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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章 一份美差

  何天遙趕緊去扶兩人,季博陽卻道:“清微界威壓太強,我們根本站不起來的。”


  何天遙撓了撓頭:“怪我,忘記需要適應威壓這件事了。可是,不知你們需要多長時間才能適應?我現在在一個妖族前線軍營之中,恐怕一時半會兒脫不了身。”


  “這個容易。”左塗於道,“陵光佩是在禹餘界鑄出來的,所以陵光界是附屬於禹餘界的亞世界,其威壓也和禹餘界威壓相同。在鬥九嬰時,雖然提升過陵光界的威壓,但那時有四方璧的支持,所以我們能夠暫時承受,不過最終還是受了傷。如今已飛升上清微界,亞世界和主世界的附屬關係已重新建立。你身為陵光佩之主,可以提升陵光界威壓至和清微界相同的程度。”


  “原來如此。那我現在就提升威壓,你們適應地越快越好。”


  季博陽卻連忙阻止道:“不可!我們妖族不比你們人類,修煉速度很慢,現在還沒到渡劫的水平。再說兄弟們修煉速度各不相同,隻有等大家都渡劫了,方可提升威壓。你也得盡快把我們兩個收回去,再多等一會兒,我們的妖靈寶珠就得受損了!”


  何天遙趕緊照做,將兩人收回陵光界內以後,靠意識交流。“你們在陵光界內,也會受天劫考驗嗎?”他問道。


  “在陵光界內不會,但是一出去就會。修煉乃是逆天而行,而天劫的本質其實是天之道對於一個人功力狀態的遏製,功力一旦達到此界極限,天地法則就會降臨天劫,試圖抹殺這個不該在此界繼續存留的人。可是,渡劫之人如果強大到連天劫都無法抹殺,那天地法則就會引導此人進入更高一層的世界。”左塗於解釋道。


  “可清微界已經是‘更高一層的世界’了啊!豈不是用不著渡劫了?”


  “天地法則很嚴苛的,我們在陵光界內暫時不受天地法則約束,出去之後就不可避免了。雖說天道之奧秘誰都不清楚,但據我猜測,或許是渡劫之後,天地法則會在此人身上留下某種特殊的印記,就仿佛在禹餘界進入某些大城需要腰牌一樣,此印記就是進入清微界的‘腰牌’。我們的功力若是達到了清微界的下限,卻又沒有‘腰牌’,那就必須經受天劫考驗,把‘腰牌’給補上。”季博陽打的比方淺顯明了,何天遙一聽就明白了。


  不過,他還是有疑問:“末劫是如此。可初劫、次劫、中劫這三次考驗又該如何解釋呢?”


  季博陽沉默了片刻後才說:“在我看來,那三劫和末劫應該不是同一性質。末劫是天道的考驗,而前三劫隻是修煉過程中所必須經曆的瓶頸而已。所以前三劫在威力和方式上都不可和末劫同日而語。”


  何天遙表示讚同:“確實如此。前三劫源自體內,經受考驗的是丹田、經脈、髒腑。而末劫卻是源自天地之間,經受考驗的是整個軀體。威力更是差得遠了,渡前三劫時我都沒什麽太大的感覺。”


  季博陽笑道:“那是因為你天資頗佳、根基紮實、境界穩固。”


  “也許吧。以前我還真沒仔細想過四劫的區別……唔,說起來,前三劫和末劫雖然完全不同,但結果卻是相同的。渡劫成功了,則開始下一階段的修行;失敗了,也就死了。失敗的結果,對於前三劫來說,未免太重了些。”


  “重嗎?尋常修煉還有走火入魔的危險呢,何況是突破瓶頸?畢竟是肉體凡胎,又是逆天而行,總要承受風險的。若不想冒險,大可以不修煉,最後的結果無非也是老天把命收了去。想要擺脫生、老、病、死的常倫,就得做好突破瓶頸失敗就會喪命的覺悟。”季博陽道。


  何天遙深吸了一口氣,感慨道:“還是季先生對修煉之道的理解更深刻,天遙佩服。”頓了一頓,他又問:“那你剛才說的‘妖靈寶珠會受損’是怎麽回事?”


  季博陽回答:“因為我們兩個還沒修煉到渡劫的水平。也就是說,我們的功力低於清微界的下限。這種情況下,天之道雖然不會把我們壓回禹餘界去,但以我們的功力,根本沒辦法與清微界的威壓相抗衡,當功力耗光之後,妖靈寶珠就會受損,最後自然隻有一個下場——死。”


  “原來如此!”何天遙道,“不過你是如何知道這麽多的?”


  “都是老主人收服我們入陵光界之後所說的。這也是我們願意進入陵光界的原因之一。如果進入陵光界就無法飛升,那我們的修煉還有什麽意義?”


  何天遙莞爾一笑:“那會兒恐怕陵光神匠自己都沒渡劫吧?看來你們相當信任陵光神匠啊。”


  “朱陵光,鑄寶巨匠,德高望重,天下聞名。這樣的人怎會口出誑語?再說,他對於天地法則的理解,遠超常人。我們當然信任他。”


  “的確。”何天遙對陵光神匠自然是相當欽佩,“不過世事無絕對,天地法則再嚴苛,也有被鑽空子的時候。九嬰那夥就是證明。不知她到底用了什麽方法避過天劫,還能隨意地在禹餘、清微兩界往返呢?而且他們長年躲在清微界,也沒見他們因為功力耗光而死呀!”


  “妖靈大帝一定知道其中玄秘,可惜還沒來得及細問,他們就消失了。”“小黑”陸海川插言道。


  展紅月嗔道:“都說了是歪門邪道,就算問了,大帝又怎會言明?萬一再有心懷不軌之人偷學了去,豈不又是第二個九嬰?”


  “啊,姐姐說得是!”


  何天遙道:“看來,將有很長一陣子看不到你們了。你們就專心修煉吧,不用擔心我,爭取早日在清微界中再見。”


  七妖皆喏。


  何天遙正要收回意識,季博陽忽而又問:“對了,你剛才說‘在一個妖族前線軍營之中’?”


  “是啊。我飛升的地方正好是兩幫妖族交戰的戰場,後來被一名騎兵所救,帶來了營地。”


  “唔,那你得小心一點兒了。這個營地裏並沒有妖族。”


  何天遙大驚:“沒有妖族?不可能啊,我分明看到他們使用了刀劍之外的兵器,呐,救我的那名騎兵用的就是長槍!”


  左塗於亦道:“季大哥說得沒錯。我也沒有感應到營地中有任何妖族。按理來說,他們應該不會在自己的營地中刻意隱藏妖族氣息吧?”


  “也許是清微界的妖族氣息不同?亦或是我們的妖力太弱,感應不到?”季博陽再次叮囑,“總而言之,你當事事小心為妙。此外,抓緊時間去尋蕭天河他們。在沒有我們保護的情況下,你們幾個聚在一起才最安全。”


  胡蓓璿忽然笑了一聲:“季大哥未免也太小看天遙了。在禹餘界時,他的實力就已經不需要我們保護了,更何況現在他比我們厲害得多。”


  連七妖中一向寡言少語的翼火蛇——鍾茂山也開口道:“沒錯,以往飛升之人傑,都沒有他人保護。我相信,天遙少主一定能憑自己的本事在清微界闖出一番天地。”


  接著,七妖中除展紅月、胡蓓璿外的第三名女性,柳土獐——韋襄舟安慰說:“天遙放心,我們幾個按照五行秘賦修煉,達到渡劫水平用不了太久的。即便是紅月姐和海川弟因為功力屬性特殊,修煉速度比我們慢些,也可以先把我們五個召出去渡劫並適應威壓,留他二人在陵光界內繼續修煉便是。”


  季博陽笑道:“韋妹所言極是,是我思維狹隘了。功力足以渡劫的人可以先出界去,在外麵適應威壓。天遙,估計過不了多久,我就能出去了。”


  何天遙大喜:“那太好了!”這時,帳篷外傳來了嘈雜之聲,他趕緊收回了意識,透過帳篷上的小洞向外窺視。


  主帳的門外站著好幾個人,那名騎兵亦在其中。在他身前,有一名披著鬥篷的老將,從旁人對他顯出的恭敬之態判斷,他應該就是這支軍隊的統領。這會兒,他正指手劃腳地向幾名下屬吩咐著什麽,但距離過遠,何天遙聽不真切。


  有一點何天遙可以確定,那名騎兵以及另外三名站在老將身後的人,當是軍隊的次級領導者。如果老將是主將,那這四人就是副將。這和他之前對於騎兵地位的猜測相符。


  老將時不時指向遠處,四員副將也循向張望,看來這就是老將到帳外下令的原因。他是在部署戰場兵力?還是在製定什麽奇襲之策?眼見著四員副將拱手應令,各歸各帳,何天遙趕緊走回了帳篷中間,傻站著有點別扭,可帳篷中隻有一張座椅,他又不能坐,於是隻得立於那柄寶劍下,負起手來,裝作賞劍的模樣。


  門簾掀開,騎兵走了進來,見何天遙在看寶劍,問道:“你的兵器是劍?”


  “是。”


  騎兵笑了笑:“我昨天晚上看到你的劍被毀了。”


  何天遙不知他這麽明知故問是何意。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東極琅蒼軍前將軍麾下先鋒軍四大驃騎校尉之一,樊一寧。”那人報上了好長的一串名號。


  來而不往非禮也。何天遙也報上了自己的姓名。


  樊一寧在帳篷中唯一的一張座位上坐下,細細打量著何天遙。何天遙也在觀察著他。樊一寧麵色蠟黃,細長丹鳳眼下兩隻鼓鼓的眼袋,稀稀拉拉一圈繞嘴髭髯。看其外貌就像是個病人。


  兩人沉默了須臾,樊一寧笑道:“你居然敢在這個節骨眼上來閑風原采藥,真是膽大包天,要錢不要命。你的藥呢?”


  何天遙怔了一下,然後順著樊一寧的話說:“哦,我不知道閑風原這兒有戰事。藥筐在四下逃竄時丟了。沒事,丟了就丟了吧,命更要緊。說起來,還未謝過樊校尉的救命之恩呢!”說完,他拱了拱手。他有點奇怪,樊一寧為何猜他是個采藥人,而不是飛升者呢?


  “不必言謝。”樊一寧倒了一杯茶,悠哉悠哉喝了起來。


  簾外進來一名軍士,托著一個托盤,他將盤上的酒壺、包子、饅頭、幾碟小菜、一盤瓜果悉數在長幾上擺好,退了出去。


  樊一寧抓起一個饅頭,拋給了何天遙:“折騰了一夜,餓了吧?吃吧!”


  被他這麽一說,再嗅到酒菜香味,何天遙還真覺得肚中有些饑餓。啃了一口饅頭之後,他愣住了,饑餓!這種感覺已經多少年不曾有過了!在大赤界和禹餘界時,即便飲酒吃菜,也不是因為饑餓,而是為了品味佳肴之美。


  “怎麽,咽不下去?”樊一寧見何天遙發呆,又拋給他一隻雞腿。


  何天遙覺得好生怪異,但肚中的饑餓感又十分真切。“管他呢!先吃了再說!”他心想。


  樊一寧邊吃邊問:“我救了你,你是不是該好好報答我一番?”


  “是,是。不知校尉有何吩咐?”何天遙頓覺此人虛偽,剛剛還說不必言謝呢。


  樊一寧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麽,似笑非笑地說:“我這人最務實。口頭稱謝那些虛情假意我不稀罕,要答謝就得落實到行動上。我現在有一份美差想交給你去辦,事成則算是對我救命之恩的報答,如何?”


  何天遙不想受人指使,婉言推托:“這……隻是在下本領低微,如何堪當重任?怕誤了校尉之事。”


  “這事不需要多少本事,隻要膽大心細,臨危不懼。我看你挺合適的。”


  何天遙又找了個理由:“可是,不瞞校尉,我初來乍到此地,人生地不熟的,恐怕……”


  樊一寧卻笑道:“要的就是你這張陌生的麵孔!像我這種熟臉,倒做不成此事了。你莫再推辭,正好你的兵器已毀,那柄寶劍就歸你了。”此人雖然笑容可掬,但口氣挺重,有股不容何天遙不依的味道。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何天遙隻好應了下來:“多謝樊校尉饋贈。那我就義不容辭了。”


  “很好。”樊一寧起身,將掛著的寶劍取下,遞給了何天遙,並示意他坐下,然後大方地將酒菜推到了何天遙麵前,“先吃些東西,一會兒等人齊了再告知你詳情。”


  何天遙暗忖,原來這“美差”還不隻是由他一人去辦,那就好了,人多,就不用擔那麽多責任了。


  酒足飯飽之後,樊一寧領著何天遙出了帳篷,往東南方向出了營地。營地外是一片稀疏的灌木林,一直延伸至遠處的山腳下。


  沒過多久,從營地又陸續出來了六個人,其中三人正是先前和樊一寧一起站在那名老將軍身後的副將,其中一名校尉手中還拿著四個髒兮兮的包袱。另外三人一男兩女,也和何天遙一樣穿著普通布衣,看上去都怯生生的,其中那名男子和一名較為黑胖的女子分別背著兩柄劍。


  “聽好了,這是一個事關重大的隱秘任務,雖然有點危險,但不難完成。”樊一寧道,“看到遠處那片山了嗎?穿過山區,就是玉陽洲地境。我要你們裝成兩對逃難的夫妻,向玉陽洲邊關守將陳總兵送一個包袱。事成之後,大大有賞。”


  原來是個跑腿的任務。“那會有什麽樣的危險呢?”何天遙問,“莫非山裏有賊?”


  一名驃騎校尉笑道:“山賊應該是沒有。你們應該知道,我們琅蒼軍正和神炎軍處於交戰狀態。那片黃雲嶺是神炎洲和玉陽洲的交界處,所以你們有可能會碰上神炎軍的守衛。不過不必擔心,萬一真遇上了,就隻說是往玉陽洲逃避戰亂的難民,別的一概不知。他們要查什麽就隨便查,無妨。隻要不慌不亂、鎮定自若,肯定能夠順利過關的。”


  另外三人都點頭稱是,唯獨何天遙連連搖頭:“不行啊!真要是那麽鎮定自若,恐怕就過不了黃雲嶺了。”


  “哦?”那名校尉瞥了樊一寧一眼。


  樊一寧輕笑一聲:“我也覺得不妥。盧兄雖然驍勇過人,但論起智謀,還是差了一些。”


  盧校尉的麵色不太好看,問何天遙:“你且說說為何不妥?”


  “我們裝的是難民,民見著兵豈有鎮定自若之理?反而會讓人覺得不簡單。應該裝成戰戰兢兢的樣子才對,喏,就像他們三個現在這樣。”何天遙指著那一男兩女。


  “哈哈,說得沒錯。”樊一寧大笑。


  另外兩名校尉也掩嘴輕笑。


  盧校尉為了化解尷尬,幹咳了兩聲:“那就依你所言。你既然這麽聰明,四人就以你為首吧!”


  “好。不過……”何天遙將剛得的那柄寶劍遞還給樊一寧,“還請樊校尉給我換一柄破舊一些的武器。”


  “嗬,我倒是疏忽了。行,這把步光劍就先放在我這兒。以後重逢時再給你。”樊一寧返回營中另取了一柄劍,給何天遙防身。


  “那我們何時出發?”


  “即刻出發。”拿著包袱的校尉將四個包袱分給了四人,“其中隻有一個包袱是要呈給陳總兵的,但是我不會告訴你們究竟是哪一個。好了,你們上路吧,我們靜候佳音。”


  臨行前,何天遙和樊一寧互相點頭示意。四人轉身上路,四名校尉也返回了營地。


  聽到營地大門“咣當”一聲關閉之後,何天遙身旁那名男子長吐了一口氣:“呼……可算輕鬆了。”


  黑胖女子附和道:“就是,麵對四位校尉大人,我都不敢出大氣呢!前軍四英,名不虛傳,個個英俊瀟灑,氣宇軒昂!”


  “英俊瀟灑?”何天遙回頭看了看營地,暗自好笑,就樊一寧那個病漢的長相,跟“英俊瀟灑”四個字根本就不沾邊,另外三名校尉的外貌也比他強不到哪兒去。“他們這會兒又聽不見,你這奉承話說得太晚了。”何天遙諷道。


  黑胖女子狠狠瞪了他一眼。


  另外那名女子倒是有幾分姿色,她說:“四名校尉的確算不上英俊瀟灑,但氣場絕對是高人一等。”這女子的聲音也挺悅耳,說了句兩不得罪的話之後,她問三人,“校尉讓我們扮成兩對夫妻,我們四個該怎麽搭配呢?”問這句話時,她直把那雙俏眼來覷何天遙,頻頻眨眼。


  何天遙微微一笑,已知她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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