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為難
程靈漾談完合作之後回到家，在院子裏看到唐西川的車，正納悶著唐西川怎麽那麽早回家。
自從那天她跑出去之後，收拾好心情雖然還是每天回家。但她和唐西川幾乎就沒怎麽見麵了，唐西川依舊到深夜才回來。在公司裏偶爾幾次擦肩，她都能感受到唐西川複雜而矛盾的目光盯在自己身上。但她從來不曾抬頭和他對視，她現在連一個眼神都吝嗇給他。
程靈漾還在想著一會要直接回房間，免得撞上唐西川。雖然一天忙活下來她已經好餓了，但相比於撞上唐西川她還是寧願餓點。早知道剛剛陳科約她吃飯就答應了！
不過不需要她多加糾結，一進門她便聞到了一陣菜香味，一下子勾起了她肚子裏的饞蟲，頓時將剛剛的煩惱拋在腦後。
尋味望過去，程靈漾的心驟然像被人一把手捏住，並一點點收緊……看著眼前的一家四口其樂融融的樣子，這才是家的感覺吧？
她追求的一直都不多，她用父親留下來的全部股份賭的也就是這樣的一份溫暖。而此刻，身為唐家的媳婦，她卻像個第三者入侵一樣，和這個美好的畫麵顯得格格不入。她後悔今天會得太早了，或者她應該一直就住在公司。
唐父見到程靈漾回來顯得有絲局促，他縱橫商場，強硬了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在別人麵前露出這種難堪的表情。
他自是知道讓唐肖回來吃飯會遇到程靈漾，但是既然他已經打定主意要接唐肖回唐家，那他就得讓程靈漾接受唐肖。
“靈漾回來了？快坐下來一起吃個飯吧。”唐父尷尬地咳了一聲招呼道。
“不用了，我吃完飯才回來的。”程靈漾扯了扯嘴角，卻露不出笑容。轉身朝樓上走去，腳步卻有一絲虛浮。
唐西川看到程靈漾的肩膀微微顫抖，她是在難過吧？她剛剛緊咬著的嘴唇微微發白，真的吃過飯了嗎？
剛自打程靈漾一進門顏夕就拿眼打量著唐西川，果不其然，她從他的眼中讀出了狼狽和擔憂。
顏夕此刻隻能咬碎銀牙和血吞。她強忍著嫉妒，起身邀請道，“靈漾，一起吃個飯吧。”她擺出的態度活像在這個家生活了幾年的女主人，而程靈漾則像突然到訪的朋友。
程靈漾理都沒理身後的顏夕，徑直朝樓梯上走去。她做不到像她那樣虛偽，明明痛恨著彼此為何還要裝出一副平和狀。
此時她多麽想叫顏夕帶著唐肖滾出唐家，但是連一向護著她的唐父都接納了顏夕，她還有什麽立場趕他們走，以一個什麽樣的身份？她不過是唐家一個即將下堂的妻，一個連孩子都生不出來的女人！
程靈漾將房門一甩，把自己整個人埋進棉被裏。她承認她摔門是故意的，她不想在唐父麵前再扮演一個賢惠的媳婦形象了！
現在她真的是一刻都不想在唐家待下去了！
她痛恨自己的耳朵為何如此靈敏，樓下斷斷續續的交流聲不斷地傳進耳朵。
有顏夕假惺惺的擔憂，“不然我去看看靈漾吧？端點東西上去給她吃……”
也有唐西川無情的打斷聲。
有唐肖脆生生的討好聲。
有唐父滿意的讚揚聲。
……
直到眼淚流幹了，她慢慢地坐起來開始收拾行李。嫁過來這些年，除了心傷，身傷她什麽都沒得到，還搭上了父親留給自己的股份救了一群白眼狼！
股份！程靈漾頓住了收拾行李的手。活成這樣就已經夠對不起疼愛了自己一輩子的父親了，怎麽能連他最後留給自己的東西一點不剩地都搭進去！
她不能就那樣被唐西川吃抹幹淨了去！她不能就那樣便宜了那對狗男女！而今天唐父的態度也徹底傷了她，叫顏夕回家吃飯無疑是當眾打了她一個大嘴巴子！顏夕今天晚上的話已經明顯挑釁意味十足。
第二天程靈漾起得有絲晚，唐西川和唐父都已經在吃早餐了。
今天她沒有再像往常一樣為唐父準備早餐了，她想很快他就會有另一個滿意的兒媳婦為他做早餐了，她做再多又有什麽用呢？
唐父怕是忘了她拿股份挽救唐氏危機的事了吧？他怕是也忘了她原本也是懷過他們唐家的孩子的吧？他怕是也忘了她才是唐家名正言順的少夫人了吧？
唐氏危機已過，而唐家子孫大有人願意生，目前又有了一個現成的。她這個兒媳婦對他來說隻怕再沒有半分的利用價值了吧。程靈漾下定決心以後隻會對在乎自己的人掏心掏肺。
程靈漾起床洗漱的時候照著鏡子，卻被鏡子中的女人嚇了一跳。她已經心痛到流不出眼淚，為何眼睛還是如此的腫！明明也才二十多歲，她的心卻已呈現不符合年齡的老態。
程靈漾原本想等樓下的他們吃完了再下樓，但是公私分明的道理她還是懂的，再不下去恐怕公司裏就遲到了。她不想再引起公司同事們的非議。
程靈漾匆匆忙忙趕下樓，想以最快的速度越過唐家父子。
不料在經過餐廳的一瞬間卻被唐父叫住了，“靈漾啊，一起來吃早飯吧。”
早上他起床沒有看到靈漾為他準備的早餐他就知道靈漾肯定生氣了。雖然虹姨也準備了早餐，但幾年下來他已經吃慣了程靈漾做的早餐了。
昨天他原本想留唐肖住下的，唐家偌大一個地方隨便騰出個空間都行。
不過他還是照顧了程靈漾的感受，他這個兒媳婦向來不會鬧騰，可是她越安靜他越覺得對不起她。
於是吃完飯便讓保鏢把顏夕母子送回去，他特意留下了唐西川，如果唐西川送她們回去肯定會被顏夕留下來，那樣就更對不住程靈漾了。
認孫子的事情不急，看到唐肖之後他倒沒有了之前殷切的期望認他。他把一切歸咎於顏夕一起出現的原因，而且程靈漾的反應也讓他覺得這件事情必須得緩一緩。
他可以給程靈漾足夠的時間接受這個現實。這麽多年來他早已把程靈漾看成是自己的女兒來對待。
“不用了。”程靈漾拒絕，眼裏滿是客氣與疏離。
不意外聽到程靈漾的拒絕，但唐父還是接著道，“吃點東西吧，醫生說你低血糖，早餐不吃的話很不好。”
“不了。”程靈漾套著鞋就要往外走，她不想跟他們在昨天顏夕吃過的桌子上用餐。而且她也不想讓他們看到她紅腫的眼睛，雖然她打了很多粉底，但仔細看的話還是看得出來。她要為自己保留最後一絲尊嚴。
唐父沒想到程靈漾會拒絕自己第二次，他倒不氣惱，隻是更加的愧疚。或許他應該提前跟程靈漾商量一下的，又或許他應該把唐肖約到外麵的酒店見麵，這樣不會讓她太難堪。
唐父朝自己兒子使了個眼色，唐西川會意，走到程靈漾旁邊拉住她的手道，“我剛好也要去公司，我送你吧。”多日來，唐西川第一次溫和地對程靈漾講話，他也覺得昨天他和父親的做法過分了。
“不用了。”程靈漾像碰到了髒東西一樣立馬甩開他，依舊簡短地回答。不願意再跟他廢話，不曾停留就往外走。
嗬！以為這樣她就能接受她們母子麽？除非離婚！但是她一定要拿回屬於自己的那些股份，她有的是時間跟他耗！隻要她能管的住自己的心那就沒什麽好輸的了。
唐西川看到程靈漾一臉厭惡的樣子，沒了往日的暴脾氣，而且靜默地站在後麵看著她，此時她像刺蝟一樣豎起了全身的刺，讓他不敢輕易去靠近她。
昨晚顏夕回去之後他想去看看她，可走到門口尚未敲門，就聽到了裏麵傳來了一聲“滾！”程靈漾卸下了往日處變不驚的麵具，發泄著她最真實的情感。
唐父歎了口氣，“你有空多關心關係靈漾吧，她是個好孩子。”如果不是她生不了孩子他也不願意那樣做，而這一切都是這個孽子犯下的錯！
思及此，唐父又惡狠狠地威脅到，“我隻接受唐肖，我的兒媳婦我隻認靈漾！你不要給我萌生出把顏夕帶回家的念頭！”
“知道了。”唐西川也不和唐父抬杠。他以前是想把顏夕帶回家和程靈漾離婚，但是現在他很久沒起過這個念頭了，甚至那天他都不想帶顏夕回來一起吃飯。他開始漸漸地去顧及程靈漾的感受了。
“我先去公司了。”唐西川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拎起公文包就要往外走。
“對了！”唐父想起了什麽，提醒道，“有時間盡快去做親子鑒定，隻有親子鑒定書拿到手我才會真的認下這個孫子。”
“……好。”唐西川倒不是很在意親子鑒定書，他已經完全認定了唐肖就是他的兒子，現在對他來說仿佛唐肖要比顏夕來得重要。至於離婚……他沒有再想過了，好像這樣一直和程靈漾綁在一起也挺好的。
隻是顏夕……她畢竟給他生了孩子，又是他第一個愛的女人叫他如何完全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