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撒謊也要個崇高的理由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若無煩事繞心頭，便是人生好時節。
李朝陽走在鄉間小道上，他本想在鎮裏跑兩趟姑姑家裏，告誡他們，在這個兵荒馬亂的年代裏，萬一要是有什麽不對勁，趕緊磕頭認錯兼逃命，財務、尊嚴誠可貴，生命價更高，這世道那些兵和痞有什麽區別！他們可不會理會你小小的尊嚴！
轉而又想，就他那小姑父又尿又賊的性子，不用告誡，那對招風耳對消息的靈通比鎮長還牛，要有不對勁絕對第一個給跪了的人，深得李朝陽的心。
他可是深深的記得，當年他小姑父為了迎娶他小姑所幹的事情，嘴巴比抹了油更滑，臉皮比加了幾層海綿的牆都更軟更厚，一哭二鬧為了證明真心的搞個三上吊的。
雖看起來肥肥胖胖，絕對是一個漢奸的好材料，不過對自家親戚倒是沒話說，要有什麽風吹草動的，這種人才絕對能顧全大姑一家。
隻是自家老頭子又該如何去說服呢？雖然現在看起來這江南日子雖清苦一點太平無事的，誰知道那幾位高高在上的爺什麽時候又會抽什麽瘋的打起來，就算村鎮沒被他們禍害，那些個二流子夯貨們也會扮演強盜角色，甚至禍害程度比**們有過之而無不及。
況且自己這一走要走個多少年？說不定終日打鳥，真有朝一日嗝屁了在外頭，連個鋪蓋都沒有！連自己都顧不了，哎，李朝陽有史以來第一次感覺深深的無力。
李朝陽埋著腦袋一路走著，好像行屍走肉一般，隻不過他沒有見人就咬上幾口，而是完全無視了行人，腳步也急促了幾分。
“猴兒，你回來啦？”身後傳來很熟悉的聲音，李朝陽停住了腳步，疑惑的回頭看去。
隻見大伯李仔細油亮整齊的黑發、一塵不染的樸素青色長衫，連鞋子都被刷得幹淨泛白的，此刻正一臉好朋友一樣的笑容跟李朝陽打著招呼。
李朝陽這貨本是一臉的苦悶樣子，突然心生一計，嘴巴咧到耳根的看向李仔細，哈喇子都要流出來了，問道：“大伯，賺了沒？”
李仔細雙手趕緊捂住了他的口袋，瞥眼看他，一臉警惕，“都光啦，都被劉麻子給贏去啦！”
如果有一百句能甩趴下李仔細的話，李朝陽絕對不會吝嗇一百零一句，也不看看你那熊樣。
李朝陽也懶得廢話，臉色瞬間苦了下來，慌道：“前邊又死好多人啦，都打仗啦，學院的人都戰戰兢兢的，我不小心聽到夫子們的談論，就趕緊跑回家通知你們。那死的人太嚇人啦，手沒了，腸子都流出來了。”
“哎呦。”本是在警惕李朝陽的李仔細聞言腿肚子不爭氣，直接趴在了地上，臉色驚恐，眼角跳動的望向李朝陽，嘴角哆嗦道：“你，你，你剛才說啥？又打仗啦？”
李朝陽趕緊上前一把攙扶著，心裏想到：老天爺爺莫怪莫怪，我年小言輕，一定是你的安排，讓大伯這把蠟頭銀槍來得正好，雖他言語影響不大，但總算是把槍，既然早打晚打都得打，提前給家裏人打好預防針才是王道。
“對呀，打仗啦，所以我來通知你們，讓家裏趕緊做好防範。”
“快，快走。”陳仔細一把抓著李朝陽的胖手，隻把他抓得呲牙咧嘴，這會也不管身上的泥垢了，甩開膀子就跑。
“你慌慌張張個甚？”還未打開籬笆，坐在門檻上悠哉悠哉抽著旱煙的李大寶大嗓音就傳了過來，隻見他穿著打著補丁的四角短褲，泛了黃的白色背心。精瘦的個頭，稀鬆黑裏參白的胡須，開合間少了一顆門牙的嘴，布著褶皺的眼角，大眼睛一瞪，李朝陽能感受到李仔細又是一哆嗦，動作卻是穩了幾分。
“又要打仗啦！”李仔細拉著李朝陽走到李大寶跟前就直入主題，一本正經的樣子讓李大寶眉頭微皺。
“你個賭貨，莫不是輸傻了頭腦在這胡言亂語。”李大寶站了起來，舉起手中煙杆就要朝李仔細打來，聲音洪亮。
李朝陽撇了撇嘴，阿彌陀佛差點被他念了出來，你挨揍好過我挨揍，你被揍習慣了，我細皮嫩肉不禁揍！他心裏想到。
“我可沒瞎說，是猴兒學院的夫子說的，不是我說的。”李仔細臉皮抽搐，卻也沒敢躲開，趕緊把責任撇向了李朝陽。
李大寶本是凶神惡煞的眼光頃刻間平和了下來，看向李朝陽，但聲音還是微沉的說道：“猴兒，你要向你大哥學習，好好上學，將來才能離開泥土，討一房好婆娘。”
李朝陽不置可否，走到李大寶跟前，又是上煙絲又是發火的，微笑道：“爺爺放心，孫兒一定好好學的，以後為老李家討個幾房又漂亮又好生養的婆娘。”
“對了，這夯貨說夫子說要打仗了是怎麽一回事？”李大寶悠悠的抽了一口煙，很是不信任的看了一眼李仔細。
李朝陽臉上微笑慢慢的退了，學著老禿子的語氣加工得繪聲繪色：“大楊國近期向國外四國求援，增兵八十萬，前不久四大勢力也結了盟顯然近期有所動作，大楊國肯定會選擇進攻最弱的一方陣營，試探同盟的虛實。如果戰爭打起，我們隸屬於最弱的一方陣營，到時候肯定哀鴻遍野！”
許是因為李大寶早年有過對於戰爭的畏懼，加上李朝陽的繪聲繪色描述，他的臉陰沉了下來。
“你們聊，我去找我娘了。”李朝陽很不負責的讓老爺子自個兒想想問題，話說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耳順，七十古稀。即使老爺子沒到古稀之年，耳順也應該早有了吧，再說薑還是老的辣，越老越怕死，李朝陽還是本著人的天性，給了老爺子一個大到能好好畫餅的空間。
“老娘，老頭子呢？”李朝陽走到另一頭連著的熟悉院門口，將腳下的淤泥用石頭揩下了幾層，朝二傻子家裏丟去，側對著正喂雞的母親陳桂蘭問道。
“猴兒啊，什麽時候回來的，吃飯了麽？”陳桂蘭放下了手中的簍子，站起身來走向李朝陽，上下打量著他。
“沒呢！學院放假，回來看看，明日就回去。”李朝陽這貨滿嘴的火車，張口就是喇叭，晃點起母親也是眼都不眨一下。
心中卻是在想：“老娘呀，我都是為你好啊，你兒子有崇高的理想，那是想帶你們上天入地的，再不為春夏秋冬，為人間煩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