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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九章 飄雨追風

  身法比試的結果是武青丘有兩枚透骨釘,顏子召隻有一顆。但掌門話鋒一轉,又說並非是誰獲得的透骨釘多,誰就獲勝。


  對此,馬長老自然十分不滿“掌門,你宣布規則時明明是說‘獲得透骨釘數目多者為勝’,怎麽此時卻要否認?當時可是有不少人在場的,你為了偏袒而食言,難以服眾!”


  “馬長老,你錯了。我當時說的是‘尋得透骨釘數目多者為勝!’”


  馬長老氣道“有什麽區別!”


  “當然有!”掌門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搶來的透骨釘,就不算‘尋得’!”


  馬長老也拍桌子回應“照掌門的意思,已經認定青丘的兩枚透骨釘是搶來的咯?依據何在?就憑那臭小子的一麵之詞?”


  “當然不是,現在還沒有任何依據,我也沒辦法判斷。”掌門道,“不過誰在說謊,他自己心裏清楚,我現在給他最後一次機會,識相的就趕緊認錯!”


  顏子召自然麵無懼色,可武青丘也是一臉正氣的模樣。反正掌門都已經說了無法判斷,他又豈會承認?


  “好,到時可別怪我無情。”掌門取來了兩杆筆,兩張紙,“你們二人分別將三處藏釘地點寫在紙上。”


  武青丘心慌了,他根本不知道第三處藏釘地點。


  馬長老道“掌門,你這是何意?顏子召找到的是第三枚透骨釘,方才又聽青丘說了前兩個藏釘之處,他當然能回答完全;而青丘他找到兩枚透骨釘之後就回來了,他肯定不知道第三個藏釘之處。你問這種問題,不是明擺著偏袒麽?”


  “你又錯了。”掌門笑道,“在三座主峰尋找三枚小小的透骨釘,談何容易?不依靠線索的話,這麽短的時間內根本不可能找得到。如果武青丘的兩枚透骨釘是自己找到的,那就說明他已經知道了線索,當然也就知道第三處藏釘地點了。”


  武青丘冷汗都下來了。


  “罷了,既然馬長老提議不公,那就這樣,你們分別把尋釘的線索寫在紙上。”掌門看似退讓了一步。


  “是!”顏子召大喜,怪不得剛才掌門沒讓他說出第三個藏釘地點呢,原來是心中早有盤算。於是,他提筆一揮而就。


  武青丘的手在不停地顫抖,他想了半天都沒想出的線索,這短短片刻又如何能想得出來?更不用說他此時腦中已是一片混亂了。


  “快點寫呀!”馬長老催促道。


  “師、師父,我那兩枚透骨釘都是碰、碰巧找到的……”武青丘的嘴巴都開始不利索了。


  “讓你輸個明白。”掌門將顏子召的紙展示給武青丘看,上麵隻有四個字飄雨追風。


  “這不是身法之名麽?”武青丘還是不懂。


  馬長老結合前兩處藏釘地點,想了須臾就明白了。他慍怒起身,一腳踹在武青丘的屁股上,罵了一句“混帳東西!”


  “‘飄’是晚飄山,‘雨’是雨霖閣,‘追’是追月亭,那‘風’一定就是風定廊了!妙哉,妙哉!”何天遙拍手大笑。


  武青丘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可是為時已晚。他“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哀求道“求掌門原諒!”


  馬長老歎了一聲,對掌門躬身一拜“事到如今,我也顧不得我這張臉了。掌門,求您念在我多年為本宗盡心盡力的份上,這一次就饒了這孽徒吧!”


  掌門眉毛一揚“馬長老,我就問你一句話,如果今天的事情反過來,武青丘先取了兩枚透骨釘,卻被顏子召用卑鄙手段奪了去,然後秋老來替徒兒求情,你能夠寬恕嗎?”


  “這……”馬長老無言以對,轉頭對武青丘慨歎,“青丘,看來你我師徒的緣分就到此為止了。”


  武青丘痛哭流涕,抱著馬長老的腿不肯放,苦苦哀求。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馬長老拔出腿來,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大殿。


  掌門打開桌上的三個木盒,取出透骨釘,放在手上把玩“武青丘,剛才我已經給過你機會了,可你依然不知悔改。其實,就算你僥幸想到了線索,我也能查出來是誰在撒謊。在你們尋找透骨釘的過程中,我的兩位徒兒分別一直暗中跟隨著你們,沒想到吧?”


  以慕容德的實力,武青丘當然發現不了,向南橋的實力也高過顏子召。所以兩人都沒發現有人跟著。


  慕容德對武青丘怒道“要不是師父下令不管發生什麽都不能現身幹涉,我早就一腳把你踹下山崖了!”


  向南橋也對顏子召說“顏師弟,抱歉啊,師父有令,我當時不能出手助你。後來見你去了風定廊,我就先回來了。我和師兄都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前一直沒等到機會說,真是憋死我了!”


  “掌門的安排果然周到,弟子佩服!”顏子召拱手道。


  “這場身法比試不僅僅比了身法,還比了智慧,更比了武德。雖然武德我沒有事先提及,不過那不是每一位修真者都應該具備的素質麽?”掌門道,“武青丘,你本就輸了,按照約定,當被廢去本門功法,清離出宗。可你在比試中又犯了大錯,霏晴派絕不姑息對同門下黑手的人,依我方才所言,我要嚴懲你!”話音剛落,三枚透骨釘飛出掌門之手,分別擊中了武青丘的丹田以及膻中、巨闕兩大穴位。


  武青丘慘叫一聲,在地上痛苦地翻滾。掌門道“你的功

  力已廢,並且任脈受損,在將來三十年之內不可修真。記住,以後不許再以霏晴派弟子自居,否則我不會放過你。走吧!”


  何天遙暗暗咋舌,這個懲罰可真是夠重的。


  武青丘忍著劇痛起身,怨恨地瞪了顏子召一眼,踉踉蹌蹌地出了初雪殿。


  殿中已無外人。掌門親切地讚賞顏子召“三師弟,這次身法比試表現得不錯!”


  顏子召撓了撓頭“我比武青丘多練了兩個月,感覺有點兒勝之不武。”


  “哪裏的話。我所設的三個難題對身法的要求並不算太高,武青丘也完全可以做到。他其實並不笨,隻是聰明勁兒沒用在正經地方。”。


  “回想起來,馬長老也有一定的責任。”顏子召回憶道,“比試之前他對武青丘說的最後一句話是‘這一個時辰,你好好想一想線索吧,也好好想一想該如何取勝!’後半句好像就是在告訴武青丘要投機取巧似的。”


  “最終也釀成了惡果。武青丘是馬長老的愛徒,以後馬長老肯定不待見你了。”向南橋道。


  顏子召撇了撇嘴“誰稀罕他待見。”


  “作為此次比試的獎賞,半年之後,你可以前去天絕塔修煉。”掌門又拿出兩本書冊,“這是《飄雨追風步》的另外兩卷,回去繼續好好修煉,莫要辜負了師父的期望。”


  “是!”顏子召欣喜地接過典籍。


  何天遙在一旁看得好生羨慕。他現在會兩種身法,《一氣三元》是大赤界身法,《舞九天》是禹餘界身法,他很想修煉清微界的身法。


  “四師弟,你是個飛升者吧?”掌門問何天遙。


  何天遙當然不會對她隱瞞,於是點了點頭。


  掌門笑道“其實第一次見你時我就知道了,一觸到你的手腕,我就知道你的來曆不簡單。”


  何天遙很驚訝,他還以為是慕容德告訴掌門的。仔細回想,當時在初雪殿後的小樓中,醉酒的掌門的確攥過他的手腕。果然,掌門似醉而非醉,心裏清楚著呢。


  “你目前的修真情況比較特殊,當以修煉劍法鞏固境界為主。此時修練心法效果不佳,先耐心等一等。至於身法,將來自會有人傳你。”掌門此言是安慰何天遙不要急躁。


  “將來自會有人傳我身法,這個人會是誰呢?”何天遙心想。


  身法比試之事原本就在霏晴派內傳得沸沸揚揚,後來武青丘落魄下山時又被不少弟子看見,所以現在大家都知道,那個種田老頭的弟子擊敗了張揚的武青丘。弟子們開始對顏子召刮目相看。從那之後,顏子召與何天遙再上山時,弟子們對他們的態度明顯轉變了許多,雖然依舊不願靠近,但至少會笑一笑或是打聲招呼。後來兩人也曾路遇過馬長老幾次,對於兩人的躬身行禮,馬長老總是麵無表情地點點頭。


  再過幾日,武鬥大會即將來臨。宗內弟子都躍躍欲試,四座山峰上隨處可見成群結隊的弟子們一起修練。到底是名門大宗,修練風氣就是好。顏子召與何天遙當然也沒有懈怠,秋老對這兩位關門弟子滿意極了。


  終於,在風和日麗的一天,霏晴派每五年舉行一屆的武鬥大會開始了。參賽的弟子按級別分成四組,分別在晚飄峰盤山道場、晚天峰鬥天場、晚飛峰攬道台、晚空峰聚仙垣進行初賽,然後於初雪殿廣場進行終賽。比賽的監督者,自然就是四堂長老了。


  何天遙壓根就沒想過自己能在武鬥大會上勝出,畢竟他才至境一品,如何去和那些三品、四品的弟子爭奪寶貴的名額?而顏子召已經獲得了名額,樂得無事一身輕鬆,就等著大賽開始,好觀戰看熱鬧。


  大賽於午時開始,辰時,所有參賽弟子都聚集到初雪殿前,等待掌門宣布賽程。顏子召在人群裏發現了向南橋的身影,拉著何天遙過去打招呼。


  “向師兄,你也參賽麽?”何天遙問。


  向南橋笑了笑“是的。不過這一次參賽的好手很多,我覺得自己沒什麽希望。”


  顏子召還以為他在謙虛“你不早已達到真境四品了麽?天境五品以上的弟子又不參賽,有幾個能打得過你?”


  向南橋解釋說“武鬥大會勝出隻是一份榮譽,參賽弟子的目標必然都是前去天絕塔的名額。選人的依據可不是按著武鬥大會的結果來的,而是過程。表現優秀,輸了也可能獲得名額;表現不佳,贏了也得不到。”


  顏子召點點頭“原來如此。這樣才公平,否則叫我們這種一品級的弟子如何能中選?”


  正說著,掌門以及三位長老從殿中走了出來,分別將手持的卷軸掛在了柱子上。然後,掌門說“副掌門不在宗內,所以晚飄峰的比賽由我來監管。武鬥大會的規矩隻有一條,點到為止,不可惡意傷人,違令者逐出宗派!”


  隨即,掌門和三位長老分別往各自監管的武鬥場去了。弟子們一窩蜂湧上前,在卷軸上尋找著自己的名字。


  何天遙和顏子召自知招人厭惡,所以也不急著去擠那熱鬧,繼續與向南橋閑聊。待人都走光之後,三人才走上台階查看賽程。


  顏子召突然冒出一句“怎麽還有我的名字啊?”


  何天遙一看,還真是,“顏子召”三個字赫然在一張卷軸的最上方。向南橋念出顏子召的對手——“沈秋雁”,笑道“嗬,你和她還真是有緣。”


  顏子召瞪大了眼睛“就是當初跟我吵架的那個‘沈師姐’?”


  “正是。”向南橋笑得有點幸災樂禍的感覺,“她可是神境三品喲!因為武青丘的事,恐怕她對你意見不小,到時你可有苦頭吃了。”


  “是不是大師姐搞錯了?她可是親口許諾給我一個名額的啊!”顏子召道。


  “你獲得了名額和參加武鬥大會並不衝突。武鬥大會的宗旨是檢驗修真水平,通過競爭來鼓勵大家更加上進。”向南橋道。


  顏子召歎了口氣“我還以為這次能好好看熱鬧了呢!”隨即他又略顯緊張地問“如果我表現不好,大師姐該不會把我的名額給取消了吧?”


  “難說!”向南橋哈哈大笑。


  “看來得認真對付她了……”顏子召抱著胳膊自言自語。


  這時,看了卷軸許久的何天遙招呼二人“你們快來幫我找一找,怎麽沒有我的名字?”


  “不可能沒有的,一定是你看漏了。”顏子召道。兩人幫著何天遙仔細尋了一遍,還真沒有。


  何天遙悵然歎息“可能師父覺得我實力不夠,不想讓我參加吧。”


  顏子召搖頭道“還記得剛入宗一個月時師父說的話嗎?‘我再給你們十天的時間,如果還是沒辦法碰到我,三個月之後的武鬥大會你們就不要參加了。’可見從那時起,師父就打算好了讓我們參加武鬥大會。師父許我參加,肯定也會許你參加的。”


  “那就是大師姐不想讓我參加。”


  向南橋道“沒理由啊,師父對你二人可是相當器重哩,否則也不會讓你們拜入師公門下。”


  “莫非與你是飛升者有關?”顏子召猜測道,“也許是怕其他長老發現?”


  “不管是什麽原因,大師姐她肯定知道我的名字不在卷軸上。既然她什麽都沒說,我也就什麽都不問了。”何天遙笑了笑,“反正我本來也沒多大希望獲得名額,還是作壁上觀好了。”


  在參加武鬥大會弟子中,天境五品以下的總共是一百多人。分了四組之後兩兩對戰,再加上武鬥大會晝夜不停,所以初賽在兩天之內就能結束。


  顏子召對沈秋雁的比試,在晚飄峰盤山道場之一進行。按照賽程估算時間,差不多在後半夜醜時。盤山道場總共有四座,哪一座的比試結束了,就直接進行下一場。無巧不成書,輪到顏子召對沈秋雁時,空出來的道場恰好就是當日他們發生爭執的那一座。


  許多弟子都來觀摩這場比試。顏子召站在道場一邊,餘光瞥見階梯上密密麻麻的人,心裏有些忐忑。他知道,這些人都是來看他的,大家都很好奇,一個新入宗的弟子究竟為何能勝過武青丘。如果一會兒輸得太慘,那可丟臉了。站在對麵的沈秋雁則很平靜,目不轉睛地望著他。顏子召又回頭看了看上方,掌門正抱著一壇酒倚著最高處的欄杆痛飲。


  隨著裁判令下,比試開始。顏子召用弓,沈秋雁用劍。沈秋雁的對策很明確,對付使弓之人,必須盡快近身。想快些近身,就必須使用身法。顏子召見沈秋雁來勢洶洶,施展《飄雨追風步》拉開距離。


  盡管沈秋雁的身法不如《飄雨追風步》精妙,但畢竟顏子召修練的時間太短了,論極限速度,他還是比不過。沈秋雁數次逼近顏子召周身幾尺,都被顏子召驚險地避過,幸而他那把弓上還有小刃,近身相搏也不見得吃多大的虧。


  雙方你來我往近百回合,半個時辰過去了,誰也沒傷到誰。打鬥場麵倒是非常精彩,惹得觀眾連連喝彩。不過,顏子召心裏卻很疑惑。他有種古怪的感覺,沈秋雁好像沒有使出全力。她有過好幾次破招的機會,但都稍微遲疑了一下,被顏子召變招化解。當然,近在咫尺又是一瞬之間的事,遠遠觀戰的弟子們不一定看得出來。


  “她在故意讓我?”顏子召心想。可是,道理上說不通,人人都知道顏子召在勝了武青丘之後,直接獲得了前往天絕塔的名額,沒有必要在武鬥大會上冒受傷之險,所以站在沈秋雁的立場,對手又是個至境一品,更應該竭盡全力取勝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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