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5章 走馬燈
“裏麵是……”
吳安剛一回到家，就聽到下人回報，說是兩位夫人連著諸多客人，都在另一間主宅這邊，而等到吳安的車到了這裏就知道果然沒錯，沈珞和程涵還有齊月，都來了自己母親的房間，王海則是站在門口抽著煙。
“都進去了，小月和你那兩個，她們說些體己話，再加上我怕我進去了，老太太有什麽奇怪的表現，所以我就在外麵等著了。”
胡天飛去一邊停車了，而沈珞齊月等人都在房間裏，四周沒有別人，王海也就不掩飾什麽了，大大方方的看向吳安道。
“還真是夠快的，我一眼沒照顧到，這，我也進去？”
吳安的表情有點苦澀，一邊點著了煙一邊道。
“進去吧，兒媳婦要見婆婆，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你給你們家傳宗接代延續香火，找了兩個又漂亮又有本事的媳婦，還怕老娘不待見你不成？”
王海笑著說了一句，而吳安則是有點無奈的道：
“王海啊王海，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他媽的，搞出了這麽大一個爛攤子，一會兒見了老太太，我還不知道得裝成什麽樣，然後我還要把事情和她再找個時間單獨講一遍，媽的，真他媽麻煩。”
剛剛解決了那麽大個事情，吳安的情緒實際上也就是從緊張中放鬆出來不久，所以這會兒有些身心俱疲的感覺。
“那你還想如何，事已至此了，進去吧。”
王海瞟了他一眼，也知道吳安的心裏掙紮，沒再說什麽風涼話，卻是推了吳安一把。
掐了煙，吳安表情無奈的朝著裏麵走去，老太太穿著嶄新的衣服坐在沙發上，雖然說不出來話，四肢也不太靈活，但是看表情還是能看得出高興的，沈珞三人圍著一圈正在和她不知道說著什麽，而吳安輕輕的推開門進屋，等到輕咳了一聲，三人才發現他回來了。
“你回來了。”
齊月的表情顯得依然有點不自然，而程涵那邊則是被老太太拉住了手，兩個人說著什麽，隻有沈珞快步走了過來和吳安說了一句。
“嗯。”
吳安點了點頭，而齊月的表情則是有些擔憂。
“那邊的情況，麻煩嗎？你沒什麽大礙吧？”
“不算麻煩，都處理好了。”
吳安敷衍的說了一句，他總不能把自己是如何單槍匹馬麵對第二軍團的事情都和沈珞講上一遍，點了點頭朝著老太太的方向走了過去。
沈珞也看出吳安的心思不在自己身上，索性也沒說什麽，想把吳安讓到沙發最裏麵坐下，卻是被吳安擺擺手拒絕之後坐到了一邊。
“媽。”
吳安的眼神上下盯著老人看了半天，直到感覺自己如果再不張口說什麽，眼淚就要溢出眼眶了那一瞬間，才終於出了聲音。
老人的表情顯得有點複雜，憤怒？想念？感動？疑惑？不解？或許都有，或許都沒有，總之，這一聲媽叫出來，老太太的眼神頓時變得無比激動，連這麽長時間一直緊緊握著的程涵的手都放開了，掙紮著想要站起來往吳安的方向走。
“媽，您快坐您快坐，您別起來。”
吳安慌忙的站起身扶住老太太，同時借著移動身形的功夫擦了一下眼角，然後緊接著直接跪在了老太太麵前。
“媽，兒子不孝，這麽多年讓您擔心了。”
三個頭磕在地下，最後一聲響之後，吳安則是久久不肯起來，心中的情緒百味雜陳。快十年了，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麽。
八年多之前，最後一次見到母親的時候，一切無事發生，他還在和母親商量著，畢業了之後是回到家鄉的局子裏坐坐辦公室，順便照顧一下他老人家，還是留在京城當個片警，搏一搏自己的前途。
吳安還記得那個時候老太太說的話，她說年輕人活一回，就是得為自己活著，她這老胳膊老腿的，再照顧也多活不了幾年，等到在京城成了家立了業，再把他接過去也就是了，何必回這個小地方呢？
當時吳安的心緒也很複雜，但想想，還是屬於一個青年，一個涉世未深的學生的那種複雜，麵臨的僅僅是未來和現實之間的選擇，是眼看著母親的蒼老，十年後給他更好的生活還是陪著母親多十年時間。
當時吳安覺得這個決定太難做了，可他沒想到，那句話之後，他就要離開自己的母親，並且一別，就是近十年的時間，而這十年，則是已經物是人非。
曾經那個懵懂離家的青年，卻是已經有了一番作為，打拚出了自己的一番天地，隻是並非是在繁華的京城，而是異國他鄉，而所做的事情，也並非昔日所想。
真正看到自己的母親這一刻，吳安覺得自己體驗了一把人死之前的感覺，這近十年來的場景一幕幕像走馬燈一樣在他的眼前流轉而過。
交給他們這個任務時的老馬，和他一起來了越南，今天已經不知所蹤，大概早就被拋屍荒野了的老金，蛇頭的船上認識的阿嵩，梁泰，騰茂材，再到今天，吳安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做了一個夢，還是活在真實的世界當中。
眼前不知不覺的濕潤了起來，吳安覺得一陣熱血衝上自己的頭腦，讓他想站也站不起來，他腦海中的最後一幅畫麵，是有些慌張的沈珞和程涵把他從地上扶起來，而後他便徹底的暈了過去，等到再醒來，已經是在家裏的私人病房當中了。
“醒啦？”
程涵坐在吳安的床邊，甚至連飯都是熱的，她好像一點也不驚訝，早早知道吳安會在這個時候醒來的樣子。
“嗯，昨天，是昨天吧，我怎麽了？”
吳安看了一眼外麵依舊漆黑的天色，知道自己不太可能睡了兩天兩夜，所以估摸著，大概現在也就是第二天。
“沒什麽事兒，就是太累了，給你打了一針安定，讓你好好睡一覺，說是二十四小時就能醒的過來，一點沒算錯，吃點東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