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安眠
不知道是否是那柄鑲金的白玉如意真的有靜氣凝神安眠的功效，因為抱著它睡了一晚，墨雲嫻居然睡到了第二天一大早，一直到淩霄進了寢殿，她還沒有醒。
淩霄身著一件淺藍色對振式收腰托底羅裙，水芙色的茉莉淡淡的開滿雙袖，三千青絲綰起一個鬆鬆的雲髻，隨意的戴上繪銀挽帶，腰間鬆鬆的綁著墨色宮滌。淩霄不愛穿豔色的宮裝，最近公主的心情也不佳，要是著豔色，想必是更會惹人厭煩。
淩霄將香爐裏麵已經點完的香灰盡數倒了出來，又換上一支梨落凝神香。這香是有安眠的功效，她見永樂公主好容易能睡得安穩，便想著再點燃一支這個香，讓公主能多睡一會兒。
因著新換上的孔雀綠翎的大紅色的絨帳還算是比較厚，所以床內並不算是太亮。淩霄怕吵著墨雲嫻，點燃了香之後，也就不再整理，隻是站在一邊，等著墨雲嫻一醒來就能看見她，自己也能及時聽見。
大約是又過了半個時辰，淩霄聽見床榻那邊傳來幾聲翻動的聲音，還有被子和床褥摩擦的沙沙聲。淩霄想，看來怕是要醒了，今天睡得倒還算是不錯。果然過不多會兒，就聽見墨雲嫻坐起身的聲音，淩霄走上前兩步，小聲地叫到：“公主，您醒了？”
墨雲嫻雖然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時辰了，但是她自己卻知道自己昨夜睡得確實還算是不錯，前兩口口腦袋裏昏昏沉沉的感覺似乎一覺起來便不再是昏沉了。
“嗯，醒了。”墨雲嫻剛起來，說話的聲音還是喑啞的。
淩霄聽見她這樣的聲音，連忙將熱在一邊的溫熱的茶水倒了一杯，掀開簾子遞了過去：“公主，先喝一杯茶，潤潤喉嚨吧。”
墨雲嫻含了一口溫熱的茶水，漱了漱口，吐在了淩霄端著的小銅盆裏麵。
淩霄又換上一杯能飲的茶水，墨雲嫻湊著她的手，慢慢地喝了一口，這才感覺喉嚨口的幹渴的感覺稍微好了一些。
“公主，您昨晚睡得還不錯？”淩霄見墨雲嫻的臉上沒有了前兩日的倦色，是打心眼裏為墨雲嫻高興，在她看來，隻要墨雲嫻的身體健康便沒有什麽比這更重要的了。從前她還在惠妃身邊的時候，就聽說過永樂公主的身子不好，這在宮裏簡直就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前段時間，公主的身子好了之後，臉色都紅潤了。可是這段時間的情況，險些讓淩霄以為是墨雲嫻的舊疾又犯了，還好，隻是她胡思亂想，多慮了。
“是啊，昨晚睡得還算不錯。”墨雲嫻點點頭，昨夜她睡得確實還算不錯，居然沒有再做著前幾日延續著的噩夢，她的手裏還捏著那柄鑲金的白玉如意，她想，真的是這東西的功勞麽？不過，是什麽的作用都無所謂了，隻要解決了眼前的這件事情，高枕無憂不過是唾手可得。
“那公主要起嗎？”淩霄又問，她將床簾掛在兩邊的銅鉤上。
墨雲嫻點點頭，睡了這麽久，她倒是餓了，前兩天一直沒胃口，倒是什麽都沒吃，這一覺睡好，就真的是餓了。
淩霄拿了一件乳白攙雜粉紅色的緞裙上鏽水紋無名花色無規則的製著許多金銀線條雪狸絨毛的坎肩，裏頭是紫黑鑲金邊略攙雜乳白色線條錦袍的馬麵裙給墨雲嫻換上。穿好之後，又在腰間係上一跟彩鏈其上或串或鑲或嵌著許多珍寶奇物華美耀眼之及，雙足穿著淡藍淺白色牡丹鏽花鞋。
墨雲嫻今日並不出門，隻讓淩霄替她輕挽斜墜，插了一根珍珠釵子也就罷了。
“公主，今日也不帶耳墜了嗎？”淩霄還準備拿起一對珍珠的耳墜，見墨雲嫻準備站起來，就問道。
墨雲嫻道：“既然不出門，那就一切從簡吧，帶那麽多，頭倒是重的不行。”
“好吧。”淩霄將那對珍珠耳墜又放回了首飾盒子裏。碧粳粥玫瑰酥七巧點心花開富貴翡翠芹香蝦餃皇招積鮑魚盞水晶冬瓜餃。
甜的鹹的，稀的幹的，大的小的，擺了滿滿的一桌子。
墨雲嫻是真的餓了，連喝了兩個小碗的碧粳粥，還想再添，淩霄製止道：“公主，您已經喝了兩碗了，冬瓜餃子和玫瑰酥也都吃了兩塊了，再吃，小心把胃給撐壞了。還是，還是過一會兒再吃吧。”
墨雲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確實是凸起了小小的一塊，自己方才還不覺得，此時被淩霄這麽一說，確實是已經有了飽腹感，再吃下去確實是要撐著了，這才停住了筷子。
墨雲嫻用完早膳，便對著淩霄道：“陪我去院子裏麵走走吧。”
淩霄知道墨雲嫻每次吃完飯之後都有走一走消食的習慣，前兩日什麽都沒怎麽吃，這才荒廢了這個習慣。今日早上吃得不少，便又提出來要在院子裏麵走走。
這個習慣，從前的惠妃娘娘也有，她總是說：“飯後走一走，活到九十九。”連帶著她宮裏麵的小丫頭都帶著一起跟她散步，倒是她死後，淩霄做活都忙不過來，別說是散步了。淩霄其實一直覺得，後來被抓的那個罪婦不是惠妃娘娘，雖然人人都說她就是曾經的惠妃。但是淩霄同惠妃朝夕相處了三年，對江玥可以說是最為了解，那被抓的女人雖然有著和惠妃娘娘看上去像是大致一樣的容貌，但是她卻看出了一些不同，惠妃娘娘的右邊的下眼角有一粒小小的紅痣，雖然不起眼，但她絕對不會弄錯。而且那個女人的眼神，還有周身的氣場以及給人的感覺，全然不同於惠妃娘娘。
淩霄是堅信著惠妃娘娘已經去世了，她並不是不願意相信惠妃娘娘還活著。可能這世界上，再沒有另一個人比她還要希望江玥沒死，還活在人世間的人了。但是，絕對不是那個滿身怨毒之氣的女人，淩霄是相信，無論江玥遭遇了什麽都不會變成那樣的。那個女人的眼裏好像看不見生命，看不見靈魂，隻是一灘死水一樣的恐懼，是可怕的。
“淩霄？淩霄？”墨雲嫻見淩霄像是再想些什麽，問她，“怎麽了？”
淩霄回過神來，笑著道：“沒什麽，公主。您是想要什麽嗎？”
墨雲嫻想起自己昨天晚上的打算，要將江蘺逼出來，除了從墨子卿的身上想辦法以外，別無其他的辦法。而，墨子卿剛好又關在大理寺，大理寺的那個王大人想來應該是能幫得上忙的，隻是要在其中動什麽手腳呢？
院子裏所有的花都已經衰敗，有些樹木的葉子也都已經開始泛黃，獨獨剩下菊花，開得茂盛。
“颯颯西風滿院栽，蕊寒香冷蝶難來。他年我若為青帝，報與桃花一處開。”墨雲嫻默默地念了一句詩。
淩霄隻學過幾個月的字，對於詩文方麵是一竅不通，她見墨雲嫻念得這兩句詩文，倒是興起問：“公主，你念得這兩句詩是什麽意思啊？”
墨雲嫻走到一盆墨菊前，對著淩霄說道：“這是在說菊花，借著菊花表達自己的心意。”
淩霄看著墨雲嫻手中輕輕托起的那朵盛開著的墨菊，又問：“那公主，您是什麽心意？”
“我的心意？”墨雲嫻低頭，淡淡地道，“我的心意自然也是和菊花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