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故意躲避
桃花源音樂餐廳裏，專人在一旁夾著小提琴緩緩地拉動，美妙的音樂像流水一般傾瀉而出，然而，餐廳的一個角落裏，氣氛卻是異常的冷硬。
“先生，菜已經上齊了。”服務員將最後一盤菜肴端放在桌子上，看了看麵前的男人，說道。
然而，對方並沒有任何回應。
短短兩分鍾的時間，這個男人始終都是心不在焉的樣子，服務員抬眼偷偷瞟了一眼唐西川，順著對方的視線再看對麵坐著的男女，心裏好奇的很，卻還是識趣地走了開來。
“靈漾……”唐西川忽而勾唇，開了口，聲音卻是有些沙啞：“靈漾，我……”
他口中的靈漾，指的便是坐在對麵的程靈漾，唇紅齒白，穿著一件白色的連衣裙，氣質大方溫婉，卻是看都不看唐西川一眼。
像是從來不曾認識過一樣。相反，她倒是對坐在自己旁邊的陳科顯得很是熱心。
“我們吃飯吧。”
程靈漾薄唇間勾起一抹溫婉的笑容，挑起筷子，夾了一塊西蘭花放在陳科的碗裏，聲音很是輕柔：“涼了該是不好吃了。”
陳科也笑了，抬頭看著程靈漾，很是真誠，說道：“謝謝。”
兩人的互動，在此刻的唐西川看來卻是異常地刺眼，他們的舉動很是自然，卻也很默契地將他忽略。
唐西川臉色有些鐵青，擱在大腿上的手掌漸漸握成拳頭，卻又不能發作，隻得腆著臉麵，又轉向程靈漾，開口道：“靈漾，你現在沒事了吧？”
聽到這話，程靈漾動作一頓，將包包放在椅子後麵，抬手整理衣袖和衣領，說道：“我能有什麽事情，好著呢。當然，如果沒有某人在的話，會更好。”
麵前這個男人，是她這輩子的傷痛，程靈漾心裏暗暗冷笑，她當時痛苦成什麽樣子了，他都不管不顧，現在卻是又要鬧哪一出？
抬眼望去，她看到唐西川眼裏流露出來的擔心，他似乎有很多話要和自己說，可是當兩人的眼神碰觸在一起，卻也隻是欲言又止。
說實話，程靈漾很不喜歡這種感覺。
“唐先生，請問你還有什麽事情嗎？”程靈漾微微勾起一抹笑容，笑意不達眼底，聲音更是冷硬。
“靈漾，我知道你還在生氣，以前都是我不好，是我不該，你能不能……”
“好了！”砰的一下，刀叉從指間滑落，發出很大的聲響，程靈漾閉目深呼吸，冷笑道：“都過去了，還提來做什麽呢？”
這頓飯吃的不是很開心，擺在麵前的是香草冰激淩雪球，然而嚐在嘴裏，她卻隻嚐出了苦澀的味道。
唐西川眼裏的關心，細尖一直對自己流露出來的那些擔心的樣子，沒有一個不會讓程靈漾想起過往的事情。
那些極力不想再去在乎的往事，卻一次一次被這個男人提起，到底還要不要讓人正常的用餐了？
終於，在唐西川再一次想要開口的時候，程靈漾搶先一步，忽的站起身來：“抱歉，我要去一趟洗手間，失陪！”
像是逃竄一般，筷子都還沒有放好，程靈漾的身影顯得有些慌張，很快消失在餐廳的一角。
唐西川望著那個身影，勾唇苦笑，他怎麽能不明白，她這是借故去廁所，故意要避開他和陳科呢。
這一頓飯，兩個男人都是繞著程靈漾來的，她這一走，餐桌上的氣氛變得更加詭異，兩個大男人大眼瞪小眼，相對無言。
半晌，還是陳科首先打破了寂靜，問道：“唐西川，你是不是已經明白自己做錯的事情了？”
唐西川將目光收回，緩緩移到對麵的陳科身上，這個男人，總是溫潤如風的模樣，很容易便能讓人放下警惕。
他歎了口氣，聲音醇厚冷靜，帶著悔恨：“是我錯了，當初是我沒能看清楚自己的心，也不應該跟著顏夕一起傷害靈漾……”
頓了頓，唐西川繼續說道：“如果不是因為我，她的心也不會變的千瘡百孔，是我傷她太深。”
陳科點點頭，雙手握十擱在桌麵上，半個身子前傾，問道：“你既然知道自己傷她太深，為什麽還要來幹擾她的生活呢？”
“陳科，你不明白，我想要做一些彌補。”
“彌補？”
一聲冷嗤從唇間溢出，陳科冷笑：“顏夕和你的事情一天不解決清楚，靈漾的傷口就會被扯得越深，唐西川，你要拿什麽彌補？”
“可這也是因為程靈漾的脾氣太壞，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如果各讓一步……”
碰的一下，手腕旁的水杯被驀地放在桌子上，陳科滿臉怒氣：“唐西川，你這說的是什麽話，因為程靈漾的脾氣好，就活該被欺負？”
越說越生氣，如果不是大腦裏麵那根叫做理智的弦一直繃著，陳科真想一拳頭揮過去，可惜了，他站不起來，也沒法直接走到唐西川的麵前去。
他的腿已經殘疾了……
唐西川顯然已經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嘴唇張張合合嚅動了好幾回，終還是說道：“陳科，你別激動，我不是這個意思。”
“顏夕是怎麽樣的女人，她不會不講道理的就欺負別人的，如果程靈漾能把態度放好一點，雙方的生活也不至於淪落到現在這種進退兩難的境況……”
“唐西川！”陳科臉色漲紅如豬肝，幾乎是要怒吼而出了，很是生氣：“你這麽說，敢情現在發生的一切都是靈漾沒事找事作的了？”
不等唐西川回應，陳科眼底裏的冷意已然翻湧而上，聲線更顯冷薄：“你可別忘了，唐西川，是你和顏夕對不起靈漾在先！一腳踏兩船，這就是你唐西川幹出來的好事！”
陳科這會兒已經完全被憤怒占據了理智，唐西川說的話，雖然不是直接將矛頭指向自己，但是那一聲聲指責程靈漾的話語，都像是刀子一般刺在了自己的心窩上。
他對程靈漾心有愧疚，幾年前爆炸的那回事，陳科沒有忘記，也不敢忘記。
那被掩埋在廢墟碎石下的陰暗，耳旁劈裏啪啦的爆炸聲響，至今依舊像是紮根在心裏的噩夢，整宿整宿地回放著，陳科經常會從睡夢中驚醒，然後失眠到天亮。
那時候為了救程靈漾，陳科的心中什麽都不敢想，從他認識程靈漾起，身邊的所有人中，真心對自己好的也就她一個。
那種即將要失去程靈漾的感覺，實在是糟糕透頂了。陳科想，他不後悔當初為了救人，讓爆炸把自己給炸殘廢了，如果再來一次，他還是會這麽做。
“唐西川，我再問你一次，你的心裏到底是不是真的對靈漾心存愧疚？”
陳科氣得眼睛都紅了，他認為，如果唐西川是真的改過了，怎麽會說出剛才那樣的渾話。
但是內心裏，更多的是對程靈漾的愧疚，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的腿殘廢，這些年程靈漾也不必跟著自己到處跑。
為了治腿，程靈漾放下所有跟著陳科去國外醫治，為了更好地了解病情，甚至放棄了自己的專業給羅伯特醫生做助理，但是到目前為止依舊沒有什麽好的辦法來解決這個問題。
“怎麽，為什麽不說話？”麵前的男人的沉默，讓陳科的內心更加不悅，他雙手搭在輪椅上，幾步滑動輪椅過來。
差一點就揪住唐西川的衣領了，卻被後者一個靈活閃身躲了開去。
“如果不是因為我，靈漾也不必再回到這個地方來，唐西川，今天無論如何，你都必須要給我一個說法，也給曾經深愛你的女人一個解釋！”
他的話語，鏗鏘有力，一字一句就像石頭一樣，砸進唐西川的心裏，讓他內心不安又焦躁。
“陳科，我是真的想要挽回靈漾。你也該知道她並不愛你，隻是為了感謝你當年的救命之恩，隻要你願意離開程靈漾……”
唐西川的話語還沒有說完，陳科卻是徑自嗬嗬冷笑起來，讓後者眸子危險地半眯起來，眉頭挑起：“你這是什麽意思？”
陳科冷冷瞅了一眼，嘲笑道：“你不會以為隻要我離開靈漾，你和她之間就還有希望吧？唐西川，這些年來，沒想到你還是這麽狂妄自大！”
“你！”
對於陳科今天所有的這些莫名其妙的詢問，唐西川本就感到有些惱火，這會兒陳科說出這樣的話，再加上那不屑的眼神，唐西川內心的怒火更甚。
“陳科，你不過是一個跛腳的廢人罷了。”怒意讓他口不擇言，也不管這話到底有多傷人，繼續說道：“你連自理都難，要怎麽照顧程靈漾，反而是隻會拖累她罷了！”
然而，卻是一語中的，難聽的話卻剛剛好戳到陳科的痛處。
他怔愣了一下，笑容僵住，沉默了許久才又重新開口：“對，我是沒法給靈漾幸福，我是她的拖累，所以……”
頓了頓，陳科抬眸看向唐西川：“如果你什麽時候能夠讓靈漾真正接受你，那時候，不用多說什麽，我會自動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