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章 三迭幻陣
金嬋玉以金銀絲織出的網可不是普通的網,網眼雖然很大,但有妖力封堵,就像是一道屏障,將雙翅白斑甲隔在外麵。
白斑甲一波一波地往網上撞,扯緊的金、銀絲在巨大的衝擊之下“嘣嘣”直響。那群毒蟲似乎被突破不了的大網給激怒了,分成了三股“黑雲”,上下交錯翻騰,輪番俯衝撞擊。金嬋玉高舉雙手支撐著金銀網罩,一道道可見的白光妖力波從十指尖端湧出,順著金銀網線向外擴散。
“對了,驅蟲術!”蕭天河輕呼一聲,他忽然想起了孟章界中的白櫻雪,她可是個驅使毒蟲的高手。
金嬋玉卻說“沒用的。我已經用過驅蟲術了,雙翅白斑甲並非一般的毒蟲,心智極高,驅蟲術對它們根本不起作用。”
“總不能一直如此坐以待斃吧?既然趕不走,那就隻有消滅它們了。”在蕭天河想來,孟章界除了黎翠嫣等三人之外,還有金嬋玉手下眾位高手,再加上監兵界中的七位,這麽多人一起滅蟲,並非不可能。
金嬋玉卻轉身看著蕭天河輕輕搖了搖頭,眼睛向斜上方瞥了瞥。蕭天河心領神會,金嬋玉是不想在敵人麵前暴露四大天寶的秘密。
“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蕭天河無奈。金嬋玉可是堂堂蟲部妖王啊,為何會對白斑甲束手無策呢?即便她的妖力再雄厚,一直這樣耗下去也終將會枯竭的。
“雙翅白斑甲十分罕見,我上一次見到還是在一百多年之前了。據我所知,整個禹餘界的雙翅白斑甲加起來也不會超過一百隻。可是,落雁穀中為何會有數量如此龐大的白斑甲蟲群呢?”金嬋玉眉頭緊鎖,咬緊下唇,“是何人飼養的?又是以何物飼養的?”
花清雨聞言心中一沉,很自然地將金嬋玉的話與穀陽鎮民消失這兩件事聯係在了一起。“恐怕是以人肉飼之……”她心中憎恨難忍,以人飼物是最殘忍、最惡劣的行徑。當初在青龍大陸,就曾有傳言說毒煉宗以人肉來飼育、培植七毒園的毒物,後來鬧得沸沸揚揚的,甚至引得幾大宗主前去毒煉宗質問,隻是毒煉宗主不承認罷了。總之,不管在什麽地方,以人飼物都是有悖天倫的邪惡之舉。
“莫非剛才那些‘活屍’就是被白斑甲叮咬後的模樣?”何天遙胡亂猜測,連他自己都打了個寒顫,“金姑娘你可千萬要挺住啊,我可不想變成那副鬼樣子……”
“天遙!都什麽時候了還有心思開玩笑?那些‘活屍’都是幻陣的假象而已!”花清雨嗔怪道。
“唔……”金嬋玉陷入了思索。剛才花清雨無意間的一句話提醒了她,罕見的白斑甲卻在一個人族地境的山穀之中出現了如此龐大的一群,怎麽想都不太可能。
“既然不可能聚出如此大的一群毒蟲,那眼前的這些恐怕都是……”金嬋玉腦中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她衝著蕭天河與何天遙嫣然一笑“兩位公子,檢驗你們膽量的時候到了!”
蕭天河和何天遙都是一愣,金嬋玉的話是什麽意思?
還未等二人開口,金嬋玉就在一波毒蟲衝擊之後,突然收了金銀網,躥到了兩人身後,貓下腰蹲在了地上。
屏障撤除之後,所有人都將暴露在雙翅白斑甲蟲群的攻擊之下。
“啊!金姑娘!”何天遙驚呼一聲。
蕭天河也嚇傻了,金嬋玉這是頂不住了嗎?九宮級高手的妖力才這麽一小會兒就消耗完了?金嬋玉說的“檢驗你們膽量的時候到了”又是何意?
白斑甲蟲群在金銀網原本所處的位置盤旋了幾圈,似乎發現那“討厭”的阻隔已經消失了,蟲群中嗡鳴聲大噪,三股蟲群重新匯聚成一團,帶著震耳的呼嘯向著眾人襲來!
花清雨與趙湘琳下意識地像金嬋玉一樣,縮在了蕭天河與何天遙的身後。
原來如此!金嬋玉的話竟是這個意思!除了這兩位公子之外,另外三人都是女子,在毒蟲群襲來的瞬間,看他們兩人有沒有勇氣奮不顧身地擋在三位姑娘身前!
蕭天河簡直哭笑不得,如此之多的毒蟲,席卷而過之後恐怕五人都會被啃得連渣都不剩,誰在前誰在後不過是個先死與後死的區別而已。
“快逃啊!”何天遙回身衝三位女子急切地大喊。蟲群從正麵攻來,想活命唯有反向逃開,雖然希望也十分渺茫就是了。
蹲在地上的金嬋玉卻突然伸出雙手牢牢抓住了趙湘琳與花清雨的腳踝,不許兩人逃跑。
蟲群已到,蕭天河與何天遙絕望地抬起胳膊護在臉前。
“嗡——”一股強烈的振翅聲響掠過耳邊,眼前的亮光被鋪天蓋地的黑蟲所遮擋,當看到昂起刺針的毒蟲向臉上撲來時,蕭天河閉上了雙眼。
意外的是,預料中的疼痛並沒有發生。蕭天河又睜開了雙目,似乎無窮無盡的蟲群還在疾速向自己撲來,但觸到身上的雙翅白斑甲卻都瞬間化為了虛影,消失了。
“咦?”蕭天河放下了胳膊,張開雙臂驚訝地看著自己的身體。
“果不其然,雙重幻陣!”金嬋玉嘴角揚起一絲微笑,騰身躍起,身影淹沒在蟲群黑影之中。
“啊?這是個複陣?”趙湘琳難以置信,“和剛才那些‘活屍’一樣,原來都是假的呀!”
“難怪宮主她會突然撤去金銀網。好厲害的法陣,我根本就覺察不到這些毒蟲是假的……”花清雨由
衷地讚歎。
“連宮主起初都被騙了呢!布陣之人當真是個罕見的陣法高手。”何天遙看著依舊在眼前飛舞的白斑甲慨歎道。
蕭天河無比震驚。他以前從南宮雪那兒聽過關於陣法的一二。法陣的疊加是十分困難的事,尤其是相同種類法陣的疊加。疊加的法陣往往隻有一個主陣可以達到理想的功效,後來疊加的隻能稱為“附陣”,意為“附加”之意,其效果很差。可不論之前的那個“活屍”幻陣還是現在這個“毒蟲”幻陣,都堪稱極高檔次的幻陣,所以連金嬋玉都沒能立即看破。布陣的人,究竟是個何等厲害的家夥?蕭天河心中竟萌生了想見一見此人的念頭。
“宮主剛才拉住我倆的腳不讓我們逃走,我刹那間還以為她才是真正的幕後主凶呢,嗬。”想起剛才的荒誕念頭,趙湘琳搖頭自笑。
這時,半空中突然響起一聲炸雷般的驚響,隨著山崖的震動,雙翅白斑甲蟲群就那樣憑空消失了。
金嬋玉輕鬆地從山壁的高處躍了下來,拍了拍金銀絛上的灰塵,笑道“幻陣已毀。兩位公子表現得還不錯,像個男子漢。可是自始至終費心費力的我卻被當成了壞蛋,我好傷心呐!”不知為何,金嬋玉的心情一下子變得很好,竟然笑眯眯地開起了玩笑。難道是因為破了法陣之故嗎?
“喲,不錯。竟然能發覺那是個幻陣。可見你們之中確有高手啊!”陰陽怪氣的聲音再次開口。
金嬋玉高聲叫道“你捉弄我們兩回了,等我抓住你,一定要好好給你點顏色瞧瞧!”
“謔謔謔,是嗎?不如現在就給我看吧?我最喜歡的顏色就是紅色,血紅之色!”那人尖細的聲音說到最後一個字時,陡然提高了音調,並且拖起長音,異常刺耳,眾人盡皆痛苦地捂住了雙耳,卻依然感覺耳膜生疼,頭暈目眩。
“哈哈哈!”那人猖狂地放聲大笑。這一笑,竟激起穀內的一陣旋風,卷落了山崖上的岩石與塵土,穀中再度彌漫起煙塵。
蕭天河隻覺頭痛欲裂,耳內轟鳴,腳下站立不穩,連眼前的情景都在逐漸扭曲,一陣天旋地轉之後,他竟被那突然一聲狂笑給震得昏了過去。
……
也不知過了多久,蕭天河才在一陣難忍的頭疼之中清醒過來。睜開雙目,眼前一片模糊。他用力揉了揉眼睛,視覺才緩緩恢複了正常。
何天遙、趙湘琳與花清雨倒在地上依然未醒,而金嬋玉則盤腿坐在不遠處的一塊巨大的山岩上。她背對著蕭天河,似乎正在冥想調息。
蕭天河奮力站起身來,踉踉蹌蹌地往前走了兩步,用腳輕輕碰了碰何天遙,他卻毫無反應。於是,蕭天河繼續向前走,來到金嬋玉身後,氣若遊絲地喊道“金、金姑娘……”
金嬋玉紋絲未動,好像沒有聽見。
“金姑娘!”蕭天河提高了嗓音,卻依然沒有得到金嬋玉的回應。於是他扶著岩石繞到了金嬋玉的正麵,發現她雙目緊閉,臉色蒼白,似乎生了一場大病似的。
蕭天河伸出手來想輕推她一下,不料,一股無形之力將蕭天河猛烈地彈開,撞飛在山壁之上。
這下摔得可不輕,蕭天河感覺肋骨都要斷了似的。抬頭看看,金嬋玉始終一動也不動。
“難道她是在療傷?”他不敢再去打擾金嬋玉了。
這時,另外一邊有動靜了,在一陣咳嗽之後,何天遙也翻身緩緩站了起來。
“遙弟!”蕭天河趕緊走了過去。
何天遙站穩了身形之後,慢慢轉過身來。
蕭天河一看他的臉,卻嚇了一跳,何天遙同樣也是麵無血色,一雙眼睛布滿了血絲,對著蕭天河怒目而視。
“遙弟,你怎麽了?”蕭天河謹慎地往後退了一步。
“去死!”何天遙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揮劍向蕭天河衝來。
“遙弟!是我呀!”蕭天河邊躲邊喊。
可何天遙卻像是著了魔一般,隻顧追著蕭天河亂砍。
“怎麽回事?”蕭天河心中努力回憶著昏迷前的情形,“哦,對了,那個布陣之人大笑了一聲,把我們都給震暈了!難道遙弟的腦袋被震壞了不成?”
他不願和何天遙交手,就在穀中繞來繞去地閃避。兜了幾圈之後,他發現花清雨也醒過來了。
“清雨姐,你快看看遙弟這是怎麽了!”蕭天河立即向花清雨那邊跑了過去。
花清雨還坐在地上,聞聲後轉過頭來,蕭天河頓時心中一沉,花清雨的樣子和何天遙一模一樣!
“你……該死!”花清雨向蕭天河伸手抓了過來。
蕭天河立即轉向,奔向了側邊,跑了幾步回頭觀望,不看倒好,一看差點兒把魂都嚇丟了,花清雨抓蕭天河不著,竟抽劍與追來的何天遙打起來了!
那兩人就如同鬼迷了心竅似的,嗜殺的戾氣爬滿了整個臉孔,大有拚個你死我活之勢。
這下蕭天河避無可避了,那兩個人都是他的至親,哪一個都傷不得!必須得加入戰圈把兩人分開才行。
蕭天河抽刀回身插進兩人中間,左接右擋,同時以最大的聲音咆哮道“清雨姐,遙弟,你們醒醒啊!”
此舉卻愈發激怒了那兩個著了魔的人,各自對蕭天河猛攻起來。蕭天河以一敵二,又隻能守不能攻,手忙腳亂,汗流浹
背。可他又逃不得,隻要他一走開,那兩人又會打起來的。
正當蕭天河焦頭爛額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更糟糕的事情發生了——趙湘琳也醒過來了!當然,同樣也是著了魔的狀態!
這下可熱鬧了,不論趙湘琳攻擊花清雨還是何天遙,蕭天河都分身乏術無法阻攔。若是趙湘琳直接衝蕭天河而來,他將會陷入以一敵三被圍攻的窘境,那就更麻煩了。另外,趙湘琳還沒有武器,更加容易受傷。
“必須在不傷害他們的情況下,打昏一、兩個才行!不,全都打昏更好!”蕭天河打定了主意。可想得容易,做起來難,他自己不過才兩儀級而已,如何打得昏三個人?正想著,趙湘琳已經站到蕭天河麵前,低聲吼著衝他劈頭蓋臉地打了起來。
蕭天河進,進不得;退,退不出,隻得硬吃趙湘琳那幾拳,如此總比掛彩要強。
疲於應對之間,蕭天河餘光瞥見,原本坐在石頭上的金嬋玉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
“糟了!”蕭天河顧不得其他,奮力衝出了三人的圍攻。這可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金嬋玉的實力可是遠超這幾人的,若是她也打過來,那四人恐怕得死在一塊了。必須要在金嬋玉出手之前把她截住!
蕭天河一走,那三個人立即互相打成一團。他隻好一邊留意著三人打鬥的情形,一邊左右環顧到處尋找著金嬋玉的身影。
可是,就算找到了又能如何呢?蕭天河心知肚明,哪怕他拚盡全力,恐怕也是擋不住金嬋玉的。
忽而,近處的山壁上滾落下幾顆石子,蕭天河抬頭一看,金嬋玉正倒掛在十幾丈高處的一道岩縫之中,冷冷地凝視著下方。
依舊是血紅的雙眼。金嬋玉的金銀絛已經套在了雙手上,金絲與銀絲也已經從指尖伸出,那是準備攻擊的態勢!
蕭天河奮不顧身地衝了過去,金銀絲的可怕威力他可是在金嬋玉消滅“活屍”之時親眼所見,若是身後那三人被金銀線觸到,可就全完了。
還未等蕭天河衝到山壁根下,金嬋玉雙腳一鬆,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一般,貼著山壁疾速向下墜來。與此同時,那銀絲已經飄散開,向三人纏了過去,金絲也徑直指向三人。
“不要——!”落雁穀中回蕩著蕭天河悲戚的呼喊。
金嬋玉對蕭天河也“毫不客氣”,有一根銀絲就是為他準備的。彈指一揮間,四人自膝蓋以下就被銀絲綁了個結結實實,同時,尖銳的金絲也向著四人紮了過來。
之前“活屍”被金銀絲攻擊後的情形瞬間閃過蕭天河的腦海。“接下來會被金絲穿個通透,然後被銀絲勒成好幾段……”他絕望了。
可是,事情卻並沒有像蕭天河想象的那樣發展。幾道金絲的目標不是這四人,而是他們手中的兵器。
隻聽“叮叮當當”幾聲響,金絲將兩劍一刀三把武器悉數挑飛後就縮了回去,而銀線此時也已經纏繞至幾人的胸口,隨即開始收緊。但收緊的目的並不是為了勒死幾人,而是為了把他們分開。
“金姑娘!”蕭天河欣喜非常,原來金嬋玉沒有著魔!
出乎意料的是,金嬋玉並未答話。落地之後,她攥起拳頭,對著最近的何天遙頭頂、胸口、丹田各擊了一拳。幾記爆裂聲之後,何天遙身上那三處迸射出一陣血霧,隨後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啊……”蕭天河瞪大了雙眼,卻看見金嬋玉蒼白的臉上揚起了一絲古怪的微笑。
蕭天河的心情在須臾之間從淵底升到崖頂,還沒來得及慶幸,卻又再一次重重地墜落下去。
事到如今,一切都結束了。蕭天河隻有眼睜睜地看著金嬋玉以同樣的方式放倒了花清雨和趙湘琳。
金嬋玉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可蒼白的臉、血紅的眼怎麽看都讓人毛骨悚然,連那笑容都因此而變得充滿了邪惡之感。
蕭天河閉上了雙眼,靜靜等待著死亡的來臨。
金嬋玉走到他麵前,絲毫沒有猶豫,三拳過後,蕭天河頓覺一陣力虛,摔倒在地,眼前的一切模糊起來,在天旋地轉的扭曲之中,金嬋玉變了形的臉變得愈發猙獰恐怖,直至化作一片朦朧……
……
再度睜開雙目時,映入眼簾的卻是金嬋玉那美若天仙的笑容“你沒事吧?”
蕭天河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撐起身來。在金嬋玉的身後,何天遙、花清雨、趙湘琳三人都在靜靜地盤坐調息。見蕭天河清醒了,三人都起身圍了過來。
“怎、怎麽了?我剛才明明被你給……”
金嬋玉“咯咯”直笑“被我給殺了,是吧?我那是不得以而為之,要破陣,必須得如此呀!”
“破陣?”蕭天河又驚又疑。
“嗯,第三重幻陣。你們都受了幻陣的影響,陷入了同伴著魔的幻覺之中。由於怕傷到你們,也怕你們互傷,所以我才用金絲繳了你們的武器,用銀絲把你們分開,最後,各個擊破,毀了布在你們身上的陣腳。”金嬋玉解釋道。
“三迭幻陣!”蕭天河駭然,布設迭陣本來就極為困難,更不用說同類陣法的迭陣了,“陣腳在我們身上?何時布下的?”
“在穀陽鎮時,就已經布下了。”幾人身後突然響起一個聲音。
回頭一看,竟然是那個魏老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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