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來去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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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忽然吹了聲口哨:“不要再纏綿了。臭小子,你的要求我也幫你完成了,該乖乖跟我回去了吧?”
蕭立英離開了天逍的懷抱,擦了擦眼淚,疑惑地盯著天逍的雙眼,問道:“回去?你要去哪兒?你不回太清宗了嗎?”
“師弟,等我回去跟師父還有宗主好好說說,你再認個錯,他們會原諒你的。”吃了黑衣人的丹藥後逐漸恢複了氣力的韓明飛勸道。
唐君荷亦道:“是啊,天逍,這麽多年了,你應該早就結成元嬰了吧?我不相信你會這麽經不起打擊,真的放棄修仙。”
天逍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才好。蕭前輩是肯定不會同意自己回太清宗去見外公和師父的,天逍現在隻想和這些勝似親人的摯友多相處一會兒:“前輩,仙妖大戰還沒有結束,我不放心……”
黑衣人卻搖了搖頭:“剛才那聲長嘯你沒有聽見嗎?那是龍族的嘯聲,他們已經集結在一處了。不出意外的話,仙妖大戰即將結束了。另外,此處也並非久留之地,保險起見,你必須跟我回去。”他的口氣很強硬,不過天逍知道他已經很客氣了,他出了手,救了這麽多人,天逍沒法挑他的錯。再說,以他的實力,真要強行帶走天逍的話,天逍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前輩,這座密林挺偏僻的,在場的又都是與天逍哥推心置腹、肝膽相照的人,就算稱為‘親人’也不為過,您就讓他多留一會兒吧。”朱曉敏懇求道。
“哦?”黑衣人笑了,“當真是如此麽?那躲在我背後十二丈那棵大柏樹後麵畏首畏尾的窩囊廢,也和你們是一路人嗎?”
眾人聞言皆驚,齊刷刷地轉頭望向了黑衣人的身後。天逍想起來,黑衣人曾經說過,後麵趕來的除了蕭立英之外還有另外一個人。黑衣人剛才說話時刻意提高了嗓門,是故意要讓藏在樹後麵的那個人聽見。既然被發現了,那人也不再躲藏,清了清嗓子,從樹後麵閃身出來。
看清他的相貌之後,所有人都皺了皺眉。嚴落亭,一個討厭鬼,至少對竹園這幫弟子來說他就是宗門內最惹人厭的家夥。
嚴落亭麵露微笑,畢恭畢敬地一躬到底:“嚴落亭拜見前輩,方才我因為擔心蕭師妹的安危才一路追隨至此,危急時刻有幸得見前輩現身救助眾人,晚輩感激不盡,甚是崇敬,但唯恐冒然露麵給前輩多添不便,故而遠遠躲藏不敢相擾,實無惡意,望前輩莫要見怪。”
了解嚴落亭為人的朱曉敏撇了撇嘴,心道:“瞧這厚臉皮,話說得多麽冠冕堂皇!”
其他人也都對嚴落亭的把戲不以為然,他就是這種人。
“哈哈哈!”黑衣人捂著肚子笑了起來,“唯恐露麵多添不便?你是懼怕妖獸才躲起來的吧!不過也是,你要是露麵了,礙手礙腳地妨礙我殺妖獸,還真是添了大大的不便!”
眾人都抿嘴輕笑,嚴落亭還欲狡辯:“前輩誤會了,仙妖大戰,我輩修仙子弟自是義不容辭,豈有懼怕之理……”
“啪”的一聲脆響,黑衣人閃現至嚴落亭麵前,狠狠地扇了他一個嘴巴。
嚴落亭猝不及防,被扇得騰空翻起,重重地摔落在兩丈開外的地上,還飛出幾顆牙齒,嵌落在雪中。
“在我麵前竟敢撒謊?貪生怕死,鬼鬼祟祟,還要花言巧語,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將來即便修煉有成也隻會禍害他人,不如今日我就早些送你上路!”黑衣人一步一步地逼近嚴落亭。
嚴落亭眼前金星直冒,臉頰像發麵饅頭一樣腫了起來,聽到黑衣人的話語,嚇得腿都軟了,站都站不起來,一邊揮手亂擺,一邊向後蹭去。牙齒掉了,滿口流血,疼得張不開嘴,嚴落亭隻能口齒不清地發出“嗚嗚”聲,不知是被掌摑的還是被嚇的,眼淚也流個不停,驚恐地看看黑衣人,又殷切地瞅瞅遠處的天逍,不斷地使著眼色,希望他出言向這位脾氣古怪的前輩求求情,那副窩囊的模樣,狼狽極了。
雖然討厭,可畢竟份屬同門。天逍歎了口氣:“前輩,他畢竟沒做什麽壞事,還是放過他吧。”
“放過他?”黑衣人回過身來,“他就這麽花言巧語、欲蓋彌彰的,你就不怕他泄露了秘密?對付這種人,隻需當喉一下,也就一了百了了!”說著,他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嚴落亭的腦子可不笨,他立即明白過來黑衣人要殺他的真正原因其實是為了滅口。可他不明白,在場的人這麽多,為什麽單單隻要殺他一個人呢?
很快,他就從黑衣人的話中找到了答案。黑衣人繼續說:“你弟弟天遙,還有這兩個小丫頭,”他指了指花清雨和朱曉敏,“我曾見過他們三個,也聽過他們的交談,對你可謂有情有義。那個丫頭,”他又一指蕭立英,“十多年了,對你始終念念不忘,死心塌地,這份真摯我很讚賞。至於你這兩位受傷的師兄和師姐,他們明知有巨大的危險,卻為了師弟和師妹冒死引開妖獸,可見是值得信賴的人。唯獨這個窩囊廢,”黑衣人轉過身,對著嚴落亭蹲了下來,一把攥住了他的脖子,“
貪生怕死還油嘴滑舌,必是當麵一套、背後一套的小人,我怎麽能放心呢?”他手上漸漸用了力,嚴落亭憋得滿臉通紅,想咳嗽又緩不上氣來,雙腿亂蹬。
天逍於心不忍:“前輩,今天是我與‘親人’重逢的日子,既然你出手救了人,就不要再殺人了。畢竟嚴師兄沒做什麽壞事,況且他再不濟也是太清宗空冥中期的弟子,殺了他,遙弟他們回去也不好交待。不如這樣吧,讓他立個毒誓,不把今天的事說出去就行了。”
黑衣人歎道:“你就是心腸太軟了!總有一天,你會因為這個而吃虧的。罷了,你隻要答應立即跟我回去,我就照你說的放過他。”
天逍無奈地點了點頭:“好,我答應你。”
蕭立英攥住了天逍的手,兩行眼淚又流了下來。天逍輕輕幫她拂去了淚滴,眼神中滿是溫柔和歉意。
黑衣人鬆開了手,嚴落亭捂著脖子喘著粗氣,向天逍點了點頭表示謝意。
“給我吃下去!”黑衣人手掌一翻,掌心中多出了一顆綠色的丹藥。
嚴落亭接過之後問也不問就吞入肚中,這時候他也顧不得是什麽了,哪怕黑衣人讓他吃糞球他都得乖乖咽下去,反正黑衣人答應了不殺他,能活命就好。
“你給我好好聽著,”黑衣人揪住了嚴落亭的耳朵,“我不用你發什麽誓,你這種人發再毒的誓我也不相信。剛才給你吃下去的是我特製的毒藥,如果讓我知道你把今天的事告訴了別人,哪怕遠在萬裏之外我也能立即讓你肝腸寸斷、痛不欲生,你若是不信就盡管說出去試試!”
嚴落亭的腦袋點得同小雞啄米一般。
黑衣人站起身來,環視眾人:“你們也是,為了天逍的安危,千萬不要將今天的事告訴任何人,連你們的師父也不行!”
“前輩盡管放心。”韓明飛道。其他人也都點了點頭。
“天逍,走!”黑衣人負手向密林深處走去。
天逍不舍地望了望眾人:“遙弟,好好修煉,代我向外公、師父盡孝,你我兄弟有生之年必有重逢之日。大師兄、二師姐、清雨姐、曉敏,遙弟和立英就拜托給你們了。
最後,天逍望著淚眼婆娑的蕭立英:“等我!”說完,他就轉身離開了。雖然與戀人最後的告別僅僅隻有兩個字,可其中卻蘊含著一份真摯的情,一顆永恒的心。
目睹著天逍落寞的背影消失在樹林深處,蕭立英跌坐在地上。這次意外的重逢太短暫了,仿佛一場突如其來的美夢,可還未等細細品味,就已經悵然醒來。蕭立英甚至沒有弄清這些年來天逍究竟去了哪裏,也不知道黑衣人究竟是什麽身份。
除了秦月傑仍在昏迷中之外,其他受傷的人都已經恢複得可以站起身來了,這多虧了黑衣人給予的靈丹妙藥。
“蕭師妹,不要難過,至少我們知道天逍現在還好好地活著,不是嗎?”唐君荷道。
“是啊蕭師姐,看樣子,那位高人前輩對天逍還很不錯呢。”花清雨也勸慰道。
朱曉敏道:“立英師姐,天逍哥不是說了讓你等他嗎?他以後肯定會來找你的。你永遠都是我的三師嫂。”
聽了朱曉敏的話,蕭立英終於破涕為笑,輕搡了她一把:“都這麽多年了,你怎麽還是那麽調皮?剛才受的傷還疼嗎?”
“早就不疼了,我的傷並不重,那位前輩還給吃了顆丹藥,療傷效果好得不得了。”朱曉敏眼神轉向了躺在樹下的秦月傑,不忍地歎道,“這也多虧了那個傻瓜,沒有武器還要擋在我的身前。如果我當時直接被妖蟒抽死了,那再靈的丹藥也救不回來了……”
“曉敏,有人能為了救你而甘願舍棄最寶貴的生命,你應該高興才是。那位前輩也給秦師弟吃了丹藥,相信養些時日就能恢複。倒是韓師兄和唐師姐,你們的傷……”花清雨看了看唐君荷斷掉的右腿與韓明飛空蕩蕩的左肩,沒忍心再說下去。
“你們沒事就好了,少一條胳膊不算什麽,不妨礙我繼續修煉。”韓明飛滿不在乎地笑了笑,又對唐君荷開玩笑道,“師妹,隻是可惜了你這麽個大美人,殘了以後恐怕那些仰慕者們都要嫌棄你咯。”
唐君荷哈哈大笑:“他們不來騷擾我更好,免得我心煩。回頭得讓師父幫我煉條假腿了。”
幾人齊聲笑了起來,唯獨天遙始終一言不發,臉上也不見任何笑意。
“天遙,你怎麽了?”花清雨問他。
“那位黑衣‘前輩’……雖然他救了我們的性命,但恐怕不是什麽好人。”天遙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朱曉敏馬上就反應過來了:“你是說,幾年前那幾樁小宗派滅門的慘案,都是他做的?”
“嗯。”天遙點了點頭,“不僅如此,屠戮景仁村和紅梁村全村百姓的凶手,恐怕也是他。他帶走了天逍哥之後,擔心天逍哥會回來找我們,所以故意用他的名字做惡,好讓天逍哥不敢露麵,老老實實地留在他身邊。雖然他救了我們,也很給天逍哥麵子,但看得出天逍哥
對他也非常敬畏,結合這幾年來沒再出現小宗滅門的慘事,因此我猜測,他們之間必定是達成了某種約定。從剛才他要殺嚴師兄滅口這點來看,他是個心細如麻、心狠手辣的角色,這等境界高超、行事縝密、性格孤傲的人,為何會對天逍哥如此特別呢?我思考過三種情況:一是他受過天逍哥的幫助或是想得到天逍哥的幫助,不過以他展現出的實力,這點可能性很小;二是他看中了天逍哥的天份,想收他為徒。可若是這樣的話大可不必遮遮掩掩、躲躲藏藏的,更不必隨意殺戮他人,這點可能性也不大;如此隻剩下最後一種可能了,那就是天逍哥有他想要而又無法用武力得到的東西。”
天遙娓娓道來,思路清晰,字字在理,大家不得不承認,他的推斷令人信服。
蕭立英舒了口氣:“如果像你說的那樣,那天逍和他在一起應該不會有危險。”
天遙點了點頭,但又馬上搖了搖頭:“沒有危險隻是暫時的。如果我剛才的猜測沒錯的話,那麽現在他等於是變相的有求於天逍哥,當然會保他平安。不過這也預示著最後隻有兩種結果:要麽他最終得償所願,從他小心謹慎而又心腸殘忍的行事作風可以推測,天逍哥十有會被他斬草除根;要麽他始終未能得手,那他終究會失去耐心,惱羞成怒,對天逍哥痛下殺手……”
“別說了!不可能,你想得不對!”蕭立英激動地打斷了他的話。
“但願我想得不對。不過目前一段時間天逍哥應該是安全的。等仙妖大戰之後,我覺得我們應該去找盧前輩幫忙。”天遙已經有了初步的打算。
“不行!黑衣人不是說為了天逍的安危,不要將今天發生的事告訴任何人嗎?”蕭立英道。
“沒關係,盧前輩並不是外人,外公和師父也同樣如此。黑衣人他是不了解情況才那麽說的。”
“天遙哥,你記不記得,黑衣人說過,曾經見過清雨姐、你、還有我,還聽過我們之間的交談?現在想來,肯定是在我們上次下山的時候。如果黑衣人心性狠辣,又不想任何人找到天逍哥,他大可殺了我們,以他的境界,想不讓天逍哥發現應該是件很容易的事。另外,他還讚賞了立英師姐的用情專一,表揚了大師兄和二師姐舍生取義的行為,我覺得,他沒有你想的那麽壞。”朱曉敏反駁道。
“我倒是忘記了這點。不過,又該如何解釋景仁村和紅梁村、金仙宗以及其他四個小宗派的慘案呢?罷了,再繼續猜測沒有意義,眼下的重中之重是仙妖大戰和宗門的存亡。不知道陸師兄和日暮炎狼鬥得如何了,我們趕緊去看看吧!”天遙道。
“師妹,你和曉敏先帶著秦師弟回宗去,我與天遙還有蕭師妹過去看看。”韓明飛四下張望了一番,“咦?嚴落亭呢?他什麽時候走的?”
朱曉敏哼了一聲:“大師兄,別管那個討厭鬼了。二師姐你帶著秦師弟回去吧,我的傷不重,還可以繼續戰鬥。”
“我的境界比你高,還是你帶他回去吧,他為了救你才受傷,醒來的時候自然希望第一眼就看見你。”唐君荷也不願離開。
“都別爭了,你們幾個受傷的一起回宗去,我沒事。”陸柏峰洪亮的嗓門忽然在眾人背後響起。大家回頭一看,陸柏峰毫發無傷地從秦月傑的仙劍上跳了下來。
“陸師兄!”眾人大喜。
“果然寂滅境界就是不一樣啊,輕而易舉就結果了日暮炎狼!”朱曉敏誇讚道。
陸柏峰苦笑一聲:“要是真的‘輕而易舉’,我的容安劍也不會被毀了。日暮炎狼死是死了,但不是我殺的。”
“那是誰殺的?”
“我不認識。是一個麵如黃土、骨瘦如柴、眼小鼻尖的人,兩撇八字胡,一身破夾襖,可謂其貌不揚。不過,他當真是位頂尖高手,我連他用的什麽武器都沒有看清,日暮炎狼就被大卸八塊了。”陸柏峰欽佩地說。
“又是位高手……青龍大陸的修仙界已經岌岌可危,看情形隱世的高手們也沉不住氣開始出手了,難怪剛才黑衣人說‘不出意外的話,仙妖大戰即將結束了。’但不知道所謂的‘意外’又是指的什麽呢?”天遙心中思索著。
“那位高手救了我之後,就往天道山東大道的方向走去了,我本想向他道謝,看著他在前麵好似閑庭信步地走路,可就是追不上。沒辦法,身法實在是差太多了。”陸柏峰自嘲地笑了笑。
“好厲害的身法!”花清雨驚訝道,“他可能是散修的渡劫境界高人吧?”
“隻是看似在走路,實則不然,抬腿一邁就已跨過了十幾丈的距離。”陸柏峰繼續回憶,“不過”他忽然拖長音調頓了一頓,“即便是渡劫高手,應該也不會如此輕易就殺死日暮炎狼。要知道,當初在火葉山的時候,日暮炎狼可是一口火龍波就燒死了十幾位寂滅境界的高手呢!可剛才那個高手,火龍波對他居然完全不起作用……”
眾人的表情越來越驚愕。
最終,陸柏峰十分肯定地說:“那個人是劍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