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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十九章 性情中人

  那聲尖叫並不是白櫻雪的聲音。蕭天河撥開草叢快步上前,發現站在小河邊上的白櫻雪滿臉通紅。


  “怎麽了?”蕭天河沒發現附近有任何異樣。


  “真是無恥之輩!”白櫻雪咬緊一口玉牙。


  蕭天河莫名其妙:“剛才驚叫的人是誰?”


  白櫻雪指著小河對岸的空地:“剛才有一男一女,在那裏……在那裏……”她欲言又止。


  蕭天河怔了一下,隨即恍然大悟,笑道:“可是在行苟且之事?”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如此不顧廉恥!”白櫻雪啐道。


  “又不是大庭廣眾,說起來還是你撞破人家的好事呢!”蕭天河甚覺好笑,“趕緊走吧!”


  “站住!”這時,遠處的樹影裏走出一位男子,衣衫稍顯淩亂,滿麵怒容,走到河邊指著白櫻雪喝罵:“呔!你這女子好生無禮!”


  蕭天河打量了一下,男子油頭粉麵,體形稍胖,麵團似的臉,五官倒是清秀。若是再瘦一些,應該是個俊朗之人。


  “是你二人不要臉麵,怪誰?”白櫻雪回嘴道。


  “這裏又不是城鎮街道,本應無人才是。再說我們先來此處,你是後來闖入,不道歉也就罷了,還要爭辯?”男子更生氣了。


  白櫻雪針鋒相對:“若不想被人發現,回自己家去!這裏是荒郊野外,又不是你自家之地,何來‘闖入’一說?”原來她生氣時嘴皮子這麽利索。


  “既然被你撞見,那就休怪我不客氣了!”男子亮出一把刀來。


  白櫻雪毫不畏懼:“怕被撞見,想來也不是什麽正當夫妻關係。”


  蕭天河見兩人快要打起來了,連忙將白櫻雪拉到身後,打起了圓場:“這位兄台,切莫動怒,是我們失禮了。”


  男子瞟了他一眼:“她是你什麽人?朋友,姐妹,還是妻子?”


  蕭天河按照事先與白櫻雪的約定回答:“妻子。”


  “既是夫妻,想必也能理解男女感情之事。萍水相逢,道個歉也就算過去了,何必咄咄指責呢?”男子收起刀來。


  “萬分抱歉。”蕭天河賠笑道,“不過林中生有毒蟲,兄台在這裏釋放情懷……真乃性情中人啊!”


  “小小蟲子有何懼哉!這裏花香水清,景致怡人,二位於黃昏時分深入林中,想必也是心懷同樣一番‘美’意吧?”男子輕笑。


  蕭天河順著他應道:“哈哈,果然瞞不過兄台。”


  白櫻雪本想反駁,見蕭天河竟承認了,隻得紅著臉暗暗啐了一聲。


  “既然大家都是性情中人,今日之事就這麽算了吧。”男子轉身衝著林中招呼,“出來吧!”


  大樹後麵走出一位羞答答的女子,衣服裝束與男子相近,長相還算漂亮。


  就算長得再漂亮,白櫻雪也認定她是個不顧廉恥的女子,不禁嗤之以鼻。


  “相逢一場,不如同去喝一杯,如何?”男子邀請道。


  白櫻雪冷冷地回答:“我們還要趕路。”


  “此處距離最近的村鎮也有數個時辰的路程,你們若是趕路怕是後半夜才有地方落腳了。”男子道。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先謝過兄台。”蕭天河拱手道。


  見蕭天河應了,白櫻雪十分不滿,低下頭,撅著嘴。


  “好,你們在此稍待,我們去取些東西就來。”男子和那女子一起走回了林中。


  待兩人身影消失,蕭天河逗白櫻雪:“生氣了?”


  “你怎麽能和這種人打交道?低聲下氣的,讓人好不氣惱!”


  “哎,別這麽說,畢竟是咱們魯莽了。這裏可是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他二人衣著又相似,我估計,他們應該是某個宗派的弟子。”


  “那又如何?同是宗派弟子,那兩人就不是夫妻,而是師兄妹了。做出這等下作之事,更顯無恥。”


  “也沒規定師兄妹就不能結成道侶啊!本該隻是兩人的私事,沒人知道也就罷了,偏偏被我們撞見。即使我們不說出去,畢竟不光彩,那人惱羞成怒也屬正常。就剛才那劍拔弩張的局麵,你覺得他會輕易放咱們離開嗎?”


  白櫻雪翻了一個白眼:“難道你還怕他不成?”的確,以蕭天河獨有的本事,天底下沒幾個人能傷得了他。


  “我是尋思他二人在此,說明宗門離得也不遠,萬一鬧將起來,橫生是非。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此和解也好,打消他的疑慮。”


  “所以你故意承認……”白櫻雪又羞紅了臉,“早就聽杜姐姐說你不正經,果然如此。若是讓葉姑娘知道了,我如何說得清楚!早知道就和你以兄妹相稱了。”


  “杜懷柔?那個家夥居然還說我,也不知道誰不正經!”蕭天河啼笑皆非,“再說我們在大赤界就認識了,你還不了解我麽?”


  白櫻雪正色道:“不過你剛才的話倒是提醒我了,你說他們會不會是緩兵之計,先留下我們,然後回宗找幫手,伺機滅口?我看我們還是趕緊走吧,別去貪那杯酒水了。”


  “放心,他們若是要滅口,必定時刻盯著我們以防逃走,哪裏還會留我們在這兒?”


  不一會兒,那一男一女果真回來了,兩人手中分別捧著一個大木箱。


  “在下寧延平,這是我師妹聶芳蓉,我們都是飲空觀弟子。今日我宗大部分弟子都跟隨掌門去山裏祭祖了,二位若不嫌棄,就在我宗內住一晚吧。”男子挺熱情的。


  “讓二位見笑了。”聶芳蓉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啊,原來是飲空觀門人,失敬!”蕭天河記得,飲空觀是魔道四大宗派之一,掌門也是《清微榜》上有名的高手。


  “你那箱子裏,可是桂花蜜?”白櫻雪一下子就聞出來了,這正是她之前嗅到的那股特殊的桂花香氣。


  “正是,姑娘好靈敏的嗅覺!這片山域有一種專采桂花粉的小蜂,釀出的蜜特別香甜,而且還有敗火、清毒、安神之效,可是煉丹的珍貴藥材呢!我二人今日來此,正是為了……為了采集蜂蜜。”說著,聶芳蓉麵露紅暈,為掩飾尷尬,她打開了木箱,拿出一個已經灌滿了蜂蜜的丹瓶,遞給白櫻雪,“姑娘嚐一嚐吧。”


  白櫻雪打開瓶子嗅了嗅,又倒了一點在口中,麵露喜色:“真是好蜜!不知聶姑娘能否帶我去看一看那采蜜的小蜂?”她竟然連通報姓名都給忘了。


  聶芳蓉欣然同意,引著白櫻雪有說有笑地走遠了。


  寧延平與蕭天河目送兩人背影直至不見,相視一笑。


  “到底還是女子與女子之間好說話。”寧延平拱手笑道,“敢問兄台尊姓大名?”


  蕭天河報上名後,兩人邊走邊聊。


  原來最近幾日是飲空觀紀念本門祖師的大日子,宗內隻留下少數弟子看守,其他人都跟隨宗主進入深山,祭拜數日之後才會回宗。


  蕭天河好奇地問:“祖師牌位不都是在宗內供奉著嗎?為何要去山裏祭拜?”


  “其實這裏並不是我們真正的宗門之地。原先的舊址因為早年間一場地震徹底毀了,後來我們舉宗遷徙至此,所以門內弟子對現在的地方都沒有什麽歸屬感。掌門帶領宗內子弟前去山域中最高的山巔,祭天、祈地、拜祖師爺,禱念有朝一日能遷回去。可惜原先的山都塌了,隻剩一堆亂石,我看是沒什麽希望了。”寧延平歎道。


  稍稍了解了一番飲空觀之後,蕭天河忍不住問起了今日之事。


  寧延平無奈地講述,聶芳蓉其實是宗內一位長老的女兒。兩人兩情相悅,偏偏那位長老有些勢力,性格又固執,不顧女兒的心意,一心隻想把她許給宗主的兒子。寧延平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指望著生米煮成熟飯之後,能讓長老改變想法。“其實這次我是出宗辦事提前歸來,才有幸和聶師妹相會。否則,聶長老才不會讓我們倆有機會獨處呢。隻是宗內不可肆意妄為,萬一被人發現可就糟了,於是我們趁機出宗幽會。等師妹豆蔻懷胎,有了我的孩子,聶長老應該就不會再強求了吧?退一步說,即便他還是不肯鬆口,也沒有人會要有孕在身的師妹吧?最後他隻能把師妹許配給我。”寧延平美滋滋的。


  “你就不怕聶長老知道後雷霆盛怒,將你逐出宗派,逼聶姑娘終身不嫁,把你的孩子當成孽種打掉?”


  寧延平望向蕭天河的眼神十分複雜:“應該不會吧?那可是他的親生女兒!”


  蕭天河笑了笑:“希望不會。我不明白,既然你們感情受阻,為何不攜手私奔呢?躲在一個山清水秀之處,享受人生幸福。即便若幹年之後再與聶長老相見,孩子都好幾個了,相信他也無可奈何。那才是真正的‘生米煮成熟飯’,你現在這種行為在聶長老看來完全就是‘奸騙’,他知道之後不殺你都是好的了。”


  “這……其實我也不是沒想過私奔,可是以後的修煉怎麽辦?再說聶長老知道我拐跑了他的女兒,豈會善罷甘休?再加上為情而私奔是有辱宗門之事,估計飲空觀也不會放過我們的,你設想的那種情況……恐怕難以實現。我隻希望師妹懷孕之後,掌門和聶長老為了遮醜,索性成全我們算了。最壞的情況也就是一死,能得師妹鍾情,我這輩子也算值了。”寧延平惆悵萬分。不得不說,這番話還是有些道理的。人生在世,總有許多無奈。他的計劃雖然有些荒謬、有些下作,卻是沒有辦法的辦法。說起來,能有這等魄力的人也不多見。


  “那就預祝寧兄有情人終成眷屬了。”蕭天河送上祝福。


  “謝謝。能像你們小兩口一樣就好了,唉……”寧延平看向蕭天河的眼神滿是羨慕。


  其實蕭天河何嚐不惆悵?飛升許多年了,血骨壇、寶應門也找了好久了,葉玲瓏依然杳無音信。“玲瓏啊玲瓏,你到底在哪裏?”蕭天河心中暗歎。


  接著,寧延平又問了問蕭天河的事。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聊得挺投機,不知不覺來到了一座山穀前。飲空觀就座落在穀口,連接左右兩山,可以說,山穀完全變成了飲空觀的後院。


  “這裏本來是個荒棄的小鎮,後來慢慢改造成現在這樣的。”寧延平解釋道。


  在大門前等了沒多久,聶芳蓉和白櫻雪也回來了。看見寧延平後,白櫻雪向他客氣地點了點頭,想必是路上也從聶芳蓉那裏了解了兩人的苦衷。


  據寧延平說,在祭典期間,宗內隻有二十多個弟子看守。進宗之後果然到處都冷冷清清的。


  四人沿著小路上了西山山坡,進了一座大院。院中有一口井,井旁還掛著一口大鍾。寧延平向兩人介紹:“這裏本是荒鎮的山神廟,稍微改了改就住下了。”


  蕭天河問他:“你也住這個院子裏?莫非聶長老就是你的師父?”


  “聶長老是我師伯,連師父都要聽他的,否則師父也許還能替我說幾句好話。”寧延平無奈地搖了搖頭,“你們今晚就住大鍾後麵的那間房吧,那是我師兄的房間。他外出辦事去了,還得好幾個月才能回來。”


  “寧延平!你好大的膽子!”正屋之中突然傳來一聲怒喝,門“哐當”一聲開了,一位滿麵怒容的長須男子走了出來。


  “爹!”聶芳蓉花容失色,“你不是去山中祭拜了嗎?”


  “住口!我沒有你這種不知羞恥的女兒!”


  “師伯!”寧延平滿頭冷汗,戰戰兢兢地恭拜。


  聶長老上前一腳將他踹倒。寧延平疼得哼哼唧唧,站不起來了。


  聶芳蓉趕緊伸臂護在心上人身前:“爹,你別怪寧師兄!是我願意的!”


  聶長老也不顧有外人在場,當即重重一耳光,扇得聶芳蓉眼冒金星,臉上五個指頭的紅印逐漸清晰。


  蕭天河與白櫻雪對視一眼,各自暗歎:“好狠的父親!”


  “說!你們兩個剛才幹什麽去了?”聶長老斥問。


  “我去林中采集桂花蜜,寧師兄擔心我一個人拿不了,就隨我同去幫忙……”


  “還不說實話?我都問過了,你離宗時是未時二刻,采這兩箱蜂蜜需要兩個時辰?”聶長老又是狠狠一記耳光,可憐的姑娘,兩邊臉都腫了起來,哭得梨花帶雨。


  白櫻雪實在看不下去了,上前拱手道:“聶長老請息怒。聶姑娘是因為遇見我們才耽擱了,你不要怪她。”


  “你是哪裏來的?此乃我自家之事,外人休要多管閑事!”聶長老對白櫻雪也吹胡子瞪眼的。


  “就算是家事也別打人呀!聶姑娘多可憐,她可是你的女兒,你難道不心疼?”白櫻雪蹲下身摟著聶芳蓉,輕輕替她揉著被打腫的臉蛋。


  “滾開!再囉嗦我連你也一塊兒打!”聶長老可真是個暴躁的家夥。


  白櫻雪生氣了,抬頭冷眼瞪著聶長老。


  聶長老還真揚起手來,蕭天河趕緊上前作揖:“聶長老有話好說,有話好說。”若換做別人如此囂張跋扈,蕭天河早就出手了。可此人是飲空觀長老,還是不要得罪為好。


  聶長老真是逮誰凶誰:“你又是什麽人?我都說了少管閑事!你嫌命長了麽?”


  蕭天河眼睛一轉,計上心來,回道:“我是步皇的朋友!”


  太玄帝皇步重芳,他的朋友自然沒人敢惹。


  聶長老果然嚇了一跳:“步皇?你是說太玄帝皇步重芳大人?”


  “正是。”


  聶芳蓉都停止了哭泣,吃驚地瞪大婆娑淚眼望著蕭天河。


  “哈哈哈!”聶長老撫須大笑,笑聲恐怕連整個飲空觀都能聽得見,“你這種毛頭小子會是步皇的朋友?簡直讓人笑掉大牙!”


  蕭天河沒有爭辯,而是將步重芳給他的那柄短匕拿了出來。匕首上一麵刻著一個“步”字,另外一麵刻著一個特別的圖紋。


  “快給我看看!”聶長老一邊說一邊搶了過去,顛來倒去仔細觀察了許久,然後長吐了一口氣,“沒錯,這花紋正是太玄帝皇的徽印,看鑄技也確實是出自太玄宮鑄匠的手筆。小子,你這匕首是從哪裏得來的?”


  “是步皇親手給我的。”


  “哦?那你應該是見過步皇咯?我已經好多年不曾見過步皇大人了,不知他老人家功力是否又精進了?”


  蕭天河笑了笑:“看來聶長老還是信不過我。步皇根本就不是‘老人家’。”而後,他準確又詳細地形容了步重芳的相貌,使得聶長老徹底相信他不是偷匕首的盜賊,而真是步重芳的朋友。


  而且聶長老猜測,蕭天河不僅是步皇的朋友,還不是一般的朋友,否則步重芳絕不會贈予他刻著帝徽的匕首。刻著帝徽意味著什麽?意味著那把匕首本是步重芳自己用的!


  從此開始,聶長老的態度就完全變了,先是客客氣氣地詢問了蕭天河與白櫻雪的名字,然後為之前的粗言鄙語向兩人道歉,最後還盛情地邀請兩人進屋一敘。


  這會兒,蕭天河又替那對“苦命鴛鴦”求情,聶長老欣然表示不再追究,對女兒道:“起來吧,今日看在蕭公子與白姑娘的麵子上,放你們一馬。


  聶芳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還是那個總是凶巴巴的父親嗎?


  牆邊的寧延平揉著肚子站起來之後,聶長老招呼他:“你和蓉兒先陪著二位貴客,我去附近的鎮上去買幾壇好酒。”


  寧延平說過,此處離最近的村鎮也有好幾個時辰的路程,可算不上“附近”。蕭天河忙說不用,可聶長老哪裏肯聽?叮囑聶芳蓉務必將兩位客人留下,然後他匆匆飛離了飲空觀。


  聶長老走後許久,聶芳蓉和寧延平依然遲遲沒有回過神來,不僅是因為聶長老態度的巨幅轉變,也因為蕭天河“太玄帝皇的朋友”這個身份。


  “沒想到令尊還有如此熱情的一麵呐。”蕭天河打破了沉默。


  聶芳蓉眨了眨眼睛:“蕭公子,現在就剩咱們四個,還望如實相告。你果真是……步皇大人的朋友?”


  蕭天河點點頭。


  聶芳蓉和寧延平對視一眼。


  “太好了!”寧延平喜上眉梢,握住心上人的手,“有步皇的朋友替我們說情,師伯他肯定會同意咱倆雙修的!”


  “嗯!”聶芳蓉也興奮得連連點頭。


  “我看未必!”白櫻雪給兩人迎頭潑了一盆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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