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瞎眼琴師與唱曲的妞
李菲這一巴掌,氣勢洶洶,其實沒有用內勁。饒是如此,也是比凡人的力氣大多了。
店小二牙都掉了一顆,懵了。
唱曲的有這麽大力?
李菲惱怒地走到小二麵前,一腳踩在他身上:“看清楚了,我哪像唱曲的?”
這一身衣服款式,是在涼國見過有人穿,非常喜歡,特意記下來,到了魏國才有機會裁出來。
自問氣質高貴,穿得起這衣服。
想不到一進門,這瞎了狗眼的小二,居然還認為自己是唱曲的,把她氣得失了態。
那小二被打懵了,也是見多識廣的人,當即認慫不吭氣。
“裏麵有座嗎?”李菲把腳拿開,扔了一小錠銀子砸他臉上,忿忿地問。
“有,有,裏邊請。”
店小二撿起那個二兩的銀子,不敢強嘴,忙往裏麵招呼。
在這種地方上班,眼神好的地方,往外推人。眼神不好,經常挨揍。他對這套業務已經很熟悉了。
兩人踏入茶樓,隻見裏麵已經坐了許多人,都是在會客,吃點心,聽小曲。
找了個最低調的角落,坐好,那店小二猶疑地跟上來,輕聲問他們要喝什麽茶。
鄧少鈞問,都有什麽茶。
龍井,碧螺春,烏龍茶……店小二報了一串名字。
李菲剛想喊一聲:“上一壺最貴的。”
卻見店小二低聲說:“咱們店最便宜的茶要十兩銀子,最貴的得二百兩,你看二位……”
鄧少鈞忙說:“最便宜的咱們喝不下去,最貴的就沒必要了,上個二十兩的吧。”
好嘞——
那店小二說完,卻沒走,猶猶疑豫的,似乎有難言之隱。
“你還有什麽事?”
“啊,這個,能不能先付錢?”
“哦?你你們這規矩,是先付錢?”
店小二瞪著李菲,似乎害怕挨打,不敢說。
“有什麽你就說。”
“別人是喝完結賬,但是,你們,能不能先給?”店小二膽怯地說。
“混賬!”李菲一拍桌子,氣得要瘋了。
說來說去,這小二還是覺得自己不是來喝茶的,消費不起。
她這一拍桌子,驚擾了喝茶的人,所有人都朝這邊看,然後,都呆住了。
一個公子哥居然從樓上跳下來,走到李菲麵前,肆無忌憚地打量,然後扇了店小二一巴掌。
“這位姑娘的茶錢,算我賬上!”
店小二回了個“是”,一溜煙跑了。
他就一跑堂的,別看對門外那些窮癟吆五喝六的,在裏麵就是挨揍的角色。
隻要有人給錢,怎麽都行。
鄧少鈞心裏咯噔一下,得,又來一位。
難道又是侍郎之子?
那公子轉頭擺出一副正經的臉,對李菲說:“姑娘,別怕,以後在這裏唱曲,我保你無憂。”
李菲被氣笑了。
低頭看了看自己穿的衣服,到底哪裏像賣唱的?
“滾,我要你請!”她掩飾不住憤怒。
“哎呀,好大的脾氣,嘻嘻,我喜歡。”那公子上前,伸手就摸。
啪——
沒人看清楚發生了什麽,連公子為什麽躺在地上,並且打翻了兩張茶桌,也沒人看清楚。
這下,茶樓嘩然。
誰?
竟然敢毆打兵部尚書的兒子,不想活了?
鄧少鈞與李菲靜靜地坐在自己位置上,好像什麽都沒發生似的。
“你為什麽非要到這裏喝茶呢?簡直就是個黑店。”鄧少鈞輕歎。
哼。李菲已經無法表達感情了,已經被氣死了。
她也想不到,為什麽會被這些瞎了眼的凡人,看成唱曲的。
“喲,這是哪裏來的?”
樓上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一個絕色美女,伸出頭來,緩緩從樓梯上走下來。
李菲傻了,這女子,穿的衣服,也是幾種顏色的布料混搭,分外豔麗,而且妖嬈。
瞬間就明白了,敢情,這衣服,有問題?
那女子走到李菲麵前,也是驚呆了。
自問沒那麽漂亮。
最重要的是,對麵這女子一股子仙氣,毫無風塵味道。
兩相一對比,高下立判。
“洛仙子,你怎麽下來了?”那個尚書的兒子,從地上爬起來,哭喪著臉。
“你還說,好好的唱著曲,你突然跑下去,人家不得來找你嗎?”洛仙子心疼地摸著他的臉。
鄧少鈞心裏冷笑,我去,明明是一風塵女子,居然叫洛仙子!
難怪李菲會被人誤會,這衣服,她是從哪裏學來的?也太神似了。
“這裏的場子,不是都歸劉經濟安排嗎?”洛仙子緊張地說,“為什麽又來一個?”
尚書的兒子已經被四五個侍衛包圍起來,怒吼:“誰,剛才是誰出手?”
整個茶樓,鴉雀無聲。
來的都是達官貴人,個個都帶著侍衛,誰知道是誰出的手?
那個尚書兒子把侍衛撥開,也不管洛仙子,大度地走到李菲麵前:“在下陳路,敢問姑娘芳名?”
李菲冷著臉不說話。
陳路嘻嘻笑道:“劉經濟就是淘氣,選了新的人來,卻不早說,是想給我一個驚喜嗎?”
然後,轉身朝身後大喊:“你們都聽著,這位姑娘,我罩著,你們誰也別跟我搶!再敢背後下黑手,老子讓你死得很難看。”
他這麽一喊,且不說其他人一腦門問號,洛仙子先急了,嘟著嘴:“公子,這新人連唱都沒唱,你就愛上了,那我呢?”
“嘻嘻,你也是我罩著,放心。”
鄧少鈞越聽越想笑,一眼瞥見李菲,頓時不敢笑,忙伸手死死拉住她,求她不要衝動。
這些不知死活的紈絝子弟,今天我要是不按住李菲,怕是要出人命。
那個陳路,一把推開洛仙子,對李菲說:“姑娘,你今天到這裏來,估計是沒想過開嗓。你看,你帶的琴師,連琴都沒帶。”
琴師?
鄧少鈞明白了,說的是自己。
瞎子耳朵靈敏,天生就是當琴師的料。
李菲瞪了他一眼,意思是,輪到你了!
“要不這樣,隨我上樓喝一壺可好?”他彬彬有禮地說。
鄧少鈞還沒發話,突然門外忽然傳來一聲怒吼:
“陳路,你這花花公子,不許褻瀆人家好姑娘。”
鄧少鈞趕緊回頭一看,竟然是街上遇到的那個蕭歌。
陳路怒氣衝衝地走上前,與蕭歌麵對麵,喝道:“原來是你!”
“是我又怎麽樣?這姑娘是我在路上遇到的,怎麽就成你的了?”
“把嘴巴放幹淨點,我隻是說罩著她,沒說是我的。你心裏全都是醃臢齷齪想法。”
蕭歌皺起了眉:“我去,你莫不是喝酒了?滿嘴胡話。這雲來茶樓是三皇子的產業,輪得到你罩著?”
陳路臉脹紅了,他這話還沒法反駁。
兩人年紀相當,從小也都認識,互相都不服氣,但是也不敢動手,平時就是逗下嘴而已。
一個的父親是兵部尚書,一個是吏部侍郎,都是位高權重的大佬。
如果沒有這一身紈絝氣,兩人其實都挺好看。
兩人在花叢中流連,是都城各青樓酒肆的常客,好的時候一起喝酒,不好的時候就爭女人。
但從來沒有撕破臉,也沒結仇。
那個洛仙子趕忙從旁勸和:“哎呀,今天蕭公子也來了,不如,都到樓上去,我給二位唱個曲?”
平日,這個洛仙子也是數一數二的美人,大家都眾星捧月地哄著,想不到,今日蕭歌竟然沒理會她,扭頭往李菲這邊看。
“李菲,你看吧,這就叫爭風吃醋。”他低聲對李菲說。
李菲已經氣得渾身發抖了,見他還在揶揄自己,猛地一拍桌子:“小二,我的茶呢?還不給我上。”
店小二看這個樣子,她居然還能穩住喝茶,趕緊提著茶壺上來。
反正這茶錢算在陳路賬上了,管她喝不喝。
李菲掏出二十兩銀票,摔店小二臉上:“這茶錢我自己付。”
小二眼睛都沒眨,麻利地撿起銀票,規規矩矩地說:“姑娘慢用!”
她這砸錢的動作,嫵媚中帶一點豪氣,讓蕭歌和陳路都看直了,他們一起上前。
“姑娘,要不我陪你喝一杯。”蕭歌溫柔地說。
“小二,你家的桂花糕,還有什麽亂七八糟的,都給我拿上來,算我的賬上。”陳路怒吼道。
茶樓大堂上的桌子,是一桌四凳,他們正想坐下去,突然不知哪裏來的一股力量,將他們彈飛出去,又砸塌了一張桌子。
“誰?”
“有種出來!”
兩人的侍衛都懵了,什麽都沒看到,又被人摔了出去。
他們趕緊護住自己的主子,朝四周怒吼。
陳路是第二次被摔,這次是真疼了。
“蕭兄,拉我一把。”
兩人爬起來,趕緊拍拍身上的土,捯飭好妝容。
“還沒看清楚誰出的手嗎?”陳路低聲問侍衛。
那侍衛驚恐地搖搖頭。
你,你……
陳路氣得很苦,第二次了,還沒看清楚?
常年在花叢中行走,打架鬥毆是常事,他斷定是某個不開眼,又不敢公開露麵的人幹的。
抬頭,往茶樓裏所有人看去,想看看誰有嫌疑。
“哪個龜孫敢背後下手?”
“有本事當麵跟我搶!”
“躲在背後下三濫,算什麽東西!”
蕭歌也惱恨不已。
當著美人的麵,摔得這麽狼狽,絕不能忍!
他一眼瞥見角落裏坐著的一位年輕人,怒問:“商兄,是不是你?”
那年輕人冷冷地說:“蕭兄,我今天就一個人來,侍衛都沒帶,你說是不是我?”
這是商侯爺的兒子,平日與蕭歌有齟齬。
但蕭歌見他果然是一個人來的,這種公子,手無縛雞之力,肯定是沒這種能力的。
那麽是誰呢?
兩人怒了,眼看著就要發飆。
掌櫃的趕緊出來,朝他們拱手:“二位爺,這是雲來茶樓,還請悠著點,但有問題,還請到外麵去解決。”
這是三皇子的產業,來的人都知道,平日沒人敢在這裏動手。
但今日來了位絕美的女子,年輕人衝動起來,也是很好理解。
這時,樓上走下一人,此人年紀大概五十歲了,沉穩嚴肅,站在樓梯口冷哼一聲:“荒唐!”
眾人一看,有人認得,楚國的使者,在楚國掌管一郡之地,奉楚國之命出使魏國。
“為了一個唱曲的在這裏胡鬧,打擾我等說話。”
身後又出現幾個官員,被吵煩了,出來喝止。
他們站在二樓樓梯上,往大堂一看,全都愣住了。
幾雙眼睛都被李菲定住了。
我去,這麽美?
鄧少鈞冷眼看著,心裏也煩得很。
原本想著,這個雲來茶樓,是拍賣地脈幽覃花的場所,平日來的又都是達官貴人,換件好的衣服來坐坐,順便探聽點消息,誰知道還是惹了點不大不小,令人發笑的麻煩。
“李菲,喝了這杯,咱們走吧。”
唉……
他聽到李菲無奈的歎息。
“我以後再也不來這地方了。”她嘟囔道,“真無趣!”
兩人把麵前這一杯茶喝完,站起來,就往外走。
“誰在這裏鬧場?”
這聲音是從外麵傳來的,聲音很蒼老。
洛仙子趕緊過來說:“劉經濟,這位瞎眼的琴師,還有那位唱曲的妞,是你安排過來的嗎?”
“沒有啊!”劉經濟困惑地說,“難道是有人來翹場子?”
一個將近五十歲的胖子,站在門口,掃了一眼。先給茶樓裏的各位貴客作揖,然後眼睛嚴厲地掃到李菲這裏。
“你們站住。”
“想走?”
“誰派你們來的?”
他走到李菲麵前,眯著眼看了會,點點頭,讚美道:“極品啊!”
話音未落,一壺茶水潑到了臉上。
他一愣,看清楚是李菲拿著茶壺,驚呆了:“你竟敢潑我?還想不想在這裏唱了?”
啪——
鄧少鈞這次的動作慢了許多,因為見他年紀大,不敢太用力,大家終於看清楚了,是他出的手。
劉經濟是三皇子府裏的老奴,這幾個坊的許多生意,都是由他包的,那有人敢跟他搶。就連陳路這種公子哥,對他都要客客氣氣的。
如今竟然有人對他動手。
所有人都驚呆了,這不是不想混了,而是不想活了。
蕭歌和陳路,互相對視一眼,終於明白,原來咱們倆竟是被一個瞎子給打了。
哎喲——劉經濟倒地不起,哼哼唧唧。
鄧少鈞笑了笑:“老頭,你知道嗎?我打你,這叫保護性出手,要是讓我妹妹出手,你就死翹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