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流水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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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雪的偏方的確很管用,沒過多久,蕭天河身上的灼傷就已近乎痊愈了,雖然結痂脫落後的新肉之色相較原來的膚色還略微有些差別,但按照蕭天河自己的話說:“總算可以出去見人了”。
南宮桐已托南宮炎帶來口信,因此兩人打算返回南麓城去。
“從魔寶大會結束之後就再沒看見過霆弟了,上次去南麓城取無覺丹時他還在閉關努力修煉,也不知現在出關了沒有。”蕭天河道。
“他呀,隻能算是‘被迫閉關修煉’。大會結束後,父親給他下達了必須閉關修煉半年的死命令,他不得不從。經過觀摩鄧大師鑄刀、火焰塔中試煉、孤煙山口曆險,再加上這段養傷的時間,估計離他出關的日子也差不多了,以他的秉性,恐怕多待一時一刻也受不了的。”南宮雪笑道。
“走,向炎族長辭行去!”
兩人離開了南亭城,一路有說有笑地飛回了南麓城。
自打觀看鄧先覺鑄刀之後,桂溪部主南宮桐沒有返回南江城,而是一直留在南麓城做客。得知此消息後,平日裏極少和南宮栩來往的大哥南宮槐與二哥南宮榆也從附近的州城趕來相聚,再加上南宮栩的父親——南麓支係主南宮烈,五人時常把酒言歡。不僅南宮桐對南宮栩客氣有加,就連一直對南宮栩十分冷漠的南宮烈態度也大為改觀。南宮槐與南宮榆更是熱情親切,仿佛兄弟三人的關係從來都是十分密切似的。
南宮栩這等聰明人自然心知肚明,這都是南宮雪與蕭天河給自己贏來的臉麵。有一日,南宮栩曾就蕭天河打傷南宮暉的事向南宮槐表達過歉意,沒想到一向心胸狹窄的南宮槐此回居然非常豁達,他拍著南宮栩的肩膀道:“哎,你我兄弟之間還談什麽歉意?那個臭小子服用大會違禁丹藥,被蕭天河打傷純粹是咎由自取,他也得到了應有的懲罰。三弟,你眼光可真是毒啊,除了張東正之外,我還從來沒聽說你邀請過什麽人加入我南宮一族,沒想到你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呐,一招就招來個舉世罕見的奇才,嘖嘖,佩服,佩服!”
南宮榆也讚賞道:“沒錯,那個蕭天河可真是為我們南麓支係長了不少臉,看以後誰還敢笑話我們支係沒人?”
“可別光誇那個蕭天河,我們的雪兒也是極為爭氣的。老三,我原來還不太讚同你讓雪兒和霆兒修習陣法的做法,可在聽說隻有空冥中期的雪兒和曦兒、小威三人聯手巧妙地擊敗了小豔以及藍家和童家那兩個洞虛境界的丫頭之後,我不得不佩服你當初獨道的決定。老三,以前為父對你的確是有些冷淡了,望你不計前嫌,咱爺倆幹了這一杯!”南宮烈舉杯道。
南宮栩興奮得紅光滿麵,舉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慨歎道:“其實當初我也沒想到蕭天河竟是如此天才,拉攏他加入也是由於雪兒和霆兒的原因。隻可惜,他留在我南宮家的時日恐怕不多了,他進入內核幾乎是必然之事。”
南宮桐道:“嗬,‘必然’之事也會有‘偶然’發生。我看炎族長不遺餘力地幫助蕭天河鑄刀,可能是另有想法。容部主也建議過炎族長,為了南宮家族的將來考慮,現在得做些什麽。其實我早就想到了一個好主意,可以將蕭天河留住。”
“哦?什麽東西的吸引力能大過內核?願聞其詳。”南宮烈問。
“這個嘛,須經小栩同意才行。”南宮桐捋須望著南宮栩笑道,“正所謂‘英雄難過美人關’,謔謔……”
“嗬,我已知桐部主的意思。雪兒那丫頭的確對蕭天河有些傾慕,但我還沒征求過蕭天河的意見。”南宮栩道,“另外,不知道為什麽,我對蕭天河模糊的身世總有些不安的感覺。”
“哎,管他什麽身世背景,我和那小子仔細交談過,言談舉止無一不妥,為人謙和、成熟穩重、頂天立地、豪氣幹雲,是條漢子。我敢保證,小雪若能與他雙修,絕對吃不了虧的。”南宮桐勸道。
“既然桐部主都肯為蕭天河作保了,我豈有不同意的道理?那就看他自己是什麽意思了。”
南宮烈道:“不是我誇我這孫女,論長相,花容玉貌;論身材,婀娜多姿;論才智,冰雪聰明;論涵養,知書達禮;論氣質,優雅脫俗;論脾氣,溫柔可人;論性格,善良和藹。雖不妄稱十全十美,但也是人中翹楚、千裏挑一,與蕭天河正般配,他沒有理由拒絕的。”南宮烈對南宮雪的看法在魔寶大會前後簡直是天壤之別,從前是不以為然,現在是引以為傲。
“我看此事不離十。兩人一直形影不離的,說不定早已私定終身了呢。聽說他們倆去孤煙山時受了點傷,目前正在南亭城休養。我已托炎族長代為傳信,讓他們養好傷就立即回來。”南宮桐笑道。
關於南宮暉作惡的消息,南宮炎並未通知其他人,所以南宮槐還不知道他的寶貝兒子已經一命嗚呼了。
……
數日後,蕭天河與南宮雪回到了南麓城。當南宮雪看到爺爺、大伯、二伯都在的時候,心中十分詫異,心想他們莫非是為了南宮暉之事
而來?
可是看幾人笑容可掬的臉色又不太像。
蕭天河分別向幾人行了禮。
南宮烈等人與蕭天河都是初次見麵,自然少不了稱讚一番。
“素聞蕭小兄弟曠世奇才,今日一見,果然氣宇軒昂、一表人才,真是名不虛傳呐!”南宮烈看到蕭天河的長相與談吐,甚是滿意。左看蕭天河英俊瀟灑,右看南宮雪碧玉天資,顯得十分登對。或許是他心中對已經認定的這位“準孫女婿”實在是太中意了,說話也輕飄飄起來。
蕭天河謙恭有禮:“前輩謬讚了。晚輩不過區區一洞虛小子,何德何能令前輩素聞賤名?您是雪妹的祖父,晚輩當早些登門拜訪才是,可惜不巧,上次去時前輩正在閉關。之後因為種種,至今也一直未能抽空再去謁見,望前輩海涵。”
“唔,以後可以常來常往。”見蕭天河如此恭敬,南宮烈更高興了。
“爺爺這是……”一旁的南宮雪驚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一向冷淡如冰的爺爺為何突然一反常態,變得如此熱情?
南宮桐道:“好了,你們快回房去歇息吧,待晚宴時給你們二人接風!”
南宮雪連忙擺擺手:“桐爺爺不必如此客氣……”
“都聽我的安排。今晚有值得慶賀之事,當然要大擺筵席。正好你爺爺、大伯、二伯都在,大家好好慶祝一番!”南宮桐打斷道。
蕭天河與南宮雪對視一眼,不知南宮桐為何事慶祝。
當夜,可以算是南麓城的南宮苑最熱鬧的一晚,南麓支係的重要人物齊聚一堂。待蕭天河來到宴廳時,堂中早已坐滿了人。
南宮桐作為一部之主,坐在首席。兩邊依次是南宮烈、南宮槐、南宮榆、南宮栩、張東正。再往下還坐著幾人,蕭天河並不認得,估計是附屬家族的賓客。南宮威、南宮曦坐在一起,見蕭天河來了,一齊起身抱拳行禮。南宮秋也來了,站起向蕭天河頷首作揖。末席坐著南宮霆,正對蕭天河擠眉弄眼地笑著。蕭天河掃了一眼,在南宮霆的對麵有兩個空位,看來是留給他和南宮雪的。
向眾人一一道禮過後,蕭天河來到了空位旁,拉出座椅正欲坐下,南宮桐卻忽然道:“蕭小兄弟,先莫急入座。今日你是宴席的主角,在開宴之前,你還有些事要做。”
“桐前輩盡管吩咐。”蕭天河心中甚是疑惑,吃一場接風宴還需要做什麽?
“蕭小兄弟,你還記不記得,當初你們幾人在南亭城領賞時,我曾經說過,我會另外給你們準備一份大禮。”南宮桐笑嗬嗬地說,“威兒和曦兒的大禮我早就送達了,但你和雪兒的那兩份遲遲未能送出,今日正是機會,我要兌現我的承諾,送你二人一份大禮!”
“原來是這事。承蒙前輩錯愛,晚輩受寵若驚。其實不送也不要緊,晚輩參加魔寶大會並非是貪圖獎賞。”蕭天河道。
“那可不行,既然說到就得做到,免得別人笑話我堂堂桂溪部主言而無信。”南宮桐拍手喊道,“把禮箱抬上來!”
內廳門簾被掀開,四名家丁用長棍抬著一個碩大箱子走了出來。
長棍塗著紅漆,縛箱的繩索也是紅色的,繩股之間還夾雜著縷縷金線。箱子乃是棕紅色的柚木材質,八個角上都鑲覆著紅銅皮,另外還用金箔包了八條棱邊,真是無以言喻的華貴。
“快打開看看吧,我準備的大禮你究竟滿意不滿意。”南宮桐笑道。
蕭天河發現,席上所有人都在對自己微笑,看看眼前華麗的木箱,又聯想到尚不見蹤影的南宮雪,他頓時有了一種不太妙的預感:“我的天呐……不會吧……”
事到如今也沒辦法,蕭天河隻得一邊禱念一邊硬著頭皮打開了箱蓋,當他看見箱中那秀麗的青絲之時,心中一沉:“果然和我預料的一樣,這下可麻煩了……”
箱中的“大禮”正是南宮雪。
她緩緩地站起身來,款款地跨出箱子,麵帶嬌羞又滿懷期待地站在蕭天河麵前。
頭插鳳羽金花簪,耳鑲滄海明珠墜,手戴藍熒翡翠鐲,身著玉絲綾羅裙。眉帶桃花,目含秋水,霞飛雙頰。羞澀間抬眸一瞥,眼神仿佛翠玉琅華,靈光流轉;嬌怯時嫣然一笑,柔靨好似化雨春風,霞光蕩漾。清輝藕臂,宛若嬌花寵柳;豐肌秀骨,亦可方桃譬李;盈盈一握,勝似玉葉金柯;娉婷嫋娜,堪比仙姿佚態。真乃“沉魚落雁之容,閉月羞花之貌”也。
蕭天河看得呆了。
許久,南宮桐咳嗽了一聲,笑道:“蕭小兄弟,看來你是十分中意這份‘大禮’咯?諸位,我提議,不如就將這場接風宴改為婚禧宴,替這對璧人完婚如何?”
“再好不過!”
“恭喜恭喜!”
南宮霆更是高興地歡呼了起來。
“各位,稍停!”蕭天河忽然朗聲道,席上眾人立即安靜下來,一齊看著蕭天河。
蕭天河皺眉躬身:“唉……桐部主還有諸位前輩的好意,晚輩感恩戴德,但請恕晚輩
不能從命完婚。”
南宮雪頓時嬌軀一顫。
“怎麽,莫非你覺得我家雪兒配不上你?”南宮烈的神情陰沉得能滴出水來,南宮栩的臉色也很不好看。
蕭天河慌忙道:“並非如此,晚輩豈敢妄自尊大?雪妹,不,雪小姐她才貌雙全,是晚輩不敢高攀才是。”
“哼,那你還拒絕什麽?雪兒肯嫁你雙修,將來必定生死相依,相濡以沫,臭小子,這可是你的福分!”南宮烈喝道。
蕭天河正欲辯解,南宮桐歎了一聲,問道:“蕭小兄弟,你放心,我等皆知婚姻須得兩情相悅。你不必忌諱,盡管如實相告,莫非你早已有了意中人?”
“是的。”蕭天河回答,“晚輩的確早已心有所屬,況且修煉時間尚短,毫無成婚之意。”
南宮雪已經潸然淚下,她輕聲問道:“蕭大哥,那個人,是西門瑞嗎?”
“不是的,雪妹,你誤會了。我的心上人……她已經過世了。”蕭天河神情惆悵。
“真是豈有此理!雪兒如花似玉,竟然還比不上一個作古之人?哼!桐部主,此宴繼續無益,我先告辭了!”南宮烈憤然一揮衣袖,退席了。南宮槐、南宮榆、南宮栩三兄弟隨之而去,其他賓客也陸續告辭退場,南宮秋遞給南宮雪一塊絹布,南宮威、南宮曦走過來分別輕輕拍了拍蕭天河的肩膀,三人也離開了。
“蕭天河,你怎能如此對待姐姐!我真是看錯你了!你我從此恩斷義絕!”南宮霆惱怒地瞪著蕭天河,“我恨不能……”
“霆弟,住口!回房去!”南宮雪喝斥道。
南宮霆氣忿忿地哼了一聲,走了。
堂中隻剩下了南宮桐、南宮雪、蕭天河三人。
“唉,也許年輕人的事我不該多管,但事已至此,後悔莫及呀。蕭小兄弟,我多囉嗦一句,我想不明白,既然你的意中人已經去世,又何必辜負雪兒的一片眷戀美意呢?”南宮桐遺憾地問。
“桐爺爺,您別問了,讓我來說。”南宮雪用絲絹拭去了眼淚,望著蕭天河的眼睛,“蕭大哥,我的心意你應該清楚。我南宮雪從未真正喜歡過什麽人,或許不太會悉心戀顧,但我已經以自己的方式去愛了。以往種種明喻暗示,你雖未接受,但也不曾拒絕。至少我同你在一起時,我的心能感受到你對我的嗬護與照顧。蕭大哥,我在你心目中,究竟處在什麽位置?”
蕭天河坦誠相告:“雪妹,你溫雅善良,能得你垂青鍾情,我受寵若驚。隻是……我虧欠那個讓我魂牽夢繞的人太多太多了。在相識的十幾年間,我與她聚少離多,最後她更是因我而死……我這個心結恐怕暫時難解。對於你,我一方麵想要像兄妹之間一樣關懷備至,另一方麵,我又時刻要逃避你拋來的情絲。現在我愈加發現,這兩者的平衡實在很難掌控,讓你患得患失是我的錯,可我卻不知該如何彌補。在我心裏,你和霆弟一樣,是勝似手足的情感。你……恨我嗎?”
南宮雪含淚笑了,那溫柔的笑意卻盡顯淒涼落寞:“怎麽會呢?愛就是愛,恨就是恨,既然愛了,又如何能恨得起來?唉,原來一直都隻是我的一廂情願而已。我很好奇,她是怎樣的一位女子,在過世之後仍然讓你念念不忘。”她走到桌邊斟滿兩杯酒,舉起來說,“蕭大哥,既然你將我當成妹妹,你我就飲了這杯酒。天地為證,日月為鑒,長輩為信,我們拜堂不為成親,而為結義,如何?
“好!”蕭天河感動不已,“多謝你的善解人意,也多謝你的寬宏大量。你我今日一杯酒,手足情誼永世存!”
兩人在南宮桐惋惜的歎息聲中飲下了本該是喜酒的結義酒。
“蕭大哥,霆弟他年輕氣盛,一時口不擇言,你切莫同他計較。”
“怎麽會呢?要說年輕氣盛,嗬,我還真覺得別扭。”蕭天河搖頭笑了笑。
“你知道麽,霆弟在今天傍晚時才剛出關,聽說我們回來了之後,他連衣服都沒換就趕過來了。”南宮雪微笑道,“他雖然年歲比你大,但遠不如你成熟穩重,為人處事就像個孩子。嗬,沒辦法,誰讓你一開始對我們隱瞞了真實年齡呢?現在我們這一對‘老妹老弟’,你可得乖乖受著喲。”
“現在的年輕人呐,在我麵前居然還提‘老’字?讓我這做長輩的該如何處之啊?謔謔。”南宮桐也開起了玩笑。
“對了,桐部主,想必你還不知道南宮暉的事吧?”蕭天河問。
“哦,這事我知道。他傷好了之後接受族規處罰,一直在麵壁思過。不過,前些時日向我詢問你的去向,說是要向你道歉。我看他態度挺誠懇的,就允準他去了。”
“桐部主你誤會了,我說的不是這件事。其實這次我在孤煙山受傷與南宮暉有關。”於是,蕭天河將孤煙山發生的事向南宮桐詳細敘說了一遍。
“那個臭小子,真是死不悔改!”南宮桐聽完後勃然大怒,“不對,南宮暉要去孤煙山肯定得經過南宮槐同意,我定要問他個包庇縱容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