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上林苑(1)
這一日，上林苑中彩旗獵獵，王宮侍衛林立兩旁，宮中的禦膳房早早地來到這裏，開始忙活了。義渠駭與熊橫拿到了秦王手諭，大清早就出城了，像脫韁的野馬盡情地馳騁在郊外的田間小路上。
今日，他們一改往常不用馬車，信馬由韁地肆意馳騁，將張焱和侍衛們遠遠地甩在後麵。義渠駭完全秉承了遊牧民族好戰、善騎射的習性，若是長時間不騎馬，不射獵，心裏憋得慌，感覺生活就像一潭死水沒有了激情，缺乏向往美好未來的奔頭。
當他們來到上林苑，眾人都還未到，隨即又縱馬上山，在花草葳蕤、林木蔥蘢的山林間穿行。久違了！他們向往已久的山川草木，今日得此良機放開了撒著野得歡奔。
義渠駭終日裏雖然衣食無憂，但內心世界日漸成熟，讓他時時刻刻感到壓抑，如同被關在籠子裏的鳥，老是感覺被束縛著。他身為義渠世子，手中卻無王權，亦無兵馬可統帥。此時，站在巍峨挺拔的高山之巔，望著眼前的茫茫林海，他才能找到君臨天下、一覽眾山小的感覺。山林中隨處可見麋鹿、野兔歡快地追逐嬉戲。雖然弓箭在手，但它無意射獵。這些可愛的小動物，或許是上天賜予他的臣民。他的胸中是吞吐天地之誌，他的眼中充滿著對世界萬物的垂憐。
不久，山下的炊煙嫋嫋升騰，秦宮的鼓樂遠遠的傳來，蕩氣回腸。張焱不失時機地提醒:“世子殿下，秦王的儀仗到了，我們趕快下山吧，如果遲到了，恐又失禮了！”義渠駭聽到後方才從思緒翻飛的浮想聯翩中回到現實。他們火速下山，然而秦王還未到，隻是王宮的儀仗在大張旗鼓地迎接凱旋歸來的秦軍將士。
義渠駭心想秦王真是個狡猾的老狐狸，儀仗車駕都到了，而他卻不知所蹤。
須臾，大將軍嬴華的車隊到了，他是今日慶功會的主角。隻見魁梧高大的身軀，著一副嶄新的鎧甲，頭頂那高高挺拔的發髻，如同他這個人一樣精神抖擻。從馬車上下來，一襲紅色的鬥篷在山風中左右搖擺。此時的嬴華用英俊威武來形容，那是再合適不過了。
隨後，嬴華伸手將馬車之上的車萍也扶下來。義渠駭看傻了眼，沒想到她今天也來了。
許久未見，可她風采依舊，人一點也沒有變，還是那樣的羸弱嬌美。自從嫁給嬴華夫妻二人聚少離多，時至今日他們膝下無子，是人生一大遺憾。他們見麵後相互行禮，被這裏的總管迎入看座。
少頃，又有朝中重臣陸續到達。義渠駭心中直犯嘀咕，看看天已經日上三竿。就在大家焦急萬分的等待中，突然，大內總管喊：“王上駕到！”眾人急忙起身跪迎，抬頭看到秦王親自扶著顫顫巍巍的老臣甘龍到來，公子蕩和公子壯緊隨其後。
甘龍乃孟、西、白三族元老，是秦國的老士族，隻因年事已高，稱病回家頤養天年了。起初，秦王派人邀請甘龍參加慶功宴，他以髦耋之年行動不便，給回絕了。無奈之下，秦王隻好親自出馬，才將甘龍請出。大夥猜想：這次慶功大會秦王定有重大決策要宣布，不然也不會如此興師動眾。
秦王下車後，行至義渠駭處稍作停頓，欲言又止，隻是用眼掃視一下，便坐到了主位上。今天羋月也一同來了，他坐在秦王的身旁。義渠駭心想這次慶功大會，王後未來參加而是羋王妃越俎代庖，確實有點反常。按照慣例他們這些入秦的質子是不能參加的，獎賞將士，鼓舞士氣，秦國對外絕對保密，但唯有他和熊橫來了。這兩件事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至此，秦國的三公六卿、宗室子弟全部到齊，秦王登上高台振臂一呼：“今天我們齊聚上林苑，隆重表彰離石爭奪戰中榮獲功勳的大秦將士。主帥嬴華賞一千金，食邑一萬戶，晉升為前將軍；禆將孟乞白賞600金，晉升為將軍；禆將殽輪奐賞500金，晉升…
秦王對所有的將軍封賞完畢。丞相張儀走上台宣讀：軍中千夫長、百將、伍長的獎勵和賞賜。接下來前將軍嬴華講述此戰中審時度勢，製敵取勝的策略。
聽後義渠駭驚奇地發現，羋月的弟弟魏冉已升任千夫長，且榮獲功勳和賞賜。義渠駭倒也無所謂，說：“魏冉果真是個將才！這樣就堵住了眾人的口，再沒人敢說他靠得是裙帶關係。”
熊橫卻一肚子的羨慕、嫉妒、恨，說：“若是我也能參軍，混個千夫長當當，賞賜可真不少呀！”
正當他們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之時，羋月來到了他們的身旁。義渠駭愣是一怔說：“沒想到羋王妃今兒也來了。”
羋月喜形於色，得意地說：“這還不是為了看望魏冉與羋戎，特意請求王上來的。此番整軍休養隻有三日，後天又要開赴函穀關了。”
“我看到魏冉立功封賞了，你看就在前麵軍隊方陣的頭排站著。”
“我也看到了，剛才從前麵走過來看得比你們真切。你出來我有要事對你講。”
說著便伸手來拉義渠駭胳膊，大庭廣眾之下王妃此舉讓他有點受寵若驚，心中自然像吃了蜜一樣甜。
羋月說：“秦王吩咐待會兒讓你示範胡人騎射之術，可否一試？”
義渠駭看著心愛的女人，正想為她好好地表現一下。聽到這樣的安排，自然滿口答應。
慶功大會圓滿結束，所有的女眷暫且歇息。
秦王領著眾人來到地勢開闊的一片草地上，早有侍衛在那裏紮了草人，綁了標把。秦王轉身，眾將士們一字排開站立。秦王說：“今天之所以把眾將士請到上林苑來，就是想讓大家親眼目睹騎射之術的重要性。”
秦王講完，命令嬴華上馬示範騎射。他在馬背上射出三箭，秦王搖搖頭很不滿意，他又策馬馳騁之時，再射出最後兩箭，盡管五箭都中了，但秦王還是不滿意。可能是他身上的鎧甲太重，動作遲緩，射箭的速度太慢。
秦王說：“在戰場上分秒必爭，瞬間就能要了人命。”嬴華悻悻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