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海邊談心
79、海邊談心
兩人坐在海灘上，身後靠著塊厚重的大礁石，看著海浪一波一波的湧來，也感受著海浪湧來時帶來的一絲一絲的涼風，很是舒服愜意。
每個稍微有點兒矯情的人都喜歡在這時候念上海子的那首詩：我有一座房子，麵朝大海，春暖花開。可真正在海邊有座房子的人又在幹什麽呢？是把房子供給別人歡度假期的出租愛彼迎？還是每日勞累奔波於海上的漁民？可見“麵朝大海”很容易，“春暖花開”卻很難。
程楚楚品著咖啡，覺得就著海風喝咖啡味道都特別好。尤其是沒有鏡頭，身上也沒帶麥，旁邊也沒人跟著的感覺格外好。“原來好喝的是自由的味道。”
任懸若很容易就明白了程楚楚這句話的意思，柔聲問：“這幾天是不是很累？”
“怎麽說呢？其實這幾天的行程都很有意思的，就是自己出門要旅遊報個超級豪華遊的團也不會比這個好啊！隻是我不習慣走到哪裏都有攝影機在拍覺得有些拘束，但在這個節目中你們都是明星，不習慣的也隻有我而已。所以，就也還好。這幾天下來，我也比之前習慣一些了。”
“那就好，有什麽不舒服要及時說。”
程楚楚看向任懸若，覺得她若哥這個人雖然嚴肅但確實讓人很安心，“我知道的，謝謝若哥。”
“那以後呢？等節目錄完了，你想幹什麽？繼續找工作，還是留在你哥那兒？有沒有想過要當藝人？”
“不不不！”程楚楚趕緊擺手，“我當不了明星的！”
任懸若被程楚楚的反應氣笑，好像隻要說起讓她當藝人的事她的反應就會特別的大，能瞬間丟棄她所有的優雅和鎮定，“怎麽，覺得娛樂圈兒裏都沒好人？”
“不是。我就是覺得當藝人太辛苦了，我吃不了這個苦的。”程楚楚趕緊解釋道，娛樂圈兒裏當然有好人了，任何圈兒裏都不可能隻是壞人。“你看，你們都睡得那麽晚，有時候為了拍戲還要熬通宵，我根本熬不住的。再說，你們還要長期地控製體重，不能吃不能喝的，好可憐。”
“最受不了的就是沒有自由，也沒有隱私，出門隨便吃個飯也能被冤枉，感覺這樣精神壓力好大啊！而且這些也都還不過是普通藝人的煩惱，要是想做一個像若哥這樣的大明星，就更難了。”
“更難？”
“是呀！若哥你是有追求的人嘛，你對工作有要求嘛，這樣當然就更難啊！你要挑選有價值的劇本，要鑽研每一個你演過的人物，要入戲，要出戲，想要真正的沉浸是要承受孤獨的，這可是心靈上的傷筋動骨。”
“而且，這樣的同時還要權衡商業利益，給金錢和藝術找一個最好的平衡點，要妥協一些東西，更要堅持一些東西。這也太累了，我可做不來。”
任懸若盯著程楚楚稚嫩的臉，覺得心裏漲漲的，很滿，很舒服。
這個女人可能還沒有愛上他，可她卻懂他。
她對自己的這一番評價雖是充滿了褒義，卻用一種那麽嫌棄的口氣的吐槽出來，很明顯的並不是為了哄他開心，卻總結得那麽透徹，直擊他的內心。程楚楚，你確實很好。
她不在乎你飛得高不高，也不是關心你飛得累不累，而是知道你要飛去哪裏，為什麽去。然後總結一句，你這樣太累了，但她理解這是你的追求，也不會勸你停下來。
“沒想到，我在你心裏的形象這麽高大啊？”
任懸若用了個輕鬆的口氣去化開空氣裏的曖昧，他剛才有一瞬間在想就表白吧，這時候不表白要什麽時候呢？
還是算了，不想嚇到她，還不是時候，他還需要再等等。畢竟他打著假戀愛的名義去真追人這件事不知道程楚楚的小腦瓜能想清楚多少，他要好好想想要怎麽解釋。
“當然高大啦！若哥，厲害的！”程楚楚笑著伸出拇指給任懸若點了個讚。
任懸若收下這句明顯很馬屁的讚美回敬了一句：“你也不錯。”
“我不行。”程楚楚的眼中明顯暗了幾度，然後又像鼓起勇氣似的對任懸若說：“若哥，我這個人，沒有夢想的。”
雖然程楚楚的臉上帶著笑語氣聽起來也很輕鬆，但任懸若還是很輕易地就感覺到了程楚楚所表達出的一種他從未見過的哀傷。
程楚楚也不知道為什麽，她會把這句話對著任懸若說了出來。可能是因為今天的海風，還是因為遠處天海相連的那條並不明顯的線？
這本是她從不向人吐露的秘密。
沒什麽特別的原因，因為聽起來太矯情，因為聽起來也太不像一個秘密。一個從小出身優越又被寵愛到大的人對別人吐槽自己其實因為沒有夢想而很感到很難過，估計不會得到任何同情，而且還會非常容易被討厭了。
所以，她從來不說，不知道為什麽今天她居然對著任懸若說出來了。
也許是因為任懸若是一個真正有夢想的人吧？隻有真正有夢想的人才會知道夢想的重要性，才不會嘲笑她因為沒有夢想而難過這件事。也或許，任懸若身上就是有一種讓人安心和信任的東西吧？他這個人身上本來就沒什麽現在年輕人身上的浮躁和急功近利，反而非常的嚴肅認真。
既然說了，不如就都說出來吧，這些話其實她在心裏憋了很久了。
“你也知道我在家裏很得寵，因為我年紀最小，也因為我從小身體就不太好。我父母本來是計劃不要孩子的，後來到了三十多歲才改變主意，他們本來在家裏排行最小，生孩子又晚，這也是為什麽三哥是家裏第二小的也比我大了十歲。”
“因為媽媽是高齡產婦，懷孕的時候工作也很忙所以我生下來就很體弱多病，可能也是因為這樣，全家都懷著一種隻要能順順利利把我養大就好的心態從來都對我沒什麽要求。”
“我成績不好也沒關係，我貪玩兒也沒關係，我懶惰沒追求也沒關係，隻要我健康快樂就好。可是我家裏的人明明每一個都很優秀，大姨家裏的大哥是檢察官，二哥自己開了科技公司，三哥叛逆進了娛樂圈，可也很成就。”
“而他們每一個人的成就都不是靠家裏人幫忙的，都是付出了很多努力的。大哥考檢察官的時候閉關複習一個月瘦了十斤，二哥開公司的時候沒有錢，隻住在晚上不開暖氣的公司裏，三哥吃的苦就更不用說了。但家裏人對我，沒有任何要求。他們不想我吃一點點兒的苦。”
“沒有要求其實就是沒有期待，可能因為沒被期待，我也沒有什麽夢想。我從小就不知道我想要幹什麽，成為一個什麽樣的人。去國外念書就是因為不想去念醫學院，去學了建築也是因為當時成績還不錯而這個專業的錄取成績高別浪費了，其實我沒有很喜歡的。”
“沒有夢想，對我來說其實是件不會經常想起來，但偶爾想起來還是覺得很難過的事情。但我知道我過得很好，所以不敢跟別人抱怨這件事，自己都會覺得討人厭。”
“但我心裏很明白，人沒有夢想是不對的。是不是？”
“沒關係，以後你都可以跟我說。”任懸若本來想拉拉程楚楚的手又怕太突兀所以摸了摸她的頭，給了她像哥哥一般溫暖的安慰。
隻是他真的沒想到程楚楚居然有這樣的煩惱，可能她的家人根本就不知道吧？像程楚楚這樣的性格，她一定會知道家裏人也需要從對她的關愛中得到滿足，所以她什麽都不會說，隻會安心地把所有的關心照單全收，然後把那一點點難過埋在心裏。
“程楚楚，你知不知道你的優點？”
“你這個人，頭腦聰明，能力強，學曆高，還有見識。有這樣的條件不管要實現什麽夢想都不會非常難的。這比空有夢想卻沒能力實現的人不知道要好多少。人生這麽長，夢想可以慢慢找的，不急。”
誒？是這樣嗎？程楚楚還是第一次從這個角度思考這個問題。她不知道任懸若說得對不對，但她知道她聽了任懸若這樣說，她的心裏很舒服。
程楚楚看著任懸若帥氣的側臉，這一刻好像若哥形象變得更高大了呢！
“若哥，你多久沒玩兒水了？”
“什麽？”任懸若沒適應話題轉換速度之快。
“現在玩兒吧！”話音沒落，程楚楚已經把水撩了任懸若一臉然後快速逃掉了。
任懸若起身追上去，“程楚楚，一會兒可別求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