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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九章 一石二鳥

  雙衍紀最新章節

  八王城中一座酒樓的包間內,秦統領與沈城主這兩位八王城地境的“龍頭老大”對桌而座。


  沈城主掃了一眼空蕩的桌麵,笑道:“秦統領,你我相聚卻無酒相伴,這恐怕還是頭一遭吧?”


  “我有正事與你相商,飲酒,稍待不遲。”接著,秦統領直入正題,“我營地中人西入妖族地境後遭襲,甚至有人喪生,這件事我想你應該已經有所耳聞。為了八王營與你、我的將來,我打算向上頭申報,在營地西側開辟除妖戰場。”


  “不至於吧?聽聞隻是些毒蛇猛獸,算不得厲害的妖族。若真的那麽厲害,別再涉足妖族地境不就好了?”沈城主湊近,小聲說,“秦統領,你跟我之間還是別賣關子了,有話直說吧。”


  “除妖戰場開辟起來,上麵自然會撥下大量物資、錢財來助我們營地和八王城增強防禦,而營地西側有深淵天塹,那可是天然的防禦工事。如此即可省下大批財物,到時自然就是你我囊中之物了。”秦統領其實本不願將話說開,但他臨來之前,鄭懷禮強烈建議他如此說,以便試探沈城主的意思。


  “容我考慮考慮。”沈城主起身在房中踱了起來,一圈又一圈,就在秦統領的耐心快要消磨殆盡時,沈城主終於開了口:“秦統領,恕我難以讚同。”


  秦統領有些不悅:“不知沈城主是如何思量的?”


  “除妖戰場隻對你八王營有利,而對我八王城卻是沒有半點好處。你營中之人都是魔軍戰士,而我城中之人皆是普通黎民,他們既不要功勳,也不願涉險。戰場開辟之後,必定會在城中引起騷亂,屆時城中百姓呼號遷徙,八王城何談將來?此乃其一。二來,妖族敵人究竟有多少、有多強,想必秦統領心中有數。少了,弱了,我們卻大張旗鼓地開辟戰場修建工事,倘若徹查下來,我也得和你一起背責;多了,強了,恐怕你八王營也抵擋不住,到時我八王城就要遭殃了,罪責還是會落在我頭上,還不如現在這樣,何必去招惹妖族?所以,你如果徑直去申報,我不會攔你,但絕對不可以捎上我的名義。”沈城主考慮得很周全,分析得也很透徹。


  隻是秦統領如何聽得進去?八王城究竟如何他才懶得管,他在意的隻有自己。“那你不想要那些財物了嗎?”秦統領陰沉著臉問道。


  沈城主卻笑道:“我說秦統領,你就那麽肯定,到時上頭會撥下豐富的財物嗎?”


  “嗬,財物於我來說並不重要,我看中的是八王營與我自己的將來。”


  “好,同樣的話我也奉還給你。財物於我來說並不重要,我看中的是八王城與我自己的將來。話我隻能說到這裏。告辭了。”沈城主向他拱了拱手,走出了房間。


  秦統領默不作聲地坐下,雙拳的關節攥得劈啪直響。


  ……


  秦統領是帶著一肚子火回到八王營的,鄭懷禮正站在營地門口候著。秦統領瞥了他一眼,徑直往小樓走去。


  “看來那個沈城主果然不買秦統領的帳……”鄭懷禮心想。他微微一笑,快步追了上去。


  待進了石樓之後,秦統領就沒好氣地對緊隨而入的鄭懷禮吼道:“你為何非要讓我把真實意圖說出來?這下可好,沈城主知道我的目的了,這如意算盤還如何打得響?”


  “統領莫要著急。我建議你將最終的利益和盤托出,不過是想知道他的真實想法而已。我們給了他一個選擇的機會,可是他自己不識抬舉,那就休怪我們無情無義了!”鄭懷禮道。


  “此話怎講?”


  “常言道:‘一山不容二虎’,八王城地境總共就這麽大點地方,現在卻有一位城主,一位營地統領,難道你不覺得他很礙眼嗎?況且他是此地舊人,而你是‘初來乍到’,天時不利;八王營在郊外山頂,八王城在平坦之地,你又輸了地利;八王城中黎民萬千,他振臂一呼,擁躉不在少數,而營地之中即便所有人都死心塌地聽命於你,你也僅僅隻有這幾十人手,故人和亦差了一截。總之,他在八王城地境的勢力影響比你要大許多。如果他乖乖聽命於你,或是與你一條心,那還好說。可惜經過今晚的試探,似乎並非如此。”


  “你說得不錯。有時我覺得他的口氣似乎根本沒有把我放在眼裏,許多關乎八王城地境的事,他都是做好了決定之後再告知我,並非是與我商議。看來,他是當此地的獨裁者當得太久,習慣了!”秦統領道。


  鄭懷禮嘴角一揚:“正是如此。現在你出現了,他就不習慣了。即便撇開這次的事情不談,他也始終是個潛在的威脅,恐怕將來遲早有一天會因為利益不同而站在你的對立麵。與其放任姑息,不如現在就用點兒手段,一了百了!”


  “你是讓我殺了他?”秦統領訝異道,“這……似乎有些不妥吧?”


  “當然不妥,統領你想到哪兒去了!”鄭懷禮哭笑不得,“死了一位城主這可是大事,不管最後上麵查沒查出凶手來,你都脫不了幹係的!鄭某不才,如今獻上一條一石二鳥、一箭雙雕之計,既可鏟除沈城主這個麻煩,亦有助於除妖戰場的開辟!”


  秦統領大喜過望:“快快說來!”


  鄭懷禮“嘿嘿”一笑,

  附在秦統領耳邊低聲輕語,如此這般地說了一通,把秦統領樂得眉開眼笑,連聲稱讚。他攬著鄭懷禮的肩頭:“行啊你!隻讓你當一個破隊長,可真是屈才了!”


  “能得到統領賞識,餘願足矣。人手我已安排妥當,隻要統領一聲令下,即刻就能出發!”鄭懷禮的頭腦實在是靈光,竟然已經預料到秦統領此番會見沈城主的結果,所以提前做好了安排。


  “好,好!讓他們馬上行動!”秦統領下令道。


  夜色沉沉,幾道人影悄無聲息地翻出了八王營,他們人人都穿著夜行衣,迅速地融入了茫茫黑暗之中。


  “秦統領,心情大好之際,是不是覺得口中淡了些?”鄭懷禮笑道。


  “哦?莫非你已經備好了酒宴?”秦統領推開了石樓二層大廳的房門,滿滿的一桌美酒佳肴映入眼簾。


  秦統領開懷大笑:“你簡直就是我肚中的蛔蟲啊,哈哈哈!來,一起吃,一起喝!”


  “恭敬不如從命。”鄭懷禮也不推卻,入了座。


  心情暢快了胃口也好,就著美味佳肴,幾壇酒溜溜地下了肚。


  秦統領席間一直誇讚鄭懷禮頭腦聰明,對他的態度簡直比親兄弟還要親熱。又飲幹了一壇酒之後,秦統領的麵色已經通紅,眼神也遊離起來,舌頭發僵,說話含糊不清,看來是喝多上頭了。


  “他的酒量怎麽忽然變小了?”鄭懷禮納悶不已,據以往秦統領喝酒的情形來看,那簡直像是一口“酒缸”,說一聲“海量”或許都是貶低他了。鄭懷禮見他伏在桌上不動了,正欲起身離去,卻聽聞秦統領遺憾地長歎了一聲:“唉……”


  “不知統領還有什麽不遂意?”鄭懷禮回頭問了一句,卻沒得到回答,看來秦統領已經陷入沉睡了。


  鄭懷禮跨出房間,正欲掩上大門,卻又聽秦統領含糊地道了一聲:“酒、色、財、氣,唯缺一耳!”


  “嗯?”鄭懷禮又重新跨進房間關上了門,問道,“統領是何意?”


  秦統領抬起頭,似笑非笑:“無酒不成禮,無色世人稀。無財何以過,無氣定遭欺!如今有酒可醉,有財可花,有氣可出,唯獨無色矣!”


  鄭懷禮樂了,常言道:“飽暖思(銀)欲”,看來秦統領是想女人了。“統領若還能走,我送你下山入城便是。城中數座青樓,自有各色花魁。”鄭懷禮道。


  秦統領卻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脂粉香沁骨,


  茶酒待客來。


  見麵迎合笑,

  眼盯袋中財。


  郎情妾意假,

  無恩愛。


  夢裏溫柔鄉,

  晨起緣已敗。


  那些庸脂俗粉,殘花敗柳,何足道哉?”


  鄭懷禮笑道:“沒想到秦統領還是性情中人。隻是除了吾友之外,平日在營地之中難得一見其他女子,統領這份柔情,恐難遂願呐!”


  “哈哈,是啊!唯有她一位女子……”秦統領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我要去樓上躺下了。”踉踉蹌蹌的幾步,沒走多遠就撞在了桌角,盤、碗、壇、盞“叮鈴當啷”地碎了一地。


  這清脆的聲響冷不丁將鄭懷禮嚇了一跳,他心中一沉,心道一聲:“莫非……”再看秦統領時,門卻已經掩上了。


  瓷具碎裂聲似乎仍在鄭懷禮的耳邊回蕩,刺耳至極。“莫非真的是……”他蹲下身子,望著滿地碎片,皺眉思索良久,而後重重一拳砸在了地上。


  ……


  翌日一早,八王城中就傳來了不幸的消息——昨夜,城南、城北、城西分別有幾戶人家慘遭屠戮。


  沈城主此時急得焦頭爛額,他接到消息後第一時間就趕到了現場,凶手早已不見蹤影,隻留下了慘不忍睹的屍塊爛肉。有目擊者聲稱,凶手並非人類,移動起來無聲無息,借月光可見其體形巨大,血噴大口、目若銅鈴、角刺橫生、迅猛異常,還吃人不吐骨頭。值得一提的是,被殺的人之中有兩儀、三才級,甚至還有幾個四象級的刀魔,如此一來,凶手即可確定為妖族了。


  沈城主想不明白,八王城建成多年,一直平安無事,不想卻在自己的任期內發生了這樣的慘案。城中百姓議論紛紛,各種猜測鋪天蓋地。加上前不久八王營的人遭到妖獸襲擊的傳言,民心動蕩不安,將四象級高手都能輕易咬死並吞食的妖獸該有多厲害?人們紛紛開始收拾行囊,打算去其他地方躲避。


  當接到下屬通報秦統領來見時,沈城主頓時恍然大悟,這事恐怕和他脫不了幹係。隻可惜慘案已生,他又無憑無據,就連百姓的口風都被煽風點火的人影響了,他隻能連連搖頭苦笑,自知城主之位坐不久矣。


  果不其然,沒過幾天,上頭的緊急調令就下達到了八王城,撤去沈乘榮城主之職,前往其他營地聽遣。城主之職暫由八王營統領秦瀚海接任。於八王營西側開辟新的除妖戰場,八王城城牆翻新並擴建。


  鄭懷禮的計劃,一步一步全都實現了。


  這一日,春風得意的鄭懷禮剛回到營地,就被趙湘琳拉到了大千橋邊。


  “姓鄭的,你給我老實交代,八王城的慘案,是


  不是你安排的?”趙湘琳惱怒地責問。


  鄭懷禮坦然地點了點頭:“你是如何知道的?”


  見他承認了,趙湘琳氣得近乎要昏厥過去:“那一夜我恰好在屋外,無意間瞥見幾道黑影悄然離開了營地。我想跟去看看,卻發現那是幾位高手,跟丟了。於是隻好折回來等著。淩晨時分他們又返了回來,我分明看見他們進了你的房間!緊接著,清晨就傳來了城中發生慘案的消息,叫我怎能不生疑?”


  “那一夜你不在房中好好冥想,跑到屋外去做什麽?監視我麽?”鄭懷禮皺眉反問了一句。


  “你還好意思問!你仔細算一算,你有多少時日沒來看過我了?難道你忘記還有我這個人了麽?我不過出房來賞賞月、散散心,卻發現你在幹這等勾當……”趙湘琳越說越委屈,哀怨的眼睛中噙滿了淚水。


  “有些事也是迫不得已的。”鄭懷禮說了一句不痛不癢的話。


  趙湘琳搖了搖頭,後退了兩步,眼淚終於“嘩”的一下淌了下來:“為了達到目的,就可以不擇手段了麽?為了所謂的前途,就可以忘記人性了麽?堂堂男子漢,你的正義與豪氣在哪裏?不,不,你變了,你變得好可怕,你已經不是我認識的那個鄭懷禮了,不是我的那個‘虛懷若穀、彬彬有禮’的鄭懷禮了……”可憐的趙湘琳仿佛魔怔了,一直喃喃地重複著最後那句話。


  “琳兒……”鄭懷禮剛上前一步,趙湘琳卻突然扭頭跑開了。


  鄭懷禮沒有追上去,而是衝著她的背影小聲念叨著:“你不明白,有時候,該舍棄的就要舍棄……”待趙湘琳消失在視野中之後,鄭懷禮一聲長歎,轉身離去了。


  ……


  是夜,趙湘琳趴在屋中的小桌上,以淚洗麵。好好的意中人,為何突然變得如此殘忍冷血?亦或是這才是他掩藏在溫柔外表下的本來麵目?她想不明白,也不願想明白。


  “嘭嘭嘭”,敲門聲不是時候地響了起來。“琳兒,我知道你在,開門,好嗎?”


  趙湘琳抹去了臉上的淚痕,深吸了一口氣,冷聲道:“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麽好說的?此事我絕不會偏袒你,我會向秦統領匯報,他如果包庇的話,我就向上級的將軍、元帥……”


  “是不是還打算告到大帝大人那兒去啊?”鄭懷禮打斷道,“開門吧,先聽我解釋,那並非我的本意,我也是有苦衷的。”


  “哦,是麽?”趙湘琳帶著一絲重燃的希望,打開了房門,“好了,你說吧!”


  鄭懷禮卻道:“在門口也不是地方啊!”說著,他衝趙湘琳揚了揚手中的酒壇。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思喝酒?”


  鄭懷禮將酒壇放在桌上,回身關上了房門:“等你聽我說完,你自然會陪我喝這壇酒的。你也不必去找秦統領告我的狀了,因為這本來就是他的旨意,我隻不過是在替他辦事而已。”


  趙湘琳瞪大了眼睛:“秦統領?他為何要這樣?”


  “還不是為了逼走沈城主?一山難容二虎,像秦統領這樣說一不二性格,怎會允許身邊還有個和自己平起平坐的人呢?”鄭懷禮故作無奈,“秦統領在聽到我關於開辟除妖戰場的提議後,十分讚成。但開辟戰場之時不僅僅關乎我們營地,還關乎到八王城中的黎民百姓。當時我隻是建議秦統領去找沈城主商談相關事宜,比如加固八王城池、修建營地防禦工事等等。但似乎沈城主有些膽小怕事,不僅不支持除妖戰場的開辟,還讓我們營地之人不要再涉足妖族地境。結果兩人的商談不歡而散,梁子也就結下了。秦統領為了鏟除礙事的沈城主,就定下了那個惡毒的計劃。事情就是如此。”


  聽聞秦統領才是主謀,趙湘琳的口氣緩和了些:“那你也不能麻木不仁、為虎作倀啊!”


  鄭懷禮悲憤地說:“那我又能如何呢?這裏是魔軍營地,他是我們的統領,我能反抗他嗎?我反抗得過他嗎?即便我要魚死網破,這不是還有你麽?秦統領知道我們關係親密,我一個人死不要緊,你怎麽辦?”


  趙湘琳心中泛起一陣感動:“那……那我們一起逃走吧,逃到天涯海角!”


  “琳兒,談何容易!從軍隊脫逃,還能有活路麽?況且這件事即便我不去做,也會有第二個鄭懷禮去做。與其逃避,不如麵對。當下對邪惡的隱忍,是為了未來正義的伸張!等我有能力與秦統領相抗衡時,我自然不會忘記跟他算這筆帳!”鄭懷禮說這番話時,顯得義憤填膺。


  “對不起,我錯怪你了……”趙湘琳的眼淚又湧了出來。


  “別說了,別人怎麽看我都無所謂,隻要你能理解我就足夠了。來,飲了這杯酒,暫時忘卻這些不快吧!”鄭懷禮雙手將酒盞奉上。


  趙湘琳本不會飲酒,但此時一直揪緊的心終於舒展開了,於是接過酒盞一飲而盡,接著就是第二杯,第三杯……她完全忘記了鄭懷禮曾經說過的那句話:“我可沒有慫恿一位姑娘喝酒的習慣。”


  漸漸的,趙湘琳隻覺得身體愈來愈熱,頭也越來越暈,鄭懷禮的臉似乎逐漸扭曲起來。


  “我……這是醉了麽……”這是趙湘琳在意識模糊前的最後一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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