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晉候伐秦
秦穆公坐定關中必然讓其他的諸侯妒忌。以晉侯最為強烈，他想趁著秦襄公去世，穆公剛剛即位，根基未穩，發動對秦國的地盤爭奪戰。為了阻擋秦國東擴，晉候說服和攏絡齊、魯、衛等諸侯，重兵布防函穀關外。派大將仲行、鉞虎率領五萬人馬由平陽出發，繞開大荔戎和義渠戎徑直奔向秦都雍城。
此時的秦穆公除了調兵遣將迎戰晉軍外，還做了兩件事，一是立即上奏周天子晉侯以大欺小，出師無名，自己迫不得已與之開戰；二是命丞相百裏奚遠赴義渠國、大荔戎、烏氏戎遊說他們出兵夾攻晉侯。
自此，晉侯成為春秋時期諸侯混戰的始作俑者。
在諸多戎狄中義渠戎的實力最強且離秦都雍城最近，“遠親不如近鄰”百裏奚出使諸戎的第一站就去了義渠國。首先百裏奚兌現秦穆公對義渠戎王的承諾，第一時間宣布了義渠郡郡守的任命。然後說：“如今晉侯妄自尊大，公然出兵伐我大秦，其出師無名而發動的不義之戰。我大秦穆公無奈之下領兵抵抗，現在秦國戰事將至，義渠郡守義不容辭率兵助我，待我們合力打退晉軍，完勝之後穆公定當論功行賞，加官進爵。此行我還給義渠郡守帶來了戰車一乘，兵器百餘件。希望義渠郡守即刻出兵，以免延誤戰機。”
義渠良領命謝恩，立即安排百裏奚用餐，並向他詳談了義渠國的諸多事宜。這次百裏奚丞相顧及當前戰事吃緊，全部都應承下來，待稟告穆公後施行即可。
得此良機，義渠良滿心歡喜求之不得。他儲備糧草，操練兵馬三年又三載隻為等待這千載難逢的好時機，讓義渠國的軍隊在戰場上一展身手，大放異彩。義渠良除了留下足夠的守城士兵，集結了萬餘人的軍隊，而且是全副武裝的騎兵精銳。義渠人秉承了遊牧民族好戰的天性，好男兒都想馳騁沙場，建立軍功榮耀生活。
義渠良按照秦穆公的戰略部署，向關中北部迂回。在涇水北岸占據有利地形設伏，截斷晉軍來自上郡的糧草補給並斷其退路，合力圍剿。東麵則由大荔戎派兵駐守。
晉軍主將仲行，好大喜功求勝心切，孤軍深入關中腹地。秦穆公在渭水北岸地勢開闊的關中平原上，正麵阻擊晉軍，幾番衝殺後便佯裝敗退，先誘敵進入秦川伏擊絞殺，然後又聚攏各路兵馬合圍殲滅。晉軍將領仲行、鉞虎戰死。義渠良率軍在涇水北岸截獲大量的晉軍糧草和俘虜，後來又遇到潰敗的晉軍並未出擊，而是大聲呐喊將他們驅趕至大荔戎的陣前。
當他從潰敗的晉軍中獲悉，秦穆公已經完勝。隨即收攏敗逃的晉軍殘餘數百人，命鄔桓領兩千兵馬，持晉軍旗幟，著晉軍服飾，佯裝成潰敗的晉軍火速趕往上郡。趁機混入城中打開城門，義渠大軍攻入，此時城內兵力空虛，輕而易舉就拿下了上郡。
一切安排妥當，義渠良率千餘人，押解俘虜和截獲的晉軍糧草，趕往關中向穆公複命。秦軍清掃戰場掩埋屍體正要歸去，卻見義渠良率部到來，穆公急忙出迊，稍後大荔戎王也來複命。大獲全勝的秦穆公興致正高，邀二位同歸雍城，大擺酒宴慶功。當晩，他們在雍城暢飲歡慶，一醉方休。義渠良畢竟上了年紀，穆公輪番敬酒，早已醉的不省人事。穆公吩咐侍從，今晚與義渠良同榻而臥，共話未來。
次日，用過早飯秦穆公籌劃在點將台升帳，對此次戰役中的各級將士論功行賞，這也是秦穆公激勵士兵、鼓舞士氣的慣常做法。一切準備就緒，三軍將士整齊列隊站立於台下，四周各色的彩旗隨風飄揚，秦國莊嚴而盛大的慶功會隆重舉行。義渠人和大荔人的軍隊，第一次參加這種慶功儀式，見證了秦軍整齊威嚴的雄厚實力，讓人不寒而栗。
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將士們在熱切期盼中等候，可是穆公和百裏奚遲遲未登台。原來秦穆公接到周天子的聖旨。
內容如下：
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近日，晉候不顧及其侯伯之尊貴身份。谘意起兵攻伐秦國。其出師無名的不義之戰，必遭慘敗。現如今晉候痛改前非，就此罷兵。願秦國以大局為重，拚棄前嫌，維護大周江山之穩固，永享太平盛世。
周平王十二年六月
宣讀完聖旨，欽差說：“在來的路上，聽驛站的人講：一個叫義渠的戎狄部族攻占了晉候的上郡，是不是秦公在背後指使所為？”穆公聽後大吃一驚。義渠戎王此刻就在自己的軍帳之中，他若是不承認，脫不了幹係，百口莫辨。義渠良的所作所為超乎想象，如此強大的義渠國，在周天子的眼中，竟然還是個遊牧部落。穆公心頭為之一怔，沒想到在自己的身邊悄悄地培養了一個強勁的對手。
穆公故作鎮定說：“義渠國確實參與了這場戰爭，但我們隻是盟友，至於他們的所作所為，絕非我所能操控，況且您所說的事情也不是我做事的風格。請欽差大人放心，待我詳細查明，妥善處理這件事再向周天子稟告，以謝天下！”
送走了欽差，穆公與百裏溪商議，說：“這下子該怎麽辦？我還準備大肆封賞義渠良，而他卻借機占領了上郡。這場戰役到最後，秦晉兩家都輸了，隻有義渠良坐享漁利，真是讓人氣憤！從此以後，凡事都得提防著，以免引火上身。”
百裏奚說：“此事慕公還得打掉牙齒往肚裏咽——忍著。雖說晉侯此次敗退，隻是傷及皮毛，他日若是重整旗鼓再來伐我，秦國該怎麽辦？我們得早做打算。將西方諸戎全部征服，才是我大秦東出函穀關，問鼎中原的上上之策。如若後方不穩，我們如何放心率兵遠征？小不忍則亂大謀，慕公隻能如此。”
不過我倒還有一計，義渠良要求送義渠的青年來秦國學習文化，掌握農耕之術。我王不妨將義渠世子，以學習交流為名，弄來做人質。在義渠良幫助我們平定西方諸戎之後，再想辦法削弱、消滅義渠國。以戎製戎，我們也來個坐山觀虎鬥，借此次封賞之機，我們對義渠良恩威並施，讓他為我大秦效力。”
秦穆公鎮定自若，登上點將台高呼：“眾位將士，義渠和大荔遠道而來的客人，讓大家久等了。周天子的欽差來宣旨，耽擱所致。”
下麵由丞相宣布對眾將士的獎賞：孟明視、西乞術、白乙丙、蹇叔等人升為將軍，賞十金，糧十石，仆從二十人；杞子、蓬鬆、楊遜、戌鄭等人升為百將，賞五金，仆從數人……
義渠良此時眼看著台上的封賞，心中卻掛念著上郡的戰事。他遠在秦國，收不到上郡的任何消息。從穆公和百裏奚的臉上可以看出，周天子的特使必定給穆公，帶來了什麽消息？如若上郡得手，穆公必然不會善罷甘休，對義渠固然不利，為保全自身隻能趕緊抽身離開。
秦穆公最後說：“義渠國和大荔戎，各自賞賜千金，作為雙方青年交流學習的費用。我已命人興建學堂，請義渠國和大荔戎，將各自的世子及青年二十人送至雍城遊學，傳承世代友好，加強各自的文化學習與交流。義渠良早就想讓大兒子出來見見世麵，毫不猶豫地允諾了，他的目的達到了。
他想早點返回處理上郡的軍情。哪知精明的穆公早就看穿他的心思，特意將他留下並說道：“您如此著急離開，是不是有什麽重大軍情需要處理？”
義渠良會意一笑說：“秦公真會開玩笑，戰事早已結束，何來軍情處理？”
穆公反問道：“那好？您可知你們義渠的軍隊現在何處？”
義渠良說：“戰事結束後，一部分為守城士卒已經返回駐地，另一部分隨我押解戰俘現在雍城。穆公眼見為實。”
“那上郡城中的義渠軍，是你的哪部分的人馬？”穆公威逼利誘反問道。
義渠良知道事情已經敗露，如若一味死不承認恐怕難以收場。
於是立馬跪地求饒：“請穆公恕罪！這是我那些見利忘義的亂臣賊子，見晉軍敗逃，膽大妄為攻取了上郡，我回去之後定當查明帶頭之人，讓穆公治罪發落。”
穆公看到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便就坡下驢嬉笑著說：“你也不必太過謙虛。其實你時機把握得非常精準，做得很對，就是要給晉侯一點教訓，伐秦一次丟一座城池，讓他偷雞不成反蝕把米，深刻汲取教訓，慢慢地去懊悔吧！”
穆公說完走上前，將義渠良扶起厲聲喝道：“來人！將我的玄鐵佩劍拿來。”
義渠良大驚失色，不知為何？穆公拿過劍說：“義渠軍竟然以極少的代價拿下上郡，領軍之人可叫鄔桓？”
義渠良急忙說：“正是在下的臣子，義渠國有這樣的軍事奇才堪當大任，這把寶劍帶回去贈予他，英雄要有用武之地，有機會帶來讓我見識一下。”
義渠良竊喜這件事總算糊弄過去了，但他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以免日後再起爭端，便說道：“義渠國兵弱將寡能攻下上郡，未必能守得住，如今的晉、齊、楚為天下最大的諸侯國，若是合縱伐我義渠，恐怕難逃滅國的厄運。所以在下愚鈍，懇請穆公派兵駐守，確保上郡無憂矣！”
穆公立刻說：“你盡管放心，我們既已結盟定不會置上郡的安危於不顧，我已在調令關布防數萬秦軍。如若上郡危難，我軍接到訊息，數萬輕騎、銳士沿秦直道一日便可抵達增援。若讓秦軍駐守便又激起了諸侯間的矛盾。周天子要是怪罪下來，我也不好辯解，就維持現狀吧！”
義渠良有生之年與秦穆公的較量總算占了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