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做饅頭
平日裏，這小廚房貫由秦嬤嬤掌管，公主便是半步也不曾踏足，今日用完午膳，難得地走了過來。秦嬤嬤和兩個小婢女剛忙活完中午，再過一個時辰，便又要準備晚膳。忽地看見公主進來，三人皆是大吃一驚，連忙屈身行禮。
“公主。”秦嬤嬤笑道，“公主，您怎麽過來了？這兒油煙味太大，還是趕緊回去吧。”
“秦嬤嬤。”墨雲嫻環顧了一眼，這廚房雖然不大，但是東西俱全。兩個灶台上都煮著熱水，騰騰地冒著熱氣。
“誒，公主是想吃些什麽？”秦嬤嬤問。
墨雲嫻掀開旁邊小爐火上燉著的砂鍋，鍋裏的竹蓀肉丸湯咕嘟咕嘟地冒起小泡，一股竹蓀的清香混著肉糜的香味撲鼻而來。
“秦嬤嬤，我想做饅頭。”墨雲嫻說道。
“啊？”秦嬤嬤懷疑是自己沒聽清，“公主，是想吃饅頭了？”
“不，我是想自己做一籠饅頭，給我準備些麵吧。”墨雲嫻一臉的認真。
秦嬤嬤楞楞地點點頭：“好好好，老奴這就去準備。”
“阿環，你去跟著秦嬤嬤，再拿些芸豆蓮蓉和蜂蜜。”
阿環跟著秦嬤嬤，手裏提著一個小竹筐， 接過放在裏麵。
秦嬤嬤有些疑問：“阿環，公主這是怎麽了？怎麽突然想起來自己要做饅頭了？”
阿環笑得狡黠：“公主這是要做給別人吃的，你也別問那麽多了。”
墨雲嫻調了溫水和了麵粉，在木盆裏揉捏成行。又放在一個案板是上，揉成一個光滑的麵團放在一邊。她甩了甩胳膊，果然是身嬌肉貴，這才和完一個麵團就酸痛難當。
“公主，歇會兒吧。”阿環在一旁替她打著扇子。這禦膳房幾個灶爐都開著，頗為悶熱。
墨雲嫻搖了搖頭，接過秦嬤嬤煮熟的白芸豆和蓮蓉，拿了勺子壓碎。舀了幾勺蜂蜜，調勻了做餡。
發好的麵團揉成均勻的長條，熟練地切成一塊一塊。饅頭，墨雲嫻在役宮的時候已經不知道做了多少次。
她是落罪之人，又有人暗示別對她手下留情，所以役宮裏最卑賤的奴婢都敢往她身上踩一腳。除了宮裏最髒最累的活，各個居所誰想偷懶，都抓她去幫忙。
役宮都是卑賤的奴婢，沒有細糧，吃的最多的就是饅頭。廚房的彩雲最愛偷懶讓她幫忙，不是生火劈柴就是發麵做饅頭。
墨雲嫻現在做起來，竟絲毫都沒有生疏。倒是讓一旁永樂宮的宮女都不敢相信：“公主，您什麽時候學會的做饅頭？”
“我也忘了，許是母後在世的時候教過我。”墨雲嫻將調好的餡填進饅頭裏，再揉成光滑的一團。
“公主，這又是個什麽做法？饅頭還有餡嗎？”阿環歪著腦袋好奇地問。
“我新想的，你說好不好？”墨雲嫻捏好最後一個饅頭放進蒸籠裏。
饅頭在蒸籠裏起碼要半個時辰，墨雲嫻也沒有要走的意思，在廚房裏繼續轉悠。她瞧見櫥櫃上堆著的一疊小竹籠屜，看著倒是不錯。
“幫我拿個竹籠屜下來。”墨雲嫻拿了籠屜，又對阿環道，“我口渴了，阿環去給我倒杯茶來吧。”
“是，奴婢去去就來。”
墨雲嫻見阿環轉身，從墜了珍珠的掐絲腰帶裏抽出一張疊成方塊的小紙條，飛快地塞進了竹籠屜邊沿的縫隙裏。
做完這些，她拍了拍手，走到灶台邊，攏了攏耳邊的烏絲。
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烏木八仙桌上畫了八仙過海的漆盤裏放著一個還冒著熱氣的小蒸籠，米麵和蓮蓉的清香伴著熱氣不斷上湧。
“瞧不出啊，這永樂公主竟是能上得廳堂，下得廚房。主上，您今後可是有福了。”林麒忍不住一掀蓋子，瞧著裏邊一般大小白嫩可愛的四個小饅頭笑著道。
這丫頭，蕭逸自己都沒發覺嘴角已經不自覺地露出了笑意：“替我謝謝你家公主，她有心了。”
阿環福身應了。聽蕭皇陛下的意思，他該是挺喜歡公主這番心意的。阿環想，東澤大抵也不錯，若是公主嫁過去，自己這跟過去的陪嫁丫頭想來也應該能一生榮華吧。
“她身邊的這幾個丫頭都不是老實的，也難怪她心眼多。”蕭逸深深地看了一眼阿環的背影。
“主上，這永樂公主還沒過門呢，您就開始替她操心了？”林麒忍不住揶揄他。
“嚐嚐吧，瞧著倒是不錯，也不知難不難吃。”蕭逸隨便拿了一個，咬了一口，內中居然還有餡流了出來。
林麒也咬了一口，詫異道：“這饅頭還有餡？這還是頭一回見。”
四方的小饅頭不過嬰孩兒的拳頭大小，內中還有乾坤。林麒道：“她該不是將什麽東西封在這饅頭裏吧？”說著便將籠屜內剩下的幾個饅頭一捏兩半，卻都一無所獲。
“難不成是我猜錯了？”林麒滿腹疑問。
“不，確實有東西。”蕭逸一眼瞥見籠屜外沿露出一小截白條。
林麒取來一根鑷子，小心地將那白條抽出來。他攤開那紙，上邊簪花小楷書了一個“壽”字。
“壽？”
“林麒，最近天璃宮內有何人要做壽嗎？”蕭逸問道。
林麒略加思索，說道：“有，太子生母寧妃的壽誕就在四月十三，便是七天之後了。”
七天，她倒真是看得起自己。看來是拖延不得了，尋找那個江氏便是首要任務。
“從太子身邊著手……”蕭逸喃喃道。他回想起那晚離開前，墨雲嫻最後的那句話。這疑似擁有鳳魂之力的女人在太子的身邊，墨雲嫻想要動手發難的日子是太子生母的壽誕。
似乎墨雲嫻給他的一切指示都暗暗地指向這天璃國的太子殿下。不是都說，自從天璃國的皇後病逝之後，留下的唯一的嫡長公主最為依賴的除了天璃帝便是新冊封的太子殿下。如今看來，竟是謠傳了。
這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看來這太子殿下的位置坐得可不夠穩啊。若這後宮江仕人落井死亡一事真同太子墨子卿有關，這天璃國的天會大變嗎？
蕭逸不經一笑，看來這未過門的妻子果然是向著自己。不管她是何想法，這亂拳打到太子身上的行為可真是幫了他的大忙了。
蕭逸接過那紙，取了燈罩，放在火上，不過一瞬便化作了灰燼。
“主上，現在應當做些什麽？”林麒見蕭逸的表情從凝重到輕鬆。
“找個機會向十三打聽一個人。”蕭逸蓋上燈罩，屋內的光瞬間變得柔和。
“十三？”林麒吃了一驚，十三可是東澤先皇就安插在天璃的一顆棋，主上原先也說過十三是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動的一顆棋。
“是，埋了這麽多年，也該重見天日了。所以，隻能成功，不能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