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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三章 自廢手足

  在黃應閣宣布了武林盟主的選舉規則之後,淩波門內一片嘩然。不論比試的內容究竟是什麽,最終都以幫派來計分。也就是說,大會不一定非得幫主參加,各幫可以推選實力最強者為幫主爭奪盟主之位。相比各幫各派所來的寥寥數人,作為東道主的淩波門無疑會占盡便宜。


  “嗬,難怪她說‘一個人再厲害也無法與一個人多勢眾的幫派相抗爭’呢!”安如常抱臂冷笑。其實他本不打算在淩波門主持的武林大會上爭得武林盟主,但身法比試中突然冒出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高手,讓他覺得黃應閣也不一定能順順利利地當上盟主,因此心中反倒生出一線希望。可現在聽了黃應閣的話,希望又破滅了。他有些後悔了,當初不該帶著傲氣孤身前來的。


  “諸位!這場武林大會是我們各幫各派的盛會,不過是借淩波門之地舉行而已。可現在所有的規則卻都由淩波門來定,這未免太不公平了!”人群之中有個大嗓門嚷嚷著,群眾們連聲附和。“對啊,一切都由淩波門來定的話,幹脆直接把盟主定為黃門主得了,還大費周章舉辦什麽大會?”起哄的人太多了,聲浪一浪高過一浪,其中有些幫派喊得格外響亮,不知他們是真覺得受到了不公的待遇,還是借機生事以發泄對淩波門的不滿,亦或隻是簡單的唯恐天下不亂而已。總之,場麵極其混亂。


  黃應閣此時顯出了十足的大幫之主風範,麵露微笑,一言不發,靜等台下那些叫嚷之人發泄完。如此,叫囂的人反而自覺失去了風度遭人恥笑,人家真正有實力的幫派都沒有大呼小叫,等待著黃應閣詳細說明;而叫得最凶的反而都是些烏合之眾,仿佛跳梁小醜一般。沒過多久,席中逐漸安靜下來,一場騷亂平息了。


  “我可以繼續了嗎?”黃應閣對台下問道。


  一位幫主說“我們相信淩波門這樣的大幫不會失威失譽,也相信黃門主這等有頭有臉的人物能夠秉公行事。”


  黃應閣點了點頭,接著說道“在發給各位幫主的請函之中,我是故意沒有細說。這不明不暗的規則,就算是出給各位幫主的第一道考驗。請函上並沒有限定非得幫主親自參加比試,如果哪位幫主因此帶來了幫中的高手,那黃某自當佩服其過人之見。”頓了一頓,她又道,“隻因我淩波門《踏藍行》身法聞名於江湖,諸位就以為這場大會隻比試身法,這完全是想當然。依黃某之見,一個堪以引領群雄的大幫,在各個方麵都要有所建樹,故而這場大會的比試將是多方麵的,身法隻是其中一項。各位可有異議?”


  “話雖有理,但也得詳說一下究竟都比試些什麽內容,若都對淩波門有利,也難談‘公平’二字。”安如常道。


  黃應閣說“我們都是修真者,比試的內容自然與修真有關。本門暫定比試分成功力、身法、鑄技三大部分。其中每部分又分為三小項功力分為攻擊、防禦以及對戰三項;身法分為速度、耐力、靈巧三項;鑄技分為熟練、數量、品質三項。”


  “嗬,鑄技!”費徒空聽完之後摩拳擦掌,這算是撞在刀口上了。


  三大部分共九項內容,黃應閣將比試內容製定得非常細致。想要挑毛病,還真不太容易。不過,還是有人挑出刺兒來“黃門主,為何三道六術之中隻比鑄技?煉術和陣法就不重要了嗎?”


  “之所以獨選鑄技,是因為兩個原因主要原因是,在黃某看來,三道六術之中鑄技獨尊。當然,我並沒有貶低煉、製兩道的意思,隻是那幾項技藝對修真來說都比不上鑄技重要。試想一下,一位功力卓絕的高手在戰鬥時,可以不依靠丹藥,也可以不依靠法陣、符咒,甚至可以不依靠法寶。但是,如果沒有武器又當如何?赤手空拳去應敵嗎?進一步說,如果沒有好武器又當如何?不管是刀還是劍,一拚就斷,豈不又變成了赤手空拳?”


  台下之人無從辯駁。


  “聽黃門主之意,比試鑄技僅是鑄器一項?鑄寶不算在內嗎?”有人問道。


  “沒錯。我們禹餘界六藝繁盛,是件好事。隻是在人人都追求好丹藥、好符咒、好法寶的潮流之中,我想提醒一下大家,別忘記了哪一項才是修真之道最不可或缺的一項。這,就是我獨選鑄技的主要原因。”的確如黃應閣所言,修真者們現在最在乎的就是丹藥、符咒、法寶等有增益或減益功效的物品,反而忽略了武器才是除自身之外最關鍵的東西。沒有好武器,總不能用法寶、符咒去應敵吧?而沒有好法寶、好符咒,高手還是高手,神兵還是神兵。


  柳千靈看了看費徒空“你鑄器水平怎麽樣啊?”


  費徒空眉頭大皺“這個嘛……雖然同道中的兩藝有相通之處,但還是有不少差別的。鑄胚和淬火馬馬虎虎可以借用鑄寶的經驗,可是啟靈那一步就……反正我盡力而為吧!”聽了這話,柳千靈知道他並沒有多大的信心。


  安如常見黃應閣如此製定比賽內容,也就明白了先前她所說的“那場身法比試僅是其中一項”並非是一時興起的耍賴。因此,他反而對這場大會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並非是對盟主之位誌在必得,而是好奇誰會最終當選。“還請黃門主


  詳說九小項的具體規則。”他催促道。


  “第一部,功力。我們雖是魔族領域的幫派,但也有修仙者。故而單比刀法是不公平的。比試分為攻擊、防禦、對戰三項。攻擊項,即看參加者能一擊擊碎幾塊巨石;防禦項,即看不借助任何外因、僅憑自身軀體能夠扛住幾級刀魔發出的刀波;對戰項,顧名思義,是個擂台挑戰賽,但打擂時不能使用身法、丹藥、法寶、符咒、陣法,違者算敗。


  第二部,身法。速度、耐力和靈巧就是衡量身法優劣的最直觀的三個標準。速度項,白鬼幫已先得一分,不必再說;耐力項,以同樣的速度施展身法,堅持到最後者得分;靈巧項,依然得借助本門已在踏藍道中後段所設的各種機關、法陣,在這段路中來回往複,被機關、法陣所傷、所觸者即退出,直到剩下最後一人為止。


  第三部,鑄技。熟練項,指的是鑄造武器的熟練程度。不限刀、劍品種,不限樣式,但限大小至少為五尺以上,限品質至少為良品。所花時間最短的人,獲勝;數量項,在五天時間內,鑄造的武器最多者,獲勝。依舊是限定大小為五尺以上,品質為中品以上;品質項,不限樣式,不限大小,時間限定為一個月,取最終成品品質最高的一把武器進行比較。


  三部九項比完之後,最後看各幫得分。得分最高者,即為盟首!”黃應閣高聲介紹完所有細則。


  單就這套規則來看,就連細枝末節都考慮得十分周詳,雖然參賽者的功力越高就越有利,但高手的能力畢竟也是一個幫派是否強盛的重要標準。如此來說,這套規則確實稱得上“公平”二字。


  可是,也有人很快就發覺了這套規則理論和實際的差別,那就是時間和地利。各個幫派都是長途勞頓趕來淩波門的,根本不可能悉心準備,更不可能把幫中精於各項目的好手全都帶來。可這對淩波門來說卻不成問題,以逸待勞,優勢大把。


  針對此疑問,所有人都在看黃應閣如何說。


  “我宣布,我淩波門隻派一人參加所有的比試。至於之前的那一場身法對決,我們甘願認輸。如此相信大家不會再有異議了吧?”黃應閣微笑道。


  此言一出,四座皆驚。就連淩波門中的幾位長老也都驚呆了半晌,而後慌忙圍住了黃應閣七嘴八舌說了起來,看樣子,他們事先並不知道黃應閣會做此安排。隻派一人參加剩下的八項比試,對淩波門來說等於“自廢了手足”,不僅將所有的優勢喪盡,反而陷入了極大的劣勢之中。


  其他各幫派自然是一片叫好之聲,一邊在心中慶幸著自己的幫派還有希望,一邊在口頭恭維著黃應閣非凡的氣魄。


  拜雲教主安如常此時卻有些“不安如常”了,他撚著胡須,想要從問波台上黃應閣的臉上讀透些什麽,可是,黃應閣卻被一幹長老給擋得嚴嚴實實。他心忖“怪,真怪,‘一個人再厲害也無法與一個人多勢眾的幫派相抗爭’,這句話分明是她自己說的,她反而非要以一人之力與諸多幫派相爭。唔,不知她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麽藥……”


  在安如常對麵的席上,白鬼幫的這幾人同樣被震懾住了,就連竺遠來都在感歎“這黃應閣真是好大的口氣!”


  費徒空冷笑“險些被她一直彬彬有禮的態度給騙了,她真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狂妄的家夥!”


  “還有另外一個可能。”竺遠來忽然意識到了什麽,收起笑容嚴肅地說,“她要派出的那個人果真神通廣大,樣樣精通!”


  柳千靈愣了片刻,難以置信地問“天底下會有那麽厲害的人嗎?”


  “大千世界,臥虎藏龍。在今天之前,別人同樣也沒有料到你這小小的白鬼幫會突然冒出來一個身法高手,不是嗎?”竺遠來引自己為例,“若如我所料,我倒是很想會一會那個人……”


  “有何不可?”柳千靈笑道,“你不便顯露功力,所以功力比試就由我去吧,好歹我也是級,應該不會太丟臉。鑄技比試則交給費徒空。身法比試的剩下兩項就留給你包圓了。”


  “好咧!”竺遠來將雙手關節握得“劈啪”直響。


  可是,黃應閣接下來的一句話卻又將懸念留到了最後,先頭圍著她的那幾位長老如今都已散開了,臉上的表情十分“精彩”,看樣子他們是沒能勸服那個“自大”又“任性”的幫主。黃應閣說“諸位,毫無疑問,我淩波門將處於絕對劣勢。出於彌補考慮,就先由各幫派分別競爭,直到各項都決出一位最強者,最後休整完備之後再與我淩波門派出的人一決高下,如何?”


  台下議論紛紛。“看來黃門主還是想‘以逸待勞’哇!”“閉嘴吧!人家黃門主說了一決高下之前可以休整的,我看這樣挺好!”最後,安如常站出來說“一切就依黃門主所言。”見他發了話,其他幫派也都沒有異議了。武林大會的內容規則就此確定。


  “好!今日會畢,武林大會的各項比試,從後日辰時正式開始,風雨無阻!”黃應閣振臂呼道。


  這一天半的時間,是給最後趕來淩波門的人休整之用,想要從幫中再調高手前來卻是來不及的。


  因為竺遠來在身法競爭中引人注目的表現,淩波門給白鬼幫重新安排了住處,就在濼寧岡上的一座小院之中。踏藍道上所有新建平台的蒙布已經全都撤去了,各幫派也可以自由進出淩波門不必再通報。當然,問波台以西的門中重地,還是嚴禁外人靠近的。


  當晚,白鬼幫的幾人坐在小院中品茶夜談。雖是春季,地處高原的濼寧岡依然涼意幽幽。白日的大風已經停了,天清雲淡,朗月當空,星辰璀璨,仿佛抬手可摘。竺遠來枕著胳膊仰躺在地上,望著星月出神。費徒空則一杯又一杯地喝著當地所產的高原茶。別說,獨特又勁道的茶香還真配得上這天高地廣的高原風情。見柳千靈一直偎在老太太身旁竊竊私語,仿佛絲毫不在意武林大會之事,費徒空叮嚀道“身法比試的場所在踏藍道中後段,功力比試的戰台和鑄技比試的鑄台分別在踏藍道南、北兩邊,大會時我們大家得暫時分開了。竺兄我倒是不擔心,千靈,功力比試的防禦項和對戰項都有受傷之險,千萬要小心啊!”


  還沒等柳千靈回答,老太太卻搶道“不必擔心,有我護著閨女呢,武林大會又不是生死相鬥,當點到為止才是。若有哪個不懷好意的家夥膽敢下重手,我老太太第一個不答應!”


  柳千靈聽了“嗬嗬”直樂。


  費徒空哭笑不得“大娘,您不答應有什麽用啊?人家知道你是誰?又有誰會像我們一樣如此尊重您?還是得千靈自己小心為好。”


  “你呀,還是好好操心你自己的事吧。你得參加鑄技比試是吧?到時我會在踏藍道上盯著你們兩個的,要是你不使出全力,我可不答應啊!”老太太認真地告誡道。


  又是一個“不答應”,費徒空簡直都不知道該怎麽勸這位固執的老太太了,隻得應道“行,大娘您放心,我一定竭我所能!”


  竺遠來忽然說“我在想,淩波門將要派出的那位高手,究竟有多大的把握能在剩下的八項比試中獲勝?”


  柳千靈說“隻要他勝了四項,其他幫派就很難超越了。”


  “別說四項,就算是三項,其他幫派恐也難勝之,總勝項數持平倒是很有可能。”竺遠來對身法比試的剩下兩項還是十分胸有成竹的。


  “確實。可是這又如何呢?”費徒空不解竺遠來想要表達何意。


  竺遠來倏地坐起身來“今日沒人問過,如果最後出現得分相同的情況,該怎麽辦?”


  “唔……其他各幫參加比試的應該都是不同的人,而淩波門卻隻有一人參賽,所以嚴格來說,平分的情況下,應當是算他們贏……”柳千靈道。


  竺遠來一捶掌心“這就對了!我猜淩波門要派出的那個高手應該不是什麽九項‘全才’,而是一個精通某一部三項比試的人!比如像我這樣的,一人就可以拿下身法三項的所有分數!最後即便得分相同,因為淩波門僅靠一人參賽之故,就能以此為由宣布得勝!”


  “哦!有道理!”費徒空恍然大悟,“我說呢,怎麽那麽大的口氣,原來在比試中還是有所取舍的!”


  柳千靈順著這條思路繼續推斷“身法的速度一項淩波門已經認輸了,所以那人擅長的應該不是身法,那就是功力或是鑄技咯?”


  “沒錯!”竺遠來點了點頭,“按照黃應閣原本的計劃,此人在某一部比試可以全取三分,然後她再憑借《踏藍行》在身法比試中拿個一、兩分,如此便可穩操勝券了!她卻沒有料想到身法比試中突然‘殺’出來一個我,攪了她的如意算盤,可是,她依舊按原計劃讓此人獨自參加剩餘比試,可見她對此人的能力極其信任!柳姑娘,你的確要小心了,萬一那家夥打算在功法比試中拿到三分,那絕對是個頂尖高手!”


  “那……就得指望費公子了。竺兄在身法比試中拿到剩下的兩分,費公子在鑄技比試中再拿個一、兩分,我們累計到四、五分之後,別的幫同樣也很難超越我們。”柳千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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