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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六章 肅然起敬

  當何天遙說有別的辦法可以讓男子逃出監牢時,男子哈哈大笑,隻是一個不信:“你自己都被關在牢裏出不去呢,居然還大言不慚?”


  何天遙也不辯駁,他再一次把胡蓓璿從陵光界中召了出來。盡管胡蓓璿難以抵抗威壓,但融石化土對她來說卻是雕蟲小技。她將牢室的牆壁化出了一個洞,何天遙通過那個洞和隔壁牢室的男子打了聲招呼。


  那躺在地上的男子嚇了一跳,何天遙無聲無息地開出一個洞來,他竟毫無察覺。


  “兄台,對於我剛才的提議,你意下如何?”何天遙笑問。


  男子起身,對著牆洞正色拱手:“在下顏子召,方才言語不敬,還請見諒。敢問兄台尊姓大名?”


  何天遙也報上了姓名。


  另外兩間牢室裏的高廷舜和梁若媞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隻當是顏子召說變就變,因此梁若媞啐罵了一口:“反複無常!”


  “何兄既然有如此神技,何苦還憋在這地牢裏受罪?”顏子召不解。


  何天遙就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如此這般地說了一遍。


  “哈,那我可得留下來看一場好戲了!”顏子召十分興奮,“我生平最恨無情無義之人!”


  梁若媞冷笑一聲:“剛才也不知是哪個‘有情有義’之人要告密呢!”


  顏子召麵對譏諷一點兒也不臉紅:“大姐,常言道:‘識時務者為俊傑’。想想我的處境,你自然就能理解了。”


  梁若媞沒好氣地說:“誰是你‘大姐’!”


  透過牆洞,何天遙仔細打量了一下那個顏子召,其實他的長相確實很年輕。


  “何兄,不過牆上莫名出現一個洞,難免會惹來麻煩呐。”顏子召小聲提醒。


  “無妨,能開就能填。”何天遙也小聲說道。胡蓓璿也有一手重新凝石聚土的絕技。她藏在牆後,須臾,牆壁完好如初。


  顏子召不知道這是另有人所為,還以為是何天遙的本事,由衷歎服:“厲害!不知何兄是什麽等級,竟有如此本事?”


  “至境一品,見笑。”


  “哈哈,何兄真會說笑。”顏子召如何肯信。


  接著,顏子召又打聽起幾人的來處和去向。事關琅蒼軍的任務,是絕對不能說實話的。何天遙依舊按照設定的身份,說是前往玉陽洲逃避戰亂。關於顏子召的來曆,何天遙雖然問了,但獲悉的消息卻不多,隻知道顏子召是獨闖神炎洲邊境時被抓來審問,身份不明卻又審不出個所以然來,故而一直關押在此。


  雙方都有秘密,又是初識,不便問得太多。顏子召轉移話題,向三人介紹起這個神炎洲邊境關卡。關卡依照所處地區命名,叫做黃雲關。因為地處深山老林,故而以往此關的守衛並不多。自從神炎、琅蒼二洲軍隊開始交戰,神炎洲忽然派來一大批人駐守在此。這正是奇怪的地方,兩軍交戰的主戰場明明就在黃雲嶺外,隻要戰場上占得優勢,黃雲關根本就不會丟。倘若在主戰場上潰敗,這點兒兵力也根本守不住黃雲關。若說是為了防止琅蒼軍穿過黃雲嶺奇襲包抄,那原先的守衛也足以擔任報信的任務;若說是為了防止玉陽洲軍隊混水摸魚,也不太可信,畢竟玉陽洲已不參與戰事許多年了,況且自神炎、琅蒼兩軍開戰起始,玉陽洲的邊關守衛已奉令主動後撤數百裏,以免被卷入雙方戰事,這根本不像是要攪合戰局的樣子。


  此外,還有一點非常奇怪。關卡的這批守衛根本不是踞關固守,而是日日外出,在山區裏四處晃蕩。說是巡邏又不太像,因為兵士每日行經的路線都不一樣,行程時間也沒有固定的規律。這回何天遙他們三個被關押在地牢裏,就是為了等外出的守衛隊長回來之後細審。


  “那就很明顯了。這些守衛每日外出,就是在尋找那條黑鱗巨蟒。”何天遙十分肯定。他和梁若媞被抓時,那些守衛曾經提到過巨蟒的事,而且管風春此時正是帶人找黑鱗巨蟒的屍體去了。


  “大費周章抓一條巨蟒……不會隻為了飽口福吧?”梁若媞道。


  高廷舜說:“依我看,多半是為民除害。”


  聽到“為民除害”四字,顏子召再一次大笑起來。這時,地牢的門開了,進來一名守衛,喝斥道:“笑笑笑,笑個鬼!遲早要你好看!”說完,他向每間牢室中投進兩個饅頭,然後掩著鼻子退了出去。


  梁若媞看著地上髒兮兮的爛饅頭,毫無食欲。顏子召卻滿不在乎地拾了起來,用袖子一抹就往嘴裏送。聽著回響在整個地牢中的咀嚼聲,梁若媞直犯幹嘔:“這饅頭也不知是從哪片餿水裏撈出來的,你居然還咽得下去!”


  顏子召道:“餓急了還管什麽幹淨不幹淨?關你幾天,你自有咽得下去的時候。”


  “呸!餓死我都不吃!”


  何天遙撿起饅頭,湊到鼻前聞了聞,氣味確實不太好。但顏子召說得沒錯,餓急時哪顧得上那麽多?何天遙已經餓了快三天了,即便逃出黃雲關也未必能立即找到食物。於是,他把心一橫,閉著眼咬了一大口饅頭。“這也太慘了,好不容易飛升到清微界,居然淪落到要靠餿饅頭果腹……”他心中慨歎,“這清微界確實奇怪,似乎有點兒‘回歸原本’的意思,修真者也得吃飯、睡覺,和普通人沒什麽區別。感情我在下頭兩界的修行都白練了?”


  吃了一頓算不上飯的飯之後,幾人又開始閑聊。顏子召是個相當健談的家夥,天南地北地海侃一通,口吻也相當幽默,連梁若媞都覺得,這個人似乎沒之前那麽討厭了。何天遙從他的話語裏得到了許多有用的信息,比如天下八大洲,按天盤八方分野。神炎洲、玉陽洲還有一個紫朱洲,都是地處南方,應八方以神炎洲為正南,紫朱洲算是西南,玉陽洲則在東南。琅蒼洲為正東,和正西的碧顥洲並稱中部兩大洲。北麵還有三片大洲,自西向東分別為丹幽洲、太玄洲、青變洲。雖然八大洲分“東西南北”,其實隻是相對於一條中軸線而言。在南方神炎洲中部,有一條自南向北流向的大江;北方太玄洲中部,恰好也有一條從北向南流的長河。這一江一河遙相呼應,兩者之間的連線即為中軸線。線左為西,線右為東。


  “所以我們現在所在的位置,算是東南方,對吧?”何天遙問道。


  “沒錯。”顏子召回答,“再往東去是玉陽洲,穿過玉陽洲東境繼續往東,亦或是從紫朱洲的往西去,都是無盡汪洋。”


  接著,顏子召又滔滔不絕地說起自己的見聞來。可以看得出來,他曾經遊曆過不少地方。許多別具一格的風土人情,連高廷舜和梁若媞都沒有聽說過。漸漸的,那兩人也講述起自己從前的經曆,地牢內的氣氛不再壓抑,反而像是在進行一場愜意的茶話會。


  就這樣,幾日的時間在不見天日的地牢內匆匆流逝。這一天,何天遙剛剛睡醒,就聽見牢門鎖響,兩個守衛進入了牢室,將何天遙押出了地牢。臨出牢前,顏子召還不忘祝何天遙好運。沒過一會兒,梁若媞與高廷舜也被押了出來。看來,三人受審的時候到了。


  穿過空地,進入營寨大廳。三人發現,管風春已經在廳中候著了。他手和腳上同樣戴著鐐銬。他身旁的地上,擺著一條死蛇,正是當初被何天遙勒死的那條。


  何天遙一看便知,想必是管風春帶著守衛軍士去尋那黑鱗巨蟒時,卻發現巨蟒已經不見了。於是他隻得將軍士們領進巨蟒山洞,但依然不見巨蟒蹤影,最後隻好將那條死了好幾天的森蚺給帶了回來。


  森蚺已經開始腐爛,臭烘烘的。押送之人麵露厭惡之色,趕緊退了出去。


  見四下無人,梁若媞毫不客氣地對管風春說道:“姓管的,我告訴你,這條森蚺可是我‘相公’殺的,你休想靠它撈功!”


  管風春早有準備,冷笑道:“區區至境一品,能殺死這麽大的森蚺?你覺得我和他,誰更可能?”


  何天遙大方地說:“沒事,我不在乎。你想要功勞,讓給你就是。”


  “管風春,我以前怎麽一直沒發現原來你竟然如此不要臉呢?”高廷舜也看不慣管風春。


  管風春不作回答,心道:“現在你們都向著他,一會兒就有你們好看!”


  等了片刻,有兩人走進了大廳。其中一人正是將何天遙和梁若媞帶回關卡的“頭兒”,另外那名男子身材高大魁梧,背負兩柄宣花大斧。看其氣勢就不難猜出,他正是這座黃雲關的守將。


  管風春連忙對他行禮:“在下管風春,拜見鞏隊長。”其實他也是頭一次見這位隊長,不過是從他人那聽得了隊長的姓氏而已。


  鞏隊長沒有回應,而是盯著地上的死蛇看了一陣。“老*胡,你說的就是這個?”鞏隊長的口氣不太妙,似乎在壓抑怒火。


  管風春搶著回答:“鞏隊長,是這樣的。我們回去時,那條黑鱗巨蟒已經不見了。這條死蛇是從巨蟒先前所棲的洞裏帶回來的,想必是巨蟒的幼子……”


  “我問你了麽?”鞏隊長瞪了管風春一眼,嚇得管風春將後麵的話硬生生咽了回去。


  “老*胡”道:“隊長,這趟我也沒去。不過同去的幾人的確是這麽回報的。原來卡住巨蟒的洞已經坍塌了,巨蟒不知所蹤。他們從另外一邊的懸崖峭壁上進入了蛇洞,隻發現了這條森蚺的屍體。”


  “既然知道不是要找的黑蟒,還帶回來作甚?臭兮兮的!”鞏隊長厭惡地對著屍體踢了一腳。


  “這個管風春聲稱,森蚺是那條黑蟒的幼子。帶屍體回來是想布個陷阱,引巨蟒上鉤。”“老*胡”道。


  “哦?”鞏隊長斜眼瞥管風春,“靠這條發臭的屍體引誘能有效?”


  管風春連聲保證:“有用有用,肯定有用。當初黑鱗巨蟒拖走這條森蚺時,森蚺已經是一條死蛇了,想必是巨蟒愛子心切之故。巨蟒不在蛇洞,多半是外出覓食去了。待它回到蛇洞之後,即會發現森蚺屍體不見了。死蛇的氣味很大,也不用擔心路途遙遠,巨蟒這兩天一定會追隨來的。”其實這時候管風春是不敢說沒有用,沒找到黑鱗巨蟒時,那些守衛已經不給他好臉色看了。以森蚺屍體誘使黑鱗巨蟒來自投羅網的計策,其實是他在情急之下靈機一動想出來的“將功補過”之法。


  鞏隊長吩咐人將死蛇抬出了大廳,然後坐在主座之上。他細細打量了何天遙三人一番,看似漫不經心地問:“你們是逃避戰亂的兩對夫妻?”


  “不是!”管風春搶先應道,然後和高廷舜之前所述的一樣,他又按照前幾日的說法說了一遍。說完之後,他還扭頭瞟了何天遙一眼。何天遙神情鎮定,目不斜視。


  “你有什麽想說的?”鞏隊長看向了何天遙。


  “我叫何天遙,這位是我的妻子梁若媞,那一位叫高廷舜,是我夫妻二人的朋友。管風春是我們在琅蒼軍先鋒營附近遇到的,他聽說我們三個打算去玉陽洲之後,就提議同行,不知為何此時卻反倒誣起我來。”


  鞏隊長又看向了梁若媞和高廷舜:“他們兩個誰說的是真的?”


  “當然是我相公說的是真話。”梁若媞指著管風春,“他在撒謊!”


  高廷舜也點了點頭。


  管風春急道:“鞏隊長,你可不要被騙了,這是他們三個商量好了來陷害我!”


  “他們倆害你還說得過去,可你自己的‘妻子’也會害你不成?”鞏隊長指著高廷舜。


  “罷了,我說實話。我們三人本是故友,並不是夫妻關係。可是自打在琅蒼軍先鋒營遇上這小子之後,她二人就對他心生愛慕,一路覺得我礙事,所以就合起夥來害我!”


  “胡說八道!無恥之徒!”梁若媞氣得破口大罵。


  管風春又道:“鞏隊長,你如果不信我,可叫他們倆分別將彼此的生辰、生地以及父母的姓名寫在紙上。若真是夫妻的話,這些應該都能對得上吧?”


  梁若媞暗暗慶幸,還好何天遙料想得周道,這些細節他們早就對過好幾遍了。


  不料,鞏隊長卻搖頭道:“沒用的,看他們這副成竹在胸的樣子,想必已經互相告知過了。”


  “那怎麽辦?”管風春急得撓頭。


  “老*胡”開口了:“我倒是有個辦法。他們倆不是夫妻麽?那就現在,親個嘴兒給我們看看。”


  “啊?”管風春瞠目結舌,這算哪門子的辦法?


  梁若媞與何天遙彼此對視了一眼。“傻小子,這時候可千萬別退縮,一定得親呐!”梁若媞心道。


  “哎,虧你還是副隊長,怎麽腦筋這麽直?”鞏隊長道,“這個人不是說了麽?那姑娘本就鍾情於那小子,恐怕心裏巴不得讓他親呢!對那小子來說,親個美人兒也吃不了虧,所以你這辦法根本就難不住他們。”


  管風春暗暗鬆了口氣,雖然他知道和梁若媞之間沒什麽希望了,可要是兩人當著他的麵親熱,他可受不了。


  “其實他們是不是夫妻都無所謂。我關心的不是這個。把他們隨身帶的東西都仔細檢查一遍,沒問題的話就放他們去吧。”鞏隊長道。


  所有人都愣了,麵麵相覷,這就完了?


  胡副隊道:“隊長,不行啊,萬一他們是琅蒼軍的奸細……”


  “奸細又怎樣?反正他們要去的是玉陽洲,又不是去神炎洲。”


  “那會不會是去拉攏玉陽軍夾擊我們神炎軍啊?”


  鞏隊長樂了:“放心,琅蒼軍聯係玉陽軍的方法多得是,還不至於靠這麽幾個家夥犯險越境。隻要他們沒帶著什麽泄露軍機的東西就行。”


  “說不定是口傳呢?”


  “口傳能傳個什麽東西?不必在意。”鞏隊長吩咐下去,將四人的包袱拿來。


  四個包袱在鞏隊長手裏翻來覆去好久,沒看出任何異樣:“好了,沒什麽問題。你們過來拿包袱吧,然後就可以上路了。”


  “隊長……”胡副隊還是覺得不妥。


  鞏隊長卻不耐煩地擺了擺手,示意他閉嘴。


  何天遙暗道:“就這麽大大咧咧的,如何能勝任邊關守將之職?莫非有詐?”可是,梁若媞和高廷舜分明已經從鞏隊長手裏拿回了包袱。


  管風春有點兒蔫,早知道這個鞏隊長如此好說話,還不如不耍那一套計策呢。現在倒好,人沒陷害成,自己卻已被三個同伴視為眼中釘了。“來拿呀!”鞏隊長對著垂頭喪氣的管風春喝道。當管風春伸手時,鞏隊長又說:“說實話,我很討厭你。不管你說的是真還是假,出賣同伴的家夥,我最看不起!”


  一聽此言,何天遙心中對鞏隊長肅然起敬。


  隨後,鞏隊長又對何天遙笑道:“你出賣他是因為知道了他出賣你在先,所以你們三個在地牢裏就商量好了今日的說辭,我猜得沒錯吧?”


  何天遙笑了笑,不置可否。梁若媞卻笑道:“原來鞏隊長全都猜到了,果然料事如神。”


  鞏隊長扭頭對胡副隊說:“看看,根本不用費事,他們就自己承認了吧?真相已經一清二楚。”


  何天遙心中“咯噔”一下。


  鞏隊長回過頭來:“莫慌,你們承認與否對我來說沒區別。”


  何天遙暗暗讚歎,這個看似不修邊幅的隊長果然心思機敏,連他心中所想都能猜到,難怪堪當邊關守將的重責!


  從鞏隊長手中接過包袱後,何天遙向他行了個道別禮,然後四人向廳外走去。


  鞏隊長眯起眼睛目送四人離開,待他們即將跨出大廳的刹那,他忽然抬手,胡副隊驚而望去,鞏隊長目露寒光,掌中之物明晃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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