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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七章 百鬼青燈

  鑄寶,是禹餘界才有的一項特殊的技藝。和鑄器一樣,同為鑄技的範疇。比起大赤界的修真者追求高品質的武器,禹餘界的修真者則多了一項可“追求”之物——法寶。交戰之時,法寶雖不像武器那樣從頭到尾不可離手,但往往會憑其特性在關鍵時刻發揮巨大的作用。相比武器的利、韌、軟、重等特性,法寶的特性可謂是五花八門。


  既然鑄寶和鑄器同屬鑄技,兩者的大體鑄造過程是相同的,共分三步鑄胚、淬火、啟靈。鑄胚這一步沒什麽好說的,主要目的有二一是祛除雜質;二是打造成形。淬火則是一個降溫的過程。最難、也是最重要的就屬第三步——啟靈。之所以稱為“啟靈”,是因為人們覺得好武器和好法寶也有自己的“靈魂”。鑄胚、淬火是個打造“軀體”的過程,啟靈則是賦予其“靈魂”。


  而鑄器和鑄寶最大的差別,就在啟靈的細節上。鑄器的啟靈是鑄造者通過自身的功力,引導天地之氣進入武器;而鑄寶的啟靈則與天地之氣沒什麽關係,完全是以鑄寶之人自身的功力輸入到法寶之中。簡單來說,鑄器相當於用功力搭建一個通道,引導天地之氣進入到武器之中;而鑄寶才是真真正正將鑄寶者的功力融入到法寶裏。


  也許有人會生出疑問,那法寶裏的功力用完了怎麽辦?其實不然。鑄寶者將功力融入法寶之後,是永遠不會減少的,因為法寶每次使用時,都是以使用者的功力激發的。打個比方,法寶裏的功力就相當於一個永不熄滅的火種,使用者的功力才是燃油。


  此外,鑄寶和鑄器還有一個很大的不同。鑄器的成品品質和納入天地之氣的多寡息息相關,所納入的天地之氣越多,其品質就越高;而法寶究竟厲害與否完全在於其特性,衡量一個鑄寶者水平高低也是看他所掌握的特性。


  總而言之,鑄器追求的是精益求精;鑄寶則是有指向性的,鑄寶者想賦予法寶何種特性,法寶最終就會有何種特性。當然,啟靈成功與否也得看鑄寶者的能力。比如一個九宮級鑄寶者,他隻會給法寶啟“加速”的靈,而一個一元級鑄寶者卻能給法寶開啟一個儲藏物品的亞空間,那無疑是一元級的鑄寶者更加高超一些。不過比方歸比方,實際上“開啟亞空間”可不是件簡單的事,有些法寶的特性也需要鑄寶者有相當深厚的功力才行,一元級的低手,根本不可能做到這一點。


  費徒空是個相當厲害的鑄寶者,他厲害就厲害在以四象級的實力,已經可以鑄造儲物法寶了。四象級,說明他修習鑄寶之技的時間不會太長,但他卻已經掌握了“亞空間”這種高超特性的啟靈。四象級也是開啟“亞空間”啟靈的最低極限了,再往下,功力不夠強,即便開辟出亞空間來也維持不久,會瞬間崩塌連同法寶一並損毀。


  像柳千靈那樣不懂法寶鑄技之人,僅是憑乾坤八王鼎的外觀就認定費徒空是個鑄寶高手,這樣的根據實際上是非常“膚淺”的。費徒空的確是高手,他這套乾坤八王鼎法寶真正的妙處就在於“內有乾坤”,他在每座丹爐的內部也開了一個亞空間,所以丹爐並非是外表看上去那麽大,丹爐內的空間實際上要大很多。


  可不要小看了這個特性。雖然法寶可以通過認主收放於體內,但煉丹之時卻是要將丹爐實實在在擺出來的。倘若要煉的丹需要極多的材料,那這個亞空間可就派上大用場了。


  如果按照以往的煉丹方法,碰到材料過多的情況,隻有兩種解決的辦法第一,鑄造一個足夠大的丹爐,這方法太蠢笨了,巨大的丹爐操作不便,煉丹時受熱也會不均;第二,分爐而煉,最後才合而為一,這個方法等於是把一個過程拆分成好幾次,雖然比第一種方法效果要好,可是對於花珺脈這樣對煉丹客觀因素精益求精的煉丹者來說,分爐的每一爐難保有些許差異,溫度、濕度、材料的配比,很難做到完全一致。


  現在丹爐內有個亞空間可就不同了。看似一人高的丹爐,最多卻可以放下足夠堆滿一座樓的材料,簡直是太妙了!


  “將丹爐轉煉為法寶”這個主意,並不是費徒空自己想到的,而是他的母親——某位花珺門人拜托他的師父金何真鑄鼎時想出來的。費徒空深知乾坤八王鼎對於花珺一脈的重要性,所以鑄煉每一座鼎時,都是一絲不苟、全力以赴,其品質自然絕佳。


  在竺遠來帶走了坤、坎、離三座鼎之後,費徒空就一頭紮進了柳千靈所居的小樓中,悉心鑽研起《洞天秘典》來。神匠朱陵光的親筆記錄相信是每一位鑄寶者都夢寐以求的珍物,費徒空自翻開第一頁開始,就全然沉浸在鑄寶的奇妙世界之中。原本他還打算借機和柳千靈多“親近”一些,可一開始研習,他就將其他無關之事全都忘諸腦後了。柳千靈乖乖地按照和費徒空事前所約定的那樣,靜靜地在樓下等著幫他“打下手”,誰知一晃兩個多月過去了,樓上卻連一丁點兒開始鑄寶的“動靜”都沒有。其間她也曾好奇地悄悄上樓探看,費徒空一直都在捧著書如饑似渴地看著,有時讀到妙處,還時而開懷大笑,時而手舞足蹈,簡直像個瘋子。


  日子一天一天地逝去,很快就接近了淩波門定下的四月之期。這一天,柳千靈再也等不下去了,她要把費徒空從鑄寶的世界中拉出來。不料剛上到二樓的樓梯口,就和飛奔


  的費徒空撞了個滿懷。


  “要死啊你,怎麽突然跑出來了?”柳千靈捂著裝疼的胸口埋怨道,忽而覺得有些羞澀,臉紅了,手也放了下來。


  費徒空卻沒發覺她的異樣,焦急地問道“今天是幾月幾日?沒誤了武林大會吧?”


  “虧你還記得此事,我就是上來叫你的。今日已是三月十五日,再遲些可就要趕不及了。”柳千靈道。


  費徒空先長鬆了一口氣,隨即尷尬地笑了笑“抱歉,一鑽研起來就忘了,還好來得及。竺兄他回來了嗎?”


  “你是說那位妖族朋友嗎?他兩個多月之前就回來了,一直住在寨中。因為怕打擾你,我一直沒讓他來見你。”


  費徒空點了點頭“那我們早些動身吧。”


  ……


  陽春之際,萬物複蘇,冰雪消融。白鬼寨所在的山間,不失為一處風景秀麗之地。這一回出行,柳千靈沒再給費徒空“享受”那顛簸的烈馬轎,而是找來了一輛馬車,一路山水悠行,無比愜意。


  由於心懷對武林大會的忐忑,柳千靈臉上的神情一直很嚴肅。相比之下,費徒空卻是怡然自得。至於竺遠來,似乎很疲倦,一直躲在車廂裏呼呼大睡。


  “千靈,不要那麽緊張嘛!我們是去參選盟主,又不是去結婚。”費徒空悠哉地靠著車廂上,安慰道。


  柳千靈白了他一眼“你胡說八道什麽?”


  費徒空“嘻嘻”一笑“沒胡說啊,真要是出嫁,你不緊張?”


  “有什麽好緊張的?”柳千靈的神情有些古怪,似乎透露著一股戾氣。


  費徒空覺察到了,肚中一尋思,問道“千靈,你是不是曾經嫁過人啊?”


  柳千靈轉過頭瞪著他,一言不發。


  “哎,就算我長得好看,也經不住你這麽看呐!”費徒空知道自己觸到了柳千靈心底之事,連忙開玩笑打圓場。


  玩笑有點用,柳千靈歎了口氣,將視線投向了遠方“我的事你不要問那麽多。還有,不要再叫我‘千靈’,我的名字不想讓別人聽到。”


  費徒空想了想,“撲哧”一樂。


  “這有什麽好笑的?”柳千靈不解。


  “你不是討厭我叫你名字,而是因為不想被別人聽見,我能不高興嗎?那我以後就在沒人的時候叫你千靈好了,當著別人的麵,我自然會尊稱你一聲‘柳幫主’!”費徒空認真地說。


  “不,不是那樣的。沒人的時候你也不許那麽叫我。讓你叫‘柳姑娘’已經是便宜你了,你還得寸進尺?”


  “‘柳姑娘’,‘柳姑娘’,天底下還不知道有多少個‘柳姑娘’呢!不行,我得想個專門屬於我的稱呼。”費徒空搖頭晃腦,“既然你不喜歡我叫你‘千靈’,那就叫你‘靈兒’好了!”


  “你!”聽到“靈兒”二字之後,柳千靈哆嗦了一下,柳眉倒豎,可她看著費徒空真切熱誠的眼神,又發不起火來,隻得把頭扭向別處,“那還是‘千靈’好了。‘靈兒’這種稱呼,我這輩子承受不起,你再也不要那麽叫了。”


  “雖然有點遺憾,好吧。千靈,你的名字多好聽啊,為什麽不想讓別人聽見?”費徒空還是覺得好奇。


  “真正的柳千靈,早就已經死了。”


  “啊?什麽意思?”費徒空睜大了眼睛,“那你不是柳千靈?莫非你是她的姐姐,柳萬靈?亦或是她的妹妹,柳百靈?”


  柳千靈給了他一個爆栗“你在數數嗎?我的意思是,我早已不是從前的那個我了。現在‘柳千靈’這個名字,隻是一個沒有用的代號而已。我平時接觸的人中,同幫的弟兄叫我‘柳幫主’,外人則叫我‘柳三爺’。”


  費徒空撇撇嘴“什麽‘柳三爺’,好好的一個俊俏姑娘,怎能以‘爺’相稱?真是難聽死了,我才不要那麽叫!”


  “哈,你倒是可以稱呼我一聲‘竺三爺’,沈老哥最大,賀兄老二,我正好排行老三,也是貨真價實的爺們兒!”車廂裏的竺遠來不知何時醒了,接話打著哈哈。


  “嗬,難怪有人說你‘狗嘴裏吐不出象牙’呢!”費徒空笑道。


  竺遠來掀開門簾露出頭來“喂喂,怎麽老有人拿我開涮呢?是兄弟你就告訴我,究竟是哪個家夥在背後說我的壞話?”


  “這你別管。我就問你說錯了沒有?”


  竺遠來沉默了片刻,不滿道“天底下怎會有這種無聊的俗語,真是貶低了我的族類!我太傷心了!”說完他就縮回頭去了。


  柳千靈驚訝地問費徒空“這位竺兄的本體,莫非是……”


  “沒錯!”費徒空湊近柳千靈的耳邊,小聲道,“想要激怒他很容易,什麽‘狐朋狗友’啦,‘狼心狗肺’啦,多說幾遍他就毛了!”


  “你呀,別以為我沒聽見!要是賀大哥和嫣兒妹妹在這裏,非扒了你的皮不可!”車廂裏傳來了抱怨聲。


  柳千靈終於樂了,明眸皓齒,笑靨嫣然。費徒空覺得,她真是天底下最美麗的姑娘。


  ……


  淩波門駐地於赤熛域北部的鹿野原之上,距離蒼雲嶺算不得近。馬車徐行了半月有餘,終於到了鹿野原南境的飄定城。這裏是進入鹿野原之前的最後一座大

  城,再往北去,一片高原坦蕩,雖有鄉鎮,難見繁華。


  進城之後,三人在城西找了一家不大的客棧,安頓好了車馬,打算第二天休憩一日,第三日再踏入鹿野原。竺遠來好酒,拉著費徒空去酒館了,剩下柳千靈一人百無聊賴,幹脆去街上走走。


  平時深居荒山野嶺,遠離塵世喧囂,柳千靈近乎忘卻了“熱鬧”為何。看著大街上車水馬龍,碌碌不已,她卻覺得自己像是個異類。偶有嬉鬧的孩童經過身旁,她都會駐足觀看,直到孩童們的身影消失在街頭巷尾,才會微微一笑,繼續前行。沿街店鋪琳琅滿目,五花八門,她都是匆匆一掃而過,毫無細觀之意。比起諸多女子華麗的衣著,她身上的那件灰衣隻能用“樸素得可憐”來形容,偏偏她臉上卻是濃妝豔抹,與衣著格格不如。可是,這裏是大城,三教九流的人,千奇百怪的事,什麽沒有?故而她的“另類”,並未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很快,柳千靈就厭倦了街頭的嘈雜,估摸著時辰,想必那兩個酒鬼此時喝得正酣,於是,她離開了大街,轉而漫步在無名的小道上。夕陽西下,夜幕漸臨。些許涼意隨著時而興起的輕風襲來。柳千靈微低著頭,望著鋪路的磚石一塊一塊從腳下掠過。吵鬧之聲不知何時已經聽不見了,小道上家家門戶緊閉,寂寂無聲。柳千靈走著走著,抬頭一看,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一條巷底。轉身回去,卻發現遠處似乎有什麽東西晃了一下。


  柳千靈本能地警覺起來,定睛細看,巷中卻一個人都沒有,天色也越來越暗。“怪了,這裏怎麽每家每戶都不點燈?”柳千靈覺發現了異樣,往遠處望去,城中心早已是星星點點萬家燈火。“這巷子有些蹊蹺。”她心頭湧上一絲不安,緊了緊衣襟,加快步伐往巷外走去。


  還未走到巷口,一家小院的門忽然“吱呀”一聲開了,把柳千靈嚇了一跳。門裏出來一個彎腰弓背的老太,拄著一根拐棍,好奇地上下打量著柳千靈。


  柳千靈見是個老者,鬆了口氣,客氣地衝她笑了笑,打招呼說“婆婆,您好。”


  “你是從外地來的吧?”老太問道。


  “是的。”


  “難怪會到這兒來呢。”老太卻搖了搖頭。


  “這飄定城是進入鹿野原前的最後一座大城,要穿過鹿野原的人都會在這裏落腳,有何奇怪的?”


  老太瞥了她一眼“我不是說飄定城,我是說這百鬼巷。”


  “白鬼?”柳千靈領會錯了,還以為是和白鬼幫同名。


  “‘青燈照妖,百鬼夜行。’你沒有聽說過嗎?”老太退回院內,沒有關門,在牆邊蹲了下來,擺弄著一個破舊的燈籠。“夜幕已經降臨了。如果你還想活命,就別繼續往前走了。”老太的聲音幽幽,聽著有些瘮人。


  柳千靈大驚“婆婆,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往前走不就出巷口了嗎?出了巷口就是街上,人來人往的,為何會喪命呢?”


  “我沒說你一定會喪命。隻是天一黑,路就沒那麽好走了,得看情況。”老太一邊說著讓人費解的話,一邊點著了燈籠,巷中終於有了些許光亮,“幫我掛在門楣上,我夠著吃力。”


  柳千靈接過燈籠,仰頭一看,門楣正中釘了一個木鉤,正好掛在上麵。按理來說,掛燈籠都是成雙成對的,門左右各掛一個。柳千靈這還是頭一回看見把單獨一個燈籠掛在門正中間的。“婆婆,這巷子裏的人家為什麽都不點燈呢?”


  老太卻好像沒有聽見似的,一直仰著頭,直勾勾地盯著燈籠中的燭火。


  “婆婆?”柳千靈又喊了一聲。


  “別說話!”老太喝道。


  柳千靈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隻得和老太一樣仰著頭,望著燈籠。


  須臾之後,一陣小風吹過。燈籠晃了幾下,裏麵的燭火霎時變了色,變成了讓人發毛的青綠之色。


  “是青燈。你走不出去了。”老太抬起拐棍,將燈籠挑了下來,吹滅了青幽幽的燭火。


  “怎麽,‘百鬼’要‘夜行’了嗎?”柳千靈問道。


  “沒錯。你想活命的話,就進來吧。”老太小心翼翼地將燈籠放在牆根,頭也不回地走進屋裏去了。


  柳千靈看了看遠處的巷口,又轉頭望了望深幽的巷底,歎了口氣,進入了院中,掩上大門。


  還未進入屋中,一股濕黴的氣息就撲麵而來。柳千靈皺了皺眉頭,跨了進去。適應了房中的暗淡之後,她發現房中可謂一片狼藉,桌椅東倒西歪,髒衣破布遍地,那老太就蜷縮在一堆破衣服中,呆呆地看著柳千靈。


  “婆婆。”柳千靈忽然覺得老太有些可憐。


  “去水缸那兒洗把臉,我受不了你身上那股刺鼻的臭味。”老太冷冷地說道。若換成是別人如此說她,柳千靈必當發怒不可。可是對這個老太,她卻火不起來。走到房角的水缸旁,她掀開蓋子向內一看,裏麵簡直臭氣熏天,水麵上還飄著幾樣不知是何物的東西。柳千靈連忙“砰”的一聲把蓋子蓋上,可那股臭味依然在鼻頭揮之不去,令人作嘔。


  “婆婆,我實在是……”柳千靈十分為難。


  “唉,都不孝啊!何時才能有聽我話的那一天?”老太太說著,竟莫名其妙地抽泣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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