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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二章 別樣新規

  男子莫名其妙抓住了費徒空的手,費徒空奮力想要掙脫,卻發覺對方的手勁遠勝過自己,就像是一把結實的鐵鉗,牢牢地夾住了他的手腕。男子強行翻過費徒空的手掌,仔細看起了掌心,然後點了點頭,稱讚道:“看樣子還不錯。就是握錘的姿勢稍微差了一點,食指過於往上,導致這裏的繭子比其他地方略厚一些。”男子指著費徒空食指指肚繼續說:“繭子厚度大的話就會影響握錘的觸感。不過問題不大,很容易糾正。”


  男子把手撒開了,費徒空甩了甩被攥疼的手腕,好好地打量了一番眼前這個古怪的人。他的個頭和費徒空差不多,身板厚實,四肢粗壯,濃眉大眼,方鼻團臉,寸許長的短發,神采奕奕,紅光滿麵。他僅看繭子就能知道費徒空握錘姿勢的不妥之處,應該是個鑄造高手。


  “你究竟是誰?”費徒空問。


  男子卻不回答,而是令道:“小子,跟我走!”


  “去哪兒?”


  “從今往後,你跟我學習鑄技。”


  “憑什麽?”費徒空展開攤布,從裏麵挑了一把材料最差的刀,遞給那男子,“證明給我看。”


  “好小子!”男子笑著接過刀去,在指尖凝出劍芒,將刀一切為二,將連著刀柄的大部分還給了費徒空,自己則隻留下了一點刀尖,“這點兒就足夠了,剩下那些做個鑒證。”男子將刀尖托於掌心,以功力凝火灼燒,左掌為鑄台,右拳為鑄錘,竟然就這麽鑄造起來。


  費徒空看到男子掌心的火焰顏色時,內心就已然震撼無比了。他在禹餘界跟隨慕容蝶修習鑄技,以功力催出的火焰是蒼白色的,而這名男子掌心地火焰卻泛著黑紫色。黑紫色火焰片刻就將刀尖燒熔,男子的雙手都不懼那器胚的熱度,在接連的錘打之下,不一會兒,刀尖就被重鑄成一把細小的匕首。雪天鑄器!那男子竟不在乎雪花對於材質純度的影響!


  接下來的事更讓費徒空咋舌,男子拿著新鑄的小匕首,輕而易舉地將斷刀再次一切為二,就像是切豆腐那樣輕鬆。費徒空拿過匕首仔細查看,其品質居然勝過他以上好材料所鑄的武器。變廢為寶,真乃高人也!費徒空當即伏地叩拜:“徒兒拜見師父!”


  男子大笑,領著費徒空進了深山,自此再沒下過山。


  一晃四年過去了,費徒空的鑄技提升了不少,實力也在男子的指點下升到了神境三品。忽而一日,師父命他下山,到羨水城找一家名叫“金壽堂”的店鋪幫工,並以店鋪的名義參加這屆羨水鑄造賽。


  聽完費徒空的講述,眾人皆被男子的神乎其技所折服。可是當問起男子名諱時,費徒空卻無奈地搖搖頭:“師父一直不肯說,我們兩個一直就是以‘師父’、‘徒兒’相稱。”


  “怎麽和我師父一樣?”荀芳惠道,“如此說來,很可能也是個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白水集接話:“那當然了,他在《清微榜》上排名第十三呢!”


  “白兄,你是說,費兄弟的師父就是‘千臂金剛’申屠井?”蕭天河道。


  “短發團臉,方鼻大眼,準是他沒錯。”白水集很高興,“沒想到一條線索斷了,又冒出來一條線索。這下好了,直接遇見了申屠井的徒弟,終於能找到他了。費公子,我和尊師是故交,趕緊帶我去見見他吧!”


  “師父這會兒也不在山上了,他說是去見一位朋友,在羨水鑄造賽之後才會回去。”


  白水集看向蕭天河:“那怎麽辦?”


  蕭天河道:“反正費兄弟也要參加羨水鑄造賽,那就先等鑄造賽結束,陪你去見了申屠前輩之後,再想辦法見丹幽帝皇。”他這個計劃沒有錯,若是先去見丹幽帝皇,萬一事情不順利,到時就該逃命了,哪裏還顧得上去見申屠井?

  這下白水集可高興了,因為費徒空是故友的徒弟,兩人頻頻舉杯痛飲,不一會兒便稱兄道弟起來。


  至於申屠井為何會讓費徒空參加羨水鑄造賽,而且還讓他加入金壽堂,費徒空解釋道:“我的鑄技已達現階段的極限了,再想提升的話,必須等功力提升之後才行。師父讓我參加羨水鑄造賽,一是為了讓我練練手,和其他鑄匠較量一番;二是為了替金壽堂揚揚名氣。聽師父說,金家父子多年前曾經將一份稀有的鑄造材料讓給了他,他一直記得這份恩情。若能讓金壽堂的生意紅火起來,就算是最好的報答了。”


  “你現在三品級,其他參賽店鋪的看家鑄匠實力肯定高過你,你有把握能贏得了他們嗎?”何天遙問道。


  費徒空聳聳肩:“沒較量過我也不知道。不過師父既然讓我參賽,他心裏多少是有點兒把握的吧?師父還叮囑我在大賽之前切不可張揚或是顯露鑄技,免得引起禍端。”


  “禍端?”何天遙不解。


  “我曾經問過金凡慶,他說的確有過這樣的傳聞,參賽的大店私下裏會雇傭高手,把對他們有威脅的對手給打傷。甚至還有鑄匠在大賽之前橫死的,隻是沒有證據是那些大店所為。”


  白水集感歎:“為了區區一個鑄造賽,竟無所不用其極,太狠毒了。”


  “羨水鑄造賽的意義可不隻是替店鋪揚名而已。”費徒空道,“丹幽帝皇喜好鑄技,人盡皆知。羨水鑄造賽上湧現出來的鑄技高手,在為店鋪效力若幹年之後,最終都會被工方府聘走,為軍方、官方鑄造,那可是飛黃騰達的良機!為官、軍鑄器,若能得到三司甚至丹幽帝皇本人的賞識,還愁前程渺茫?”


  “那就預祝費兄弟前程似錦!”在白水集的賀言聲中,眾人紛紛舉杯,開懷暢飲。


  ……


  在整個羨水城的一片忙碌之中,七天時間很快就過去了。這一屆羨水鑄造賽換由工方府操辦,檔次果然不一樣,比賽場地竟設在了羨水山半山腰。那裏可是三司四部的地盤,平時百姓是沒有資格上山的。當聽說比賽場地設在半山之上,連許多對鑄造絲毫不感興趣的人也紛紛前去觀賽,誰都想看看三司四部的住處究竟是個什麽模樣。


  正如鑄造聯合會會長聶大人所言,不少達官顯貴出現在了貴賓席上。首先露麵的正是丹幽洲的最高統治官——三司。


  丹幽洲大司馬高連平,座下前、後、左、右四大將軍之中,前、左、右三位將軍都駐在軍中,此時隻有後將軍霍林鶴在羨水山上,霍將軍陪同高司馬一同入席最左側。


  大司徒茅宇峰,座下農天府、財盛府、商榮府、工方府四大府尹都在,其中工方府府尹晉文秋既是大賽的規則製定者,也是監督者。


  大司空單奕潼,座下應禮堂、督風堂、捕魂堂、刑從堂四大堂主有兩個不在,應禮堂堂主出使碧顥洲,捕魂堂堂主則是外出親查大案未歸。


  如此丹幽洲三司四部,總共有十位高官坐在貴賓左席。右席上坐的是一些江湖名士,他們大多是本洲三司四部高官的朋友,受邀前來觀賽。其中還有本洲修仙大宗——冰鶴門的人,不過來者並不是掌門張崇武,而是宗內掌管鑄造的兩位長老。在兩位長老旁邊,有兩人穿著顯眼的朱紅色衣衫,前胸和後背都繡著黑色烏鴉,他們是來自紫朱洲炎鴉宗的兩位長老。


  冰鶴門作為丹幽洲名門大宗,受邀出席鑄造賽理所應當。可是炎鴉宗遠在紫朱洲,竟然也受到了邀請,這有些出乎人們的意料。其實冰鶴門與炎鴉宗的關係很不錯,張崇武和伍宗言這兩位掌門也是私交甚篤,正巧兩宗都是以鳥為宗門信仰,江湖人還戲言兩宗為“冰火雙鳥盟”。想到這一點,炎鴉宗受邀也就在情理之中了,工方府此舉其實是給冰鶴門麵子。


  貴賓席下方就是參賽席。好家夥,整整三排席位,總共三十家店鋪或個人,各自在桌前豎起自家旗號。百煉坊的旗上是一頭雄獅,鏗鏘行的旗上繡著一對牛角,金錘鋪的旗子上自然有把金錘,紅火廠的旗上則是一團烈火,還有雷鳴號、烈陽樓、海鯨閣……五顏六色、五花八門的旗子讓人目不暇接。金壽堂自然也有一席,旗子並無什麽花哨,僅僅是白布上端端正正的一個“鑄”字,在一片彩旗中顯得樸實無華。席上的人也隻有費徒空和金凡慶兩個,比起其他大店鋪七、八位鑄匠,十幾個幫手的陣勢,簡直弱得可憐。


  上午巳時,大賽正式開始。直到此時,工方府尹晉文秋才宣布比試內容:儲物法寶。一聽此言,參賽的鑄匠們都愣住了,以往鑄造賽從未鑄造過儲物法寶。說起來,儲物法寶並不適合當作比試內容,原因有二:一來,儲物法寶隻能用黑珀、白珀鑄煉,而且鑄成的概率極低;二來,儲物法寶的功效也隻有儲物一項而已,對於修真者的作用有限,並不能像好武器、好法寶那樣直接增強實力。所以人們大都認為儲物法寶並不能很好的區分鑄匠的優劣,畢竟能鑄成儲物法寶的鑄匠實在太少了,成功率也太低了。


  對於參加羨水鑄造賽的各家店鋪來說,若是有能鑄成儲物法寶的優秀鑄匠,哪裏還用得著參加什麽鑄造賽來博取名譽?直接拿鑄成的儲物法寶去賣就行了。由於儲物法寶的稀缺,一定能迅速名滿江湖。所以對於晉文秋定下的這個比試內容,鑄匠們紛紛表示不妥。


  貴賓右席上,鑄造聯合會的聶會長也在。他起身問晉文秋:“晉大人,以儲物法寶當作比試內容可是往屆從未有過的事。眾所周知,儲物法寶的鑄成幾率極低,不是我瞧不起在座的各位鑄匠,他們之中恐怕沒有一個人能鑄成的。即便有人僥幸鑄成,那也完全是靠運氣,而不是靠鑄技,不知為何要將鑄造之物定為儲物法寶?”看來連他事先都不知道比試的內容。


  聶會長的話引起眾人一片附和。


  晉文秋卻說:“沒什麽原因,武器和法寶咱們羨水城都不缺,唯獨就缺儲物法寶。”這其實是句廢話,儲物法寶到哪裏都缺。他又道:“大家盡管放心,我已經給諸位發過信函,此次鑄造賽所需的材料全部都由工方府提供,每個參賽席總共有三十次機會,不論最終結果如何,都不需要你們承擔任何費用!”


  三十次機會!這得耗費多少黑珀和白珀?最終鑄成的儲物法寶又能有幾個?工方府可真是慷慨得嚇人。可是,參賽的鑄匠們卻依舊在犯嘀咕,正如聶會長所言,鑄造儲物法寶完全就是在碰運氣,但他們已經為這屆大賽刻苦鑄煉、精心準備了許久,將成名的希望寄托在大賽上。如此輕率的規則,等於讓他們白白準備了一場,也讓成名希望化為了烏有。


  可惜,規則已定,晉文秋絲毫沒有改變決定的意思。聶會長隻得出言安慰滿腹牢騷的鑄匠們:“諸位可以權當此屆大賽是一個練習鑄造儲物法寶的良機!三十次機會啊,需要多麽龐大的財力支撐!尋常人恐怕永遠也得不到三十次鑄煉儲物法寶的機會!而且失敗還沒有任何損失,若是成功,哪怕隻有一次,嗬,無須我再多言了吧?”


  不得不說,這番話的說服力還是挺強的。那些鑄造大店哪怕是把整個店都賣了,也不夠支持三十次儲物法寶鑄煉的。白給的練手機會,何樂而不為?

  這時候,大店鋪的鑄匠們反而處於劣勢了。規則是每個參賽席三十次鑄煉機會,若是個人參賽,這三十次機會都是他一個人的。反觀大店鋪,七、八個鑄匠全都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均攤下來其實每個人也就四、五次機會而已。若是四、五次機會就能鑄成一件儲物法寶的話,這個幾率可是相當高了,至少這些參賽的鑄匠們還達不到那種程度。如此,對於鑄匠們來說,原本店鋪之間的競爭反倒成了次要,同店鑄匠間的比試則成了主要目標,若能在僅有的幾次機會中撞上大運,那不僅在店鋪中的地位,甚至在羨水城的地位都將平步青雲。


  金凡慶根本就不會鑄造儲物法寶,也從來都沒有鑄過。他擔憂地問費徒空:“費兄,你可會鑄造儲物法寶?”


  “會倒是會,儲物法寶也不知鑄了多少回了,隻是……”費徒空話還沒說完,金凡慶就驚愕地張大了嘴巴。


  “尊師那麽富裕嗎?”金凡慶並不知道費徒空是個飛升者,故而十分疑惑,一個隱居山野之人,想來也不會多富。


  費徒空發覺自己說漏嘴了,連忙解釋:“哦,我是說沒碰到師父以前。有一方富賈欣賞我的鑄技,曾提供錢財讓我鑄造儲物法寶練手。”


  “那成功率如何?”


  “挺低的。”費徒空實話實說。其實“千臂金剛”申屠井還真是個富人,他隨便鑄個東西都能賣上很高的價錢。在費徒空跟隨他學習鑄技的四年間,他確實讓費徒空練習過許多次鑄造儲物法寶。雖說比禹餘界時鑄造儲物法寶難了許多,但費徒空覺得主要還是材料的原因。黑珀和白珀都不是很好鑄煉,但在清微界偏偏隻有這兩樣東西才能鑄成儲物法寶。經過申屠井的教導和多次練手,他鑄成的幾率大約十成二、三。三十次機會,費徒空自覺有把握鑄成五、六個儲物法寶。隻是沒有橫向對比,他並不知道這個概率對於一個三品級鑄匠來說已屬難能可貴了。縱向和申屠井對比,兩人肯定是天壤之別。因此,他略顯心怯,對金凡慶說:“金兄,你別太指望我了。三十次機會我最多隻能鑄成五、六個,不,不對,因為是連續鑄造,到了後麵我可能會支撐不住,如此來看也就是三、四個……”


  “三、四個?此話當真?”金凡慶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費徒空還以為他嫌少,抱歉地笑了笑:“要不咱倆還是換一換吧,金兄你來主鑄,我給你打下手。”


  “開什麽玩笑?三十次機會若真能鑄成三、四個的話,我該改口稱呼你為神匠了!”金凡慶刻意壓低了聲音,然後激動地擁抱費徒空,“費兄,我可全靠你了!”


  “這麽低的鑄成率也能算神匠?”費徒空怔了怔,忽然想起和蕭天河他們初遇的那晚所聊的話:“千臂金剛”申屠井,《清微榜》排名第十三位。


  “那當然了!”金凡慶小聲道,“別看那些大店鋪的鑄匠們現在意氣風發,到時三十次機會用盡恐怕連一個儲物法寶都鑄不出來。”


  費徒空樂了:“原來如此。”


  “費兄,還請別太張揚,差不多就行了,我還指望著你能在金壽堂多留些時日呢!”金凡慶壓根兒沒想到自己竟會倒過來勸費徒空少鑄一點。


  晉文秋那邊在繼續說明大賽規則:鑄造場地就是羨水山山腰一圈臨時建起的鑄造場,鑄造時間不限,直到最後一人完成鑄煉或是放棄鑄煉為止,所有時間自行分配,可以休息,也可以回家。


  充分自由的規則,目的是讓鑄匠們能夠以完備之態開始每一次鑄煉,確實公平。往屆大賽每個參賽席還會安排一名監督,以防有人以已經鑄好之物舞弊。這屆也不用監督了,儲物法寶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拿得出來的。


  待各參賽店鋪就位之後,已近午時。一輛輛滿載著大箱的馬車從城外絡繹不絕地駛上山來,將鑄煉材料運到每一個鑄造場。大箱開蓋,黑乎乎的黑珀柱,白花花的白珀柱,看得觀眾們眼都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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