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八章 破封之環
要說一個羽族身上最為獨特之處,當數羽翼。揮翼駕風起,振翼騰雲升。揮翼攻擊,是羽部妖族特有的一種攻擊方式。
“八卦神羽陣”,正是一種借助羽族之翼方能起效的暴攻陣。神羽陣擺成之後,每一卦位都是一座陣腳,立於該位的羽族振翼催風,數股狂風依照陰陽之序在陣內疾速盤旋,直至一舉衝開陣法障壁,化為無數淩厲的風刃,將周圍的敵人一掃而空。
此陣須得八人配合方可擺成,八人的實力又與神羽陣的威力息息相關,所以由羽部妖王之下最強戰力——八方尊者來擺陣最合適。其實八方尊者之卦位,也是由此而來的。孔雀尊者德高望重,為人剛健又不失謙和,堪當“乾卦”重任,故而居為乾位尊者。乾卦乃八卦之首,孔雀尊者自然也是八方尊者中地位相對最高的一個,何時以“八卦神羽陣”應敵,全聽他的號令。
此番塵煙宮遭遇大劫,大殿被毀,羽族戰將死的死,傷的傷,毫不誇張地說,羽部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於是,孔雀尊者宋恩成不再猶豫,號令七位同伴化出本體,擺成“八卦神羽陣”。
陣法一成,立即有八股狂風在陣內盤旋,此時正是白日,屬陽,故而卦盤右旋,八方尊者龐大的本體竟逐漸隱沒在顏色各異的風團之中。唯一可惜的是,孔雀尊者已殘一翼,實力有損,陣內青色的風團也比其他風團略小一圈。
“破!”狂風中突然傳出孔雀尊者洪亮的喊聲。
另外七位尊者齊齊應喝了一聲,攻陣外緣的障壁驟然迸裂,各色風團揮灑著明顯可見的風刃向敵人席卷而去。風刃到處,頭顱四下亂飛,屍體到處亂滾,敖睚眥躲得稍慢了一些,衣服後擺立即被扯進風團撕碎,而且不是碎成“布片”,是絞成了“布粉”,瞬間不見了蹤影。風聲狂嘯,風刃“咻咻”的破空之聲不絕於耳,敖睚眥驚魂未定地拍著胸口:“好險,差點兒變成肉泥!”
這一股摧枯拉朽的狂風將殿前毀得一片狼藉,當真是飛砂走石、天昏地暗。待風刃消失,重見天日時,敵人連同塵煙宮外的煙霧全被一掃而空。
好強的陣法,一擊滅敵!那名古怪男子已經不見蹤影,不知是逃了,還是被絞成了碎渣。
“好家夥,有這等無敵的陣法,怎麽不早用啊?”敖睚眥驚異地大呼小叫。
石灝明從背後擰了他一下,衝殿前使了個眼色。敖睚眥循向望去,八方尊者已經撐不住了,全都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身前各有一灘醒目的血跡,其中猶以孔雀尊者身前的那一灘最多。
“快!抬他們進大殿……呃……”藍曉寧忽然意識到大殿已經不複存在了,“就、就在這兒吧,原地替他們療傷!鄔叔叔!蕭公子、石公子、敖公子,還有兩位姑娘,拜托你們了!”她心急如焚,身為羽部妖王,她自然清楚在重傷狀態下強擺“八卦神羽陣”所付出的代價。她懇求的六人加上她自己,才剛夠七數,還差一個。幸好,來援的彤鶴雲家族人之中有高手可以替彤鶴尊者療傷。
蕭天河從未替妖族療過傷,不過情勢緊急,也顧不得那麽多了。他度入一股溫和的蒙力至百鳴尊者體內,順著他的經脈遊走。剛遊走了半個周天,他的眉頭就緊緊地鎖了起來,盡管心裏有所估計,可百鳴尊者的傷勢還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這已經不能用“傷”字來形容了,簡直就是“廢”了。如果不出什麽意外,蕭天河覺得,八方尊者接下來數百年就別想再為羽部作戰了。
“這……這怎麽治?”敖睚眥歎道,“說句難聽的,他們八個今後能不能站起來都是個問題!”
“你就不能先看看場麵再張嘴?”石灝明嗆了他一句。
在雪鴞尊者身後的藍曉寧已經淚流滿麵。
“曉寧!一部之主,哭什麽?就算剛才他們爆體而亡,也是為羽部大義戰死的!光榮!”鄔旬陽嘴上如是說,其實亦是心痛不已。“八卦神羽陣”把八位尊者的妖力徹底抽幹了,再加上在這兩次守衛塵煙宮之戰中犧牲的羽族戰將,藍曉寧此時已經和孤家寡人差不多了。偏偏敵人還來了個“釜底抽薪”,將鴻雁原五州十六城的諸多高強羽族全部變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將羽部重新集結得力戰將的機會全都給抹煞了。
藍曉寧一邊擦著眼淚,一邊點著頭,那淒楚的模樣誰看了都心疼。
“藍大人,離開這兒吧,帶著殘兵去我們照天海修生養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石灝明提議道。
藍曉寧不置可否。前幾日還繁榮昌盛的羽部,如今卻十存一二。若非情勢危急,身為一部妖王的她如何肯放棄總壇?
“他們走,我留下。”藍曉寧環視著台階下滿臉血汙的殘存羽族們,“我須得弄清,敵人兩度來犯的目的,究竟是為何!”
敖睚眥道:“那還不簡單麽?徹底剿滅羽族唄!今日八方尊者拚上性命,好不容易才將敵人驅走,你卻獨自留下,豈不正合了敵人的意?不可,不可,萬萬不可!”
“並不見得。”鄔旬陽道,“且先運功護住八方尊者最後一絲
心脈,稍後再詳談。”
“萬一敵人去而複返該如何是好?”蕭天河十分擔憂。
“敵人的傷亡同樣不輕。那名瘦高男子吃了我一記重斬,又受了神羽陣的攻擊,即便不死,也得重傷,相信他們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再來了。可是……”鄔旬陽話鋒一轉,“奇怪就奇怪在那一記重斬。以那男子先前展現出的實力來看,他應該有能力化解我的攻擊……”
楊月玫道:“鵬王出招迅猛,他閃避不及而中招,若非那奇怪的護甲,他早就一命歸西了。這些大家分明都看到了呀,何怪之有?”
“不對,即便是閃避不及,那也應該有閃避的動作,可他卻是原處紋絲未動硬吃我那一招。”鄔旬陽回憶著,道出了心中的看法,“我覺得,他是故意被我擊中的。”
眾人麵麵相覷,凡事皆有因,真如鵬王猜測的那樣,男子的目的又是什麽呢?他從廢墟中爬起時可是受了傷的,不惜受傷硬扛一位九宮級高手的攻擊,匪夷所思。
大家都陷入了沉默,蕭天河在心中將羽部近期來發生的事稍微串了一串,似乎隱約瞅見了一處苗頭,他連忙問道:“藍大人,不知關於金之邪祖的下落可曾有眉目?”
其實藍曉寧也在懷疑這兩件事是否有什麽關聯,她搖頭道:“很遺憾,毫無眉目。連霞峰周遭皆已尋了個遍。赤流山域山巒眾多,還未來得及細查,就遭遇了敵人。”
“《蓐收秘賦》上既然明說了在連霞峰,就一定在這周圍,不會偏到赤流山其他峰頭去的。聖祖蓐收,總不會騙人。”鄔旬陽道。
藍曉寧道:“可是我們羽族世代以連霞峰為根基,不是我誇口,我對方圓數百裏內的每一寸土地都堪稱了若指掌……實不相瞞,敵人第一次來攻之前,我們本打算放棄尋找金之邪祖,改為搜尋‘五神殿’的,但還沒來得及派人偵查,就被圍攻了。”
“你說什麽?”鄔旬陽突然從地上彈了起來,“‘五神殿’?你找‘五神殿’做什麽?”
藍曉寧不解他為何這般激動:“《蓐收秘賦》上還另外提到了一個叫做‘金聖珠’的玩意兒,說是藏在‘五神殿’之中。那位與尉遲風同來的葉元聖又說,他孫女親眼目睹過‘火聖珠’的威力,堪稱至寶,所以……”
“金聖珠?”“葉元聖?”鄔旬陽和蕭天河一起發問。
蕭天河尷尬地撓了撓頭:“還是先說說‘金聖珠’的事吧!”
藍曉寧繼續道:“據那位葉元聖聲稱,火聖珠是個至寶級法寶,不僅能大幅增強火屬性功法的威力,還能免去功力消耗。如此來看,金聖珠亦當如此才是。鄔叔叔,莫非你知道‘五神殿’在哪兒?”
鄔旬陽卻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起身往大殿廢墟中走去,口中似是自言自語:“道聽途說,也不一定是真的……”
“既然葉元聖說是他的孫女親眼所見,那就一定是真的。”蕭天河道,“鄔前輩,其實你也見過他孫女。前番相見之時,與我們同行的那位紫紗白袍的姑娘就是。”
鄔旬陽回頭與蕭天河對視一眼,他對那個漂亮的姑娘有印象。隨即,他長歎了一聲,轉身走回孔雀尊者身旁:“原來如此!”
眾人都望向他,等待著他細說。
“說起來,五神殿,其實你們都見過。”鄔旬陽指了指身後的廢墟,“喏!”
大家齊齊擺頭看了過去,又不約而同地一起驚歎了一聲。原來塵煙宮大殿,就是五神殿!
“當初,我們羽族五位聖祖八拜為交,開創了羽部的一片天地。他們采集赤流山域特有的岩玉雕成了五根玉柱,又以玉柱為基建起了這座大殿,作為羽部世世代代的總殿。正因為玉柱出於五位聖祖之手,故而後世子弟稱其為‘聖祖玉柱’,後來又將五位聖祖的本相刻於柱上。可以說,此殿代表著無數後世羽族子弟對於五位羽族聖祖的崇拜敬仰之情,對我們來說,他們就是神明。‘五神殿’這個稱呼,就是由此而來。隻是此名不常用,大多數人都不知道罷了。”鄔旬陽解釋道。
“啊!那名男子率敵來攻的目的,原來是金聖珠!怪不得他要拆毀大殿呢!”藍曉寧恍然大悟。
“沒錯!”鄔旬陽的麵色十分凝重,“他先毀去大殿,又故意中我一記重斬,其實是掩人耳目,神不知鬼不覺地盜取藏在聖祖玉柱中的金聖珠!”
“不過是為了一個法寶,竟將羽部毀至如此程度,未免也太……”石灝明搖頭慨歎,“敵方為了不讓羽部得援,甚至大動幹戈兵分五路攻打五部總壇,金聖珠就真的那麽珍貴嗎?”
鄔旬陽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蓐收秘賦》上特別提到了金之邪祖和金聖珠,恐怕那聖珠的秘密不僅僅是個至寶級法寶那麽簡單。它會不會和邪祖之事有什麽聯係呢?”
藍曉寧忽然想起了什麽,連忙道:“對了,是邪祖破封之事!葉元聖曾提到過,有一位邪祖已經提前破封了,好像是……是土之邪祖!也許,聖珠就是破除邪祖封印的工具!”
石灝明眉頭緊皺,勸道:“倘若如此,藍大
人,你就更應該帶領羽部之人去我鱗部避難了,那名男子得到了金聖珠,下一步就是破除金之邪祖的封印,所以休整之後一定會再來連霞峰的!”
“不,有些不太對勁。”鄔旬陽道,“金神蓐收可是金之邪祖的死對頭,他會把邪祖封印之處與破除封印的‘鑰匙’一並寫在秘賦上嗎?萬一被一個圖謀不軌的惡人得到了秘賦,豈不是將陷全天下於危險之中?蓐收聖祖應該不會這麽做。我想,金聖珠應該破除不了金之邪祖的封印,而是……另外一位邪祖……”
“五行相克,金克木!”石灝明眼睛一亮,“金聖珠一定可以破除木之邪祖的封印!”
“木之邪祖……也就是說,敵人須得知道《句芒秘賦》上所寫的封印之處。”藍曉寧道。
《句芒秘賦》!這個名字何其熟悉。蕭天河一聲長歎:“恐怕《句芒秘賦》已經落入敵人之手了!”接著,他把文舉界與熱海十二蛟的那一場戰事簡單講述了一遍。《句芒秘賦》本該在龐思遠與上官靖夫婦手中,可後來遍尋不著,加上夫婦二人又聽命於那位白色鬥篷男子,如此,所有的線索都竄起來了:龐思遠與上官靖將《句芒秘賦》交給了白色鬥篷男子,於是白色鬥篷男子知道了木之邪祖的封印之處。要解除封印,還得需要金聖珠,於是他就領兵來找羽部的麻煩了。
聽完蕭天河的講述之後,眾人的心情都很沉重。四大凶妖之事未平,又來了五行邪祖。而且白色鬥篷男子與凶妖曲朔衡都帶領過“行屍走肉”大軍,天知道凶妖和邪祖之間又隱藏著什麽聯係。
“眼下當務之急,尚有四件事需要解決。”鄔旬陽總結道,“第一,既然《蓐收秘賦》在那個葉元聖手中,那麽敵人是如何知道金聖珠就藏在五神殿的?第二,金聖珠已經被敵人得到,他下一步必然會去用其破除木之邪祖的封印;第三,火聖珠已經現世,火克金,所以須得有人留在連霞峰,以防有人來破除金之邪祖的封印;第四,土之邪祖已經破封,說明《後土秘賦》所記之事很有可能已被敵人知曉,如果土聖珠再被敵人得到,土克水,敵人就會去破除水之邪祖的封印。”
藍曉寧補充道:“要破除水之邪祖的封印,須得通過《共工秘賦》得知水之邪祖的封印之地,同時也就得知了水聖珠的下落。有了水聖珠,就又可以通過《祝融秘賦》得知火之邪祖的封印之地並破除封印。而火聖珠已經現世,隻要順著這條線索就能找到《祝融秘賦》。敵人的計劃可謂是環環相扣啊!”
石灝明道:“關於這一點,實不相瞞,其實水聖珠就在我們鱗部。”
“哦?”鄔旬陽大喜。
“這是鱗部的機密,我本不該說的,可是事關天下安危,也顧不得那麽多了。我曾在海天宮看見過水聖珠,但是並不知道它和邪祖之間的關係。”
敖睚眥失聲叫道:“啊呀!那豈不是糟了?驚霖島同樣被敵人攻打,他們的目的一定是那顆水聖珠!”
“這個嘛……先不必太擔心。我們鱗部海天宮中高手環侍,再加上近乎八成的鱗族都居於照天海海域,響應必定及時。就算敵人想像對待五州十六城的羽族這般耍一些手段,也沒那麽容易,一旦照天海內有什麽風吹草動,海天宮肯定第一時間就能獲悉。”其實石灝明心中早已分析過情勢了。
鄔旬陽非常讚同:“石世侄說得沒錯。鱗族居住地相對集中,一方有難,各方支援,與羽族相比算是一大優勢。如此也可稍稍心安,隻要水聖珠沒有落入敵人之手,火之邪祖就甭想破封,敵人的破封之環就此缺了一截。不過保險起見,你最好還是回驚霖島一趟,看看此次被襲損失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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