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三章 邪幫少主
在得知地洞內的時間過的比外界快很多之後,花清雨也心安了。根據費徒空所說的日期差異來估計,外界的一天,洞內差不多一年,所以外界的一個月,大致相當於洞內的三十年。如此一來,花清雨便有充足的時間研製活屍散的解藥。
洞中的日子過得很快,花清雨隻用了五年,就完成了解藥的煉製。雖然依舊離不開費徒空的血,但每一滴血足以煉製一百餘斤解藥,這個量應該是足夠了。至於解藥的形態,花清雨也想了很多,最終還是選定最容易吸入體內的粉末狀。
粉末狀的解藥經過揮灑,就可以擴散到相當大的範圍,可是難題也隨之而來,那就是必須要消除藥量對藥效的影響。簡單來說,吸入藥粉量少一些,也能解毒;另一方麵,吸入藥量過多,也不會對身體造成其他危害。
在這一點上,“活屍散”就做得相當不錯。花清雨將此毒研究透徹,再將其容易起效的特點融匯於煉製解藥中,又經過了三年的改善,粉末狀的解藥終於成形。中毒之人隻要吸入一口含著藥粉的空氣,就可在幾個時辰內化解體內的活屍散之毒。
通過研究活屍散,花清雨也弄清了一個道理,原來此毒並非像看上去那麽簡單易製,關鍵就在於那塊“石筍”上。可以這麽說,活屍散的大部分“菁華”,全都包含在那塊像是石頭的東西之中。在花清雨煉製解藥的五年裏,前四年半都是在嚐試如何複製出一樣的“石筍”來。真正針對其毒性煉製解藥的過程,其實隻占了五年中的最後幾個月。
解藥一成,花清雨就立即給監兵界中的羽部八方尊者以及石灝明服用。石灝明倒是很快就毒消複元,八方尊者則由於傷重之故,即便毒解了也依舊在昏迷。
石灝明醒來後,視線與身旁的敖睚眥一接觸,就什麽都明白了。“我爹呢?”他按住敖睚眥的肩膀急切地問道。
敖睚眥安慰道:“我帶你出來的時候,伯父依然在閉關。不過你不必太擔心,蕭天河他們已經定好了一個月之後營救驚霖島,現在花清雨也已經製備了活屍散的解藥。到時即便伯父中了毒,一把藥粉撒下去,也就複元了。”
石灝明鬆了口氣:“那還好,就是不知爹在得知被自己最信任的義弟背叛之時,會是怎樣一種心情……唉,敖叔父他可真是……一念之差呀!”
敖睚眥忽然“噗通”一下跪在石灝明麵前,伏地拜道:“石大哥!小弟有一事相托!”
“快快起來!你我兄弟一場,不必行此大禮!你是不是想讓我們放過敖叔父一命?”石灝明已經猜到了兄弟的心思。
“是的!”敖睚眥道,“我知道,我爹他對不起石伯父,對不起鱗部,更對不起整個妖族。可是,我的親人就隻剩下他一個了……以後不管是囚禁也好,放逐也好,但求留下他的性命……”說著,敖睚眥的眼淚都流出來了。
“我可以答應你。”石灝明將敖睚眥攙扶起來,“我能理解你左右為難的心情,但是你要清楚一點,其實敖叔父的性命並不在我們手中。他是死還是活,自有‘天’定。”他指著上方道。
敖睚眥沉默了。
石灝明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別多想了,總之先去救出我爹吧。現在羽部已經‘崩塌’,決不能讓鱗部重蹈覆轍,待我休息半日,我們即刻動身!”
……
在活屍散解藥粉製成之後,花清雨就和藍曉寧一起離開了禁近山地洞,提前前往驚霖島。為了不打草驚蛇,兩人藏於海岸邊的樹林之中,密切關注著照天海的動靜。照天海還和往常一樣平靜,也始終不見有鱗部妖族從海中出來。
一月之期很快就要到了。蕭天河與金嬋玉已在第二十五天趕到。第二十八天,監兵界三員大將和艾娜娜也到了,此行一直尋找敵人未果,約期將至,他們就先趕來了。艾娜娜為了報答,也堅持前來助戰。翌日,算準了時間的費徒空也來了,慕容老太則回白鬼幫看望柳千靈去了。直到第三十天,何天遙安然無恙地從清明城趕來,卻始終不見葉玲瓏的身影。
葉玲瓏當初去獵魂坡一是為了將羅靜波收入執明界,二是召白櫻雪和湯元星同行,來與蕭天河會合。這兩件事都不會占用太多時間,她卻為何一直遲遲不現身呢?
“莫不是獸部出了什麽事?”蕭天河猜測道。
金嬋玉搖搖頭:“應該不會。五方鼎一直沒有冒過煙呐!”
蕭天河眉頭緊蹙:“也許是趕來這裏的半路出了什麽事……早知道我就先拐去獵魂坡,和她結伴同行了!不行,我要去尋她!”
“冷靜點兒,天河!”花清雨勸道,“也許是有什麽要事耽擱了,卻不見得是危險的事。”
“就是,以玲瓏嫂子如今的實力,再加上七員執明界悍將保護,能讓她‘出事’的人,恐怕找遍禹餘界也沒幾個。直到我臨來之前,五行邪祖和清明雙傑都一直沒離開過清明城,你就放心吧!”何天遙安慰道。
聽眾人這麽一說,蕭天河確實心安了不少。是啊,經過不知多少年的“虛空磨練”,她早已不是以前那個在江湖上東躲西藏的姑娘了。“五行邪祖和清明雙傑有什麽動向?”蕭天河問。
“上次一場大戰,五行邪祖耗費了一些妖力,又沒撈到任何好處,這些時日一直在城中休養。”何天遙衝花清雨笑道,“清雨姐果然變得厲害多了,與五行邪祖大戰一場尚能全身而退,小弟佩服!”
花清雨道:“又貧嘴!那一戰並非我一人之功。你可知那時除了我和監兵七妖之外,還有金部主、尉遲左使、葉前輩,而且振微十六堂足足去了九位堂主呢!我們這邊人數多達二十位,除我以外還個個都是高手,最後卻打了個平手……”
費徒空、藍曉寧等人聽了直咋舌,這麽多高手參戰還戰成平局,可見五行邪祖有多麽強悍。
“明明最後咱們已經占優了嘛,五行邪祖不僅被逼得現了原形,還擺出了一個唬人的陣勢……我覺得,如果四大天寶二十八妖齊聚,再連同上次參戰的那些同伴,就差不多能將五行邪祖那夥人一鍋端了。”竺遠來自信滿滿。
金嬋玉卻說:“你可不要以為他們那邊再無高手了。那一日我下令撤退,並不全是因為忌憚五行邪祖最後所擺的那個陣勢。據唐堂主所言,當時清明城地道內還隱藏著其他高手。如果當時我們強攻五個邪祖,隱藏的高手必定會出手。”
竺遠來半信半疑:“真的?我那時怎麽沒有發覺?”
“脈朧堂堂主,唐道居,本體乃是青螳蛉,感官相當敏銳。既然他說地道內藏著高手,那就一定有。”藍曉寧道。
“是的。”金嬋玉道,“那兩人雖然刻意掩藏了氣息,可還是被唐堂主發現了,因而傳音於我,我才下令撤退的。”
竺遠來腦中回想起了那個搖著羽扇,從頭到尾並未參戰的堂主:“原來就是他啊……”
“那為何敵方那兩個高手一直掩藏不出呢?”花清雨不解。
“也許他們就是在玄胎宮和尉遲風、葉元聖交手的那兩人,”金嬋玉猜測,“何公子,你在清明城這期間可有探聽到有關其他高手的消息?”
何天遙道:“因為我以前在清明城裏待過,所以不敢隨意拋頭露麵。所有消息都是容師兄打探之後再告訴我的。”他說的這名“容師兄”,就是當初和花清雨、尤承悅同在三重屋中的那名夜離脈飛升者——容長禮。他既不會鑄造也不擅煉丹,所以在通過了摘星區的下級修真者評定大賽之後,被編入了靈威域的魔軍之中。
後來尤承悅在清明城安頓下來,就向他發出了邀請。由於容長禮沒有足夠的錢繳納退軍費,所以他趁著一個雨夜私逃出軍營前往清明城。至於這二人為何沒有住進太清窟,全是花珺脈掌事的意思——花珺脈需要在花珺窟以外安設幾名可靠的情報人員。尤承悅雖是和花清雨一起到的清明城,但當時清明雙傑的注意力全都在花珺一脈的新門人身上,沒人在意過她。後來她被撥於青龍窟掌事座下效力。容長禮則因去得晚,所以一直跟著朱雀窟的一個小頭目。也幸虧這兩人沒在太清窟,才得以逃過一劫。
前番花清雨前去清明城,尤承悅已經暴露了,容長禮就成為了僅剩的最後一名內線。他也是隱藏得最好的一名內線,清明城沒有人知道他和花清雨、尤承悅是舊識,更沒人知道他其實是一名飛升者。這一次何天遙悄悄潛入清明城數日,全靠容長禮的照應。白日裏容長禮在外一邊做事一邊探聽消息,晚上則回到何天遙的藏身之處告知於他。
“清明城中的高手分為三方勢力:第一方,自然就是以清明雙傑為首的清明城勢力;第二方,乃是五行邪祖;最神秘的就屬第三方,據說是一男一女,好像是一對母子。”何天遙將容長禮打探到消息告訴大夥。
“母子……”金嬋玉沉吟片刻,“‘一男一女’的確是和玄胎宮的那兩人對上了,因此我估計那第三方勢力應該就是白花幫。不知可曾探聽到那兩人的姓名?”
何天遙搖了搖頭:“那兩人極少在城中露麵,‘母子關係’也是從兩人說話的語氣中推測出來的,不一定正確。”
“唉,終究還是沒能弄清那兩人到底是誰。”花清雨惋歎,“除此之外,還有什麽其他消息嗎?”
“除了太清窟‘全軍覆沒’以外,就沒什麽了。”說到這兒,何天遙的神情十分落寞,若非花清雨研製出的解藥成為了最後的希望,禹餘界太清宗的結局相信比花珺脈強不了多少,“其實就連這麽點兒消息,還是容師兄灌醉了朱雀窟掌事之後才好不容易套出來的,再問得深了、多了,恐會讓人生疑。為赴一月之期,我隻得匆匆趕來。我本想讓容師兄和我一起走,他卻堅持要繼續留在清明城,繼續為我們探聽消息。”
“啊,對了,”何天遙又道,“據容師兄說,在花珺脈出事的前幾日,那對母子一起到了清明城。‘母親’是初來乍到,但那個‘兒子’似乎不是第一次出現在清明城。
“為何這麽說?”
“當時兩人也是從南口進的清明城,陪同清明雙傑前去迎接他們的人正是朱雀窟掌事。你知道,清明城中的大小道路又多又複雜,可是那個‘兒子’卻對路線很熟悉,根本不用引路。由此可見,他以前就曾去過清明城,並且還在城中住過一段時間。因此,朱雀窟掌事當時就偷偷仔細打量了那個人一番。雖然他蒙著麵,不過掌事還是發覺,以前曾在洞天窟見過此人。”何天遙道,“細想一下,這也不是什麽稀奇事,說明清明城早已和白花幫互相勾結了唄。”
乍一聽,似乎不是多麽重要的信息,花清雨卻警惕起來:“不對!這件事很關鍵!”
何天遙眉毛一揚:“怎麽說?”
“朱雀窟掌事可曾提過他是在何時見到的那人?”
“好像說是大約半年之前吧。這很重要嗎?”
花清雨道:“遙弟,你可真是糊塗啊!半年之前,不正好是我離開清明城的時候嗎?當初我們花珺脈被清明雙傑軟禁,你還記得我是怎麽出的城?”
“啊……”何天遙猛省,一拍腦門,“就是那個人!那個……他叫什麽來著?”情急之下,他竟忘記了名字。
花清雨可是記得清清楚楚:“唐淩俊!”
“啊對對對!就是他!唐淩俊!”何天遙忽然又放緩了口氣,“不過,他不像是個壞人啊!在除妖戰場時,他還親手打跑了邪祖封豨呢!”
“‘人心隔肚皮’。邪祖的強大你又不是不知道,連一部妖王都不敢說一定能勝過邪祖,你覺得他那麽一個妖族會如此輕易就把現了本體的封豨給打跑嗎?”花清雨道,“再說區區一個妖族,為何能讓清明雙傑解除對花珺脈的軟禁,還放我離開清明城?我早就覺得此人奇怪了!”
“妖族?”金嬋玉忽然插言,“那他與封豨的本體交戰之時,可曾現出自己的本體?”
何天遙道:“當然現了,要不怎麽能與封豨那頭‘大野豬’相抗衡?不過我當時眼睛被打腫了,看得並不真切,他的本體好像是……好像是一頭青色的巨獸……”
“可是大寬頭、長頸鬃、高拱背,身披鱗甲,尾生骨刺?”金嬋玉說出了一連串明顯特征。
“啊,對,就是那個模樣!莫非你認識他?”
金嬋玉搖了搖頭:“在清雨姑娘趕到玄胎宮之前,我曾打傷了一名白花幫的人,後來那人就是被這樣一頭青色巨獸給救走的。”
“然後青色巨獸去而複返,和他娘一起跟葉前輩、尉遲左使於玄胎宮交戰。發現我們從偏殿出來之後,他母子二人就立即逃離了玄胎宮,趕去了清明城,並敦促清明雙傑滅了花珺脈,害了太清宗。”花清雨道,“唔,這下線索就全都聯係起來了。唐淩俊就是白花幫的少主,是個大惡人!”
“這……”何天遙驚愕得說不出話來。
“的確說得通。”金嬋玉也讚同花清雨的分析,“如此說來,他們母子二人在玄胎宮時之所以一見我們就跑,是為了掩藏唐淩俊的身份咯?”
花清雨想了想,搖頭道:“不對,這樣說不通,我隻是知道有唐淩俊這個人而已,卻根本沒有見過他,更沒有見過他的本體。此外,當時那女子的一聲‘走’,似乎是故意壓低了嗓音說的,像是怕被人聽出來是誰,還記得我之前關於白花幫為何一直以費兄弟的性命要挾花辛瑤前輩,卻不把他抓起來的推測嗎?我懷疑我們身邊認識的人之中,一定有白花幫的人。把這兩點結合起來一想,這個一直隱藏在我們這群同伴之中的人,極有可能就是唐淩俊的母親!”
眾人盡皆駭然。同伴之中居然藏著一個大惡人?實在是難以置信。
蕭天河道:“清雨姐,不對呀,既然唐淩俊是個妖族,那唐淩俊的母親應該也是個妖族吧?我們認識的女性妖族,十個指頭掰一掰就能數得過來。金姑娘,不可能吧,在玄胎宮時她一直同你們在一起……”
金嬋玉點了一下他的腦門,嗔怪道:“還敢懷疑我?”
“得一個一個排除嘛。”蕭天河笑了笑,“再來是藍部主……”
“我可是一直在鴻雁原查探來著。再說白花幫的破毒藥把我們羽部害得那麽慘,我恨他們還來不及呢。”藍曉寧道。
“嗯,你也不可能是。”蕭天河道,“剩下的就是嫣兒她們了。她們平時可一直都在四大天寶之中,更不可能是她們。再想想,還有誰?”
女性,妖族,滿足這兩個條件的人還真沒有了。
花清雨一下子也有點兒懵,難道推斷錯了?莫非那些看似關聯的線索其實壓根不相幹?“真是頭疼呀……”她揉著太陽穴。
蕭天河看了看天色,陰沉沉的,夜幕即將降臨。“那些事先放一放,先著眼當前之事。玲瓏看來是趕不到了,不等她了,等天黑透,我們就開始行動!”
“我和藍妹妹去救石大哥。”金嬋玉道。
藍曉寧點點頭。
“孟章界中妖族不齊,天逍哥、費兄弟、艾姑娘,你們三個也和兩位部主一起去。”何天遙道,“阻擋敖天波和鱗部其他人的事,就交給我和清雨姐吧。”
“鱗部的戰將可不少,你們能頂得住嗎?”盡管有兩界妖族相助,蕭天河還是不太放心。
花清雨道:“沒問題。到時我把解藥一撒,中了活屍散的人就全都失去戰鬥力了。”
孟章界中,敖睚眥和石灝明強烈要求一起闖入海天宮,畢竟那裏對他們來說意義非凡。
待到戌時,一行人貓著腰,趁著茫茫夜色,悄悄潛入了深幽幽的大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