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6章 論英雄
“聞爺，茶我就不喝了，我是來和您坦白的……”
吳安看著聞元親自給他倒茶的動作，連忙把茶壺接了過來，先行給對方倒上，然後才把杯子放到了一邊。
“坦白談不上，我想聽你的選擇，吳安，我不希望我手下的人是那種非黑即白的人，雖然這樣也沒錯，但我知道，想活得好，有時候需要站在灰色的那一塊上，同理，我也是如此做事，所以我也不希望你覺得我站在黑色那一塊上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聞元說話向來如此，吳安也已經習慣了，沉默了一下，則是點了點頭。
“屬下明白。”
“不用自稱屬下，我不太講究這些，未來，你會進入聞係的圓桌會，甚至是宿老會，那大家就是朋友，當然了，你要做選擇。”
聞元笑著看向吳安，而吳安的表情則是沒有任何猶豫。
“安爺，我想跟著您，但我的出身畢竟如此，不過這也正符合您所說，我想是灰色的，我已經和國內打了招呼，很快我會和一個高級官員談判，隻要不涉及聞係利益的事情，我們之間可以交換，反哺聞係，甚至他們可以配合我們。”
吳安一番話斬釘截鐵，而聞元的表情則是越發柔和。
“吳安，你知道我最欣賞你哪一點嗎？”
“屬下……額，我不知道。”
這種情況下，不自稱屬下顯得有點尷尬，自稱屬下，又分明違背了剛才聞元說過的話，吳安自己踩了個怪圈，而聞元卻是不以為意。
“我最喜歡你的，是韌性，和我年輕時候一樣。”
聞元笑著看向吳安，表情萬分的滿意，半晌則是又道：
“早幾年的時間吧，我就已經注意到了楊鵬，他辦事，手段很強硬，其實有些本事，相信你也應該有所體會吧。”
“是。”
吳安點了點頭，楊鵬在他的地麵生涯當中，算是極其難纏的敵人了，沒有人性，冷血無情，而且可以做出那些損人不利己的事情來，這種人在地麵上，背後還有程天順撐腰，無疑是個怪物一樣的存在。
“當時我有心提拔他，正如我當年有心提拔程天順一樣，畢竟我還算年輕，所以有些時候，其實是有些欣賞那種不顧一切的狠辣的，當年在程天順身上，我就犯了這個錯誤，很不巧，差一點就在楊鵬身上犯了第二次。”
聞元的表情感慨，說起這些事情來，都是早在吳安進聞係之前了，聞係青黃不接的事實其實已經出現很久了，說聞元這些人年紀輕，畢竟也已經過了最年富力強的時候了，不可能樁樁件件親力親為，但說年紀老，後輩還沒有成長起來，甚至隻有白海山有兩個不算大的孩子，所以聞係的中層，是有一些尷尬的，說白了就是都是外人。
當時聞元就有心提拔一個吳安這樣的年輕人，地麵上能入他眼的人本來就有限，拋開其他不談，楊鵬的能力和手腕，確實算個人傑，所以聞元說的也確實是實話。
“不過我想用一個人，其實要經過很久的觀察，私下裏，也有聞係的人跟楊鵬打過交道，隻不過他不清楚罷了，後來他做了些事情，讓我有點厭惡，念頭也就放下了，不過我心裏卻是考慮起一樁事情來，你知道是什麽嗎？”
吳安這一次索性不再說話，直接搖了搖頭，而聞元則是笑了笑才道：
“我想的是，到底什麽樣的人才能成事。”
這話題倒是勾起了吳安的興趣，畢竟論經驗，閱曆，謀算，聞元在整個世界大概都是頂尖的存在，所以聽他講講自己的一些想法，吳安還是很樂意的。
“年輕的時候，我的日子過得不算順遂，我是不合群的那一個，吃了些自找的苦頭，但終究還算有意義，我見過些生來就沒受過什麽磨難的人，雖然我羨慕他們，但很多事情上，他們差一點，畢竟人生也就這短短的幾十年，能給一個人成長的時間是有限的。”
“十七八歲十八九歲的年紀，若是還對這世界的惡，對黑白渾然不知，那未來能給他的時間就太少了，所以我一直清楚，這些沒受過磨難，順風順水的人，很難成為真正的大才，而且他們也不會想走上這樣的路，過些幸福順遂的日子，也就算了。”
聞元的表情有些感慨，而吳安在一旁也是不住的點頭，他覺得聞元這話說的沒錯，對他來說，他從小最羨慕的就是那些熱情洋溢，待人接物和和氣氣，沒什麽戒心的人，他們要不然家庭幸福美滿，要不然物質極其富足，實在值得羨慕。
但後來真正走入了社會他才看明白，這樣的人，往往太過於理想化，不清楚世界的辛苦，以為萬事都能順著他們的想象和意思，遇上了幾道坎坷，很容易一蹶不振，很難真正做成什麽事情，就算有所成長，終究也和聞元所說相差不遠，來不及了。
“你看，你也是這麽想的對吧。”
聞元的表情裏有幾分受到認可的愉悅，對他這樣地位的人來說，實在是有些難以想象，可聞元就是如此，絲毫不掩飾自己。
“所以呢，也就是從小的這種想法，我更喜歡在逆境出身，一步步爬到高位的人，楊鵬其實算個典型，你大概也了解他一些，父母被殺，是個孤兒，被人收養呢，其實也是當成一枚棋子，這樣的逆境，他居然走了出來，活生生一步步的闖到今天，當時我是真正的覺得，他算是個可用之才。”
吳安聞言點頭，若是按照剛才聞元的理論來說，這麽看倒是好像沒什麽錯誤，可是他終究是覺得，好像有什麽地方怪怪的。
“可終究還是程天順給我敲響了警鍾啊，要是這樣就是能成事的大才，那大才也不算什麽了，程天順的出身你恐怕不了解，他家裏，是河內曾經極其偏僻的一個小鄉村的農民，靠種些不值錢的野草填飽肚子，因為那地裏實在是長不出別的東西來，就這樣，他居然也走了出來，還成了統帥，那豈不是說，他是一等一的大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