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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五章 律呂顯威

  在費徒空印象中一直十分隨和的申屠井,竟在酒席間突然對蕭天河動怒。


  蕭天河也是莫名其妙,之前他壓根就沒見過申屠井“申屠前輩,這是何意?”


  還是白水集一語道破“怕是為了椋鹿戒之故。”


  申屠井怒道“沒錯!我為了白兄放出椋鹿戒的消息,最終卻被毀謗為江湖騙子,全是拜你所賜!”


  蕭天河目瞪口呆,他都忘了還有這回事,這下可尷尬了。


  最後還是白水集打了圓場“申屠兄息怒,蕭兄也是為了我才編了些謊話,實屬情非得已。”


  申屠井看了看白水集,又看了看蕭天河“他就是你等的那個有緣之人?”


  白水集點點頭。


  申屠井鬆了手,歎道“雖是如此,但損我名譽太深。”沒想到他這個長年隱世的高手,竟然如此在意自己的名聲。


  蕭天河誠心道歉,白水集好言相勸,申屠井這才悶悶不樂地坐下了。


  有趣的事還在後頭,繼“蕭天河”之後,“何天遙”這三個字再度攪亂了宴席的氣氛。太玄洲無境山天絕塔被毀之事,使得全天下都知道了何天遙的大名。房瀚興忍不住拍手大笑“原來你就是何天遙!好,好!天絕塔立在太玄洲,我早就看不順眼了,毀了正好!”由此可見,房瀚興與太玄帝皇步重芳不太對路。這也難怪,兩人在《清微榜》排名前二,一個是仙道第一,一個是魔道第一,就算不是為了個人,為了仙、魔兩道之爭,兩人的關係想來也不會好到哪裏去。


  房瀚興剛想問一問天絕塔之事的究竟,外麵突然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大喝“房瀚興在哪裏?給我出來!”此人的聲音猶如炸雷一般,在羨水山上空隆隆激蕩,許久未消。敢來此處找房瀚興的麻煩,必然不是等閑之輩。


  房瀚興將酒杯拍在桌上,看那酒杯之酒,未曾灑出一滴,酒杯進沒入桌子半寸有餘,杯上竟一絲裂紋都沒有。眨眼的瞬間,房瀚興身形迅疾如電,閃出了大堂。三司緊隨其後。


  “真是個麻煩的家夥!”白水集也沒頭沒腦地拋下了一句,衝了出去。


  皇宮之外,明月之下,一道人影飄浮在半空。那人披頭散發,上身,扛著一柄長杆大斧。可房瀚興並不認得此人。


  “果然是你!”白水集倒是認得。


  那人仰天大笑“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沒想到我們這麽快又見麵了。喲,你的眼睛好了?傷勢也痊愈了?來來來,今夜我們一定得好好打一場!”


  房瀚興問“白公子,此人是?”


  “一個好戰的瘋子,我來解決他!”白水集抽出青龍戟,浮空與那狂人麵對麵。


  “青龍戟!”狂人轉了轉大斧,“與我這斷龍斧已經許久不曾交戰了!”


  “今夜便做個了結!”白水集的長戟青光大盛,果真像條翻飛的青龍。狂人的斷龍斧紫光閃耀,青、紫兩色光芒在空中不斷迅猛相撞,兩人棋逢對手,難解難分,連觀戰的房瀚興都忍不住拍手讚歎。


  山下羨水城中的居民們湧上街頭,紛紛昂首仰望著高空那兩道光芒。因為先前狂人的大吼響徹滿山,所以人們想當然地以為天上那兩人之中有一個是房瀚興。


  山腰的鑄匠們都停下了手裏的活,工方府府尹晉文秋正欲飛上山頂一探究竟,卻被後將軍霍林鶴給攔住了。


  “都什麽時候了,還在乎規矩?”晉文秋瞪眼道。


  “三司大人都在上頭,怕什麽?再說帝皇大人的武器是水心劍,其光芒非青非紫,也沒那麽長。那兩人都不是帝皇大人。”霍林鶴道。


  晉文秋納悶了“那會是誰?”離得這麽遠,依然可以看出打鬥的兩人實力極強。


  見白水集與對手不分伯仲,荀芳惠有些著急了,問蕭天河、何天遙道“你們不去幫他嗎?”


  “那人的本體為神獸‘獬豸’,和白兄是多年的老對手了。不是我們不幫,而是我們根本打不過他呀。”蕭天河小聲道。


  “何況我們連飛行都不會。”何天遙補充道。雖然他們兩個也能像震傷歐陽頗那樣對付獬豸,可白水集是絕不可能將獬豸引過來的,況且附近還有房瀚興和三司,不便在他們麵前顯露。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荀芳惠臉色陰沉“如此說來,白水集也是個妖族咯?”


  蕭天河暗道不好,說漏嘴了。他剛想解釋一番,荀芳惠卻撇了下嘴“怪不得那家夥飛行速度那麽快……”隨即,她拿出那把五弦白玉琵琶,在山石上端坐下來,微微頷首,半抱琵琶,弦軸遮目,指扶山口,纖纖右手搭在五弦之上,輕輕撫過六相二十四品。雖未彈奏,但擦弦的微振已散出漣漪靈音。此時此刻,一襲白衣的她似乎已和白玉琵琶融為一體,仿若皎潔月色之下的一尊雕塑。


  費徒空瞪大了眼睛“這時候還有心思彈琵琶?”


  話音剛落,琵琶脆音泛起,音色好似淙淙溪流,優雅而動聽。玉蔥彈挑之間,撥出山川河嶽,撥出日月星辰。時而一記甩指橫擦,弦鳴如同靜湖水麵偶爾拂過的涼風,帶來陣陣委婉,卷走縷縷幽韻。


  這流音宛轉的琵琶聲,似乎掩蓋住了戟斧相戰的煞氣,在場之人無不陶醉於樂曲之中。可以說,荀芳惠的琵琶彈技已經不亞於其師“五心”。


  “靜目觀意,

  曲蕩人聽。


  纏老中子,

  四弦餘音。


  獨加五線,


  震古爍今。


  風雲變幻,


  唯應我心。”


  荀芳惠開口唱了起來,清漱玉嗓,燕語鶯聲,珠圓玉潤,娓娓動聽。《重明五弦曲》,五弦應心,荀芳惠所唱的正是《五心訣》。


  “黃鍾宏亮,

  宮屬中央。


  從一至九,


  為首六陽。”


  四句之後,琵琶聲驟歇,隨後她猛掃五弦,一聲低沉的弦鳴激起一道可見的氣浪,直接向獬豸掃去。獬豸大吃一驚,振臂斧落,硬生生將氣浪一斬為二。白水集趁機一戟戳來,獬豸橫斧抵擋,金鐵交鳴,獬豸被擊退了數丈才穩住了身形。


  “大呂居二,

  妙諧嚴莊。


  歌舞雲門,


  以敬上蒼。”


  又是四句詞,荀芳惠的左手迅速上下遊走,右手頻頻彈挑,曲調轉為急促,白玉琵琶泛起瑩瑩之光,獬豸隻覺琵琶聲聲亂耳,擾攪神思,遠處點點之光仿若星辰墜落,近處朦朧一片似有浮雲遮眼,而白水集卻絲毫不受影響。獬豸神誌不明,招法即亂,攻招難出,疲於招架。情急之間他隻得狠狠合牙咬破舌尖,靠強烈痛楚博得靈台清明。


  “太簇次陽,

  其音為商。


  孟春之月,


  歲首為康。”


  還是四句詞,《重明五弦曲》主音由宮調轉入商調,琵琶聲音嘹亮激越,似是擂鼓鳴金,激發無窮戰意。白水集瞬間覺得精神抖擻、熱血沸騰,好似生出無窮之力,上可開天,下可破地,青龍戟如狂龍出海,逼得獬豸節節敗退。獬豸身上已數處著傷,好不氣惱。


  聲音亦可成為一種攻擊之法。其方式大致有三第一種,直接用聲波震蕩攻擊,比如大赤界龍族老四敖蒲牢,就是用的這種方法;第二種,用聲音促成某種間接攻擊,比如白櫻雪、羅靜波用笛聲驅使毒物;第三種就是音律攻擊了,這種方式最為高級,不僅可攻、可防,亦可損敵、益己。隻要聲音入耳,就難避難逃。


  蕭天河與何天遙暗自感慨,這種直接用音律的攻擊之法真是久違了。前有大赤界龍族老大敖囚牛撫蟠龍咒魂琴,現有清微界“五心”之徒荀芳惠撥重明五弦琵琶。


  粗通音律的白水集聽出來了,荀芳惠所吟的《五心訣》中包含十二律呂,這才三律剛過,向來不可一世的獬豸就已經狼狽不堪了,待五音十二律出齊,他還不被打得落花流水?白水集忽然想起荀芳惠曾經說過的那句話“等哪一天我用上琵琶,你就知道厲害了。”遂放聲大笑,連歎三個“妙”字。


  “夾鍾守四,

  叩角而激。


  暖風徐回,


  三分益一。”


  第四律剛出,獬豸狂吼一聲,撇下白水集,如同流星墜落一般重重落在地上,當頭一斧劈向荀芳惠。荀芳惠抱著琵琶就地一滾,隨後輕嫋步起,好似閑庭信步,身形卻縹緲靈動,左忽右閃,其間琵琶之音不停。獬豸抬腿欲追,卻覺腳下似有萬鈞之沉,難以挪步。


  “姑洗坐五,

  ……”


  眼見要吟出第五律來,獬豸急了,不顧白水集就在身後,高舉斷龍斧狠狠劈地,霎時地動山搖,一股激蕩沿著地麵疾速追向荀芳惠。她驚呼一聲,竟被震起一丈來高,連琵琶都飛落出去。不僅僅是她,附近的蕭天河等人也都被震倒在地。


  此時獬豸已借劈地之力騰身躍起,剛落地的白水集一戟插向他的後背,戟尖入肉,但獬豸前躍之勢絲毫不減,斧刃橫斜,揮向荀芳惠的腰部。荀芳惠要是中了這一斧,怕是凶多吉少。


  “媳婦!”白水集再追已經晚了。


  說時遲,那時快,獬豸忽覺斜刺裏躥來一道白影,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就感覺迎麵撞在一堵“厚牆”上,並且“厚牆”還一擊將他推飛,和身後趕來的白水集撞在了一起,兩人骨碌碌往後翻了好幾個跟頭才停下。


  這一下撞得獬豸頭昏眼花,頭破血流,右肩還被白水集的青龍戟洞穿。他定睛一看,之前一直在觀戰的一名年青男子正立於荀芳惠身前。獬豸看此人眼熟,應是出洞時見過。


  “你叫什麽名字?”獬豸說了一句,咳出一口血來。


  “何天遙。”男子冷冷地說,“你休想傷我白嫂一根寒毛!”


  獬豸忽然咧嘴一笑,回首問道“白澤,那個煩人的娘們是你媳婦?”


  “沒錯!”白水集堅定地回答。


  “哈哈哈!”獬豸一邊噴血一邊狂笑,“好個白澤!竟然淪落到要靠女人相助的地步,以多打一,勝之不武!”


  “這叫‘夫妻同心,其利斷金。’你一個孤家寡人,懂個屁!”白水集沒好氣地起身活動了下筋骨,然後抽回了青龍戟,“今日酒宴之興全被你給攪和了!你覺得我‘勝之不武’,那我也不殺你,養好傷再來找我挑戰!”


  “光養好傷怕是不夠,看來我也要找個厲害的媳婦相助。”獬豸認真地說。


  連驚魂未定的荀芳惠都被逗笑了。


  “趕緊滾吧!”白水集啼笑皆非,在獬豸屁股上踹了一腳。獬豸還真就順勢沿著陡坡滾下了山。“給我洗幹淨脖子等著,下次見麵就是你的死期!”他的聲音在天地之間回蕩。


  房瀚興和三司麵麵相覷,這兩人前一刻還鬥得你死我活,怎麽突然就和解了?


  “白公子,不知此人與我有何仇怨?”房瀚興問。


  白水集笑道“那人好鬥,這次想必是他聽說了你是天下第一高手,所以特地前來挑戰。”


  “孤身一人前來挑戰丹幽帝皇,莫不是個傻子?”費徒空道。


  白水集聳了聳肩“他生性如此,誰厲害就不服誰,而且越厲害的人他就越不服,不服就總是挑戰,直到戰勝為止。”


  “那你們倆到底是什麽關係?”連何天遙都搞不懂了。


  “就是整天打架的關係。他和我的實力差不多,又是個爭強好勝的性格,於是經常來找我比武,隻是每次打來打去結果都是兩敗俱傷。”


  荀芳惠問“於是你們就‘英雄惜英雄,好漢惜好漢’,彼此成為了好朋友?”


  白水集哭笑不得“看我們倆剛才打成那樣,像是好朋友嗎?”


  沒想到不僅是荀芳惠,蕭天河、何天遙、費徒空,還有金凡慶,甚至連申屠井、房瀚興和三司都紛紛點頭,白水集徹底無語了。


  “不管怎麽說,剛才謝謝你了。”白水集感激何天遙危急時刻挺身而出,“他對惠兒的殺招可是動真格的。”


  “應該的。”何天遙笑笑,“他在天上我沒辦法,落地之後就有轍了。”


  房瀚興走上前來,拱手道“今日有幸目睹一場精彩大戰,不甚榮幸。原來白公子、何公子實力如此高強,荀姑娘的音律攻擊也令我大開眼界。還請諸位在丹幽皇宮多留些時日,讓我略盡地主之誼。”


  這時,金凡慶對眾人深深一拜“各位都是人中龍鳳,我區區一個技拙鑄匠,實在愧於與大家為伍。今日得見房皇與三司大人,已是三生有幸。就此告別,以後若是有心相見,在下隨時在金錘鋪恭候。”說完,他不顧挽留,毅然決然地下山去了。


  房瀚興微微一笑“他走了也好,以免遭受牽連。司馬、司徒、司空,護送各位貴客回宮!”


  三司彼此對視一眼,大司馬高連平問“大人何意?”


  “老對頭來了,自然得為他‘接風洗塵’。”房瀚興離地而起,對著空中某處黑暗喊道,“也該看夠了,現身吧。”


  房瀚興身前幾丈處還真詭異地出現了一個帶著鬥笠人影。“原來你早就發現了。”那人道。他的麵容被鬥笠遮掩,一身黑衣,腳下卻蹬著一雙金絲履。


  三司聞聲大驚,齊口呼道“步重芳!”隨即抽出武器,飛至房瀚興身後。


  “不必如此。今日我隻是來觀戰的,否則剛才就和那個姓解的一起動手了。”步重芳淡淡地說。


  “嗬,我看未必。若隻有我一個人在山頂,你難道不會趁那人與我鏖鬥之時偷襲?”房瀚興道。


  “誰知道呢。”步重芳不置可否,“所謂‘世事難料’,今夜之前,你可曾想到,這世間還有兩個足以與你我匹敵且《清微榜》榜上無名的高手?”顯然,步重芳指的是獬豸和白水集。


  “是三個。”房瀚興指了指何天遙。


  步重芳冷笑一聲“他區區一個四品級的修仙者,還算不得高手。不過是沾了天絕塔的光,我還沒找他算賬呢。”


  “那你的意思是?”


  “把他交給我。”原來這才是步重芳的真正目的。


  “休想!”蕭天河護在何天遙身前。


  “何公子是我的貴客,我不會讓你帶走他的。再說你是個魔道中人,實力又高達天下第二,天絕塔對你本來就沒什麽意義。”


  “天下第二?那你自以為是天下第一咯?我看也未必。”步重芳搖頭笑歎,“太玄洲可不隻有我一個人,天絕塔對所有的仙道弟子都是修煉寶地。就這麽被他毀了,難道不該給我一個說法嗎?”


  “要不,我給您道個歉?”何天遙怯怯地說。


  步重芳愣了片刻,哈哈大笑起來,並未回應何天遙,還是對房瀚興說“我知道你想做什麽。從剛才何天遙震傷了那個姓解的家夥可以推斷,他可以引出天地始氣。你留住他恐怕就是為了在丹幽洲境內重建天絕塔吧?”


  “你又何嚐不是?”房瀚興大大方方地承認了。


  這時,蕭天河不失時機地提議“重建天絕塔是件很簡單的事。步皇大人,我還可以在太玄洲境內建起一座充滿天地本氣的‘天絕塔’。”


  “哦?”步重芳落在蕭天河身前。


  蕭天河引出裂空刀內本氣,震得步重芳退了好幾步,連鬥笠都被掀飛了。


  兩大帝皇和三司望向蕭天河的眼神就像看怪物一樣。


  “不過,我有兩個條件。”蕭天河豎起兩根手指,“第一,不得再因天絕塔之事為難我兄弟。”


  步重芳同意了“這是當然。寶塔重建就沒什麽好說的了。我還可以與房皇聯合發布聲明,不許任何人繼續追殺何公子。以我二人在江湖的威望,相信無人膽敢造次。”


  房瀚興也點點頭。


  “第二,我希望你替我除掉玉陽帝皇法如一。”蕭天河眼中閃過一抹厲色。如果不借助其他帝皇之力,“黃狼”主事的大仇怕是無法報了。


  眾所周知,四位仙道帝皇本是師兄弟。蕭天河之所以敢當著房瀚興的麵提出這個要求,是算準了步重芳不會眼睜睜看著他被房瀚興所殺。況且房瀚興真要殺他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


  步重芳再度怔了片刻,隨後笑了“我倒是無所謂,就是不知道房兄……”


  接下來,房瀚興說的一句話令所有人呆若木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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