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再遇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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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麓城東北角的一處小巷裏,三位南宮子弟與蕭天河一起站在一處小院前。小院殘磚礫瓦,破舊不堪。
“就在這兒?”蕭天河吃驚地問。要知道,他們所尋的可是一位南宮家的子弟,無論如何也不該淪落到如此地步啊!
“是這裏。”南宮雪說,“聽說是他自己非要如此要求的,而且不論何人來拜訪,他都避而不見。”
南宮威道:“不隻是他。聽說以前從風雲大會上回還的人都變得十分古怪,沉默寡言不說,還總是躲躲閃閃不肯見人。”
“的確。像他這樣居於城裏的還算好的,傳聞其他人都躲進深山老林裏獨自隱修,直至渡劫境界才現身呢。”南宮曦道。
“所以我說這一次我們很可能無功而返。”南宮雪問,“蕭大哥,你究竟想探聽些什麽?因為禁製的關係,關於風雲大會的事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說的,結果必然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啊。”
“不,我關心的不是那個。我隻是想親眼見見這個人。”言罷,蕭天河上前敲了敲院門。
許久,沒有任何回音。
“我說吧,他不會見你的。反正自打我聽說城裏有這麽個怪人以來,好像從來沒有人見到過他。”南宮雪道。
“你們在這裏等我。”蕭天河輕輕一跳,越過了院牆。他敲了敲屋門,屋門晃悠了兩下,從門楣上落下稀稀落落的塵土。裏麵依然沒有任何回應。他幹脆用力推開了房門。
一股黴味撲麵而來,蕭天河皺了皺眉頭。房中光線很暗,僅有的一扇窗上覆蓋了厚厚的一層布。屋裏的擺設也很簡單,甚至連桌椅都沒有,僅在離窗戶最遠的一角有一座土台,上麵有一個已經看不出是什麽顏色的蒲墊。
蕭天河退了出來,帶上了房門,又從院中翻了出來,對三人說:“裏麵沒人呐。”
“咦?奇怪了,以前霆弟還小的時候,我曾經和他一起來這裏玩過,雖然沒進去查看,但那個人卻是在裏麵的。”南宮雪道。
“你怎麽知道他在裏麵?”
“因為他不準我們進去啊,口氣也很凶,當時房門突然打開,從裏麵刮出一股強風將我倆吹出了院門,房門與院門又立即一起關上了。後來我們害怕了,就回去了。”南宮雪答道。
南宮曦一拍手:“沒錯!我曾聽父親說過,有一次他在經過一處山洞時,發現裏麵有人居住的跡象。正欲進去查探,裏麵的人卻不許,態度還十分凶惡。我父親氣不過,正欲硬闖,卻被裏麵的人用一股氣浪給推出來了,還跌了個跟頭呢。現在想來,也許山洞裏那個怪人也是個風雲大會的回還者吧!”
“如此說來,既然剛才我進屋後什麽都沒有發生,那說明此人已經修煉到渡劫境界,然後悄然離開了。”蕭天河思索了片刻,“我們回去吧。”
回到別院之後,南宮威與南宮曦稍作停留就離開了。南宮雪則與蕭天河一起修煉冥想,因為這天晚上,別院之中將要舉辦一場宴席。
與席的人不多,除卻南宮家族的三大部主之外,還有南宮霆、南宮雪與蕭天河三人。
“這場宴席主要是為了慶祝你二人從風雲大會上回還,其他人就不必出席了。”南宮炎笑道。
蕭天河舉杯起身:“原本以為隻有炎族長,沒想到桐部主與容部主也來了,我先幹為敬!”
眾人齊飲一杯之後,南宮雪也站起身道:“其實說得好聽些叫做‘回還’,說得難聽點就是‘淘汰’,著實慚愧。三位部主為我這一小輩的慚愧之事而備席慶祝,更是叫我無地自容。我也敬你們一杯!”
喝完之後,南宮霆又起身道:“我連風雲大會都沒參加,能出席純屬跟著姐姐和蕭大哥沾光,我更得敬三位部主一杯了!”
一開席就連飲了三杯,南宮炎笑道:“好了,你們都不要客氣了。小雪你憑借陣法在魔寶大會上以智取勝,但畢竟刀法不精。說實話,參加風雲大會的子弟之中我最擔心的就是你。你的陣法必定還有很深的潛力可以挖掘,所以我不太想讓你過早進入內核,更不願你遇險身死。如今你全身而還就是最好的結果,難道不該慶祝麽?”他又對蕭天河道:“蕭兄弟,以你的實力,我不太相信你會沒通過風雲大會的考驗。不論如何,你能留在我南宮家族都是件好事,你我一見如故,若真是從此久別,我定會覺得遺憾的。”
“答應炎族長的承諾尚未兌現,我又怎會離開?”蕭天河微笑道。其實他還真是沒有通過風雲大會的考驗,甚至連黎翠嫣的東心宮都沒進去就失敗了。不過這也很正常,畢竟白櫻雪考驗蕭天河時使了全力。
“蕭兄弟果然言而有信呐,哈哈!”南宮炎與蕭天河碰了杯酒,又問,“不知蕭兄弟近期有何打算?”
“願族長分我一處玄氣充盈之地潛心靜修。”蕭天河道。
南宮雪與南宮霆聞言,停住了夾菜的筷子,一起驚訝地望著他。
“可以倒是可以……不過我不解,這座別院不是很好麽?挺清靜的,為何還要另尋他處?”南宮炎問。
蕭天河堅定地說:“因為這次修煉將會待續很久,直到我達到寂滅境界為止。”
席上所有人都愣了。
蕭天河才剛剛升入洞虛境界不久。一般的修魔者怎麽也要耗費近二十年左右才能由洞虛升至寂滅,即便是根骨頗佳之人,也得十四、五年。如此閉關,實在太久太久了。
見眾人都不說話,蕭天河尷尬地笑了笑:“嗬,你們都怎麽了?”
南宮炎深吸了口氣:“我說蕭兄弟,你急於提升境界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突破這種事不
是想來就來的,更何況是從第二層次升入第三層次的重要關頭。如果是為了研習鑄刀的承諾,大可不必著急。”
南宮桐也勸道:“是啊,蕭小兄弟,境界提升須穩步為好,急於求成是非常危險的。”
“我並不著急啊……隻是風雲大會已結束,也沒有其他的事,正好專注於修煉。”蕭天河解釋道。
“我看不必擔心。”南宮容笑道,“你們忘記了這位蕭大天才的修魔年數了麽?不要以一般人的水準去衡量他!蕭兄弟,據我所知,我南宮家族由洞虛境界升入寂滅境界耗時最短的是十二年,這個記錄還是兩百多年前由一位天資卓越的前輩創下的,且看你能不能打破這個記錄,我十分期待奇跡的出現!”
“我盡量不讓容部主失望。”蕭天河應道,“其實十幾年對修魔者來說並不長,如果連這十幾年都堅持不住,那就更不用談以後的大乘、渡劫境界了。”
“蕭大哥……其實你在這座別院裏也能閉關修煉的啊,我和霆弟保證不會來打擾你的。”南宮雪小聲道,語氣中滿滿的不舍。
蕭天河安慰她:“雪妹,你想太多了。我不是因為要避開你們才另尋清地的。玄氣充裕之地畢竟比此處更適於修煉,別看短時間內似乎差別不大,但積少成多。再說閉關修煉期間,你我同樣也是無法相見,究竟我身在何處,又有多大區別呢?”
“可是……可是……”南宮雪十分難過,可又想不出反駁蕭天河的話語。
南宮炎道:“小雪,既然蕭兄弟他心意已決,就不必再勸了。桂溪部的洞天福地不在少數,有勞桐部主安排了。”
南宮桐點了點頭。
“好了,不提他事,我們今天痛飲一番!”南宮炎舉起了酒杯。
之後,眾人一直談笑風聲,唯獨南宮雪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其實真正的原因蕭天河不能說,想要弄清內核的秘密,當然需要過硬的實力。根據石灝明最後的話語來看,蕭天河與他遲早會再次相逢。在那之前,蕭天河決心無論如何也得達到第三層次。還有,盡管別院幽靜,但畢竟屬於南宮苑,蕭天河進出不便,他打算在修煉期間找個機會再渡西平海。
西平海是西門家族的海域,修煉之處自然離西門府越近越好。在南宮桐送來的地圖上,標有幾處紅圈,那些都是桂溪部玄氣濃鬱的靈山福地。蕭天河一眼瞥見其中一處接近西門府鎮嶽部的一個名為“破天山”的地方。
“就是這裏!”蕭天河暗道一聲,收起了地圖,背上行囊,踏著天仇刀往西南方飛去。
南宮苑中,南宮雪舉目凝望著空中那個越飛越遠的朦朧背影,眼圈泛起了紅色。她長長地歎了口氣,回屋掩上了房門。
破天山,高一千八百餘丈,是西門府與南宮府交界附近為數不多的高峰。山坡極陡,亂石層出,草木不見,遠遠望去,高聳入雲的峰頂竟好似一杆利刃衝天破空,“破天山”之名由此而來。
環境蕭瑟,寸草不生。此處雖然玄氣濃鬱,但卻不為修魔者所喜,也從未聽聞有何散修者在此隱居。不過蕭天河倒是非常中意這裏,越是偏僻就越好。至於景色風光,他根本不在乎,當專注於修魔之時,哪裏還有心思旁顧那些無用之事?
“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無欲則剛。”蕭天河默念著四句箴言,降落在山坡上。
環顧四周,碎石滿地,連個像樣的落腳之處都沒有。“隻能去雲層頂上看看了。”他打定了主意,沿著陡峭的山坡向峰頂爬去。
越接近峰頂,山坡就越發陡峭。漸入朦朧的雲層,仿佛置身於一處迷幻之境。這裏有光,但不知太陽在何處;有風,卻分不清來向。又攀爬了近百丈,有一座巨石突兀地豎直向上衝出地表。蕭天河饒有興致地圍著巨石繞了一圈,粗略估算,其粗細超過二十五人環抱,高度也足有二十丈之多。
“哈哈,就是它啦!”蕭天河大笑。他手腕一抖召出裂空刀,凝聚玄力,奮力向巨石砍去,此刀一下劈去一大塊岩屑。緊接著,一刀複一刀,巨石上的殘坑漸漸擴大,逐步增深,形成了一個洞穴。
“昔日使你破冰,如今用你開洞,果然還是你更加順手啊!”蕭天河一邊挖洞,一邊讚歎著手中的神兵。其實用天仇刀也能鑿出洞穴,隻是效率沒有裂空刀那麽高。蕭天河一時手癢,附近又沒有他人,索性祭出寶刀一用為快。
“好了,成了!”在挖進巨石近兩丈後,蕭天河興奮地停了手。這個深度是經過精細估算得來的。一個人的臂展大約在八尺左右,二十五人環抱就是二十丈,按照周三徑一的比率估算,向岩石柱心方向挖鑿的話,大約六丈半許才能挖穿,所以兩丈左右的深度正合適。由於洞高丈許,與岩石二十幾丈的高度相比微不足道,所以也不必擔心岩石會坍倒。
正當蕭天河欣喜地打量著新開辟出來的隱居之所時,有種異樣的感覺驟然湧上心頭。他覺得,似乎有人在背後盯著自己。
蕭天河警覺地回頭望去,幾丈之外就已是雲霧彌漫,看不真切了。
“是誰?出來!”蕭天河大喝了一聲,連忙收起了裂空刀,抽出了天仇刀,緩步向洞外探去。其實他也不能確定是否真的有人。但那種突如其來的、似有似無的被人監視的感覺,讓他如坐針氈。
在洞口外探了一圈,沒有發現任何人。他忽而想起在西門府西蘭城觀看魔寶大會時,似乎總有人在暗處偷偷盯著自己的那種異樣的感覺。起先他以為是西門瑞,後來得以證實並非是她,所以蕭天河一直對當時的異樣感覺半信半疑。“莫非這次又是我的錯覺?”他心想
。
“不!絕對不是!”蕭天河心中又立即堅決地否定。上一次他身處於人多嘈雜的擂場,而這一回可是在渺無人煙的孤峰頂上,所以這一次他的感覺較前番要強烈得多。再者蕭天河的感官自小就比常人敏銳,此回他是堅信無疑了,一定有人在暗中偷窺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一股涼風拂過,蕭天河輕輕打了一個寒顫,渾身泛起一層雞皮疙瘩。藏在暗處的神秘人,究竟為何目的窺視自己?他心中越想越發毛。
“做人要行得正,坐得直,光明磊落,坦坦蕩蕩。閣下偷偷摸摸,鬼鬼祟祟,似乎不像是大丈夫所為吧?你一直跟蹤、監視我,究竟有何目的?如今身處荒山野嶺,我又孑然一身,為何還不現身相見?不論你是敵是友、是善是惡,我蕭天河一無所懼。出來吧!”蕭天河用最大的力氣喊道。
雲霧中依然沒有任何動靜。
“哼,無膽鼠輩!”蕭天河啐了一口,收起了天仇刀。
正當他轉過身來準備返回岩洞時,卻發現背後赫然站著一個人影!
蕭天河嚇了一跳,抽刀在手,後跳一步,警惕地盯著那人。此人居然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蕭天河身後,其實力必定高出他許多!
那人一言不發,負手站在洞口。蕭天河仔細打量他了一番,身著白衣,頭帶黑色鬥笠,這形象,似乎有些熟悉。
“啊,是你!”蕭天河恍然大悟,收起天仇刀,納頭便拜。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在孤煙山口殺死陳夙風、南宮暉這對毒師惡徒,救了蕭天河與南宮雪性命的絕頂高手!
既然是救命恩人,應該沒有什麽惡意。
“你叫蕭天河?”神秘高手出聲問道。他的嗓音有些怪異,似乎不是本聲。
“正是。”蕭天河道。刻意隱瞞嗓音又如何?畢竟是高手,有些不同尋常之處也屬正常。
“你剛才劈石的那柄黑色魔刀是誰給你的?”高手又問。
“是一位不知名的老前輩。”蕭天河有點後悔了,剛才不應該冒然使用裂空刀的。如果高手追問裂空刀的來曆,他還真不知該怎麽回答才好。
“唔,能夠滴血認主,還能收於體內……你說的那位‘老前輩’,應該是禹餘界的人吧!”
蕭天河震驚了,又是一個知道第二界名字的人!他心中立即冒出兩個猜測:第一,此人與石灝明他們一樣,也是妖族;第二,此人是禹餘界下界而來的劍仙!
若是妖族,莫非也是魔主的手下?石灝明與三個妖族女子都在孟章界之中,為何此人不是?
若是劍仙,那此人就和娘親葉叢雲一樣,從古時那場仙魔大戰一直存活至今。回想當初葉叢雲在青龍大陸隱隱閃閃、躲躲藏藏的苦悶生活,這白衣人為何如此大膽?更何況天焰大陸和青龍大陸百宗爭鳴的情況不同,不僅散修不多,還有一位權傾整個修魔界、至高無上的統治者——魔主!毫不誇張地說,天焰大陸完全在魔主的掌控之中,相信白衣人應該過得比葉叢雲更加隱忍才是。在這種情況下,他怎麽可能還會出手救兩位毫不相幹的陌生人?
兩種猜測似乎都不對,蕭天河腦中已是一團亂麻,理不清頭緒。
“放心,我對你的寶刀不感興趣。”白衣人忽然道。
蕭天河恭敬地問:“莫非這裏是前輩的清修之地?若是打擾到您,我立即離開。”
“不必了。小子,我問你,你的師門長輩現在何處?”
蕭天河一愣,回答道:“我孤身一人,無師無門。”
“哼,笑話,無師無門的話,你那絕妙的刀法與身法難道是你自創的嗎?”白衣人的口氣帶著強烈的不滿。
“呃……那都是晚輩的娘親所授,的確是無師無門……”蕭天河隻能如此解釋。他心中更詫異了,原來白衣人見過自己的刀法與身法!
“是在哪裏,在哪裏……”蕭天河腦中極力思索著。他極少顯露過刀法與身法,如果是平時修煉時,那就證明白衣人一直在監視著自己,那麽此次邂逅也絕非偶遇,而是白衣人跟蹤而來的!監視,跟蹤,似乎又像不懷好意,白衣人究竟有什麽目的?
“對了!是在與南宮暉打擂時!”蕭天河突然想到,當時氣憤之下,同時使用了《煜天》刀法與《龍遊》身法。“或許此人是饒有興致去觀看比賽時意外看到的!”蕭天河勉強找到了一個自認為比較合理的解釋,“不過他若真是劍仙,未免也太大膽了些,南宮家族眾多長老、高手雲集的盛會,他也敢去?”如此一來,蕭天河更加堅信此人不是劍仙。
“小子,既然你無師無門,那願不願意拜我為師?”白衣人轉移了話題。
“這個……前輩如此高手,晚輩何德何能能做您的徒弟?”蕭天河有些猶豫。
“不必擔心,我不會傳你功法,你大可繼續修煉令堂傳下的刀法與身法。你是個修魔奇才,我隻在煉魂方麵指點你一二。你不是想盡快提升至寂滅境界麽?有我的指點,你會省去很多自己摸索的功夫。如何?”這白衣人真是什麽都知道。
“恭敬不如從命,師父在上,受徒兒一拜。”蕭天河單膝跪地。他並不擔心白衣人覬覦他的刀法和身法。以白衣人展現的實力來看,他完全沒有必要這麽做。
白衣人騰空禦刀而起,不用任何兵刃,單單用掌和拳,在石柱靠近頂部的位置又開了一個洞穴。
“你隻管自己修煉,沒事不要打擾我。待到時機成熟,我自會指點你的。”白衣人拋下幾句話後飛入了洞穴之中。
從此,蕭天河在偏僻的破天山上,開始了漫長而又枯燥的修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