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祭祀與結盟
在頭領的驚詫之餘，隻見那女子已經醒來，起身並沒有要下床的意思，而是眨巴著眼睛看身邊這個一臉驚恐的男人。
“你這人長得還蠻好看的，昨晚你那醉酒的慫樣，我懶得多看這會兒清醒了正好仔細瞧瞧，看把你嚇成啥樣子了！本來初次見麵幹嘛搞得這麽緊張啊！我又不是老虎。再說了，你沒見過女人嗎？”這女人操一口近似於母親的北方口音說道。
頭領也不甘示弱說：“你是誰這麽沒教養，不懂規矩。要是丫鬟快點滾到門外邊站著去，不然我叫人趕你出去”。
隻見那女人像發怒的母獅一般從床上一躍而起，咆哮著衝過來，撕扯頭領的衣服並吼道：“我是你娘從烏氏戎接來給你做媳婦的，我來已經有半年多了，你問問這裏的人，誰不認識誰不知道？真沒想到竟然狗眼看人低把我當下人看待，我從小到大未曾受過這樣的侮辱，真是氣死我了！”。
就在他們倆打鬧得不可開交之時，母親突然破門而入。
“真是倆不懂事的孩子，太陽都快過山頭了，還不知道起床鬧騰得不可開交，成何體統？”母親訓斥道。
“我忘了跟你說了，這是遠房舅家烏氏林的女兒，雖說是遠房但掌握著族裏的生殺大權。我下了300頭羊的聘禮，你可別不當回事兒”母親說。
“他太凶了，一副母老虎的樣子，我才不要娶她做媳婦”頭領說。
隻見那女子放聲大哭，“大娘啊！我還沒有正式過門就讓他給休了，這叫我以後怎麽活人啊！我不活了，我跳到大河裏淹死算了”，說著便要出門去。
母親慌忙攔住，就開始教訓頭領：“你一個大男人做什麽不好？偏要惹你表妹生氣，真是個不成器的東西。母親之所以這樣做也是良苦用心。我們戎族人世代的光榮傳統就是要不斷地征伐，占領別人的土地，掠奪他們的財富，搶劫他們的女人。每次出征歸來，你父親都要強行霸占俘虜的女人，讓他們為我們戎人繁衍子嗣，要做一個血氣方剛、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我知道你第一次遠征歸來收獲不多，才精心安排的這一切，讓你成熟強大起來，這是母親給你的最大最好的禮物，難道還不滿意嗎？”
那女人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道：“我來這裏之前，母親囑咐我做人家的媳婦要孝敬公婆，伺候丈夫陪他吃陪他睡為他生孩子，我來這裏都快半年了，連丈夫的麵兒都沒見過，好不容易盼回來了，竟然這樣無情地對我，我不活了幹脆死了算啦！”
母親示意頭領向未過門的媳婦道歉，看她一哭二鬧三上吊，頭領也有了惻隱之心，這萬一鬧出人命來就不可收拾了。於是隻能向她鞠躬致歉道：“在下失禮了，請娘子見涼！”
那女人立馬破泣為笑。還未等他反應過來母親急忙說：“這就成了，算是答應，秋後為你們舉辦婚禮。”
頭領的婚禮在兩個月後戎族大祭祀的日子舉行。這天是所有戎族部落的祭祀日，今年來參加祭祀的有烏氏戎、彭盧戎、朐衍戎、鬱郅戎等祭奠祖先，然後見證頭領的新婚之喜。
戎族人的大祭祀每兩年舉行一次，這次的祭祀不同於往常，是大部族新頭領的更迭之際。其他的戎族部落明著是來祭祀，暗地裏卻在窺探他們的實力，摸摸他們的底氣，觀察戎人大部族的時局變化，伺機而動、相機行事。如若實力不足每況愈下，沒準兒祭祀之後，他們的頭位領之位將要易主，每年還要向其他部族繳納賦貢。正因為如此頭領的母親在老頭領去世之後，就馬不停蹄地組織人馬遠征狄族部落，意在證明本部落的實力，為新頭領樹立威望。為了更好地掌控時局建立同盟，母親主動與烏氏戎聯姻，為穩定此次大祭祀的局勢而做的精心安排。
翟讓本是老頭領的堂兄弟，因才智出眾被擢升為大長老。這次遠征狄族部落與頭領有了生死患難的親密接觸，回來之後尊他為長輩和老師，凡事都言聽計從，同時也跟他學到了許多處理戎族事務的本領。
西征歸來，翟讓勞苦功高更重要的是將頭領平平安安地帶回來，母親出於感激無論給他多少財物的賞賜都不足為過。然而他不為所動，按照草原上遊牧民族的古老習俗，他要娶母親做女人。老頭領死後他的女人大多四散離去，為了自己的兒子，她必須將本部族的權利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別無選擇隻能將自己賞賜給他。母親謀劃著要翟讓把自己的兒子訓練成一匹出色的草原胡狼，然後帶領戎族部落走向興旺繁盛。如若不然，過不了多久狄族人的騎兵就會踏平他們的領地，把他們像戰利品一樣擄走，在狄族部落裏永世為奴，這就是草原遊牧民族優勝劣汰的生存法則。
祭祀的儀式曆來彰顯戎族部落頭領的威儀，隆重而莊嚴，不允許出現半點差錯。故而這兩個月來，翟讓天天為頭領講授祭祀的規矩和禮儀。如此多日的操練，頭領對整個儀式遊刃有餘，每個動作得心應手，一切都像是上天注定的領頭人。母親遠遠地看著滿心歡喜，隻等著大日子早點到來。
入秋的北方天氣日漸涼爽，湛藍的天空下漫山遍野的火紅樹木，勾勒出絕美的圖畫。草地上的羊群一大片，像雲朵一樣在移動，鮮美的青草和長高的秸稈正在被貪吃的羊群大口大口地咀嚼，到處彌漫著青草的香味。
成千上萬的戎人騎著馬從四麵八方趕過來，今年的大祭祀規模空前，人數眾多。在頭領的帶領下他們祭拜長生天神，祈求風調雨順，五穀豐登；其次祭祀祖先創造出世間萬物，護佑子孫後代，人丁興旺；然後殺牛宰羊，向戎族的圖騰進獻貢品。
祭祀完畢，眾人簇擁著長老圍著火堆坐定，共同商討戎族發展的百年大計。
“這幾年我們烏氏戎走南闖北發展貿易，見識頗多。就先由我來給大家講講，在我們南邊的周氏族人已經進入公劉時代，農耕種植非常發達，這幾年雨水充沛莊稼年年豐收，晾曬場上堆滿了小山一樣的黍米、燕麥和菽。他們種桑養蠶抽絲織布，人人穿著華麗的各色衣物。那像我們至今還是獸皮裹身，一年四季都是臭烘烘的皮毛味既厚重又難洗。我每次去豳地買的最多的就是絲綢，當然也是最能賺錢的物品。我統計過周人的一仞絲綢要我們的二十頭羊或者八頭牛，這樣的價格實在太高了。可我們有什麽辦法呢？物以稀為貴。周人以農戶為單位實行男耕女織，社會分工明確，堪稱農耕文化的精髓所在。這是我們遊牧民族永遠也學不來的傳統勞作方式，所以說我們戎族永遠離不開周人的智慧和物品，要采取一切手段為我所用”，烏氏林長老講道。
烏氏戎是眾戎之中最擅長做生意的部族，經濟狀況最好也是最富裕的部落。
“在我們彭盧戎國建有一支強大的軍隊，人數最多的時候達萬人，我們敢向世人稱王雄霸一方。我們從來沒有懼怕過外敵的入侵，隻是近年來迫於財力匱乏，本部落無法供養這麽龐大的軍隊，隻好裁撤了一部分讓他們複歸農牧。我今天誇下海口，我訓練的騎兵都是精銳，每次出擊都會大獲全勝。周氏族人對我們彭盧戎聞風喪膽害怕極了，說我們像草原上的豺狼一樣凶狠。我聽說你們的頭領和翟讓遠征狄族部落受阻於六盤山無果而終，那不是讓世人恥笑，丟戎族人的臉麵嗎？我看以後像這種遠征還是不要徒勞了，讓我們代為出征，你們隻要提供戰馬和糧草，做好後勤供給就行了。免得在這個世界上落下笑柄，丟人現眼。”彭盧戎的頭領彭韻講道。
這位頭領人高馬大，天生好戰的性格，效仿中原王朝，自封為王。他治理的部落就注重一點發展和訓練武裝騎兵。這些年騎兵強國威震四方，看到彭盧戎的頭領在這裏飛揚跋扈，說話不留情麵，大家聽後目瞪口呆，麵麵相覷，不知所措。
“彭盧王果然心直口快，豪氣衝天，堪稱當世之英雄，佩服佩服！我今天就替頭領做個主，我們部族願出羊5000隻、戰馬3000匹、精壯戎人1000名，以助彭盧王征伐狄族部落，確保我們部族安寧太平，不知彭盧王可否滿意？這可是我們部族的全部家當”，頭領的母親說道。
沒想到這下子彭盧王可懵了，剛才隻是誇誇海口亮亮實力而已。這個女人出來一攪和差點兒讓他下不了台。不過想想這女人拿出全部的家當支援他，豈不是自掘墳墓，本部族人喝西北風去啊！所以沒再多想，就滿口答應下來。
“好，彭盧王果然豪爽，今天咱們就歃血為盟，訂立盟約！”頭領的母親說完。
彭盧王也應吉叫“好！”。其餘的烏氏戎、朐衍戎、鬱郅戎都想依附其他的部族來抵禦外敵，所以也跟著隨聲附和，願出人出力共同征伐。
母親趕緊吩咐翟讓去準備，自己回屋去取那早已寫好的羊皮卷盟約並命人抬出兩大箱東西來。翟讓命人用銅鼎盛來剛剛宰殺的牛血和牛頭。
翟讓昭告神明，宣讀盟約：
我部族與彭盧戎、烏氏戎、朐衍戎、鬱郅戎訂立盟約，自今日起共同征伐天下異族，生死與共，肝膽相照，我們部族負責供給一切作戰所需的物資和糧草。彭盧王全力以赴出兵征伐，各部族協同作戰，不得有異心，不得推諉，不得臨陣潰逃。各部族先毀約者戎族共誅之，以昭世人。
盟約人：翟承、彭韻、烏氏林、公孫賀
公元前一二四三年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