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初入
一路上由渠心事重重，此行前程未卜，中原諸侯國間的征伐掠奪將他推到了風口浪尖上，出使義渠國。曆來諸候國的王權統治和政治鬥爭都是建立在無數次的殺伐征服之上，而他的野心卻幻想在有生之年要用另外一種方式治理邦國、統治義渠。
秦軍早已撤離義渠國，胥長老萬分感動，得到消息不顧勞累親自到塬上迎接。他們事先在王宮的不遠處新修了幾間大瓦房，專供秦國的使臣居住。由渠受寵若驚，仿佛一夜之間由一個平頭老百姓搖身一變成為這裏的戎王，衣食無憂，生活起居都有人伺候，擁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起初他還有幾分不情願到這裏來，但現在他很滿足，很享受當前的愜意生活。
次日，義渠國所有的重臣都來議事，王妃抱著小戎王也來參加。衡長老首先介紹：“這是秦國特使由渠大人，我們熱烈歡迎！”
由渠起身麵向大家鞠躬致謝！
胥長老迫不及待地說：“我有重大的要事相告，十天前我們收到魏國使臣送來的密信，其意是聯合我們一起來夾攻秦國。因衡長老出使秦國，所以這件事一直懸而未決，大家議議我們該如何應對？”
所有的人都在思考這個尖銳而敏感的問題暫時無人答話。由渠看到衡長老在向他擠眉弄眼，初來乍到得保留幾分矜持，不能太浮躁，要沉住氣。這時王妃開口說話了：“我看這位年輕的由大人，心中裝的必是秦國，針對魏國的邦交之事就不必議了，這不是誠心讓人家為難嗎？大家都散了吧！”
衡長老說：“我們各抒己見、集思廣議遴選最佳方案，並由王妃定奪。因此大家不必拘禮，暢所欲言！”
就在此時由渠突然站起來說：“在下初來乍到說話有不妥之處，還望諸位見諒！五國合縱伐秦，這事在我來義渠之時就已知曉。對義渠來說，如若出兵參與五國合縱，勢必會得罪秦國，這就是在下的失職，若是助秦勢必又會惹惱魏國。作為鄰邦如若日後義渠有難，魏國定然不會出兵相救。就目前的形式來看，五國合縱兵強將多，最有可能打敗秦國。倘若真是這樣，我們就失去了一次依附列強、分享戰果的好機會。這樣看似兩難的事情，其實也有它的化解之法。我們先給魏國回信，五國聯軍若能攻入函穀關，打到鹹陽，我義渠軍必會在秦國邊境集中優勢兵力夾攻秦國。若是五國聯軍未能進入函穀關，就會被秦軍反擊所敗。義渠國不用動一兵一卒，保持中立。現在最難處理的是秦國與五國聯軍對抗，自然會想方設法拉攏義渠國一同參戰。如若這樣，如何回絕？這也是讓我犯難的事，出使義渠的真正使命所在。”
由渠講完，大家報以熱烈的掌聲，胥長老激動地站起來說：“由大人才智超群、遠見卓識，讓人欽佩！”
“大家靜一靜我還沒講完，現在秦國對義渠國還沒有確切的軍事部署。我們盡快把魏國聯絡義渠的消息散布出去，迫使秦國主動示好，讓義渠國有回旋的餘地。”由渠說完坐下喝茶，大家投來敬佩的目光，就連王妃也癡癡地看著他，仿佛在他的身上看到了老戎王生前的影子。
今天的議事結束。王妃特設家宴歡迎由渠誠邀參加，他本以為義渠國所有的長老大臣都會赴宴，誰知去了之後，就他一人。王妃特意畫了濃妝，顯得妖豔嫵媚動人。剛進門王妃就將他強行安排在主座上，他顯得有些局促不安，算上孩子總共三人的晚宴，他也不想多說什麽？隻想早點吃完好起身離開。
王妃說：“由大人不遠千裏來到義渠實乃我義渠國之大幸，萬千戎民之幸。如今義渠先王已逝，遺留我們孤兒寡母難以支撐義渠大局。我雖說是王妃，但終究是個女流之輩，難當大任。所以我懇請由大人主持義渠國政，再教教我這年齡尚幼且苦命的孩子。”
“義渠國人才濟濟，我身為秦使斷然不敢插手義渠國政。如若能力所限決策不當釀成禍患，豈不是禍國殃民嘛！”由渠說。
王妃說：“如此看來，由大人根本就瞧不起我們這個戎狄小國。”
“王妃想多了，誤會在下了。”由渠說。
王妃說：“那就是由大人的心根本就不在義渠，我也不怕你笑話，實話實說吧！如今的天下諸侯混戰，強者勝。這次五國伐秦不管是哪國勝？對義渠國都沒有好處。更可怕的是若是秦國勝，秦軍一鼓作氣就可拿下義渠，由大人就可以回秦國複命了。這就是你的真正目的吧！到那時我們孤兒寡母淪為階下囚，任人淩辱。”
王妃說完放聲痛哭起來，小戎王也嚇哭了，被侍女抱走。由渠經她這一番說辭，情急之下心中驚慌，不知所雲。想一走了之，但於心不忍。想再勸誡，恐怕王妃失態左右為難，便愣在那裏了。
片刻之後，王妃停了哭泣，由渠站了起來說：“在下罪該萬死惹王妃生氣了！”
王妃抬起了頭，睜大了眼睛看著他：“誰也沒惹我生氣，我這是在哭自己的可憐罷了！無須憐憫。不過請由大人記住了義渠國破之日，您返秦之時，能否救我們母子一命？”
頃刻間，一個男人的內心被徹底激怒了。他大聲說：“我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身體裏流淌著義渠的血脈，這種愧對先祖之事，不是世人所為。請王妃放心，隻要我還活著，尚有一口氣息。就要為義渠國赴湯蹈火，鞠躬盡瘁。”
王妃起身擦幹眼淚，跪在地上對由渠說：“那就請您以王叔的身份主理義渠國政，萬望切勿推辭！”
由渠急忙扶起王妃說：“既然如此，在下恭敬不如從命。時候不早了，請王妃歇息，告辭了！”
由渠走出王宮，長噓一口氣。素聞甘姑賢淑，誰曾想她竟然如此灼灼逼人，且無還手之力。一頓飯的功夫便將義渠國的千斤重擔壓於他身，日後便不能有悖逆之異心。今天算是領教了甘姑的外柔內剛，當下權且如此以觀後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