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十九章 有失公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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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術’之中除了鑄寶以外的‘五術’,這裏已現其三。”蕭天河將兩個布包從箱子中拎了出來。這兩個布包雖然大小相當,卻一輕一重。蕭天河抬高那個輕的包裹:“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裏麵應該都是符咒吧?”
“蕭兄弟,你知道的還真不少啊!”廖齊峰驚訝道,“在參加評定大賽之前,你還是個對禹餘界一無所知的飛升者,沒想到大賽過後變化這麽大!”也難怪他會驚奇,“製符”雖是“六術”之一,但優秀的製符者並不多見,而且製符的成功率本就算不上高,故製成的符咒都是價值不菲的稀罕東西,並非像一些藥品、丹丸之類的常見於市場。按理來說,蕭天河應該沒接觸過才對。
“說來也巧,在耀明森林組成的小隊之中,有一位姑娘恰好是製符者,所以稍微了解了一些。”蕭天河解釋道。
“初等修真者的製符者?這可真稀奇。不知她製符的水平怎麽樣?”辛元帥饒有興致地問。
蕭天河兩手一攤:“我也沒得比較啊!不過她的符咒可是挽救了我們幾人的性命呢,從這個角度來看,我覺得她簡直厲害得不得了!”
“唔……那她如今身在何處?如果悉心培養,說不定將來能成為一位傑出的製符大師呢。”辛元帥道。
“可惜,她是位修仙者,並非我魔族之人。”
辛元帥惋惜地說:“那太遺憾了。製符者太少見,從初等修真者階段就開始研究製符的人更是難尋。不過,有一點我十分好奇。”他忽而微微一笑,“在耀明森林時,你不是一直和你那幾位朋友在一起麽?什麽時候又冒出來個製符者隊友?”
蕭天河聞言頓時心中一沉,背後冷汗直冒,剛才不留神說漏嘴了,與前番在辛元帥府邸處編造的話語有出入。不過這辛元帥也真夠厲害的,竟然能夠輕易發覺話語間的矛盾。有旁人在場,他沒有提及“妖族”二字,僅說是蕭天河的朋友。此刻,他正在等待著蕭天河如何自圓其說。
“是這樣的。我那幾位朋友是在暗中保護我,但在進入耀明森林之前,我有幸結識了三位女子,並結成小隊一起冒險。之後經曆了與鑿山黑飛鼠群的一場惡戰,又和畢公子一行人發生了一些不快,最後,就遇到了宗飄界的妖族。那妖族是在把我們小隊打散之後,才將我擄到廣源盆地的。”在開口之前,蕭天河在腦中已將這番話過了一遍,萬幸地發現,此時說真話也並不影響前番的謊言。此外,他還刻意提到了畢公子,這樣更顯得所言非虛。
“畢公子?你和他有什麽不快?”辛元帥不解,畢元帥的嫡孫怎麽會和一個飛升者產生過節,要說蕭天河敢去搶劫有高手護衛的畢公子,他可不信。
“在耀明森林外麵,畢公子和唐公子、羅公子一起欺辱一個修仙者女子,也就是那名製符者,我與另外兩位修魔者女子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所以他們懷恨在心。後來在耀明森林中偶遇,他們為了報複,又要搶奪我們的妖靈寶珠。雖然最後沒被搶走,但梁子算是結下了。”蕭天河解釋道。
辛元帥點了點頭:“原來如此。本來以你的身份,與畢公子結怨的話,恐怕對你將來前途不利。不過嘛,隻要你贏下這次飛升者對決,為魔族博取巨大利益,相信畢公子也不敢把你怎麽樣。好了,算上你手裏裝著製陣用的屬性寶石的包袱,我們魔族給你準備的東西都在這兒了,應該不比仙族準備的那個法寶差吧!”
廖齊峰直咂嘴讚歎:“好家夥!這麽多寶貝,砸都能砸死仙族那個飛升者了!”
蕭天河卻顯得有些無奈:“隻可惜,我不會用毒、用藥,隻會吃點丹藥自保;上回雍將軍所贈的魔刀已經使得挺順手了,過會就要上場我也不願意再換武器;至於陣法,我更是一竅不通,所以那包屬性寶石我也派不上用場。唯一有用的就是這些符咒了,我看我就帶著它們上場吧!”
孫海良勸道:“嗨呀!毒和藥還有什麽不會用的?把各種毒物的成品直接一股腦兒扔過去,再把對應的解藥通通吃掉,就能立於不敗之地啦!”
蕭天河卻搖頭否定:“又沒有什麽深仇大恨,何須置人於死地呢?我是不會用的。”
“既然你隻肯用符咒,我們不勉強你,但要提醒你一句:你心善,但對手不一定會對你心慈手軟。對決之時,成敗或許就在一念之間,你可要小心了。”廖齊峰叮囑道。
蕭天河鄭重地點了點頭。
……
十二月三十日,是下級修真者評定大賽截止的最後一天。相比賽前大會時飛雲城廣場的人山人海,此時的廣場卻冷清了許多。大部分人都沒能完成大賽的要求,幹脆沒有返回飛雲城。相較以往評定大賽的通過率,這一屆被諸多人定性為史上最難、也是最差的一次大賽。
仙、魔兩族的登記台已經撤去了——但凡能通過大賽的人,絕不會到最後一日還沒趕回飛雲城。而飛升者決戰提前的消息還沒來得及傳播開去,所以直到早上卯時三刻,廣場上還空無一人。
辰時,一座方形的戰台迅速搭建完畢。
辰時一刻,給仙、魔雙方重要人物觀戰的坐席準備妥當。
魔族接引隊以及辛元帥陪著蕭天河到場時,雍將軍已在場中候著。沒過多久,付廣賢也在梁
元帥的帶領下、在仙族接引隊的簇擁下來到了廣場。
兩位元帥互相寒暄了幾句,一起入了席。兩族的接引隊在戰台兩邊席地而坐。仇城主命人將廣場周圍拉起了一道攔索,隻在距離戰台最遠的南邊開了一個入口,似乎不許他人來觀戰。
這是何意?場內的人們麵麵相覷。
很快,大家都知道了此舉的用意。隻見萬仙樓掌櫃王洛流帶著一大群人將桌、椅、酒、菜、茶、點心等悉數搬到廣場上布置開,儼然將此處變為一座露天的“大酒樓”,此外還特差幾組人抬鑼架鼓,分別在通往廣場的幾個大路口高聲喧叫,引人前來觀戰。當然,入場是要付錢的。
好一個賺錢的法子!也不知該說仇萬青和王洛流太精,還是太壞。
經過鑼鼓喧天地這麽一嚷嚷,沒過多久,入口處還真聚集了不少人,其中有許多還是特地為了觀看飛升者對決而來飛雲城的。一聽說此次觀戰還要付費,群眾們自然是一陣抱怨。當見到仇城主走上戰台準備宣布決戰規則,場內又沒有多少人,人們還是乖乖付了錢進場,想趕緊占住離戰台最近的酒桌。
不一會兒,場中所有的桌旁都已坐滿了人。戰台上的比試即將開始。
“對決沒有時間限製,分出輸贏的情況有三種:第一,一方失去戰鬥能力;第二,一方被打出戰台;第三,一方主動認輸。好了,辰時二刻已到,飛升者決戰正式開始!”仇城主說完之後,離台而去。蕭天河與付廣賢走到了戰台中央。
付廣賢今天特意穿了一件大紅色的鮮豔衣服,連胡須都剃去了,看上去精神抖擻、鬥誌滿滿。
“付兄今日真是光鮮照人呐!”蕭天河率先拱手行禮。
“嗬,你也不差!”付廣賢本不想還禮的,可台下那麽多人看著,失了禮數則有損仙族臉麵。“等一會兒就讓你一敗塗地,顏麵盡失!”付廣賢心中想道。
蕭天河淡然一笑,小聲道:“聽聞仙族那邊給你配了一個非常厲害的法寶啊,可否現在就讓我觀摩觀摩?”
付廣賢一怔,他沒想到這等秘密之事居然被走露出去了。“一定是接引隊的那些個白癡……”付廣賢心中咒罵著。可轉念一想,即便蕭天河知道了又能怎樣?這麽短的時間內,怎麽可能找到能與之旗鼓相當的好法寶呢?想到這兒,付廣賢的底氣又足了些,輕蔑地笑道:“與其說是讓你觀摩觀摩,不如說是讓你領教領教!”
隻見付廣賢左掌向上一翻,一座精致的玲瓏寶塔浮現在他的掌心。寶塔一共七層,通體翠綠,塔尖上有一個珍珠大小的紅色寶石正在閃閃發光。塔簷呈八角狀,每一個角上都掛著一個金色的小鈴,每一層都有一扇暗紅色的拱形小門。塔身浮刻雲紋,並上了靛青色,將整座小塔點綴得既別致,又美觀。
觀眾之中有識貨的,驚奇道:“那個……不是‘翠雲琉璃塔’麽?”
“看樣子挺像……”有人接話。
“什麽叫‘像’啊,根本就是!仙族可真是大手筆啊,居然連這等法寶都用上了!”
“還好我賭了仙族那一邊獲勝……”說這話的是個修魔者。
看來那座漂亮的寶塔還是個挺出名的法寶哩!
付廣賢得意洋洋:“今天就讓你見識一下我的厲害!”話音剛落,他就施展身法疾步衝向了蕭天河。
“也不知是‘你的厲害’還是‘法寶的厲害’……”蕭天河邊想邊向後退,《龍遊身法》不自覺地就使了出來。可憐付廣賢,正麵追還沒蕭天河倒著退速度快。
付廣賢一見自己的身法居然比不過蕭天河,頓覺丟了人,立即催動“翠雲琉璃塔”的功效之一——加速。
“翠雲琉璃塔”不愧是個好法寶,加速效果十分顯著。剛才付廣賢離蕭天河還有五、六步的距離,竟瞬間就衝到他麵前了。連付廣賢自己也沒反應過來,持劍的右手還沒來得及揮出就已然近身。看來蕭天河先前猜測的沒有錯,時間太短,付廣賢沒來得及熟悉法寶的用法。
蕭天河退無可退,輕盈地向側方避讓,打算換個方向繼續跟付廣賢斡旋。可誰知付廣賢自剛才加速過猛開始,腦子就一直未能跟上身體的速度,等貼近身了才想起來還沒有揮劍,等抬起手才發現蕭天河閃開了,等準備轉向去追時才意識到自己衝到戰台邊緣了,等想要停步之時,他卻已經……跌落在台下了。
蕭天河停了下來,略微吃驚地望著台下依然沒有回過神來的付廣賢。
全場鴉雀無聲。
在一片沉寂之中,付廣賢默默地站起身來,收了“翠雲琉璃塔”,將劍放在台邊,慢慢爬了上去。
“嘩——”場中頓時炸開了鍋,有嘲笑譏諷的,有肆意謾罵的,有喝彩叫好的,還有吹口哨噓人的。
剛才的情形未免太戲劇化了,這才剛開始比賽,台下觀眾之中有人甚至連酒都還沒有斟滿,居然就這麽結束了?台上的兩人連衣服都沒碰上,就如此決出勝負了?
付廣賢不知是因為羞赧還是忿恨,渾身上下都在不停地顫抖。嚴寒之季,竟憋出了一頭汗來。蕭天河有些同情地望著他,他卻一直盯著地麵上自己的影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貴賓席上,辛元帥樂不可支,雍將軍搖頭
輕笑,仇城主目瞪口呆,梁元帥眉頭緊鎖。
辛元帥樂了一陣,說:“原本還以為是場苦戰,沒想到卻是這樣的結果。仇城主,你還愣什麽?快去宣布結果吧!”
“是……”仇城主慨歎一聲,站起身來。
“且慢,仇城主你過來,我有話要說。”梁元帥向他招了招手。
仇城主湊上前附耳細聽,梁元帥如此這般地說了幾句話,聲音非常小,辛元帥和雍將軍都沒有聽到。仇城主聽完之後,深吸了一口氣,大步走上戰台中央,清了清嗓子大吼道:“安靜!”
觀眾們漸漸平息下來,看仇城主如何裁定。
“我宣布,這場比賽,繼續!”仇城主大聲道。
“嘩——”觀眾再度炸開了鍋,甚至比剛才那次還要猛烈。
魔族接引隊首先站起來反對,廖齊峰喊道:“抗議!剛剛你還宣布出場為輸,怎麽不算數了?”
孫海良也忿忿不平:“就是,魔族飛升者還站在台上,仙族飛升者剛才的確是掉到台下來了,難不成他爬上去了,就當作大夥兒剛才眼瞎了沒看見嗎?”
路小岩將雙手在嘴邊攏成圈大叫道:“太不公平了!應該是我們魔族獲勝了!”
場中的一些魔族的觀眾也連聲附和,呼喊著仇城主有失公允。如此情形,支持仙族的觀眾們也沒法反駁什麽,隻好默不作聲。
“不要吵了!”仇城主的大喝再次震懾住了全場,“稍安勿躁,我會給大家一個合理的解釋。”
眾人屏息,靜聽他如何能把已經輸掉的比賽再給說活。
“剛才我說的第二條規則是:一方被打出戰台為輸。可是剛才付廣賢是自己衝出戰台的,並非是被蕭天河打出去的,所以第二條規則並不適用。既然付廣賢現在已經回到了戰台上,所以比賽應當繼續!”仇萬青這番話,顯然是梁元帥教給他的。
蕭天河笑了笑,梁元帥這臉皮可真是夠厚的,居然玩起了文字遊戲。
觀眾又不傻,當然知道這是梁元帥在耍賴皮。觀眾中的修仙者們或許覺得太丟人了,有不少搖頭輕歎的,還有些人看不下去直接退場了。而支持蕭天河的修魔者們盡皆敢怒而不敢言,畢竟梁元帥地位尊崇,不好指責他什麽,隻能把矛頭對準仇城主。
“輸了就是輸了,找什麽理由!”
“被打出場和自己衝出場都是出場,如果結果不一樣那設立戰台範圍還有什麽用?幹脆隨便打好了!”
“怕是仙族輸不起吧?真是祖墳被挖——丟死人了!”
……
反對聲一浪高過一浪。
仇城主怒了,吼道:“我才是這場比賽的裁判!再說你們魔族的辛元帥都沒有異議,你們在這裏叫囂什麽?愛看就看,不愛看就走!”
雍將軍非常不滿:“好你個仇萬青,心機還挺深,故意這麽說讓元帥拉不下臉來反對!”
“哎,誰說我要反對了?”辛元帥不屑地笑了笑,“既然你們有臉繼續,我們就奉陪到底!”這話明顯是說給梁元帥聽的。
梁元帥什麽都沒說,隻是“砰”的一拳落在桌子上。
既然辛元帥不反對,剛才那些抗議的觀眾們隻好逐漸平息下來。
仇城主見場中恢複了平靜,轉身對兩人道:“好了,你們繼續。”
可誰知,蕭天河竟不予理睬,徑直走到戰台邊跳了下去,往南邊廣場的入口處而去。
魔族接引隊的三人連忙起身跟了上去。蕭天河是在以這種方式抗議比賽的不公嗎?在場的幾乎所有人,都是這麽想的。
“哎,蕭天河,你要去哪裏?你打算放棄比賽了嗎?”仇城主喊道。
“放棄比賽?”蕭天河轉過身來,“我幾時說過?”
“那你還不趕快回來繼續比賽?”
“咦?不是你剛才說的麽,如果是自己出戰台,不能算輸!你還說過,對決沒有時間限製,”蕭天河道,“我呐,今天不太想比賽,所以就先回去休息了。等過上十天半個月的,哦不,幹脆過個一年半載的,等我什麽時候有興趣了,再回來繼續吧!”
“哈哈!”觀眾們頓時哄堂大笑,其中尤以魔族接引隊的三人笑聲最大。好一個蕭天河!直接以眼還眼、以牙還牙,狠狠“一巴掌”拍回仇萬青的臉上,氣得仇萬青臉色紅一陣青一陣的,可又想不出什麽反駁的話,隻好站在那兒幹瞪眼。
貴賓席上,辛元帥的笑聲也不小:“哈哈,這個蕭天河,太有意思了!”
梁元帥實在看不下去了,站起來喝道:“肅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到他身上。
“我承認,這次比賽的規則有漏洞。”梁元帥頓了一頓,“不過比賽還是得繼續。你們兩人分別自己出了一次戰台,算是扯平了。接下來不管是那一方以何種方式出戰台,都算輸!”
“啪啪啪”,辛元帥竟鼓起掌來,慨歎道:“佩服啊,梁元帥,這也能‘扯’得‘平’?”
“哼,好端端的一場飛升者對決,當然不能草率了事!”梁元帥氣鼓鼓地坐回了椅子上。
任誰也想不到,這場萬眾矚目的飛升者對決,從一開始,就演變成了一場啼笑皆非的鬧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