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一聲殿下
一頓飯,算的上是賓主盡歡,散了的時候夏歡是挺滿意的。
走的時候任瑩瑩親自出來送的,還給幾個姑娘一人一套護膚品,死貴死貴的那種。
白清梧就算再不懂世家規矩,也知道這種東西不能隨便收。她沒有對應的能力能還了這份人情。
莊珂珂給她一個眼神,又說:“多謝任小姐。”這就是都收下了。
白清梧沒能力還,她有。大不了她替白清梧還了。
回去仍舊是明昭送的,吃飽了喝足了都累了,一個個上下眼皮子打架。
學校門口,夏歡留在最後,坐在副駕上,歎口氣,“明昭,我想起來了一些東西。”
“你——”明昭身形僵硬,身體微不可查地顫抖。
夏歡指尖有一道白光,白光溫潤柔和,“明昭,你們都能看到一個虛影對嗎?”
“是。”明昭知道沒法瞞住她,幹脆點頭,“你知道了?”
夏歡攤開手,白光在掌心中氤氳,緩緩地,一個虛影搖曳。
那是一個花苞,通體潔白,脈絡淡金。
“是這個,對吧。”
“對。”
夏歡攥住了手,白色光芒消失不見,“也許我真的是你口中的那個‘歡歡’。”夏歡衝他笑笑,“隻是等到我全部想起來的時候,你還知道你喜歡的是誰嗎?”
明昭眼底掠過一抹暗芒,“夏歡。”他的語氣前所未有的鄭重,“這個問題,你可以自己想想的。”
夏歡抬眼笑笑,“明昭,這種問題,我們現在都回答不出來,既然這樣,不如把它放下,享受眼前吧。”
“好好休息。”明昭叮囑。這就是同意夏歡的說法了。
*
夏歡做了個夢。
繁星滿天,夜涼如水。亭台樓閣,雕欄畫棟。
這是一處古建築。
這一次,夏歡在夢裏也有非常清醒的意識,她能感覺到自己是在做夢,此刻正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殿下。”有人喊。
夏歡循著聲音望過去,從石凳上站起身。
站起來她就發現了不對。
鵝黃色上衫,上麵繡著串串細小精致的花藤。同色下裙,以暗紋手法繡了祥雲紋,大方精致。
夏歡再怎麽不懂漢服圈子,摸摸料子也知道這挺貴的。
再抬頭,有幾絲冰涼打在耳畔,是一串羊脂玉雕花耳墜。
夏歡:……
她覺得,她穿不起!
夏歡戰戰兢兢地提起裙擺,腳底下是一雙精致的登雲履,鞋尖處一顆不知道是什麽材質的珠子在月光下居然還能閃著熠熠光芒。
夏歡覺得她更穿不起了!
“殿下!”那道聲音走到了身後,“殿下,太子殿下讓您回宮。”
夏歡頭頂緩緩冒出一個:“?”
“殿下,請。”夏歡轉過頭,才看清來的人到底是誰。
一個小姑娘,頭上梳著不知道什麽發髻,戴著幾朵鮮花,身上穿的衣服顏色也略顯寡淡無趣,看打扮,像是個婢女。隻是女孩子還很年輕,身上青春活潑的朝氣衝淡了那份老氣橫秋。
“殿下,您怎麽了?”小丫頭問道。
夏歡無奈。隻能跟著夢裏“劇情”走,“好,帶路吧。”
小丫頭沒有絲毫懷疑。早就聽聞殿下脾性溫和,是所有主子裏最好伺候的,她運氣好才被分到了東宮,本來還半信半疑,主子畢竟是主子,就算脾性再怎麽溫和,怎麽可能對他們這種人那麽好呢?可今天一來,才知道,那些人說的,可都是實話。
東宮。
夏歡在心裏琢磨著。古時候都把儲君、太子居住的地方稱作東宮,難不成她現在在太子殿中?
莫名有點激動誒!
懷揣著即將見到“活的”太子的興奮,夏歡保持了一下身份。畢竟是個“殿下”,再不濟也得成熟穩重點吧。
一路上,有人在身後跟著,夏歡也不好意思東張西望地給“自己”丟人。隻能繃著臉,踏著小碎步。可不知怎麽的,走著走著,夏歡突然覺得,“她”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她”不應該被這些規矩束縛,這些規矩也束縛不了“她”。
於是夏歡不再假作淑女,她的舉手投足更加自然,就好像她是這裏真正的主人。
“殿下。”婢女為她打開了殿門。
夏歡一步踏進,殿內燭火通明,暖黃的光芒灑落在每一個角落,讓人覺得身心都在瞬間放鬆下來。
“歡歡。”背對著殿門的男人轉過身來,玄色內袍,長發披散在身後,身上隨意披著一件披風,手裏還拿著一卷書,眉目在暖黃燭火的映照下少了幾分悍厲硬朗,多了些溫和。
“明昭?”夏歡太過驚訝,脫口而出。
“外麵涼。”明昭走過來,手裏還拿著一件帶著毛邊兒的大氅,“外麵還冷,以後出門記得加衣服。”
男子寬大溫暖的手掌覆上了夏歡冰涼的手,很是體貼的樣子。
夏歡心中湧過一陣暖流,突然覺得這樣的歲月靜好也不錯。
可這隻是個夢。
夏歡一個激靈,想明白了。
這應該就是,以前的明昭。當年的大晉太子,東宮儲君。
“明昭。”夏歡輕輕喚了一聲。
“嗯。”明昭應聲。
“我可以……抱抱你嗎?”
明昭看向她,走上前去,輕輕抱住了他的妻子,仿佛抱住了整個世界,珍惜,愛戀。
“歡歡,該去休息了。”男人拉著女子的手,往裏麵走。
夏歡突然有點猶豫。聊天可以,睡覺……不可以的吧?
突然還是不想做夢了。
“怎麽了?”男人察覺到了夏歡的猶豫,停下了腳步。
夏歡抬頭看了眼外麵的天空,“今天,月色正好,我想賞月。”
“好。”難得女子有興致,明昭自然陪同。
夏歡鬆了口氣。
“你很少有這樣的閑情逸致。”明昭突然開口,把夏歡嚇了一跳。
夏歡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不過也好。”明昭垂眸,似乎是笑了聲,“我知道我留不住你,但我希望在我身邊的每一天,你都是喜悅的。”
夏歡心裏突然酸澀,好像心髒處有了密密麻麻的細針,一針一針地戳進去,疼,麻,酸,脹。
“我——”夏歡在開口的瞬間清醒過來。
睜開眼,滿臉淚痕。
我給不了你承諾,所以我醒過來了,明昭,你自己是怎麽度過那麽數千年的?
夏歡翻身下床,腳上踩著棉拖,從窗外往樓下看。
果然,一個黑色風衣的男人靜靜地守在窗戶下,就像那一次她被黑影驚醒一樣。
你是每天都守在這裏嗎?夏歡想問,卻問不出口。
就算知道了答案又能怎樣?他們兩個,進退維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