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得知
“你從前進過宮？你的妹妹江玥是因你而死的？”蕭逸問道。
江蘺想到了眼前這個人必然對她有所了解，不然不會知道她不是江玥，是江蘺。可是她沒有想到這個人的第一個問題就讓她難以回答。
江蘺猶豫了半晌，她在糾結自己該不該說出一切，她也猜不透眼前這個人是否同江玥有關係。她本想胡編亂造蒙騙過去就好，但那男人的目光無形中給她一種壓力，讓她心虛地不敢說出假話。
“是，我從前進過宮。”江蘺道，“江玥確實是因我而死的。”
“因為墨子卿？”蕭逸又問道。
江蘺已經放棄抵抗了，她回答：“是。”
“除了江玥，你在宮裏還同誰有過接觸。”
江蘺搖搖頭：“沒了，我本就是偷偷進宮的，平日裏隻和江玥待在一處。再說，我進宮的時間也不長，隻有一個月。”
蕭逸一刻也不鬆懈，緊盯著她的瞳孔：“你沒見過永樂公主？”
“永樂公主！”江蘺搖搖頭，又點點頭，“永樂公主來找江玥時，我隔著簾子見過一次。”
江蘺突然又想起來：“今日，今日在那台子上，永樂公主也在！她看著我的眼神很不對，像是很恨我。”
江蘺今日會看向台子，就是感覺到了有人怨毒的目光。等她回頭去看，就看見曾經有過一麵之緣的永樂公主用一種像是享受她將要死亡的表情看著她，讓她遍體生寒。
蕭逸暗道，她可不是恨你麽，不然何苦要處心積慮地將你置於死地。然而他麵上卻裝出一副好奇的樣子：“哦這麽說，你同永樂公主有仇？”
“不，我們隻見過一次，更何況她還沒見到我，談什麽有仇呢？”江蘺雖然覺得永樂公主今日的神情和態度是有些奇怪，但卻還是不信她同自己有什麽仇恨，“更何況，永樂公主一直都很天真，從前又體弱多病，她甚少出宮。”
“我聽聞，太子殿下同永樂公主的關係很好。”
“是，一直將她當妹妹對待。”江蘺點點頭。
“真心？”蕭逸一挑眉道。
“不，不是。”江蘺低著頭道，“但是永樂公主一直很依賴太子。”
蕭逸又問：“那永孝先皇後的死是不是……”
江蘺搖頭打斷了蕭逸的問話：“不！永孝先皇後的死同太子無關！先皇後死的時候，太子正在平亂，這同他無關！”
“好，我知道了。”蕭逸像是問完了話，轉身欲走。
“你什麽時候放我走？”江蘺連忙問道。
蕭逸無害地笑：“總得等到搜尋你的衛兵都散了，放心，我會放你走的。”
書櫃後的暗門複又被合上，一切又歸於黑夜的平靜，慶陽宮依舊靜靜沉沉。蕭逸躺在床上，思慮著剛剛從江蘺嘴裏問到的那些消息。
看來墨雲嫻確實沒有完全騙她，但也沒有完全說實話。若是一開始，真像她裝的那樣不想被人誤以為是鳳魂再生，那她之後對江蘺的仇恨便暴露得太明顯了了一點。
江蘺確實如她所說的是惠妃江玥的孿生姐姐，也確實是害死江玥的凶手。也正因為她不是江玥，並未重生，那也恰恰說明了擁有鳳魂之力的並非是他手中的這個江蘺。那麽鳳魂若真如國師羌涅占卜的一般是在天璃皇宮內的西北角的三座宮苑內，而在役宮的井邊又未搜尋到江玥的魂魄。
那麽就是說江玥未死。可江玥沒死，她又在哪呢？
江玥沒死，井邊見到像是中邪的墨雲嫻，恨江蘺入骨……這些碎片像是被散落在他的腦海裏，隻缺一根線將他們串起。
如果說，江玥沒死，她就是鳳魂，重生在了病危的墨雲嫻身上，那一切是不是就說得通了！
蕭逸像是突然領悟了什麽，是了，就應該是這樣！
原來，墨雲嫻才是鳳魂江玥。兩日之後，第三日的晚上，墨雲嫻躺在床上等到夜半，也再沒有聽見釘死的窗戶那邊傳來的聲響。
看來，他也是不會來了。
墨雲嫻想到此處，心裏居然有些空落落的。哼，說什麽還會再來，不過是嘴裏說說。墨雲嫻將被子蒙住頭，不再去想。
昨夜睡得遲，早晨起得也比往日遲了一些。墨雲嫻懶懶地坐在梳妝台前，她的長發散亂著，眼下的烏青顯示了昨夜並未好眠。
“公主，喝一杯參茶吧。昨夜還有貓來撓窗嗎？”淩霄將參茶遞給她。
“沒有。”墨雲嫻無力地回答。
墨雲嫻撥弄著木梳上的雕花，懶懶地不想動彈。
淩霄替墨雲嫻梳完頭，又準備替她帶上額鏈。墨雲嫻一把抓過那額鏈，塞進了梳妝櫃子的抽屜裏。
“以後都不帶這個了。”墨雲嫻的臉色不佳。
淩霄楞了一下，重新在盒子裏取出五彩寶石步搖替她帶上。
“公主，您今日要出門嗎？”淩霄問。
“今天，想去看看昭和姐姐。”墨雲嫻道，“昨天昭和姐姐像是嚇得不輕，我得去看看她。”
昭和公主是雲嬪所生的唯一女兒，比墨雲嫻要大一歲，因長相身份都不如墨雲嫻，也不怎麽得皇上的寵愛。倒是昭和公主的性子不錯，墨雲嫻生病的時候，還經常來看她。
墨雲嫻想了一夜，她是肯定不願意嫁去東澤了，有蕭逸那樣一個看不懂看不透的丈夫，這絕不是她重活一世想要的生活。
更何況，江蘺現在不知所蹤，多半是被蕭逸帶走了。這次，也沒能將墨子卿扯進這番風波，她怎麽能離開呢？
她不由得想起了昭和，這個從前經常來看墨雲嫻的姐姐，口口在她耳邊說的都是羨慕她的話。母妃衣服首飾寵愛還有這一樁親事，如果讓昭和嫁給蕭逸豈不是皆大歡喜。想來她這個姐姐，必然是願意的，現在她要想的就是怎麽才能將這樁婚事的主角換成昭和。
秋瀾宮的裝飾遠不如永樂宮華麗，宮苑也是小小的，相比之下可見墨雲嫻有多受皇帝的寵愛。
宮內灑掃的宮女瞧見墨雲嫻，立馬向她行禮，這位永樂公主平常並不輕易出門，怎麽今日倒是來了秋瀾宮。
昭和聽見了外頭的聲響，出來倚著門框站著。
墨雲嫻嫋嫋婷婷地站在院子中，一身淡粉色並淡紫色的紗衣裹身，外披了一件乳白色閃著銀光的紗衣，上麵繡著立體的粉紫色蝴蝶，群幅褶褶如雪月光華流動輕瀉於地。她的額間仔細地貼了桃花花鈿，發間的五彩寶石步搖垂下的流蘇搖搖晃晃。
昭和又是一陣豔羨，永樂的什麽東西果然都是好的。自己若是也做她那番打扮，又怎麽會比不過她呢。
“雲婕姐姐。”墨雲嫻親切地喚她。
“雲嫻，你今日怎麽過來了？”昭和挽了她的手，將她領進了屋裏。
“雲嫻心中煩悶，想來找姐姐說說話。”墨雲嫻道，“姐姐你昨日被嚇到了吧。”
昭和笑道：“還好，回來倒也罷了。隻是昨口口看蕭皇陛下全程護著你，倒是叫人羨慕。”就算是極力掩飾，她的語氣裏也透露著一股酸意。
“姐姐，你隻是看到表麵，又哪裏知道我內心的苦楚呢？”墨雲嫻楚楚可憐，眼角含淚。
昭和倒是奇怪了，莫不是他們兩人鬧了什麽矛盾？昨日在看台之上，她時時刻刻都偷偷地注意著蕭皇陛下的舉動。那暗箭一飛來，蕭皇便起身擋在了墨雲嫻的身前。她從前隻以為是墨雲嫻一廂情願，竟沒想到蕭皇也是對墨雲嫻情根深種。
可是，她卻不願意相信。蕭皇陛下那般神采俊逸之人怎麽會看上墨雲嫻這麽一個小丫頭呢？
看來果然她想的沒錯。
“那究竟是什麽讓你這樣心煩呢？“昭和作出一副關心妹妹的慈愛姐姐的形象。
“雲嫻不好意思說。”墨雲嫻有些羞赧，又像是有些氣憤。
昭和心道，果然同她所料相差不多，一定是蕭逸對她無甚好感。昨日蕭逸對她的嗬護，必然是怕在他的身邊訂了親的公主出事，他也逃脫不了幹係，到時候說不定連婚事都黃了。
“如今這裏隻有我們兩個，你又有什麽不好意思呢？”昭和循循誘導她，從前她就覺得自己這個妹妹雖得恩寵，卻蠢笨如豬。無論是誰同她說什麽都輕信，墨子卿那般心思誰人都看得出，偏她看不出來，還巴巴地貼上去。
“那我就同姐姐說了，你可要替我保守秘密。”墨雲嫻左右看了一眼，確定沒人才說道。
“放心，姐姐必不會跟旁人說的。”昭和笑著向她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