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輕鬆
如果真正追究龍飛在得知梁泰死訊那一刻的第一反應，讓他發自內心的講，或許會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的感覺其實是輕鬆。
走到今天這個位置的龍飛，對他來說，和梁泰的關係已經隱隱成為了一種負擔，梁泰之所以下意識的疏遠他，除了對他進行保護，也有明白了他心思的意思。
兩個人的關係真的有那麽難查嗎？其實並沒有，縱觀他和梁泰的發家史，重合的地方太多，雖然當年為了麵子上好看，宋子輝已經給他的簡曆和出身改頭換麵了一番，但這種事瞞不住有心人，退一萬步講，最起碼瞞不住宋子輝。
而之所以這麽多年龍飛還能安然無恙，那就是因為宋子輝並沒有想追究這件事情的意思，而在他的保護下，也不會有人想來找龍飛的麻煩。
不過這在龍飛的心中總隱隱的是一個結，或者說是那種隨時可能爆開的炸彈，況且他也並不認同梁泰的做事方法。
在地麵上這麽多年，梁泰手上沾了太多人的血了，有些事情就是龍飛出麵替他處理的，但這並不代表著他覺得這些事情理所應當。
剛才他和那些實習警員說的話半真半假，最起碼有一部分確實是曾經的他。
在最下層為了考進警校，從八九歲開始就堅持鍛煉每天不中斷的人，怎麽可能沒有自己的堅持與信仰呢？
龍飛的出身低到不能再低了，貧民社區一樣也分三六九等，最下層的無外乎是一些貧民飯店的服務員之流。
而龍飛的父親呢？甚至還遠不如飯店服務員，隻是一個負責扛泔水桶的力工，到了晚上往外扛泔水的時候，就連一個有點勢力的服務員都可以隨意的嗬斥兩句。
而曾經每每聞到自己父親身上的一身泔水味的時候，龍飛或許沒想過自己會成為特權階級，但是他相信過，這個世界會好的，最起碼自己可以身體力行，成了警察，讓這個世界更好一點，這也是支持他這麽多年一直走下去的動力。
所以歸根結底，梁泰和龍飛就有太多不同，隻不過時運而已吧，梁泰和龍飛結識，況且也確確實實的幫到了他，讓龍飛拜托了當時窘迫的境遇。
所以他對梁泰的感覺其實是恩情多於友情的，反觀宋子輝，多年相處之下，或許是親情早已多於恩情了。
這也是兩者之間的不同，和宋子輝之間的親情就是龍飛回報他的方式，但對於梁泰，龍飛覺得自己並沒幫上他什麽。
親兄弟明算賬，這也算是龍飛和梁泰之間的最好寫照，每一次隻要需要龍飛幫忙的地方，梁泰打點的錢隻多不少，這也讓龍飛更加劇了自己的想法。
所以說他走到今天其實也是諸多因素使然，反倒不是像吳安和江元等人想象的一樣，是那種真正和吳安有深仇大恨，所以非要和他魚死網破的亡命徒，更多的則是有些不得不做的意味在裏麵。
在雙方的鬥爭幾乎已經到了不死不休程度的時候，忽然說起不得不做，或許有些讓人難以理解，可如果細致的分析，事情就是這樣。
龍飛也不是什麽好人，他會搞政治鬥爭，會站隊，也會在背地裏對政敵下黑手，但是歸根結底，在對待自己的本職工作上，龍飛很少出什麽問題，或者說並不太會違心做事。
他所作的一切雖然沒有他自己說出口的那麽光明正大，但如果真的細細論起來，還是要比梁泰吳安他們這些混地麵的人幹淨得多。
政治鬥爭也是你死我活，但這種你死我活有些也就是點到為止，誰會在意一個名聲已經被搞臭，失去所有政治權利退休的老頭子呢？所以很多事情遠沒有想象中那麽誇張。
而之所以龍飛會下定決心對吳安下手，其實更多的是出自於他心裏的不安感，或者說對梁泰的愧疚感。
知恩圖報這一點在龍飛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他不能接受梁泰曾經在他最無助的時候伸出援手，而他在明知道梁泰被人暗害了之後卻無動於衷。
雖然梁泰死有餘辜，但很多事情沒有對錯，這影響不了龍飛的決定。
所以要說龍飛是個壞人，其實也太片麵，在原本還是警察的那個吳安眼裏，現在的自己應該是十足十的壞人。
“錢的問題還是人的問題？錢的話，多少我都掏，要是人的問題，咱們聊聊。”
現在龍飛背後是誰對吳安來說已經沒那麽關鍵了，知道他到底是為了什麽對自己動手，對吳安來說就足夠關鍵了。
龍飛也吐了口煙，沒直接回答吳安的話，反而是反問道：
“吳安，你做過虧心事嗎？”
吳安被他問的先是一愣，緊接著便是哈哈大笑。
“龍署長，問這種話是不是有點幼稚了，我在地麵上混，見不得人的事情做多了，早就沒有虧心的那種感覺了。”
屋子裏黃色的燈加上四散的煙氣，讓吳安整個視野都有些霧蒙蒙的感覺，緩緩升起的煙霧背後，龍飛擺了擺手，然後才問道：
“不是那種，我知道殺人放火對你吳安來說都是小事，我說的是那種……”
龍飛沉默了一下，然後才道：
“比如背叛，你做過嗎？”
雖然不知道外麵的時間，但是吳安大概也能感覺到現在應該不早了，深更半夜，龍飛來找自己聊這種話題，實在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沒有吧，小時候也許有，今天我和你好，明天不和你好了，這太正常了。”
吳安的回答漫不經心，龍飛似乎有些不滿意。
“真的沒有？地麵上混了這麽多年，背叛大哥，放棄自己身邊的親信小弟，這些事情一樣都沒做過？”
吳安聽著話茬不對，龍飛也是表情變了變，似乎自覺失言，兩個人都是下意識的先低頭，而後抬頭的時候眼神直接對上，一瞬間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而龍飛則是有些解脫的笑了笑。
“對，我是梁泰的兄弟，他是你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