第1章 身死
“混沌靈珠究竟被你藏在何處了，你若肯老實交代，朕或許還能留你一條賤命在這裏安穩的度過餘生。”
潮濕昏暗的地牢裏，身穿皇袍的男子居高臨下，眼神陰鷙地看著地上的女子。
她的四肢正以一種詭異的狀態被五根手指粗細的鋼針固定著，就像是關節鬆動被隨意拋棄的人偶。
陸小柒動彈不得，隻是雙眸灰暗地看著地牢的石頂，張了張嘴卻沒有說話。
此時，男人手中握著又一根鋼針，那上麵刻滿了晦澀難懂的符文。
男人握緊了鋼針靈力湧動，鋼針上的符文閃爍。沒有任何的猶豫，就那麽生生紮進她的小腹。
不過，沒有之前那般順利，針尖似乎被什麽東西擋住了。
男人頓了頓目生疑色，而後眼神裏疑惑很快被興奮代替。
他順著指寬的針孔劃開道尺長的口子。沒有了皮肉的束縛，內裏的東西便散了出來，還有幾根破碎的肋骨混雜其中。
鮮紅的內髒碎片下，一顆玉白色的珠子，沒有沾染上一滴血汙，隨著鮮血湧動咕嚕一下滾落在地。
男人將血灘裏麵那顆珠子拾了出來，看到上麵熟悉的紋路，眼底的貪婪再也掩蓋不住，隨即放聲大笑。
“混沌靈珠，總算讓朕找到了。”
他興奮不已，甚至不顧自己手上的血汙，拿出一個精致的黑色小木盒，將混沌靈珠小心地安放在凹槽內。
“神器既已找到，那你的命留著……也是無用。”男人說著，沾血的手上赫然凝聚出一道靈力風刃，卻很快又消散不見。
“對了，你的劣等靈根倒也算得上是個難得的藥材。”言語間，他拾起血泊裏的鋼針，掐動法決，直直落入陸小柒的丹田。
隨著鋼針上的符文一陣閃爍，濃鬱的生命力氣息撲麵而來。男人不禁貪婪的深吸了一口。
而後掐動手決將之收起，嫌惡地甩了甩袖子便消失在地牢。
連頭都沒有回過。
從始至終，陸小柒一直雙眼無神的盯著牢房漆黑的頂子，就連剖腹時連眉頭也沒有皺一下，要不是慘狀猶在，都很難讓人信以為真。
森冷的地牢深處空無一人，寂靜得就像個死地，隻有陸小柒的心髒還在掙紮著跳動。
是的，她沒死。
約莫是陸明溪在她進地牢前喂的惡心東西起作用了。
她還完好的那隻手，摸索著挪到了小腹處，費力地把那根鋼針拔出來。
簡單至極的動作，就花了足足半盞茶的時間。
陸小柒合上雙眼，再睜眼就透過木盒的縫隙，看到蕭雲封在為陸明溪修複靈脈的畫麵。
她冷冷地勾起唇角，雙眸一改之前的灰敗，盡是嗜血的氣息。
隻見她雙唇蠕動，發出一道微弱至極的氣聲。
“爆。”
幾乎就是同時，一聲巨響就從皇後的殿中傳出，整座宮殿應聲頃刻化為虛無，連帶著周圍的十幾座宮殿也瞬間成了斷壁殘垣。
但顯然，這場災難並沒有牽扯到天牢。
陸小柒皺了下眉頭，心道，“我都到這步田地了，還不叫我死的輕鬆些嗎。”
她握緊手裏的鋼針，慢慢挪到自己的心髒處。
立起。
刺入——
她沒有力氣了，就連自殺的力氣也沒有，隻能費力地轉動鋼針，靠著它本身的鋒利來刺破皮肉。
鈍刀殺人就已經痛苦萬分，更何況這鈍針刺心。
明知會死，但這個過程足以讓人瘋掉。
陸小柒神色平靜的慢慢轉動鋼針，仿佛傷害的不是自己的身體。
“嗬，終於死了。”
長越曆三百零六年，七月初七，陸小柒死在了自己生辰。
……
不知道過了多久，陸小柒才從迷茫中醒來，她覺得自己的身體輕飄飄的，也沒有之前如墜地獄的痛感。
一低頭便看見地上那具血肉模糊的一攤，那是自己的屍體。
“若是有來生的話，我寧願從未生在陸家。或者，沒有……來……”來過這世間。
她閉上雙眼，眼看就要消失。
忽然有人帶著一身血氣出現在地牢裏。
那人的身量比蕭雲封要偉岸不少，材質不菲的黑衣，每一寸剪裁都恰好到位，墨發隨意的用暗紅色的帶子束住，戴著一副暗紅色的閻王麵具，周身散發著嗜血和狂暴氣息。
沒人比陸小柒更熟悉這個人了，蕭雲封登基後就將自己幽置冷宮，她一直怨懟此人。
如今看來，該是多傻，才能看不出他對自己的好。
男子半跪在陸小柒的屍體旁，看著眼前已然看不出人形的碎肉，渾身的冷意和血氣又重了幾分。
他雖未開口，但是陸小柒卻聽得到他心裏的話。
“柒柒，我來晚了。”僅這一句，陸小柒聽到了裏麵的無助和自責還有深深的孤寂。
她從未想過，像他一樣偉大如神祇的人，竟還有這樣無助失落的時候。
在陸小柒沉思之際，地牢又出現一人，她認得，是他的屬下。
“王爺。”
“查清了？”男人的聲音，冷靜的可怕。
“是皇後宮殿內傳出的爆炸，半柱香前，皇上從天牢離開過。”
“殺，關聯者，一個不留。”
陸小柒看到他說話的時候雙手顫抖，極力控製自己體內的暴虐情緒。
男人將她的屍體整齊安放在冰棺內，大手替陸小柒合上雙眼，眼神溫柔，
“柒柒乖，本王帶你去殺人。”
陸小柒見他要走，急忙跟上藏在他寬大的袖袍下。
長越的天，變了！
僅僅半日的時間，整個皇城變成了人間煉獄，十八年來，但凡欺辱過陸小柒的人，哪怕是動動嘴皮子，全部沒能幸免，據說死屍已經堆滿了整個皇宮。
陸小柒親眼看著他的一席墨色長發僅僅半日就變作白發，心狠狠地揪著。他一直皺著眉，她本想伸手撫平他的眉頭，奈何自己現在隻是個沒人看得到的虛體，甚至……連魂魄都算不上。
轉眼三日過去，就在他的親信稟告離開後。
他走到陪伴榻邊的冰棺前，取下麵具。
這是陸小柒第一次看到他的臉。那雙赤紅的眼睛，眼底像是湧動著鮮紅的血液。
“母後走了，你也走了，這塵世，我待著還有什麽意思。”他說這話，笑的燦爛，心底卻入墜深淵。
“是而，我來找你們，很快就來，你耐心等等我。”
陸小柒就在一旁，她費力地喊男人的名字，卻一點聲音都發不出去。
男人隨意撫起自己的一縷白發，眸色變了又變。
“如果柒柒見到自己是個白頭發的老頭子，她定會不喜的。”說完，他周身白光一閃，滿頭白發盡數變黑。他優雅的躺入棺內，斷了自己的心脈，帶著笑睡過去了。
陸小柒不斷捶打冰棺，妄圖製造一絲響動。
直到……他斷了心脈。
“蕭無寒，別！你不要死！”
“我不值得你這樣做，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不要死。”
“我在這裏，我還在這兒呢，你死了豈不是找不到我了？”
“我求求……我求求你。柒柒就在這裏，哪兒也沒去。”
陸小柒無助的拍打著冰棺，帶著哭腔一聲一聲的乞求著。
冰棺內的人像是有所感應，緩緩睜開眼睛，像是看到她一樣，朝著陸小柒的方向笑道，
“柒柒別怕。下一世，我還會找到你的。”
“下一次，本王一定會抓住你的。”說完，他又垂眸睡過去了。
這次，是真的沒了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