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換一種喂食方式
欺老莫欺少?
方欽明看著鄧少鈞的身影,消失在湖心島,嘴裏默默念叨他臨走留下的這句話。
為什麽隻能欺老,莫要欺少?
因為年輕人,才有希望,才有無限可能。
老了,人生已定,沒有多大機會折騰出浪花來。
這話深深刺中了方欽明的內心,他突然忍不住飄出幾滴眼淚。
修仙之事,有進無退。
入山的弟子,十個有五六個,終身止於練氣境。
築基弟子,算是幸運者,然而不入金丹境,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苦苦修行百年,隻賺得滿頭銀發。
上不著天,下不落地的境況,最不是滋味。
老了,就沒人在乎你了。
因為老了就代表著毫無希望。
師兄弟四人,看著鄧少鈞孤傲的背影,心裏都備受打擊。
憤怒,失落,傷感,交織在一起。
“算了,這個年輕人,暫時不跟他一般見識。”
“哼,等你能活到我們這個歲數,再來嘚瑟吧!”
……
鄧少鈞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再次修煉《水月心法》。
今晚恰好是個滿月,月明星稀,天空澄淨,水波不興,所有的仙鶴都在對岸草叢中睡覺,那一刻,感覺又回到了祖洲的惡霧森林。
當初,也是在這樣靜謐,安全的時刻,他才冒出頭來。
那種生活一去不複返了。
湖心島很小,並沒有多少空地,自己蓋木棚房子還占了一塊,就隻有喂食仙鶴的那一塊了。
地上斑斑點點,都是鶴翔。
不過鄧少鈞並不覺得髒,仙鶴是吉祥之生靈,它的翔,習慣了也不臭。落到了地上,與泥土何異?
坐在地上,運轉心法。
隻運轉了一遍,身體內部似乎有潺潺溪流,又似涓涓澗水,在扣關而行,比起白天那幾次,力量又加了幾分。
果然,天池是水係寶地,靈氣異常充沛。
因為金羽宗除了靈玉仙子,當年練了一陣子水係心法,從此再沒有人不務正業,這地方就沒人用了,閑置多年,靈氣比其他寶地濃鬱。
今天讓他得了便宜。
運行了三遍後,渾身發出一絲白光,就好像夏天蒸饅頭,一層層的白霧。
四周有輕微的靈氣波動。
他心裏一驚,我曹,練氣境了。
《水月心法》是初階水係心法,適合入門,也沒練幾天,竟然輕鬆開了這條靈脈。
這樣一來,他就有了木係、火係和水係三條仙根了。
高興了一陣,忽然又覺得不大爽,因為其中大半的功勞都該給姚意。
“或許,我也有一點點天賦,不是白得的。”他寬慰自己。
第二天,一大早,他起來後,又運轉了幾次心法,身體非常舒暢。
運功自查,那些損傷,似乎輕了許多。
僅僅兩天時間,就有如此大的效果,他對未來生活,又充滿了期待。
接下來三天,他都利用姚意的力量,踏水而行,提著兩大桶食料,往來小島和岸邊。
第四天,他練氣境就到了五層。
然後,他發現,自己在施展踏水訣的時候,腳底下沒有那種被托住的感覺了。
再然後,他發現,自己的修為增長,沒那麽快了。
仔細一想,得出結論,姚意為了不浪費修為,在前期助他突飛猛進,等到了練氣五層,能夠負擔得起這個重量,他就恢複了尋常狀態。
這是個很合理的解釋,不過沒法詢問姚意。
一個月後,水係心法修到了練氣七層,他能輕鬆地拎著兩大桶食料,在水麵上快步而走了。
靈玉仙子做的靈舟,早就送到了天池,方欽明這才拿出來,但鄧少鈞已經不需要了。
……
再過一個月,鄧少鈞的水係心法修到了練氣九層。
兩個月就到練氣九層,這種速度簡直驚世駭俗。
充分說明姚意的實力有多強。
修得越快,他心越驚。
化神境,到底有多強?
真的重生之後,他要是做出什麽事來,天下何人能擋?
他內心忐忑,與這樣的大佬為友,當然是呼風喚雨,橫行天下。但自己……算是得罪過他嗎?
假如他重生了,拿自己第一個開刀怎麽辦?
一個難以捉摸的大佬啊。
不過這些擔心,也隻是在心底一閃而過。
現在能怎麽做?沒有法子的事情就別去想了。
順其自然,如果命中如此,那就如此吧。
想到“命”這種東西,他忽然想起了呂武。
呂武一直很賞識他,但那是在他“走火入魔”之前。
他學到了《太乙經》,講的都是陣法。但呂武說過,陣法在他眼裏,不過是末學,隻有“數”,才是真正核心之學。
“數”術可通天命。
但自己如果不能恢複,大概,他也不會再進一步授予自己新的絕學了。
以後一定要學到呂武的“數”學,給自己測一次命。
數通天命,不可輕測。一輩子能給自己測一次,就是極大的福緣了。
凡間那些算命先生,天天給人算命,如果是真的,早被天雷劈死了。
低級的卦師,除了不能算天命,基本上都夠了。想要達到測算天命的能力,最低也得是金丹境以上。
金丹者,已經遭了一次天劫,命夠硬,所以才可以玩這些。
……
練氣九層,體內的損傷幾乎清除幹淨。
精神麵貌也發生了極大的改變,身上的肉長回來了,沒那麽瘦癟了。
精神一好,人就沒那麽頹廢,也就講究起來,開始嫌棄仙鶴了。
平日把食料帶到湖心島上,攤在地上,引群鶴來吃,上千隻仙鶴,擠得水泄不通。
開始的時候覺得很新鮮,也不討厭,也沒力氣去討厭。
漸漸地,他覺得自己不能生活在糞坑邊上。
看著地上的鶴翔,有些不爽了。
心裏一動,要不,試著改變仙鶴的喂食方式?
他提著桶,在湖麵上緩步行走,悄悄來到鶴群密集處,喊了一嗓子:“喂!”
呼啦啦——
鶴群受驚,一飛衝天。
他不死心,又轉到另一處鶴群密集處。
“諸位,我來送餐了!”
鶴群盯了一眼他手裏提著的捅,呼啦啦衝上天,飛到另一處落下。
“不識抬舉!”
“我是好心送餐來的!”
他嘟囔著。
這樣不行,仙鶴不配合。
幹脆不靠近它們了,站在水麵上,吹個口哨:“都看好了,你們的美餐來了啊。”
小小地抓了一把,使勁一揚,往天空拋灑食料。
食料被拋上百米高空,在陽光裏閃著七彩的光。
它們散發出一種獨特的味道,在空氣中彌散開來。
“呱咕——”
幾隻仙鶴看到了他的奇怪舉動。
一隻仙鶴騰空而起,一口叼住了一顆食料。
其它的落入水中,濺起一陣水花。
“呱咕——”
一群仙鶴衝天而起,狠狠地衝他俯衝過來。
伸長了脖子,要啄他。
鄧少鈞慌忙抓了一小把,往空中使勁一揚。
“對不住,不是我浪費,咱們換一種就餐姿勢好不好?”
食料在空中散成一片迷霧。
俯衝的仙鶴一看,放過鄧少鈞,去追逐食料。
那些落到水中的,沒有沉下去,而是漂在水麵,仙鶴伸頸入水,去啄食。
鄧少鈞一看,這些仙鶴上道了,非常高興。
提著桶,在水麵快步走,一邊走,一邊往天上拋灑食料,越拋越高。
那些仙鶴在天上盤旋,就等著他拋灑食料。
“好玩吧?嗬嗬。”
一把一把往天上扔,吃了食料的仙鶴自覺飛遠,沒吃到的就跟在他頭頂飛舞。
鄧少鈞沒想到自己的無心之舉,引起鶴群如此轟動,並且能聽從他的指揮,他仿佛回到了兒童時代。
在水麵上,快步滑行,幾乎是跑了。
水係練氣九層的修為,不能支持他這麽撒花,一腳高一腳低踩入水中,鞋子,小腿,都沾濕了。
但他毫不在乎。
悶了這麽多天,好不容易想到個好玩的項目,可不得玩夠了。
……
“師兄,師兄,那小子在幹什麽?”
“誰知道,瘋了嗎?”
“難道又走火入魔了?”
“哦?是嗎?那咱們得走遠點,免得還要去替他收屍。”
……
終於,鄧少鈞把兩大桶食料都拋灑完畢,走回岸邊,放好木桶。
方欽明幾個人,偷偷看他,紅光滿麵,一點也不像走火入魔,反而活蹦亂跳的,不禁竊竊私語咬耳朵:“回光返照嗎?”
他們打死也不敢相信,走火入魔的人,兩個月就能好得了。
如果再知道,他三條靈脈,都是築基水準了,估計得當場氣得去世。
天道何其不公!
“師兄,這個姓鄧的,如此作弄仙鶴,這個要管嗎?”
“當然要管,看我的。”
在鄧少鈞要走的時候,方欽明四人上前,叫住了他。
“鄧師弟,你剛才這是在幹什麽?”
四人臉色陰沉,語氣卻極其平淡,看不出任何找茬的意思。
“喂食啊。”
“為什麽要如此驚擾群鶴?”
“嗯,換個喂食方式而已,不行嗎?”
“喂食的一套程式,都是前輩傳下來的,你不要隨便改。”
鄧少鈞心裏暗罵,還真是找茬來的,這角度刁鑽啊。
“難道我換了喂食方式,仙鶴就不吃了嗎?沒看到它們吃得多歡。”
“嗬嗬,我隻是善意提醒而已,如果出了什麽問題,你可得負責。”
“這能出什麽問題?”鄧少鈞心中冷笑。
“好,沒問題就好,那,你回去吧。”
告辭!
鄧少鈞轉身就走,莫名其妙。
……
方欽明突然的詰問,並未影響鄧少鈞的心情。
無聊的糾纏,除了暴露他們依然想找茬的內心,能有什麽用呢?
老子又沒讓仙鶴餓著,站著喂,趴著喂,有區別嗎?
你想告狀,怕是也沒人理吧?
休息了一陣,玩心未歇,想起《水月心法》中附錄的一些水係法術,也沒玩過,不如試試。
最想試的就是水遁術。
五行法術,都有相應的遁術。
他天生自帶木遁和土遁,後來又學了人族的木遁和土遁,已經非常純熟了。
《三昧真火》當中也附錄了火遁術,還是高階火遁術,但從來沒用過。
因為沒有使用的場景。
如果他還在森林中,這個火遁術倒是有非常大的作用。遇到山火,能借火勢逃遁。
他在惡霧森林沒遇到過大山火。
因為,他生活的那一塊地方,被他弄得基本上寸草不生,沒東西可燒。
而在金羽宗,更不可能發生火災了。
現在,可以先試試水遁術。
當即走到湖邊,念動咒語,往水裏一鑽。
“咚——”
不是落水的聲音,而是撞到了鐵板。
兩眼直冒金星。
然後,沉入水裏。
他趕緊爬上來,摸著頭,竟然撞了個包。
念錯咒語了?
入水姿勢不對?
難道要306D轉體720度入水?
他仔細翻看書上記載,念了10遍,確定沒有念錯。
重新來一次。
“duang——”一個重重的聲音從水下傳來。
他撞到堅硬的水麵,然後落水了。
百思不得其解。
在水麵劃了幾下,確切無疑是真的水,沒結冰。
但是,不能水遁。
忽然明白了,天池是受到法力禁製,不能水遁,但是可以遊泳。
為了證明這個想法,他順著天池出口,到了下麵一條小山澗中。
水遁。
隻覺自己似乎化身成了一條魚,順著山澗,一個出溜就到了幾百米遠的地方。
水遁術完全沒問題,而且還挺實用。
以後行走江湖,比乘船快多了。
“我了個去,這池底下一定有什麽秘密。”
“水麵之上,可以用踏水訣,但是不允許以天池水體做為水遁的媒介。”
想起藥伯提起的《榮枯回春術》,難道是為了保護這套法術?
這天池還真有點意思,得空要好好查一查。
算了,今天玩夠了,回去休息。
……
方欽明幾個人,一直在監視他,看著他走到天池出口,突然不見,然後,突然又回來了。
“師兄,這小子又鬧什麽幺蛾子?”
“一會兒遊泳,一會兒又能在水麵上撞個滿頭包。”
“這到底是什麽法術?”
方欽明看得眼睛冒火:“誰曉得這孫子在幹什麽。”
他仰頭長歎,自從這孫子來了這裏,咱們都不敢開酒席了。
靈魂深處一股酒香飄出來,引得嘴角微微上翹,抽了一下。
平靜的日子被生生打破,實在受不了了。
“為什麽非要選在天池苦修?”
“天雲山那麽大,有水的地方也不止這一處,為什麽非要來這裏?”
“難道就是為了來欺負我們幾個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