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連哄帶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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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大赤界的修真之道,共分為築基、清靈、和合、元嬰、空冥、洞虛、寂滅、大乘、渡劫九大境界。每一位修真者都對這些名字耳熟能詳,但對一些普通百姓來說,若是不甚關心修真之事,恐怕讓他分辯和合與洞虛境界孰高孰低都是件難事。
禹餘界的修真之道同樣有等級劃分,但蕭天河並未從接引隊那幾人口中聽說過,所以乍然聽到個“三才劍仙”,他根本不明所以。恰巧搶寶之人恐其有後手,故起初相鬥之時並未使出真本事,反倒讓蕭天河誤以為他不過爾爾。待他揮出一道劍氣,蕭天河才赫然發覺敵我實力的差距。
對於蕭天河關於“三才劍仙”的疑問,範淩雲解釋道:“所謂‘三才’,是修真者修煉境界的一個階段,也是實力鑒定的一個等級。在禹餘界,初等修真者之後即為下級修真者,得了‘下級’頭銜,才有資格進行後續的實力評定。每一等級的劃分都是有嚴格標準的,初等、下級兩檔僅是預備,界限較為模糊,算不得真正的實力等級。自初等、下級之後,分別為一元、兩儀、三才、四象、五行、、七星、八卦、九宮,這九等才是全天下公認的修真等級。剛才那個‘三才’劍仙,雖然算不得厲害,但也超出你四等,不可匹敵。”
蕭天河在心中默述了一遍,其中有幾個詞還是十分熟悉的。
要說“五行”,大赤界就已盛傳。五行者,金、木、水、火、土,想當初青龍大陸太清宗天道山上那六座用來舉辦太清武會的戰台,除卻當中的炎黃戰台,其餘五座正是以傳說中的五行之神——金神蓐收、木神句芒、水神共工、火神祝融、土神後土而命名的。
“”,蕭天河也知曉。東、南、西、北四方,加之上、下,共為六個方向,統稱。不知他熟知的“此”與範淩雲所說的“彼”是否相同。
提及“七星”,蕭天河不禁想起青龍大陸十八柄絕世仙劍中的那柄“七星劍”,恰好排名第七。因為是遊龍郡綠雲沼澤探寶之行得來的,他自然印象深刻。另外民間亦有“七星”之說,但不是指絕世仙劍,而是“北鬥七星”——天樞、天璿、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不知這禹餘界的“七星”,又是指的什麽呢?
“八卦”,那更是再熟悉不過了。乾、坤、坎、離、巽、震、艮、兌,代表著天、地、水、火、風、雷、山、澤,八卦衍出六十四卦,可占卜世事吉凶,在陣法中亦頗為常見。比如術藏宮,就是按照先天八卦布設而成的大陣。
見蕭天河沉思不語,範淩雲道:“其實現在你也不必了解得很透徹,目前來說,這九個等級不過是個名字,等你修煉到了某一等級,自然會明白其中奧秘。”
蕭天河點了點頭:“你知道雍將軍,看來你也是個修魔者咯?你可知道雍將軍是什麽等級?”
“雍將軍應該是七星初級刀魔,辛元帥是七星高級刀魔,靈威大帝是八卦刀魔。”範淩雲幹脆將幾大名人的等級都報了一邊。
“靈威大帝才是八卦級?”蕭天河有些驚訝,在他想來,“大帝”怎麽也得是“九宮級”的。
“噓,你小聲點兒!”範淩雲緊張地嗔到,“不可隨意說對大帝不敬的話語。你以為九宮級那麽好修煉呢?上了級,就已然是不可多得的高手了,勢必會受到各位將軍、元帥甚至是大帝的拉攏。目前魔族的五位大帝和仙族的五位大君可都是八卦級的。真修煉到了九宮級,就是即將化凡為聖成為刀尊、劍真的存在,哪還有多餘的精力去當大帝、大君?”
“哦……那當世可有九宮級的高手?”蕭天河的好奇心是永不滿足的。
範淩雲堅定地點了點頭:“肯定有,但大多不知是誰,更不知在何處。”
“原來如此。”蕭天河心想,“這不就和大赤界隱世的大乘、渡劫期高手一樣麽?”
“那從刀魔、劍仙修煉成刀尊、劍真,是否要經曆天劫考驗?”蕭天河又問道。
“當然。不過與下界的‘渡劫’叫法不同,禹餘界修真之道最終考驗叫做‘入品’,雖然沒人知道具體過程如何,但肯定比你度過的‘天劫’要困難多了。”
“‘入品’,這叫法……我怎麽感覺……有點兒俗啊?”說到最後蕭天河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範淩雲也樂了:“你自己還不是挺俗?居然拿著白銀那等俗物去換東西,真有趣。”
蕭天河無奈地笑了笑。
忽而,他發覺範淩雲話語中有一個奇怪的地方,她為何說“換”,而不是“買”?
不對,這個“換”字不是第一次聽到了,蕭天河想起來,在被賣馬的店家掀出馬廄之後,街上曾有個人譏諷道:“靠一點兒破銀子就想換馬,簡直是異想天開!”
用“換”而不是“買”,說明銀子並不是禹餘界的流通貨幣。
“對了,難怪那在進馬廄之前,那店家說‘價格可是八百銖哦,一顆都不能少!’當時我買馬心切,隻當他是說碎銀的顆數不能少,現在細想,碎銀一顆不過一兩、半兩,湊足兩千五百銖少說也得一百多顆,哪有人拿那麽多散碎銀子去買東西的?再說銀子稱量應論重量,豈能論顆
數?一切緣由都在於此,禹餘界中所謂的‘錢財’,根本不是金銀!”蕭天河終於想通了。
如果錢財不是金銀,那又是什麽呢?
蕭天河仔細回想了下到禹餘界後的經曆,怎麽就這麽巧,他本該看到“錢財”的機會,偏偏都沒看見。在飛雲城的萬仙樓喝酒時,正好遇上楊晚空那夥人來挑事,收場時王洛流免去了酒錢。在與接引隊幾人的交談中,他們也隻是提到了“俸祿”二字,並未說起錢財為何物。此番臨行前廖齊峰、孫海良又準備齊了蕭天河的所需之物,什麽都不用買。如此,始終“無緣得見”。
“其實這事也不能怪我,在下界,金、銀就是貴重的財物,我想當然地用它去買馬,結果被那馬廄的店家當成是無聊消遣人的家夥了。”蕭天河將事情從頭至尾原原本本地講述了一遍。
範淩雲一邊聽一邊笑,當聽到蕭天河被店家不由分說掀出馬廄那一段,她更是笑得前仰後合:“也難怪,那店家本想有機會狠宰一刀愣頭青,結果卻竹籃打水一場空,換做是我,我也會生氣。不過換個角度想一想,一匹跛子馬膽敢開價兩千五百,馬具居然還要五百,簡直是比炭還黑、比漆還黑、比墨還黑、比皂還黑、比鴉還黑、比夜還黑,黑得不能再黑了,幸虧你傻了點二,要不就虧大發了!”範淩雲一連說了六個黑物都不過癮,尚覺不能形容店家的貪婪。
“我哪裏知道?隻覺與那黑馬有緣,按照下界的比率,一百多兩銀子雖然貴,但尚能接受。”蕭天河道。
“你當真喜愛那匹跛子馬?”範淩雲突然問了一句。
蕭天河瞪大了眼睛:“怎麽,你要買了送給我?”
“呸!你想得倒挺美!”範淩雲笑斥道,“我也是個兩手空空的主,哪來的閑錢與你揮霍?我是想給你提個建議,如果你想要那匹馬,可以用其他有價值的物品去換。”
“什麽物品?儲物戒指?”蕭天河已知銀子“不值錢”,加之先前的經曆,一提及“有價值的物品”,他自然而然地聯想到儲物戒指上了。
“用儲物戒指去換馬?還是匹跛子馬?”範淩雲真是哭笑不得,“你咋這麽傻呢?我是指有沒有多餘的法寶、丹藥、魔刀之類的,不必太值錢,免得讓店家賺太多。”
“多餘的……”蕭天河的法寶除了孟章佩和青玉戒之外,隻有贗品的“金鳳朝陽匕”了,但那是辛元帥贈的,又有蕭天河喜愛的“增幅”功效,當然不能拿去換馬。幾瓶丹藥則是廖齊峰與孫海良備給蕭天河大賽時用的,也不能拿去換。魔刀中,裂空刀不能隨意使用,所以雍將軍贈的那把刀算是主用武器,兩者都不算“多餘”。想到這裏,蕭天河忽然一拍腦門:“我差點兒忘記了,的確是有一柄多餘的魔刀!”他攤開雙掌,一柄綠色光芒的魔刀出現在手中,這正是路小岩從度海樓中找給蕭天河的那柄碧風刀。
“給我看看。”範淩雲接過碧風刀,翻來覆去把玩了一下,笑曰,“雖然算不上好刀,但換匹跛子馬已然夠了。咱們走!”言罷,她站起身來。
“去哪兒?去換馬?”蕭天河訝異道,“這深更半夜的,返回守望城?再說了,那店家能願意麽?”
“你不也是深更半夜去買馬的麽?早一個時辰晚一個時辰有什麽區別?讓我跟店家說說,他願意就願意,不願意也就斷了你的念想不是?總好過一直惦記著。”範淩雲說著,幾腳踩滅了火堆。
於是,兩人又走回了城裏,來到了馬廄門前。
“你去敲門。”蕭天河朝著門環努了努嘴。
範淩雲哂笑道:“瞧你那怕事兒的樣!”她隻當是蕭天河被店家搡了一回,怯了。
蕭天河也沒有多言,隻是笑笑。其實他在留意周圍的人。先頭那奪寶之人既然看見過蕭天河捧著銀錠,那他當時必定是在馬廄門前的這條街上。現在他很有可能又返回這裏休憩。掃視一遍之後,蕭天河稍稍安心,所有人都對他二人不感興趣,也沒有發現可疑的人物。
馬廄店家聽到敲門聲後,好半天才來應門,嘴裏還嘰哩咕嚕地嘟囔著,似乎對夜半之擾很厭煩,但打開小窗後一看,敲門者是位笑容滿麵的姑娘,不快的神情頓時一掃而空,態度非常和藹,問道:“姑娘有何事?是想買……”“馬”字尚在口中,話語卻戛然而止,因為他看見了女子身後幾步的蕭天河。這兩人顯然是一起來的。
店家的臉色一下子陰沉下來,不耐地說:“休要再來!”然後就要關上小窗。
範淩雲卻伸手將碧風刀卡在窗格上,笑道:“店家豈有碰到生意不做的道理?”
“哼,那小子沒錢,你有錢就替他付了!”店家沒什麽好氣,“一匹馬兩千五百珠,少一顆都不賣!”
“我也沒錢。”範淩雲道,“你一匹破馬就敢要兩千五百珠,獅子的口都沒有你開得大,是不是太黑了?”
“嫌黑你還來買?”
“不和你多囉嗦了。我們雖然沒錢,但可以用魔刀跟你換。”
“魔刀?那得看是什麽樣的了。”
“跛子馬還想換好刀?就這一柄!”
店家仔細看了看卡在窗格的魔刀,而後連連
搖頭:“不行不行,這刀哪裏值兩千五百珠?”
“反正你那馬也賣不出去,你還想怎樣?”
“那馬是要宰了取肉吃的……”
範淩雲忽然一板臉,厲聲道:“以前沒人要跛馬,你自然是打算殺之取肉。現在有人要,你居然還不鬆口,單為吃肉,你把這刀賣了去酒樓買肉不是更合算?你究竟是什麽心思,你我心知肚明,但用跛馬來坑,未免欺人太甚。我勸你還是收下刀,連馬匹帶馬具一起給我們,我們記你一個好,以後也會為你宣傳。若是不肯,哼哼,將來惡名遠播,我保準你這馬廄以後再無生意可做!”
範淩雲一番連哄帶嚇,那店家果真軟了下來:“既然你們誠意要馬,那我可以行個方便。但馬具可不能給你們新的了,隻能給舊的。”
範淩雲一撇嘴:“真是死要占便宜。罷了罷了,舊的就舊的,快開門吧!”
店家將兩人引到了跛子馬的槽旁,又去房中取來一副半舊的馬具套上,拿過碧風刀後,將韁繩塞到蕭天河手中:“二位也不用替我宣傳了,隻要別將今晚之事說出去即可。”
範淩雲聞言“撲哧”一聲樂了:“我當你全然沒有羞恥之心呢!”
店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尷尬地說:“生意難做,體諒則個!我送二位出門。”
離開馬廄之後,兩人沒有在街上多留,又從北門出了城。
黑馬溫馴地跟在蕭天河身後,還時不時舔一下他的手。
蕭天河心情大好,對範淩雲稱謝道:“此事能成,全仗範姑娘伶牙俐齒,蕭某佩服!”
“普天之下大概也就隻有你會要一匹跛馬吧?那柄魔刀雖然不算珍品,但換馬確是有些虧了。”範淩雲笑道。也不知那大黑馬是否聽懂了她的話,似乎不滿地嗤了一下鼻。
蕭天河擺了擺手:“無妨,那把刀本來也是多餘之物,換此馬一命,我覺得很值。”還未等範淩雲接口,大黑馬竟高興地小嘶了一聲。
範淩雲驚訝地瞅了瞅黑馬:“想不到這畜牲當真有靈性,竟能聽得懂褒貶之言?”
蕭天河大笑:“我的眼光自然不會錯。我們忙乎了半宿,又無合適的地方度夜,何不上馬前行?此馬雖跛,但卻是天生,並非受傷所致,即便不堪長途奔襲,至少也能馱我們一段,如何?”
“也好。”
兩人分別從左右兩側翻上馬去,鞍槽很寬闊,兩人坐著也不擠,各執一邊韁繩,在有節奏的顛簸之中沿著大路前行。
途中,兩人聊起天來。蕭天河得知,範淩雲的家在遙遠的吉夜城,甚至都不屬於靈威大帝的管轄範圍。範淩雲的雙親本打算在女兒獲得下級刀魔的資格之後,將其許配給一大戶人家的兒子。範淩雲無意嫁人,又拗不過父母,隻得出“逃婚”的下策,千裏迢迢來到飛雲區參加評定大賽,目的是在魔軍中混出些眉目之後再衣錦還鄉,想必到時父母也不會再強迫她嫁人了。
範淩雲也詢問起下界之事,蕭天河能言則言,該隱則隱,繪聲繪色地描述了一番在大赤界時的修魔境遇,聽得她津津有味。
蕭天河也問起了關於禹餘界貨幣的事,可範淩雲的錢財早就在跋山涉水來飛雲區的路途上花光了,她隻能告訴蕭天河說是圓形的寶石,價值以“珠”為名。蕭天河這才明白,原來是“珠”而不是“銖”,難怪是論“顆”計量的。
聊了一會兒,範淩雲就直嚷著要下馬。
“這還沒走出多遠呢,馬鞍上也不擠,為何要下馬?”蕭天河不解地望著已經躍到地上的範淩雲。
“唉,我也想省點兒力氣啊,可無奈實在是太顛了,就這一會兒,弄得我渾身酸痛、頭昏眼花。騎馬我是‘無福消受’了,我看我還是為你執韁引馬吧!”
蕭天河聽了哈哈大笑,愜意地仰躺在了馬鞍上。
……
或許是因為從未馱過人的緣故,不及天亮,大黑馬就已經渾身是汗。蕭天河憐馬,亦下馬步行。
待得卯時許,大道後方傳來一陣高亢的嘶鳴,馬蹄疾奔的聲音越來越近,還有木輪顛滾之聲。蕭天河心道這又是哪位有財有勢的參賽者,於是將大黑馬拉至路邊避讓。
那馬車行至兩人身邊,隻聽一聲長籲,竟停下了,帶起的塵土滾滾漫揚,蕭天河以袖捂鼻,另一袖連連扇風吹開灰塵,不滿地向駕車之人瞪了一眼,卻不想那駕車人也正巧立在車轅上看著他。
“你們認識?”範淩雲小聲問了句。
蕭天河搖了搖頭,既然是個生人麵孔,他沒再多看,牽著馬自顧自向前走。
“二位且慢!”車上那人叫道。
回身一看,那人已跳下車來,問蕭天河道:“敢問公子可是蕭天河?”
“正是。”蕭天河納悶,為何此人會認識自己。
那人畢恭畢敬地向蕭天河深鞠了一躬,笑道:“太好了。本隻聽蕭公子是獨自上路,原來竟還有一個同伴,險些沒認出來。我奉我家主人之命,將此馬車贈予蕭公子,以便迅速前往宗飄界。”
蕭天河感到莫名其妙,拱手道:“蕭某感謝美意。但不知你家主人是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