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真罡仙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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狴犴、負、螭吻正與江宏良、杜藍雙、喬瀟玉對峙著。
原本是三場單對單的較量,可狴犴和螭吻兩人始終不離負左右,杜藍雙和喬瀟玉當然也不會讓江宏良以一敵三。
江宏良身形削瘦,臉淨膚白,細眉鳳目,頭頂包巾束發,頜垂數縷長須,白衣素襟,時常左手持一折扇,乍看好似書文先生,細瞧卻頗有仙風道骨之感。他的仙劍非常纖細,約有一丈長,通體藍光,劍名“風雨”。
杜藍雙體形肥胖,頭上戴著頭巾和麵罩,露出的雙眼又細又長,時而閃過一絲精明淩厲之色。他手中握著淺綠色光芒的仙劍,乃是《仙劍譜》中排名第十三的流景仙劍。流景劍是飄渺宗的鎮宗仙劍,傳自於飄渺劍仙龍昱靈。
在龍昱靈看來,“流景”二字有其特殊意境。“流”,乃風動之意;“景”,乃幻妙之境。與其開創的宗派之名“飄渺”二字恰相呼應。流景劍劍如其名,淺綠清光,如風如水,瑩瑩流轉,好似微風拂麵、澹水輕吟。龍昱靈的劍法與身法都屬輕柔一道,宗內弟子也大多繼承此道,加之原本位於升龍郡的洞天福地空靈山靈氣充裕,曆來不乏根骨優秀、修煉有成之人,故泱泱大宗之譽始終不曾衰敗。
喬瀟玉則是一位容貌端莊的婦人。雖不年輕卻不失其貌,雖不苗條卻不失其韻。短發齊耳,柳葉淡眉,眉間朱砂一點,皓齒明眸,給人以自信、隨和之感。由於近日剛升入渡劫後期,平添一份淡雅的氣質。
她手中的正是風淩宗的鎮宗仙劍磐郢劍,劍光微紅,劍寬刃利,於《仙劍譜》中排名最末,一十八位。風淩宗創宗祖師風淩劍仙曾夢琳,創宗後久居西部遊龍一郡,雖在七大宗派中實力相對較弱,但曆代宗主都頗會為人,以韜光養晦為宗旨,從不參與其他宗派之間的爭鬥,與六大宗關係都比較融洽。
傳至此代宗主澹台倩,她也是個有禮有節、隨和優雅之人,與脾氣暴躁的赤日宗主朱鴻烈、城府極深的天雲宗主葉申榮、剛愎自用的飄渺宗主左傲廉都能和睦相處、平心而交,對豪爽豁達的太清宗主李原嘯彬彬有禮,對沉默寡言的冷月宗主顏素霜謙和恭敬,最後更是受到了夜離宗主郭雲朝的傾心,可見其和諧的待人之道。
三位高手都沒有輕舉妄動,因為龍族的三人尚未亮出兵器。
狴犴、負、螭吻恰是龍族九兄弟中最小的三個。據盧海龍的情報,除了知道負使用的是鼉龍寒魄筆、擅長極寒凍氣之外,另外兩人的武器與功法皆是未知。
“三位何不亮出武器?也好讓我等開開眼界。”杜藍雙甕聲甕氣地激道。他的聲音很奇怪,不像是從喉間發出,倒像是從肚中傳出,悶悶的,卻非常響。
負輕輕皺眉,這種聲音聽上去的感覺似乎有點熟悉,運氣方式和四哥蒲牢相像。他後退一步,右手平伸,一柄青白色的仙劍出現在手中,那正是在歲寒山一役中被奪走的青霜劍。
喬瀟玉冷哼一聲:“竟敢奪走青霜劍,此戰定要讓其物歸原主!”
負卻說:“青霜覆雪,寒意凜然。難道你們不覺得給我用更合適嗎?”
“休要做口舌之爭!”杜藍雙慍怒道,“瞿老弟的仇,今日就由我來報!”
江宏良一聲不吭,腳下側移一步,微微下蹲,橫持風雨劍,蓄勢待發。
狴犴與螭吻分別上前一步,幾乎同時甩腕,兩道光芒從袖間閃爍而出。
“那就是狴犴與螭吻的本命武器!”三位渡劫高手皆是如此想的。可定睛一看,卻大吃一驚。
狴犴手中武器的是一柄劍,長約六尺,劍身通體銀亮,閃爍著明亮的白光,在靠近劍柄的位置,刻有一條青色的龍紋。
“龍泉劍!”三位修仙者心道。原來龍族將泰阿劍給了蒲牢,龍泉劍則給了狴犴。
不過這還不是三人驚訝的原因,他們看了一眼龍泉劍之後,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螭吻手中的那把武器之上。
那也是一柄劍。劍長同樣六尺左右,劍麵較寬,劍刃稍厚,明晃晃的金色光芒,劍身正中位置有一個圓形的藍色紋刻,當中寫的是一個“四”字。
這個紋刻太奇特了,有一個名字呼之欲出。三位修仙者心裏充滿疑惑,若果真是那柄劍,為何會在龍族手中?
似乎料到了三人心中所想,螭吻看似不經意地將寶劍轉了個麵,在同樣的位置,還有另外一個紋刻,當中寫的卻是個“正”字。
“四正”者,乃天正、地正、人正、心正!
天道有常,不為人之意願而轉移。出生起始,時間對每個人來說都是公平的。他人度一日,自己也過一天,是充實生活還是遊手好閑,全看自己如何安排。時如流水,不可反逆。勤勉終有報,倦怠必得悔。此為“天正”。
地產萬物,莊稼、水源、礦產、草木、牲畜、野獸等等,皆依地而生。修仙者所必需的靈氣,也在蒼茫大地之上廣袤分布。此為“地正”。
人有善惡之分,物有好壞之差,事有利弊之別。行善者,光明磊落;行惡者,晦暗卑劣。正所謂“善有善報,惡
有惡報。”惡中膽大者,有如病入膏肓、無可救藥,多行不義必自斃;膽小者,仿若過街老鼠,畏首畏尾、瞻前顧後,惶惶不可終日。唯有善者,胸懷坦蕩,心淨無塵,晝不怯光,夜不驚魂。此為“人正”。
心正,說起來最簡單,做起來卻最困難。人生曲折,坎坷不斷。心正者,須有兩大要求:順境時,不急功近利,不急於求成;逆境時,不灰心喪氣,不意誌消沉。心態平和,循序漸進,榮辱不驚,寧靜致遠。此為“心正”。
天、地、人、心皆正,方可大事有成。
劍身兩麵“四”、“正”兩字合而為“罡”字,此劍名為“真罡”,《仙劍譜》中排名第十六。
“真罡劍!”三位修仙者異口同聲。
“你們從哪兒搶來的?”喬瀟玉厲聲喝問。
螭吻大笑:“送你們一句諺言:‘休要以己之卑劣,衡量天下磊落之人。’我龍族的語言之中,根本沒有‘搶’這個字眼。”
“笑話,既然不是‘搶’,青霜劍為何在負的手中?既然不想‘搶’,爾等又為何侵犯我青龍大陸?原來龍族也是一群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偽君子’。”杜藍雙嘲諷道。
狴犴臉色陰霾,反駁說:“青霜劍,殺敵而取之,是戰利品。剿滅修仙界則是為了複仇。廢話少說,動手吧!”
戰鬥一觸即發。
一場三對三的戰鬥,居然匯聚了五柄絕世仙劍,著實令人驚歎不已。
從實力上看,三位修仙者中兩名是渡劫中期,剩下一位渡劫後期也是剛進升不久,因此龍族三人略占優勢。此外,龍族三人手中的絕世仙劍排名分別是第五、十五、十六,勝過修仙者的十三、十八兩柄。萬幸的是龍族的劍法顯然不可與修仙者同日而語。
飄渺宗、風淩宗的劍法都是走的虛幻飄渺的套路,劍招以輕快為主。江宏良綽號“秋風追雨”,也是相近的風格。
三人配合默契,先發製人,將龍族三人圍在一起,同向旋轉,邊轉邊打,如同走馬燈一般,旋了幾圈忽然又調轉方向。三人步伐輕鬆自如,劍招連貫流暢,彼此協力呼應,這是三人剛剛傳音製定的戰術。之前他們萬萬沒有想到,龍族三兄弟居然能人手拿出一把絕世仙劍,如此一來江宏良的仙劍就是弱點所在,如果仍然捉對廝殺,恐怕難敵龍族。用此輪轉戰法可以揚長避短,極大限度發揮劍法、身法方麵的優勢,先傷了龍族之後,再予以重創。
龍族三人顯然非常不適應這種打法,在用劍方麵本就技不如人,被靈動又飄忽的身法繞得昏了頭,被急促又連續的攻擊晃得花了眼,雖有絕世仙劍在手,可惜有寶不擅用,有力使不出。龍鱗甲在絕世仙劍麵前毫無作用,就連江宏良手中的極品仙劍也幾乎抵擋不住。在眼花繚亂的劍影之中,龍族三人都負了輕傷。
傷口雖不嚴重,大多傷在持劍的手臂上,可長此以往,必然會導致敗局。
螭吻急了,用龍族特有的功法傳音狴犴:“六哥,你的速度最快,趕緊突破出去啊!”龍族傳音亦是使用通靈術,但與修仙者相比所消耗的功力較多。交戰之際,每一絲功力都很重要,螭吻不顧功力消耗而傳音,足見事態之緊急。
狴犴有些猶豫,沒有立即行動。
負猜到狴犴在擔心什麽,也傳音道:“六哥,我們暫時能頂得住,你衝出包圍之後,立即攻擊那個沒有絕世仙劍的人,這樣另外兩人必定會去助他,我們趁機前後夾攻!”
“節省妖力。”狴犴張口隻說了這麽一句。
修仙者三人聽不到之前的傳音,對狴犴這句話感到莫名其妙,都被圍攻了,還要節省妖力?
狴犴忽然冒失地舉劍斬向喬瀟玉,喬瀟玉隨意一閃就避開了。好機會!狴犴收劍速度稍慢,喬瀟玉抬腿踢向了他的胳膊,若能令他的龍泉劍脫手就好了。
江宏良卻急切地喊道:“小心!”他散修多年,不論遇到什麽事,無宗無派的他隻能依靠自己,因此養成了處處謹慎的習慣。狴犴這一個破綻露得蹊蹺,不像是這等高手會犯下的錯誤,雖然江宏良猜不到狴犴此舉有何目的,但直覺反應狴犴是故意引誘喬瀟玉來攻的,其中必定有詐。
果不其然,喬瀟玉的腳狠狠地踢中了狴犴的小臂外側,可狴犴的胳膊卻紋絲不動。這一腳用力不輕,卻好像踢中了一塊鐵板似的,難道是龍鱗甲的緣故?正在疑惑時,喬瀟玉大驚失色,她發現腳已經收不回來了。
另外兩人的步伐隨即停止,一齊舉劍攻向狴犴,卻被負與螭吻截住。
狴犴的胳膊仿佛磁石一般,牢牢地吸住了喬瀟玉的右腳。
喬瀟玉當然不會靜等狴犴采取下一步行動,她騰身而起,左腿橫擺踢向了狴犴的太陽穴,同時舉劍斬向他的膝蓋。
“當”的一聲,磐郢劍被一樣堅硬的物體擋住了,火星四濺,喬瀟玉突然感到左腿一股鑽心的劇痛,輕呼一聲,從空中跌落下來。
狴犴的兩手小臂之上憑空多出來兩樣古怪的器具,通體金色,由三道圓箍牢牢地固定在胳膊上,像一件臂鎧,但又
多了些東西。這兩件“臂鎧”從肘部一直覆蓋到拳頭,並且繼續延伸出五根銳利的刺尖,手背上有三根,手心下有兩根,三長兩短,長者約有一尺,短者足有五寸,末端皆帶著撓鉤,刺尖外部雕刻著彎曲的花紋。正是這個怪東西阻擋了磐郢劍,也正是這個怪東西紮進了喬瀟玉的左腿。
“龍爪!”這是喬瀟玉第一個反應,那彎曲的花紋,和鷹爪如出一轍,但鷹爪僅有四指,前三後一,這種尖刺卻是前三後二,乃是金龍五爪之相。
無疑,這是狴犴的本名武器。可該如何稱呼它呢?喬瀟玉從未見過類似的兵刃。
以本命武器抵擋磐郢仙劍,狴犴的體內一陣激蕩,不過好在他已經控製住了喬瀟玉。這兩隻“龍爪”,名為“夔龍噬血爪”,一旦刺入體內,就不會輕易讓敵人掙脫。狴犴輕抖手腕,讓龍泉劍落回衣袖之中,然後用力回拉噬血爪,那三支長刺在喬瀟玉的腿上劃出三條長溝,頓時傷口皮肉翻卷,血流如注。
喬瀟玉痛得快要昏厥過去,那條腿近乎被噬血爪犁成了四瓣,即便掙脫,怕是一時半會兒也站不起來了。她欲抽回磐郢劍,劍身卻被另一隻噬血爪的五根刺尖牢牢卡住。“龍族的本命武器是比不上絕世仙劍堅韌的!”喬瀟玉心道。她暗運靈力,攥緊劍柄用力扭轉起來,刺耳的摩擦聲讓人心中發毛,狴犴的胳膊頓感乏力,連五髒六腑仿佛都被震得不停地顫抖。他咬緊牙關,右手噬血爪兩根短刺向內勾去,割斷了喬瀟玉的腳筋。喬瀟玉強忍疼痛,在旋轉中猛地抽回了磐郢劍,碰撞中也切斷了噬血爪的一根長刺。
狴犴踉蹌後退,口吐鮮血,單膝跪地,看樣子是受了不小的內傷。
喬瀟玉的左腿在不斷地抽搐,透過駭人的傷口明顯可見森然白骨,筋肉從傷口空洞處垂下,腿下早已血流成河,這條腿算是廢了。
兩敗俱傷!
“六哥!”負與螭吻齊聲呼喊,撇開各自的對手向狴犴聚攏過來。杜藍雙與江宏良也趕緊將喬瀟玉攙扶到一旁。
負一看到狴犴斷裂的噬血爪,怒從心起,收起不趁手的青霜劍,雙手橫端召出了鼉龍寒魄筆,對著修仙者三人開始揮動。那動作是何等的瀟灑奔放,仿佛揮毫寫字一般;又是何等的輕柔自如,仿佛潑墨作畫一樣。可就在這等優美的動作之中,卻蘊含著無限的殺機。
“龍飛畫影舞!”隨著負一聲低喝,寒魄筆尖藍光閃爍,他的每一筆,每一劃,都帶出不計其數的冰針,向著三人激射而來,其範圍之廣,其分布之密,連囚牛的“龍天萬律羅”都要略遜一籌。
江宏良急出一頭冷汗,冰針又密又小,不便硬接,隻可閃躲。可身後的喬瀟玉怎麽辦?這片冰針過去,她定會被紮成篩子。
無奈,總不能讓負一招擊敗三人,危急關頭隻好犧牲一人了。江宏良向一側飛速閃開,回頭一瞥,卻看見杜藍雙紋絲未動。
“啊!”江宏良驚呼出聲,認為杜藍雙此舉實在是不明智,大敵當前,犧牲自己掩護已經失去戰力的同伴,必定得不償失。在江宏良看來,這根本不是“義氣”,而是“愚莽”。杜藍雙如果死了,剩下他以一敵三,怕是也難逃一劫。眼看著冰針鋪天蓋地射向杜藍雙,江宏良絕望地暗歎一聲:“完了!”
說時遲,那時快,杜藍雙忽然一把扯去頭巾和麵罩,露出了真容,對著大片冰針,驚天怒喝一聲:“哈!”
江宏良看傻眼了,自杜藍雙口邊開始,冰針紛紛被他喝出的氣流激蕩得調轉了方向,與後續的冰針撞在一起。緊接著,杜藍雙又接連急促地大喝了兩聲,離得遠的冰針不具威脅性,高高飛過了杜藍雙與喬瀟玉的頭頂,還有一些冰針被氣流衝偏了方向,從兩人身側掠過,最後那部分正麵飛來的冰針居然倒飛回射向負!
負大驚,他也不敢閃躲,因為身後還有負傷的狴犴與毫無準備的螭吻,他隻得再次“揮毫潑墨”,施展“龍飛畫影舞”,企圖用更加密集的冰針阻擋反射回來的那部分。果然,反射回的冰針都被新的冰針撞落,剩餘的冰針再次射向了杜藍雙。
杜藍雙不敢遲疑,繼續大喝數聲,相同的情形再次發生,又有部分冰針回射。
負算是遇上對手了。杜藍雙的怪異絕招正好可以化解“龍飛畫影舞”。
江宏良忽然想起,杜藍雙的綽號叫做“滄海一笑”。他終於明白了,杜藍雙大喝的“哈、哈”聲不正像豪放不羈的大笑嗎?但凡身材肥胖之人,其底氣必然雄厚,杜藍雙居然可以練到以大喝的氣流來攻擊,著實驚人。
負也恍然大悟,難怪之前聽到杜藍雙說話方式時會感覺怪異,因為四哥蒲牢的絕招就是以音波轉為實質攻擊,與杜藍雙的絕招有異曲同工之妙,所以兩者的呼吸吐納方式十分類似。
在如此密集的冰針來回飛蕩的空間,江宏良可不敢冒然插進去。剛才他與負單打獨鬥時感到稍有力怯,此時不想與螭吻硬拚。不過螭吻也沒有攻過來,而是一直蹲在狴犴的身旁攙扶著他。
最後的勝敗就全看杜藍雙與負絕招互鬥的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