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一戰即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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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田曉瑩亮出她的本命武器時,把蕭天河和趙湘琳震得半張著嘴,完全說不出話來。那是一柄棕色的大鐮刀,鐮身目測約有一丈半那麽長,駭人的是鐮刀尖,竟然不比鐮身短多少!田曉瑩持鐮的姿勢是斜拖著,鐮刀尖在下方,最遠的鐮刃尖居然與田曉瑩隔開了四、五個人的身位。大鐮刀尖呈弧形,刃部占了一半左右的寬度,寒光閃閃的,讓人看了心裏直發毛。鐮刀尖的上部邊緣則雕琢成了羽族翅膀的模樣,紅、藍、黃、白、黑,雕出的各色“羽毛”將鐮刀點綴得極為華麗。鐮刀尖的根部固定於一道反彎的弧形小片,小片又連著鐮刀杆。鐮刀杆穿過小片,頂端是一個“鳥頭”的形狀,頭頂有一個分別由五種顏色的“長羽毛”構成的冠,而每根“長羽毛”其實都是一個小刃。鐮刀杆身亦是長羽雕紋,螺旋向下繞去,末端延伸出一隻“利爪”,爪有四尖,盡皆向內斜勾。
大鐮刀霸氣無比,其主人卻是個看似柔弱嬌小的姑娘,恐怕任誰第一次看,都會被這種驚人的反差所折服。
難能可貴的是,田曉瑩揮舞起如此巨大的鐮刀來,還絲毫不顯笨拙!鐮刀在她兩手之間旋轉交換,鐮刀尖劃出一道又一道彎波向敵人飛去。雖然她的妖力氣波極為顯眼,可太長了也不好防禦。田曉瑩似乎也不指望氣波能夠擊中敵人,隻是借此來分隔敵人,不讓幾名敵人互相接近。配合關靈韻極其隱蔽的弩箭,二者相得益彰。
不論是打近身的格鬥戰還是遠距離的氣波戰,無疑都是人多的一方占優。這幾個蒙麵人的頭領顯然是失算了。他本以為自己的出手能引得尚興傑也加入,可尚興傑卻擺明了一副看好戲的樣子,居然帶著三位元帥手下站到了崖邊觀戰,還時不時指指點點地評論交談。
“尚興傑,還不動手?你想看我死嗎?”領頭那人終於忍不住大喊。
“你怕死就不要再打了唄!”尚興傑輕描淡寫地勸道,那種滿不在乎的態度簡直要把那個領頭人給氣死。
他還是強壓住心中翻騰不已的怒火,進行最後的勸說:“這可是千載難逢的良機啊!上次被她僥幸逃走,監兵佩也被藏了起來,我們時隔如此之久才再次得到了她的下落,她現在又重新祭出了監兵佩,此時不奪更待何時?倘若再被她逃了……損失的可就不隻是監兵佩了!”
或許是被催煩了,尚興傑陡然發起火來:“我堂堂華林大君豈有言而無信之理?我答應了蕭天河明天再出手,就一定要等到明天。我勸你還是省省力氣吧,有說廢話的工夫還不如好好想一想怎麽才能輸得不那麽慘!”
那個領頭人本來就滿腔的怒火和怨氣,這番話一說出來,立馬被引炸了,他破口大罵道:“好你個尚興傑,你不仁就休怪我不義!從現在起我們的同盟終結!我們走著瞧!撤!”四人無心戀戰,往江由界外逃去。竺遠來和程羽飛正想去追,尚興傑卻擋住了二人:“哎,我重諾你們也得守信才行,明日午時之前,你們不能離開這座山崖。”
“哼,誰知道你們是不是在演戲,讓他去搬救兵了?”程羽飛道。
尚興傑眯縫著眼睛打量著程羽飛,笑道:“這位兄台是個生麵孔,想必不了解上一次大戰的情形。這回你們可是沒有另外一個八卦級高手的,不是尚某自大,如果剛才我們一起出手,即便不用援兵,你們也沒有多少勝算,所以‘救兵’一說,嗬嗬,簡直笑煞人也!”
“程兄弟,回來吧,恢複要緊。”竺遠來招了招手。
真是個怪異的場景,雙方看似十分平和地打坐,氣氛卻是緊張萬分。
梁飛廉湊近尚興傑,小聲道:“大人,自古就隻有‘成王敗寇’一說,若是我們拿下他們,奪了監兵佩,殺了楚芳華,其實外人根本不會知道那些承諾、約定之類的事。”
“你當我不懂這個道理嗎?我心中自有思量。”尚興傑依舊是那副淡然的模樣。
梁飛廉輕歎了一聲,退到了一邊,和朱文應、黃玄商兩位元帥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三人時不時搖頭、聳肩、攤手、歎氣,相比主子,他們可是要焦躁得多。
“弟弟,你沒事吧?”趙湘琳關切地問。
“好多了。”蕭天河擠出一絲笑容。
“你剛才是怎麽了?憑你的膽氣,我可不信是被嚇成那副熊樣的。”
“也許是急火攻心了吧?無妨。”蕭天河安慰道。
“咦,禹姑娘回來了!”趙湘琳指了指遠處。
見所有人都坐在地上,黑衣人也都不見了,禹青水遲疑了一下,而後鼓足勇氣對尚興傑道:“我跟你們走,不要為難我的朋友們,他們並非是……”
“禹姑娘!”楚芳華忽然大喊一聲打斷了她,“你不必自責,這些人不是衝你來的。”
“真的?”禹青水還不太敢相信。
黃玄商輕蔑地說:“區區一個一元級劍仙,我們還不至於出動三位元帥以及大人親自出馬一起來抓你。”
“禹姑娘,你過來,我有話說。”楚芳華招呼花清雨,待她過來後,楚芳華小聲斥道,“你不要命了?明知道你的師門在這禹餘界是忌諱,還敢再提?”
“可是……我寧肯被抓走,也不願害了你們呀。”禹青水委屈地說。
“在三撥黑衣人之中,恐怕隻有第一撥是衝你來的,第三撥這些人的目標是我,他們是我的仇人。”
“那……第二撥呢?”
“既不是衝著你,也不是衝著我,那就隻有衝著那倆了。”楚芳華的眼神飄向了蕭天河與趙湘琳那邊,“可以說我們是彼此連累,所以沒什麽好道歉的。切記,在找到你的師門之前,千萬不可透露師門之名。”
禹青水點頭道:“好,我記住了。不過,我們現在怎麽辦?”
“該做的都已經做了,一切全看造化了。如果我們……沒能挺過去,你就自己上路吧,但是別和蕭天河一起走,恐怕會有危險。”楚芳華道。
“好吧。”禹青水還以為楚芳華在擔心她會給蕭天河惹禍上身。
在沉靜之中,時光點點流逝,唯有“虹龍三氿”的水聲,就和千百年來一樣,一成不變地轟鳴著。
入夜,天氣很清涼。皓月當空,灑下一片銀亮之色。
憋了許久的三位元帥終於坐不住了,一起湊近尚興傑勸諫道:“大人,他們的妖力恢複了大半,再不動手,恐怕就遲了!”
尚興傑回答:“沒有了那幾個人聯手,我們即便動手也沒有把握獲勝,能獲勝也不可能奪得監兵佩或是殺掉楚芳華。上一次她能在我們十人的圍攻之下逃走,如今我們隻有四個人,想都別想了。”
三位元帥麵麵相覷,心中都在想著同樣一句話:“這能怪誰啊?還不都怪你?”不過,他們也就隻敢在心裏想想而已。
“既然如此,我們為何還在這裏幹耗著?回去重整旗鼓,多帶些人手再來就是!”梁飛廉不解。
“飛廉,沉住氣。有時,事情不一定非要追求一個看得見、摸得著的確切結果,有些信息的重要程度和珍貴程度,絲毫不亞於監兵佩那樣的珍寶。比如上次你從宗飄界帶回的消息,表麵上你沒有完成任務我顯得很不高興,其實那是做給別人看的,私下裏我可曾斥責或懲罰過你?”尚興傑道。
“的確,正因為大人沒有斥責我,我反而一直於心難安,迫切急於立功。”
朱文英道:“大人,我們幾個都是一條心,對您忠心耿耿,以後您盡管該賞則賞,該罰就罰,不必做樣子給我們提點的。”
“嗬嗬,難道你們幾個我還信不過麽?我那是做給靈威大帝,甚至是其他大帝、大君看的,目的是不想萬一走漏了風聲致使他們生疑,從而摻和我的好事。這一次,我是在等待確認一件事,而且是一件極為重要的事。老翟那個蠢貨,險些把我以後的計劃都給泄露出去,我剛才肺都要氣炸了,還好對方似乎沒有起疑。老翟他啊,哼哼,我早就看透了,完全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家夥,他要滾最好,我才不稀罕那個什麽狗屁同盟呢!如果事情真如我猜測的那樣,嗬嗬,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一統仙魔兩界了!”尚興傑興奮地說。
“到底是大人,考慮得就是比我們深呐!”梁飛廉慨歎。
朱文英拍著他的肩膀笑道:“知道差距了吧?以後你可得向大人多學著點兒!”
“嘖嘖,臉皮好厚的家夥,你還好意思說我?”梁飛廉開玩笑道。
“大人,可否告訴我們你要確認的是什麽事?”黃玄商問道。
“看在明日午時之前,會不會有妖族之人趕來幫助他們。如果沒有還則罷了,我們就先回去。如果有的話……”尚興傑捋著胡須,眼中閃過一道精光。
黃玄商接話:“那我們的勝算就更小了!”
“你錯了,我們根本就沒有勝算。若沒妖族來助,我們就自己認輸;若有妖族來助,那就是要致我們於死地,必須全力逃脫。我已經安排了屏翳和豐隆在外頭接應,交戰時你們不必拚命,節省元力為主,到時我一喊退,你們切莫戀戰,迅速撤出江由界,聽明白了麽?”尚興傑神情嚴肅。
“明白!”三人齊聲應道。其實說了半天,他們心中還是猜不透,尚興傑究竟想要做什麽。可能會有妖族來助戰?三人對尚興傑的話都將信將疑,他們這次來江由界可是奇襲,除了撤走的那些黑衣人,也沒人離開過這座高崖,妖族從何而來?這與約定的開戰時間——翌日午時又有什麽關係?
怕尚興傑不悅,三人沒再多問,而是時刻小心提防著可能會突然從天而降的敵人。在忐忑之中,長夜悄然過去,黎明到來,第二天的日頭一如既往地爬上了東方的天空。
經過大半個白天加上一夜的休整,監兵界幾位妖族的妖力差不多都恢複圓滿,甚至已經開始起身走動交談了。
三位元帥看在眼裏,急在心中。越是接近午時,就越難心安。唯獨尚興傑一人鎮定自若,頗有大君風範。
日照高頭,午時已到。
打坐的尚興傑突然睜開了雙眼,站起身來。梁、朱、黃三位元帥連忙走到他身後,各自手持仙劍。
楚芳華這邊也是一字排開,手持五花八門的兵器嚴陣以待。
“蕭天河,我已依照先前的約定,等到午時了,可以開打了吧?”尚興傑笑眯眯地問道。
蕭天河起身拱手道:“大君言而有信,在下佩服。你們動手吧。”
“好!”尚興傑爽快地應了一聲,大手一揮,喊道,“給我上!”
四人立即衝向了楚芳華他們八個。人數有劣勢,尚興傑還不許全力以赴,幾位元帥隻好抱成團戰鬥,絲毫不敢遠離同伴。吸取了先前撤走的那批黑衣人的教訓,他們四個選擇貼身與對手近戰,不給對手施放妖力氣波的機會。
拉近戰鬥距離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大大降低了田曉瑩與關靈韻兩位妖女的攻擊力。
關靈韻的弩是遠程兵刃,近戰弩箭就不是那麽好用了,隻能靠弩身兩端的刃尖和手上的拳套作戰。而田曉瑩則是由於鐮刀過於巨大,本就是八人圍攻四個,那四個還湊在一起,可供戰鬥的空間實在太小,大鐮刀根本揮舞不開。這時,仙劍的好處就體現出來了,一寸短一寸險,四柄仙劍還有軟有硬,打起來頗為靈動自如。反觀楚芳華這邊,田、關兩人兵器
的威力已經減了大半,賀崇寶、竺遠來、程羽飛、沈石沉四人的兵器最短的也在九尺以上,在狹小的戰圈之內礙手礙腳的,根本無法全力發揮長兵器應有的作用。最無奈的就屬杜懷柔了,玉羅圈雖然是精小的武器,可偏偏她有傷在身,不能頂在最前麵,被前頭那幾個壯漢一擋,連抓空檔丟圈圈的機會都沒有,隻能急得邊繞邊跺腳。
“老沈和三位姑娘退下,我們四個上!”楚芳華道。的確,此時應當以同等人數來回牽扯、靠速度分隔敵人,逼得他們各自為戰,再以長兵器捉對廝殺,如此才是良策。
“撤!”尚興傑毫不猶豫地下了退令。因為他知道,楚芳華已經找到了最完美的應對之法,四人一旦被牽扯開來就全完了,到時那幾個妖族一人纏住一個經久大戰,使弩的妖女隻需在旁邊等著放冷箭就行了。
聽到了撤退的命令,三位元帥立即收招回攏,一人殿後,一人護左翼,一人守右翼,施展身法跟著尚興傑迅速地向江由界外退去。
沒預料到那夥人耐心等待一天半之久,結果才開打了這麽一會兒就認?逃跑了,楚芳華他們一時都愣了神。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哨聲,響徹雲霄,楚芳華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主人,不追了嗎?”沈石沉問。
“不必了。追上了我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殺掉他們,何況在殊死一搏的情況下,恐怕會‘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我們現在可是傷不起的。再說他們在界外肯定有接應。”楚芳華收了魔刀,“總之,這次能安然脫身,已經是運氣了。”
“我也估計有接應,那為何接應之人不一起進江由界來殺我們呢?我們再能打也隻有八個人呀。”杜懷柔不解。
蕭天河道:“剛才那聲哨響聽到了沒有?我們的援軍到了。”
“援軍?”幾人異口同聲地驚呼。
“你莫唬我,哪兒來的援軍?”竺遠來一拍腦門,“哦,我知道了,是禹姑娘吧!難怪你過了那麽久才回到崖頂,是去搬救兵了吧?”
禹青水連連擺手:“不是我,我可不比你們能飛來飛去的,我是一步步爬上來的,當然慢了。”
“弟弟,是你吧?”趙湘琳忽然想起蕭天河那陣難以解釋的虛弱。
“沒錯。”蕭天河咧嘴一笑。
杜懷柔走過來一把摟住了他的胳膊:“喲,相公,我咋不知道你還有這麽大的本事呢?來的人是誰啊?”
“哎,這麽多人呢,別那麽輕佻!我也不知道來救的是誰,走,出去看看。”蕭天河道。
幾人剛走下高崖不久,就看見三人匆匆地迎麵跑了過來。
這三人是兩男一女,分別拿著一杆槍、一柄戟、一把斧,看來他們都是妖族。
“不知哪位是蕭天河?”持斧之人拱手問道。
“我就是。”蕭天河向他還了禮。
“哦,太好了。”那人鬆了口氣,“各位都沒受什麽傷吧?”
“大夥都沒事,多謝你們前來搭救。”蕭天河躬身謝道。
“三位,不知那四人是逃走了嗎?”楚芳華問。
三人中的那位女子笑道:“沒那麽容易!外頭的兄弟姐妹們把他們纏住了,我們幾個唯恐江由界內還有他們的同夥,也擔心你們的安危,所以先衝進來看一看。不過他們也在界外埋伏下了接應,個個是高手,要全殲他們也不太容易啊!”
“哈哈哈!”楚芳華拍手大笑,“太好了,太好了!此回能讓他們吃個大虧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不知你們來了多少人啊?”
“我們接到消息之後,片刻也不敢耽誤,三日之內能夠趕到的人全都拋下手中之事往這裏趕,先到這兒的已經差不多有四、五十人了,恐怕現在還有百餘人在趕來的途中呢。”拿戟的人道。
“四、四、五十個?還有百餘人在半路上?”竺遠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像看怪物一樣瞅著蕭天河,“蕭兄弟,哦不,我覺得我應該叫你一聲‘蕭大哥’了,這些人全都是你喊來的救兵?你究竟是什麽來頭啊?莫非你就是魔族的第六位大帝,‘隱藏大帝’?”
蕭天河“噗哧”一聲樂了:“什麽‘隱藏大帝’!這些人我也不認識,是我聯係了石灝明,他安排的人手。”
竺遠來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那昨日你的虛脫並非是嚇得,而是在和石兄傳訊咯?”
“當然了,我豈會那麽膽小怕事?是範……呃,楚……”蕭天河卡殼了,他不知道該如何稱呼楚芳華。
楚芳華微笑道:“叫我一聲‘楚姐’吧。是我傳音教給他與孟章界妖族的遠距傳訊之法,他又故意誘使尚興傑約定今日再戰,就是為了拖延時間。”
使槍的女子道:“我們是接到了石大人、林大人和藍大人的傳訊急令才趕來的,也幸虧是在這江由界,如果是在人族地境的腹地,還真不好辦了。”
“行,石灝明對你可真夠意思!”賀崇寶衝蕭天河豎起了大拇指,“竟然發動鱗、獸、羽三部妖王下令救援,你這麵子可謂是天大呀!”
“我也沒想到會如此興師動眾……”蕭天河抓了抓腦袋。
“天河,我看你還是別出去了,免得他們發現是你叫來的救兵,從而恨你入骨,那將來你在人族地境走動恐怕就多有不便了。”楚芳華道。
蕭天河點了點頭。
竺遠來“嘿嘿”直笑:“他們能不能逃脫還是個問題呢。快走吧,不能錯過他們的慘狀!”
於是,蕭天河、趙湘琳、禹青水以及孟章界的三位妖女留了下來,楚芳華他們則跟著三位妖族援兵一起,迅速往江由界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