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夜探赤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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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聽到何天遙近似瘋狂的計劃,唐君荷立即阻止道:“不行!太冒險了!他們本就打算以傲雪和淩霜當人質逼你就範,你如此不是自投羅網麽?若是不小心被他們抓住,你定性命難保!”
“不會的,我自有辦法脫身。之前因為不知兩個孩子被何人擄走、擄到何處,我又不想在青龍宗的地盤上肆意亂闖橫生事端,這才來拜托師姐發動關係尋人的。一直在著急,我倒是忘記了,現在目標已經明確。所以沒有必要再畏畏縮縮了。”何天遙胸有成竹,“我要主動出擊!即便被他們發現,哼哼,想留住我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
“師弟,你可千萬不要衝動,雖然我知道你這三十多年來修為境界一定大有進步,可畢竟隻有一個人啊。倘若被發現,僅憑一己之力恐怕難以與諸多赤日脈的高手抗衡。你要是也被抓住,那可真是窮途末路了!”唐君荷焦急地勸道。
“師姐,我問你,赤日脈如今境界最高的是何人?什麽境界?”
“大乘以上的修仙者都進入天成山域了,剩下的當然以寂滅後期最高了。據我所知,赤日脈的大長老、四長老和五長老都是寂滅後期,除了三長老錢丘遂是洞虛後期之外,其他幾位長老也都是寂滅境界。”唐君荷道,“另外,說不定赤日脈中也有不願當長老的高人。不管其他高手們與卓清風、錢丘遂他們是否是一路,但你夜闖赤日峰可是大罪,被誰抓住都不會有好果子吃的!”
“都是寂滅境界那就沒問題了。”何天遙微微一笑,“我若想逃,他們肯定是抓不住我的。”
“你這麽有信心?”唐君荷猶疑,“赤日宗的手段你也不是不清楚……你多年隱修之後,究竟達到什麽境界了?”
何天遙附在她耳邊輕輕說了幾個字。
“什麽!”唐君荷難以置信地從座椅上彈了起來,又驚又喜,“難怪你那麽胸有成竹呢!”
何天遙將左手的大拇指和小拇指撚在一塊兒:“退一步講,即便我倒黴,有那麽一丁點兒的概率到被他們給逮住,我也不怕。有師尊的名號在那裏鎮著,誰也不敢把我怎麽樣!”
“的確,我剛才忘記了,如果他們知道了你的身份,任誰都得給蔣劍仙麵子,哪裏還敢殺你。不過還有一個關鍵問題,赤日山域如此之大,你要上哪裏去找?”
“盲目亂找肯定是不行的,到時有必要耍一點手段了,師姐放心,我已有計劃。”
“那好,我同意了!但還是不要大意,能少一分危險就絕不要冒險。可惜師姐境界低微,這條右腿的下半截又是假肢,所以無法陪你一同前去,隻好在這裏靜候你的佳音了!”唐君荷道。
“境界低微還不至於吧?我的天才師姐!哈!”何天遙開著玩笑,“不過我還真需要你幫忙。如果可能的話,我想直接把傲雪和淩霜給救出來,畢竟她們在赤日脈多留一刻就多一分危險。到時你不必和我一起行動,隻需藏身在山路上接應即可。若有人追來,我負責抵擋,你趕緊帶著兩個孩子逃走。”
“這……好吧。”不知為何,唐君荷竟顯得有些猶豫。
何天遙稍一思索,猜測唐君荷或許是擔心身份敗露而影響自己在青龍宗的未來,於是安慰道:“師姐放心,我會量力而行的,能救則救,不能則退。有人追來時,待我們打起來之後,你再帶著孩子逃跑,穿著夜行衣應該不會被認出來的。以後就算他們猜到是你,也沒有證據。”
“嗯。”唐君荷點了點頭。
一切就等天黑了。
似乎老天也要相助二人,從黃昏酉時開始,零零星星飄起了雨點,待得戌時入夜,天色迅速黑透,月亮與星辰都被烏雲遮蔽。如此黯淡的夜晚,正好方便行事。
按照計劃,唐君荷藏在了赤日峰半山腰的草叢之中。何天遙獨自上到了山頂。
大約估算了下時辰,此時已近子時。兩個守門弟子躲在大門的外簷下避雨,一邊閑聊著。圍牆上每隔兩丈就有一根火把,將大門前附近的空地照得一片明亮。既然隻有大門有人看守,那說明其他荒僻之處的圍牆內必定有法陣,隨意翻牆越入無疑是自投羅網。要想從大門進去也簡單,隻需略施小計引開守門弟子就行了。
何天遙伏下身子,摸起地上的幾塊石子,慢慢挪移到靠近大門的草叢邊緣,對準對麵遠處的一棵樹枝將一粒石子彈了出去,“哢嚓”,樹枝應聲而斷,“嘩啦啦”飄下了許多即將凋落的黃葉。
“是誰!”兩個守門弟子立即抽出仙劍在手。
何天遙又分別往對麵草叢中彈出幾個石子,每一個石子的方向都稍許不同,草葉在石子的撞擊下左右搖曳,造成一種有人在草中移動的假象。其中一名弟子立即大喝一聲飛奔過去。另外一個仍然守在門口。
“還挺警覺。既然調虎離山不成,那就聲東擊西!”何天遙心道。他站起身來,向著前一位弟子的背影衝了過去,門前的弟子嚇了一大跳,立即趕去增援並大聲喊道:“當心背後!”
前一位弟子心頭一驚,連忙轉頭看,卻隻看見同伴呆呆地立在不遠處。
“怎麽了?一驚一乍的!”前一位弟子埋怨道。
另外那人難以置信,結結巴巴地說:“剛、剛才分明有團黑影向你衝過來的,然後突然一下子就不見了!”
“嘁,怎麽可能!夜色昏暗你看花眼了吧?”前一位弟子對著草叢胡亂砍了幾劍。
“是真的!我真的看見了!”
“行了行了,就算你看見了吧,我不是什麽事也沒有嗎?剛才那陣動靜估計是什麽山貓野鼠之類的無意踩斷了樹枝,現在已經逃了。我們回去吧,白白挨雨淋了一遭,真晦氣!”
“可是……剛才我真的看見了!”
“好啦!你真囉嗦……”
兩個小弟子你一言我一語地回到了大門前,卻不知何天遙早已借剛才的機會越入圍牆之內了。
院中大殿內此時依然燈火通明,刻著“曦和殿”的金字牌匾在亮光的映襯下熠熠生輝。
“這座‘曦和殿’並非從前那座‘曦和殿’,此時‘赤日宗’也不是彼時那個‘赤日宗’了。若是赤陽劍仙路懷焰知道如今赤日宗已是烏煙瘴氣,並且淪落到為權勢所小人掌控的地步,恐怕連肺都會被氣炸吧?”何天遙心中慨歎。
他小心翼翼地穿過場院,繞過了曦和殿,來到了後山。正如同唐君荷所言,後山密密麻麻的都是樓房,每一間房屋都亮著燈,各種嘈雜的話語聲比比皆是。
“這到底是宗門還是客棧?如此多的修仙者都住在這裏,如何能靜心修仙?白天見太清峰上亦是如此,難怪師姐會選擇沒人願意去的山溝裏住。”何天遙連連搖頭。
在這麽繁亂的地方找傲雪和淩霜無疑是大海撈針,按何天遙擬定的計劃,得先抓一個人問問。
說來也巧,正好有一位弟子打著油傘、挑著燈籠,沿著漆黑的山道走了過來,看樣子似乎是去大門處替崗的。由於剛才不小心踩進了一個泥坑,弄髒了鞋和褲子,他嘴裏還在罵罵咧咧地抱怨著。
風雨越發大了起來,那弟子將傘放低前傾,擋著斜飄來的雨點。何天遙沒躲沒藏,但那弟子隻顧低頭走路,絲毫沒有注意到前方路旁的大岩石上站著一個人。
等他經過岩石的時候,何天遙從上麵輕輕躍下,擋住了他的去路。那弟子冷不丁被嚇得魂飛魄散,一屁股摔倒在泥濘中,連傘也掉在了一旁:“誰、是誰?你、你要幹什麽?”
何天遙頭戴著鬥笠,臉蒙著黑布,蹲下身一把掐住了那位弟子的脖頸,壓低嗓音凶巴巴地威脅:“你要是識相就別喊別叫,要是咋呼一聲,我就把你剁成肉醬!聽懂沒有!”
那弟子像小雞啄米似的拚命點頭。
何天遙鬆開了手:“我問你,赤日峰專門關押人的監牢在哪裏?”
弟子連連搖頭擺手:“大、大俠,我不、不知道啊!”
“哼,還敢在我麵前撒謊!看我先割了你的舌頭,再挖出你的眼睛!”何天遙從腰間抽出了一把短匕首。
弟子立馬跪地磕頭求饒:“大俠,我是真的不知道啊!我入宗修煉好些年了,從沒聽說過赤日峰有監牢啊!修仙宗派要監牢有什麽用?你若不信可以再抓個人問問!”
“那‘千秋歲’的住處在哪裏?”
“錢長老的房間就在曦和殿後麵……”還沒等那弟子說完,何天遙就一掌將其打昏,然後拖到了岩石後麵的草叢中。油傘和燈籠也被他藏好。
環顧四周,沒發現什麽異樣,何天遙又悄悄向著曦和殿的方向原路返回。
到了曦和殿附近就得愈加小心,這裏是赤日宗眾長老經常出沒之處。
在曦和殿後方大約幾十丈的地方,有一排砌築典雅精美的房屋。房屋後牆接著峭壁,峭壁下麵就是深不可見的峽穀。院牆沿著峭壁邊緣壘砌,一直連到曦和殿,將整塊地圈在其中,使得此處像是曦和殿的後院一般。
想從兩側的峭壁攀爬進入是不可能的。若在宗內隨意禦劍飛起不但容易被別人看見,引起的靈力波動還會引起高手的警覺。因此隻有翻越曦和殿才是唯一接近那排房屋的方法。
何天遙從曦和殿一側縱身一躍,輕輕翻到二層的屋簷上,貓下腰向殿後走去。好在天在下雨,雨滴落在瓦片的聲音掩蓋住了踏腳的聲響,他順利地沿著廊簷繞到了殿後。
從屋簷落地後,何天遙貼著牆角躡手躡腳地向前挪步。這一段路十分空曠,沒有任何遮蔽,他還得時刻留意不被身後曦和殿中的人發現。不過區區五十餘丈的距離,卻是最危險的一段路。
正在何天遙準備趕緊遠離曦和殿之時,殿中忽然傳來了說話的聲音。
何天遙連忙匍匐趴地,側翻貼在牆上,屏息凝視著曦和殿後門,手握在背後的劍柄上。
所幸,殿裏的人並不是朝後門來的,兩人交談的聲音又越來越遠,終不可聞。
何天遙趕緊從地上爬起,躬身一溜小跑前進。雨夜視線不佳,離得遠了就相對安全一些。
不過另一方麵,離曦和殿越遠,離那排房屋也就越近,於是他又恢複了匍匐的姿勢前進。
此時
距離房屋僅有二十來丈了。那排房屋大約有七、八間,所有窗戶裏通通亮著燈。由於院牆是個弧形,如果沿牆角過去,近角的兩個房間中的人是無法看到何天遙的,隻需提防不讓遠端幾個房間中的人發現就行了。
忽而,東頭第二個窗戶後麵閃過一個人影,接著一旁的房門就被推開了,房裏的人走了出來。何天遙驚出一身冷汗,趴在原地一動也不動。好在那人似乎有急事,並沒有留意場院內,而是行色匆匆地走進了西首第一間房內。
何天遙鬆了口氣,還好那人不是去曦和殿,要是經過場院,那肯定就會被發現了。
“剛才那個人好像是……”何天遙雖然剛才沒有看清楚那人的長相,但看其身影輪廓似曾相識,“白衣,束發,應該就是那個錢丘遂沒錯!”
他一直匍匐至房屋牆根處,一躍上了房頂,趴在屋脊後簷的瓦上。有了屋脊遮擋,即便有人在院中也無法發現他了,他的心總算放寬了些。
何天遙附耳瓦上,從房中隱約傳來了模糊的說話聲,可是在一片風雨聲中什麽也聽不清。他可不敢輕易揭去瓦片,對感觀敏銳的修仙者來說,那種巨大的異動勢必會被發現。於是,他慢慢將匕首插入瓦片的縫隙中,稍稍撬起一點,湊上去細聽。他的心思十分縝密,為了不讓雨水順縫隙流入房中,還用衣袖墊在縫隙旁。
雖然聲音依然不大,但總算能聽清了。
房中有兩人正在交談。
“如何了?”一人問道。
“剛接到傳訊密報,的確是去了太清脈。”答話的正是錢丘遂的聲音!
“很好,一切都在按我的預計發展。”問話的人十分滿意。之後兩人沒再說話,傳來的茶杯蓋碰撞聲說明兩人正在喝茶。
“‘去了太清脈’……難道是在說我麽?”何天遙思索著,忽而下麵又傳來了說話聲。
“我總有些擔心,不會有問題吧?”這回是錢丘遂先說話。
“放心吧,那個老東西肯定已經離開了。”另外一人道。
“不僅是這個。我派去的幾人實力都不弱,其中兩人是洞虛後期,還有一個已是寂滅前期了,可還是徒勞無功,這未免有點太出乎意料了。”錢丘遂又道。這下何天遙可以確定,兩人說的就是自己,因為之前被他殺死的幾個惡人,正符合錢丘遂的描述:兩個洞虛後期,一個寂滅前期。
“這還不明白?那個臭小子在扮豬吃老虎!三十多年前就是空冥後期了,被劍仙調教了這麽久,才是洞虛前期?連鬼都不會相信。”頓了一頓,那人又道,“你且說說那三人身死的情形。”
“三人一模一樣,都是腹部被捅穿了死的,相聚不過數尺,分別倒向三個方向。”錢丘遂答道。
“看來那三人起先是圍住了他,而後卻被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並消滅了。估計那小子的《一氣三元》身法已經大有所成。”
“我也是這麽想的。能得到劍仙傳授絕頂身法,那個家夥還真是好運氣!”錢丘遂的語氣充滿了嫉妒。
“唔……《一氣三元》麽,嗬,我倒不是十分懼他,不過打鬥起來的確挺麻煩。”
“我都沒見識過《一氣三元》,不知其究竟有多麽奧妙。”錢丘遂道。
“除了當年聞名遐邇的‘無影盜神’與‘千手盜聖’貝氏兄弟,還沒有其他人展露過這等絕妙的身法。我也隻是有所耳聞,聽說施展身法後會在瞬間變幻成三個身影,根本無從判斷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不僅是身法,我們還不知道劍仙究竟傳給他什麽劍法呢,光是太清宗的《源影》就夠難對付了。”
“這點你不必擔心。那個姓蔣的老家夥是出身於天雲宗的,他怎麽可能將本宗的絕妙劍法傳給外宗之人?”那人說完,又悠哉喝起了茶。
何天遙聽了暗自好笑,難道劍仙就隻會本宗的劍法麽?跟隨蔣承棟修煉期間,何天遙不僅修習了《一氣三元》身法,還修練了蔣承棟自創的《疾光》劍法以及由昭越劍仙熊傑武所創的《懷然》劍法。加之原本就會的《源影》,他如今可是掌握了三套由劍仙創出的精妙劍法。
說起《懷然》劍法,就不得不提一提蔣承棟的經曆。當初蔣承棟的義弟,也就是貝氏兄弟的師父將藏巨闕劍的地點告訴他時,也將《一氣三元》身法典籍交給了他。可以說是蔣承棟與巨闕劍有緣,他在渡劫後最終練成了熊傑武這一脈徒子徒孫始終無人企及的“實三元”層次。
當蔣承棟在天孤山的岩洞中以“實三元”身法避過法陣機關取得巨闕劍時,旁邊還有一卷熊傑武創著的《懷然劍籍》。這套劍法也正是貝氏兄弟使用的劍法。蔣承棟自己雖然沒有修習,但出於對義弟的緬懷以及對熊傑武的尊重,他讓繼承了巨闕劍的何天遙修煉《懷然》劍法。如此一來,巨闕劍、《懷然》劍法、《一氣三元》身法匯集在同一人身上,蔣承棟等於變相地為原本已隨貝氏兄弟逝去而滅絕的熊傑武一脈塑造了一個新的優秀傳人。
藝多不壓身,何天遙可以稱得上是如今青龍大陸新輩修仙者中的翹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