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寒涼
兩個女孩子逛街也不覺得時間流逝快,就是感覺很快天就黑了。兩人找了家口碑不錯的飯店吃了飯就結伴去攔車打算回學校。
說說笑笑的也不覺得累,暈黃路燈光從頭上灑下來,影子越拉越長,手挽手在一起看上去非常親昵。等車的時候夏歡饒有興致地盯著兩人的影子看,就連蘇若雪都拿出了手機打算給兩人的影子拍張照片。
可還沒等蘇若雪摁下快門,夏歡挽著她胳膊的手突然就緊了緊。
“怎麽了歡歡?”
“沒、沒事。”夏歡回了一個很勉強的笑容,隻是天色黑暗蘇若雪看不清。
夏歡緊盯著地麵上屬於她的影子看。按照理論來講,路燈在他們的身後,她的影子應該越拉越長的,但她剛剛才發現,她的影子……在縮短!
蘇若雪的影子還是正常的,她的影子卻在一點點地縮短!而且她的影子中似乎還有什麽東西在掙動……
夏歡後背沁出了冷汗,但那種變化似乎隻有她看得到,蘇若雪還在身邊她得克製自己,於是在攔下車的時候她拉著蘇若雪匆匆坐進去,就連蘇若雪擔憂的眼神她都沒顧得上。
蘇若雪倒是很想問問她怎麽了但看了看夏歡的模樣,還是把疑問放到了心裏。
等到了宿舍後夏歡衝進洗手間好像是在吐,蘇若雪擔憂地給她倒了杯熱水送過去。
“還好嗎?要不要去藥店?”蘇若雪問道。
夏歡就著她的手喝了口水道:“不用,可能是晚上的飯不太好吃。”
這個解釋也算合理,蘇若雪也稍稍放了心,一晚上都盯著她的狀況。
黑暗中,夏歡躺在被窩裏卻一點睡意都沒有。她腦子裏都是台風天那道安靜的暗影和今天影子的變化。夏歡突然覺得有數不盡的寒意衝她襲來,她能做的隻有裹緊被子,希望能夠抵抗寒氣。
“……所以,要你們幹什麽吃?”辦公室裏明昭神色一如既往地放鬆,目光卻陰沉的仿佛黑雲壓城,“秦朗!”
秦朗無奈地應了一聲,“老大你也知道那位的情況,而且那種東西我們也打不過啊!”
明昭是想讓他反思現在的失誤,他可倒好直接找理由了,明昭手裏的文件夾差點甩他臉上!
秦朗扶額,“老大,你隻說讓我們盯著那位,他們就真的隻是盯著不敢靠近,今天這事很容易就會被忽略的。”
明昭沒接話,但冰冷的眼神明確表達了一個意思:那改天他們送了命也用這個理由解釋!
秦朗看向那兩個盯梢的人,思索兩秒果斷開口,“怎麽辦事的!吩咐你們要保護那位的安全你們是怎麽辦事的!都是豬啊記吃不記打麽!”秦朗把兩張紙甩那倆人身上,“滾滾滾看見你們就煩!”
那倆人麻溜地撿起紙跑了,徒留秦朗麵對明昭。
明昭看著他,目光冷靜。這特麽就是在讓那倆人找理由離開辦公室!
秦朗麵對頂頭上司一點也不帶慫的,“那位暫時也沒出事,這次我親自去看著。”
“不用。”明昭施舍了他兩個字就不搭理他了。
雖然沒繼續說但秦朗完全明白,明昭這是要自己去盯著了。
秦朗雖然有心吐槽奈何沒膽開口,所有槽都隻能悶在心裏捂著腮幫子裝牙疼。
小姑娘咬緊了牙關逼著自己不出聲,指甲都掐進了肉裏,口中都有了鐵鏽味。她不能放鬆。蘇若雪還在宿舍,她不能讓蘇若雪擔心。
那種黏膩的、冰冷的、令人惡心恐懼的感覺從身上的每一處神經末梢中冒出來,好像有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悄然滑過,而她眼皮沉重的睜都睜不開!
“冷——”囈語傳不出被雙唇遮蓋的口腔,於是多冷她也是獨自撐著。
她沒有覺得她在發燒,而這場寒冷來的這樣猝不及防又詭異。莫名的,她想起了不正常的影子。
昏昏沉沉間她想起來了暑假時那場不正常的台風天氣,同樣也是詭譎的暗影,帶給她的是極致的恐怖。
身體越來越冷,好像沉進了永無止境的冰湖,冰冷湖水包裹了她,而湖底有無數道暗影,掙紮著向她伸出手,似乎在求她相救,又似乎想要拉她一起永沉湖底。
“歡歡?歡歡?”前方遠處似乎傳來了縹緲的聲音,混合著焦急和擔憂,甚至還有一絲生氣的氣急敗壞,“歡歡?歡歡?歡歡你怎麽樣?你醒醒!我這就打電話!”
“別……”迷迷蒙蒙的,夏歡抓住了蘇若雪的手,眼睛睜開了一條縫,給了她一個安心的微笑,“我沒事,睡一覺就好。”
蘇若雪可不肯。那嘴唇都讓她咬爛了,就連手心也都是血痂,這種情況下蘇若雪要再看不出來事情的嚴重性她白長一雙眼。蘇若雪立刻撥打120急救電話,又給導員打了電話說明情況。導員一聽就慌了,急急忙忙返回宿舍,和蘇若雪一起把夏歡弄了下去,急得火燒火燎的!
救護車“烏拉烏拉”地來了,在不起眼的地方蹲著吸煙的明昭立刻站起身,下一刻,這人就裝作路過的樣子,幫著醫生一起弄擔架。
醫生忙著急救,蘇若雪和導員忙著擔心,自然也就沒人再注意到車上進來了一個絕不應該跟過來的路人。
到了醫院後夏歡直接被推進了手術室,蘇若雪和導員焦急地等在走廊中,蘇若雪自責不已。若是她早點發現歡歡的不對,是不是就不會這麽凶險?
“沒事的,不要擔心。”正在自責的時候,一杯熱咖啡被送進了手中,蘇若雪詫異地抬頭看去。
男人穿著白襯衫,休閑褲,黑色皮鞋,幹練利落,麵孔卻完全陌生。
“你是……”蘇若雪警惕起來。
明昭看了眼手術室的方向,簡單解釋了一下他出現在這裏的原因:路人,幫忙抬擔架來著。
導員趕緊道謝,反被塞了一杯熱咖啡,“沒事,你們先歇會兒吧,那個女孩應該沒什麽大事。”
話音剛落,紅燈滅了,一位醫生從裏麵走出來,滿臉的放鬆,“病人隻是太累了才導致的暈厥冷汗,好好休息幾天就好。”
呼~
導員簡直歡天喜地!學生若是出了事她可跑不了責任,眼下學生沒事那真是太好了!
蘇若雪也終於放下了一顆心,“謝謝醫生,謝謝您!”
明昭不可察覺地鬆口氣,右手食指微微動作,一隻常人看不到的綠瑩瑩的小蟲子從他手指飛出,飛到了正在被退出手術室的夏歡身上,隻一下,就像滴水似的融進了她的右手食指裏。
“既然沒事了,那我就先走了。”明昭說道。
蘇若雪這才反應過來這還有個人,急忙道謝,送走了明昭後才進了病房。
夏歡睜開了眼睛,偏頭,就看到趴在病床邊睡覺的蘇若雪。
“若雪?”夏歡開口想要喊人,聲音細弱的她自己都聽不見。
她的手微微動了動,立刻就驚醒了蘇若雪,“歡歡!”
夏歡回了她一個虛弱安撫的笑容。
“你嚇死我了!”蘇若雪憋了半天的恐慌現在終於可以發泄出來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啊!你嚇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你渾身冷冰冰的我都以為你、以為你……”蘇若雪癟著嘴說不下去了。她真的是被嚇壞了。
夏歡頗有些無奈。明明是她住院,可蘇若雪這麽一委屈,她就覺得什麽都是她的錯。還能怎麽辦啊,哄唄!
夏歡連哄帶逗,十來分鍾了蘇若雪才逼著她發誓以後絕對不會隨意隱瞞這種大事才算揭過去了這一茬,夏歡心好累。
夜深人靜,醫院病房裏更是靜謐。
夏歡躺在床上側頭看著窗外黑暗中的樹影,心裏是止不住的恐懼。
那種冰冷黏膩的感覺從未消退,仿佛那條毒蛇還在她的身上盤桓久久不去。
在醫院住了兩天夏歡就回了學校,她們導員親自過來接的人,千叮嚀萬囑咐千萬千萬不要仗著自己年輕就可勁兒糟蹋身體,這種事再來一次她是真的受不住。
夏歡也知道自己讓人擔心了,一句嘴沒頂,乖乖地聽話。
導員都說完了夏歡才想起另一件事來,“我們實習開始了吧?實驗中學那邊……”
“不用擔心。”導員歎口氣,“你情況特殊,我給你倆請了假,今天下午去報道就行。”
夏歡應了聲才放心。
中午吃飯的時候夏歡想了想,問:“你送我去醫院的時候是不是遇到了一個陌生人?”
“嗯?”蘇若雪疑惑,“是啊,你怎麽知道的?”
夏歡夾了筷青菜送入口中吃了,回道:“我那時候還有點意識,那人扶我的時候我覺得不太對勁,所以問問你。”
並不是這樣。
她當時已經毫無意識了,又怎能感覺出不對勁。隻是醒來之後她總覺得有一道非常陌生但是很友好的氣息徘徊在身邊,可這兩天除了醫院的醫生護士她接觸的就都是平常接觸的人,沒有任何陌生人,所以才問問。
“是個……小哥哥吧。”蘇若雪想了想,“看上去二十四五的樣子,長得還挺帥,當時幫忙把你送到了擔架上,還跟著我們一路去醫院,幫忙繳納了各種費用,跑上跑下的很辛苦。”
蘇若雪笑了笑,“不過你放心,我用微聊給他轉賬還錢了,沒欠陌生人的。”
“唔……”夏歡咬著筷子思索,“按你說的,他就隻是個陌生人?”
“對啊。”蘇若雪肯定地點頭,“不然呢?”
“沒事了。”
夏歡沒見過那人,卻不知怎地極其肯定她以後怕是還會和那個陌生人見麵。這是一種來勢洶洶卻又毫無道理的直覺。
夏歡睡著了,睡顏安靜寧和,像是不知憂慮一般。
暗夜中有一抹身影緩緩現身,白襯衫黑西褲,麵龐如刀削,棱角分明帶著股悍利。這樣的人,不管走到哪裏都必然是冷氣來襲周身三尺無人敢近。可偏偏,就這麽冷的一個人,此刻眼底竟盛了絲溫情。
他撫上夏歡散在枕頭上的發絲,觸之涼如水,發絲順滑,順著手就滑了下來。
“好久不見。”他說,“好夢。”
手指微動,一張黃色符紙夾在指間,上麵不知用朱砂還是鮮血畫著常人看不懂的符。他再一抖手,黃符竟自燃起來,火光是黃中帶赤,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熱氣冒出,燒盡了也不見一星灰燼。
隻有如他這般的人才能看到,隨著黃符的燃燒,這個病房在籠了一層類似於結界的東西,偶爾劃過幾道銀白色的電流,也會被月光蓋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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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歡當然不會知道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有人關注著她,她此刻整個人都冷得很,裹了兩層被子都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