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紛至遝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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驤龍郡乃青龍七郡之一,地方不小。葉申榮拋在桌上的驤龍地貌圖,橫、縱兩向皆足丈許,要對比白絹上的地圖,實在是個麻煩的事情。這麽多人,足足花了一個時辰的時間,等紅光線條漸漸黯淡時,才比對完全圖。正如葉申榮所說,找遍全圖也沒發現相符之處。
“這是怎麽回事?我看得眼都花了。難道這藏劍圖真是碧遊劍仙與我們開的一個大玩笑不成?”郭雲朝有點兒泄氣。
“怎麽可能?碧遊劍仙是何等人物,怎會做這等無聊之事!”澹台倩道。
話是這麽說,可這麽多人如此仔細地比對過了也沒有找到,不禁讓許多人心生懷疑。白絹上的圖樣已經消失了,大家都回到座位上開始思考。
“各位,我有個想法。”不一會兒,李原嘯先開了口,眾人的視線都匯聚在他身上,“洞者,水侵石而成。驤龍郡南邊為星風海,沿岸並無高山,因此隻在霧淩山脈南端處或可成洞;此外,北麵與西邊有琴雪大江,沿途有山處不多,或可成洞;再者,龍爪山與氤氳盆地區域水脈眾多,或可成洞。但琴雪江沿途與霧淩山脈南端都有城鎮,如果火雲洞在這幾處怎會無人知曉?因此我推斷,火雲洞必定在龍爪山與氤氳盆地附近。一來由於此處水脈眾多,人煙稀少;二來由於天雲宗坐落氤氳盆地,敢來附近相擾者不多;三來由於這片地區水霧籠罩,可視程度不佳。以上幾點可能是火雲洞不為人知的原因。因此我提議,將地圖臨摹下來,繪成數分,大家持圖分散在這塊區域仔細尋找,如何?”
“老李你可真聰明啊,的確是這片地方最有可能。那事不宜遲,我們趕緊行動吧!”郭雲朝又興奮起來。
“慢著!”左傲廉忽然道,“倘若找到了火雲洞,找到了湛盧仙劍,那應該給誰呢?難道直接給天雲宗?我們成打雜的了?”
這是一個敏感的問題,眾人都默不作聲,湛盧仙劍,誰不想要?
“不如這樣,我們誰先找到湛盧仙劍,就歸他所有,如何?”葉申榮這個提議可太大方了。
“這可是你說的!”左傲廉異常欣喜,“到時可不要反悔!”
“左宗主多慮了,我身為天雲宗主,說話自然算數。”葉申榮笑嗬嗬地說。
既然擁有藏劍圖的人都這麽說了,其他人當然不再客氣,一個個都摩拳擦掌,準備臨摹地圖。
“我提議,不論是誰,找到火雲洞後就通知各宗的大乘期高手前去,每宗最多去三人,我們散修者也去三人,如何?畢竟要留下一些高手抵擋妖獸。”易柳塵道。其實他這是在為自己獲得湛盧仙劍增加些籌碼。要不每個大宗都去七、八個高手,他得到仙劍的幾率就渺茫了。
雖然大家都知道易柳塵的心思,可沒人敢公然與他叫板。再者,他說的方法也算是公平,因此眾位宗主都讚成了這個提議。
臨摹完畢,大家紛紛趕回各自的守備地點,準備調撥人手前往氤氳盆地與龍爪山附近尋找火雲洞。葉申榮送走了最後一批人之後,仰望天空,哈哈大笑一聲,心中暗道:“湛盧仙劍,必定是我葉申榮的囊中之物!”
“葉宗主好興致啊。”突然,一個幽幽的女聲響起,嚇了葉申榮一跳。他回頭一看,房頂上正坐著一位身著淡紅衣衫的女子。
“你是何人!”葉申榮喝問。
“咯咯咯……”那女子發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葉申榮眨眼之間,卻發現女子不見了,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有人從背後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連忙回首,那女子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他身後了。葉申榮心中震驚,暗暗讚歎:“這女子好快的身手!”
“不知道友如何稱呼?”葉申榮立馬躬身行禮。不用說,光憑女子的速度,就能知道她必定不是等閑之輩,或許是哪一宗派的高手。
“你不用管我是誰。那張藏劍圖,也給我臨摹一份吧。”女子淡淡地說道。
葉申榮偷瞄了一眼,發現根本無法看清女子的相貌,他無奈地說:“道友,那幅地圖必須在白絹上度入靈力方可顯示,可我已經靈力大損……”
女子擺擺手:“無妨,把白絹借我就行了。”說著,她走進了廳中。
葉申榮不敢怠慢,趕緊跟了進去,將懷裏的白絹拿了出來。
女子瞥了一眼白絹,也從懷中拿出一塊白色的絲綢,平鋪在白絹旁邊。
葉申榮疑惑地望著女子,不知道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隻見女子一運氣,雙掌猛然拍下,左掌按在白絹上,右掌按在絲綢上,閉上了眼睛。同時,紅色的光芒在女子雙掌下閃現,白絹上立即顯出道道紅光線條,而絲綢上也漸漸浮現出同樣的藍光線條,線條不斷遊走,仿佛有一支無形的筆正在疾速地繪著同樣的藏劍圖。
“天呐……”葉申榮倒吸一口涼氣,他自己度靈時,雙掌齊放,盞茶的時間才顯出圖來,這女子竟然單掌度靈,並且立即顯圖,更可怕的是,葉申榮猜到了,她的右手正在用靈力臨摹!“這是何等的境界……竟然能和碧遊劍仙一樣,用靈力在布上畫圖!”葉申榮有些擔心了,“這個女子究竟是什麽人,會不會破壞了我的計劃……”
正當葉申榮揣測之時,女子收回了雙手。白絹上的圖形逐漸消失了,但絲綢上的依然還在,隻是沒有了光芒。女子收起了絲綢,笑道:“多謝葉宗主,咯咯……湛盧仙劍,我趙嬋玉誌在必得!”
“啊!你是‘玉麵飛狐’趙禪玉!”葉申榮大驚。
“哦?你知道我?”趙禪玉笑嘻嘻地問。
“前輩乃是風淩宗一代天驕之人物,我如何會不知?”葉申榮的笑容中夾雜著一絲苦笑之意。
趙禪玉又笑了一聲:“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渡劫境界之後便無宗無派,風淩宗與我再無瓜葛。”
“前輩何不早說?我將白絹獻與前輩就是了。”
趙禪玉連連擺手:“那我可不敢收,若被他們知道了免不了一頓糾纏。對了,你派出去散布消息的幾人之中,有一位‘身體虛弱’的大漢,被我不小心弄死了,先知會你一聲。”
葉申榮表麵上滿不在乎:“哦,無妨,前輩不必在意。”其實心中卻在暗暗叫苦:“完了,連大徒弟也死了……我怎麽這麽倒黴!”原來那壯漢竟然是葉申榮的大弟子賈旭辰。在長期閉關修煉之後,賈旭辰提升到了洞虛後期,出關正趕上此次妖獸浩劫,在與妖獸鏖鬥時受了傷,因此葉申榮才派他出去散播湛盧仙劍的消息。
其實趙禪玉也沒想殺賈旭辰,等她意識到他身上有傷時,手已經下重了,賈旭辰就這麽莫名其妙地送了命,葉申榮心痛不已,李原嘯為女報仇,四個徒弟丟了性命,現在又死了一個,剩下的弟子中境界最高的隻有空冥後期了。“真是,以後連個辦事的人都沒有……”葉申榮懊惱地想。哪怕在天雲宗內,他也隻信任自己的徒弟。
“怎麽,怪我出手太重了?”看葉申榮皺起眉頭,趙禪玉冷聲道。
葉申榮連忙轉臉賠笑:“豈敢,豈敢。不知前輩還有何吩咐?”
“沒事了……”趙禪玉的聲音忽然變得悠遠,身影已經不見了。
葉申榮搖頭長歎了一口氣,渡劫期高手的出現,打亂了他的計劃。一邊思慮著,他收起了桌上的白絹。
“慢著!白絹借我一用。”一道蒼老的聲音突兀地在廳中響起,葉申榮又被嚇了一跳,循聲望去,旁邊的椅子上不知何時多了一位身材佝僂的幹癟老頭兒。這老頭兒邋裏邋遢,身上灰色的衣服髒兮兮的,拄著一根長拐。他的頭發黑、白駁雜,簡單地用頭繩束起,臉色黝黑,滿是褶皺,麵孔又瘦又窄,顴骨突出,目光銳利,兩縷長眉蕩下,顯得很是凶戾。
剛才那椅子明明還空著,看來這也是位高人。葉申榮不敢怠慢,將白絹重新鋪展開,恭敬地問:“不知前輩是……”
“我叫包世涵。”那老頭撐拐站了起來。
“原來是‘蕩世仙翁’包前輩,失敬,失敬。”葉申榮深深一拜,心中十分鬱悶:“怎麽又冒出來個渡劫期的厲害家夥!”
包世涵出身飄渺宗,早在許多年前就進入大乘境界出宗雲遊去了,是渡劫成功還是失敗身隕無人知曉,原來他至今還在青龍大陸。
包世涵直接從身上撕下一塊布來,與趙禪玉一樣,兩隻幹枯的手掌分別按在白絹與破布上臨摹藏劍圖。臨摹完畢,包世涵幹笑了一聲:“謝過葉宗主。”而後,他用拐杖一杵地麵,消失了。
“這是怎麽回事?渡劫期的高手不是不問世事的嗎?為何這麽一會兒就冒出來兩個了?看來,想要得到湛盧仙劍得大費一番功夫了……”葉申榮氣悶地想。
他剛剛坐下,喝了口茶,從門口又走進來兩人,一男一女,男的英俊瀟灑,氣宇不凡,而女的卻又矮又胖,醜陋不堪。
“原來是‘比翼鴛鴦’兩位前輩,葉某有禮了。”這一男一女的特征太明顯了,葉申榮略一下子就猜到了他們的身份。
男子名叫袁齊天,出身赤日宗,據說是出了名的美男子。現在一看,果然如此:劍眉濃密,銳目有神,烏黑的頭發垂肩,兩縷鬢發飄動。最過明顯的是他左眼下有一道月牙形的疤痕,葉申榮也是根據此疤痕確定了他的身份“烈陽飛鷹”袁齊天。
知道了男子的身份,那他身邊的那位醜女的名號也呼之欲出了“冷顏神鴉”楊芝遠。楊芝遠從前是冷月宗的人,身材矮胖,眼睛眯微成線,鼻梁塌陷,一臉雀斑。雖然醜陋,可她的修仙天賦確是鮮有人及,袁齊天正是看中了這一點,才與她雙修。
當初袁齊天宣布與楊芝遠雙修之時,多少傾慕他的女子盡皆心碎,按理來說“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可袁齊天偏偏欣賞楊芝遠那份令人讚歎的天賦。而後兩人幾乎同時跨入大乘,出宗隱修。由於他夫妻二人名號一鷹一鴉,都是鳥類,兩人又分別姓“袁”和“楊”,與“鴛鴦”二字同音,故人們以“比翼鴛鴦”並稱這對形影不離的夫妻。
“葉宗主,可否借白絹一用。”袁齊天微笑道,他唇紅齒白的相貌,溫和清潤的嗓音,的確給人一種愉悅之感。
葉申榮麻木了,送走一位又來一撥,他隻是納悶:“怎麽青龍大陸會隱藏著這麽多渡劫期的高手?”
楊芝遠一扭一扭地走到桌前,抽出一塊白布,用和趙
禪玉、包世涵同樣的手法臨摹了藏劍圖。
“多謝了!”楊芝遠道。她的嗓音尖銳刺耳,和她的相貌一樣讓人不舒服。
兩人走後,葉申榮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此刻他心中恨死了彭信威,正是彭信威出的這個餿主意。那塊珍貴的白絹,確實是天雲宗大乘後期高手申屠旭找到的,在申屠旭與一幹大乘高手來到士州防守妖獸時,葉申榮利用彭信威秘密研製的“夢魂香”控製住了全部高手,換句話說,他們現在都和沒有思想的傀儡沒什麽不同。控製住申屠旭之後,葉申榮知道了白絹的存在,不眠不休地研究了許久,終於找到了破解白絹秘密的方法。原本他的確想秘密取得湛盧仙劍,但是根本找不到火雲洞在何處,後來他又發動毒煉宗主彭信威幫他一起找,依然無果。
於是,葉申榮把湛盧仙劍的事暫擱一邊,計劃利用大乘期高手之間的關係,逐步控製其他宗的大乘高手,以達到號令修仙界的目的。可是,在第一步控製苗昊商時就出了差錯。有花門人在,葉申榮不敢輕舉妄動。
這時,彭信威建議葉申榮將湛盧仙劍的消息放出,集眾人之力找到湛盧劍,屆時再挑撥各路高手爭劍互傷,最後控製著天雲宗的大乘高手出手搶奪,坐收漁翁之利。有兩柄絕世仙劍在手,天雲宗地位的提升指日可待。
葉申榮萬萬沒有想到,湛盧仙劍的吸引力居然大到如此程度,把久隱於世的渡劫期高手都一個個拉了出來。這下他的計劃全亂套了,僅憑申屠旭那幾人,根本不是渡劫期高手的對手,湛盧仙劍若是落入他人之手,他可要心疼死了。
正在懊惱時,又有人喊道:“葉宗主。”
“又來一個!”葉申榮都快哭了,“不知是哪位前輩?”
“薛月霖。”來者是一位婦人,頭帶發簪,身穿樸素的米色衣衫。她的相貌算不上美豔,而且鴨蛋形的臉上總是一副嚴肅的表情,給人一種緊張的壓迫感。
“薛月霖……啊!原來是‘西月王母’薛前輩!晚輩失敬!”葉申榮大喜。他為何欣喜?因為薛月霖出身於天雲宗。葉申榮腦子轉得很快,既然薛月霖從前是天雲宗的人,那就有機會對她使用“夢魂香”。由於夢魂香乃是控製思維的邪藥,所以不論對方境界有多高,隻要中了夢魂香,都會輕而易舉地被葉申榮控製。如果成功控製住了渡劫境界的高手,無疑給搶奪湛盧仙劍增添了許多把握。
“葉宗主,在我之前有誰來過?”薛月霖問道。
葉申榮自然明白,薛月霖問的是渡劫境界高手。“有‘玉麵飛狐’趙禪玉,‘蕩世仙翁’包世涵,‘比翼鴛鴦’袁齊天、楊芝遠夫婦。他們臨摹了藏劍圖後就離開了。”
“那些家夥,為了湛盧仙劍一個個都冒出來了,哼。葉宗主,把白絹給我,我看誰還敢來隨意臨摹!這是天雲宗的東西,想看就得付出代價!”薛月霖冷聲道。
“別人再怎麽看也隻是臨摹而已,你倒好,直接釜底抽薪把原本要走了……”葉申榮盡管心有不滿,也隻能將白絹雙手奉上。
薛月霖仿佛猜到了他的心思,安慰道:“你放心,如果我得到了湛盧仙劍,在渡劫之後,必定會留給天雲宗。”
“那恭祝前輩馬到成功。隻是我有一事不解,前輩等渡劫境界高手,不都是不問世事、一心苦修的嗎,怎麽會為了湛盧仙劍紛紛露麵?”葉申榮問道。剛才他轉念一想,隻要控製住了薛月霖,那到頭來還不是什麽都聽他的,何愁之有?
“湛盧仙劍豈是凡物?《仙劍譜》上排名第二,其威能自然不必說。再者,湛盧仙劍中有碧遊劍仙留下的劍意,若能領悟參透,有助於迅速提升修為境界。另外,天劫凶險,如有湛盧仙劍在手,相信成功率也會增加不少。如此珍貴之物,渡劫境界的人想要也屬正常。”薛月霖道。
“那何必如此麻煩?我這裏有工布仙劍,前輩盡管用就是了。”
“不可,工布仙劍乃是天雲宗鎮宗之劍,我等渡劫境界之人究竟何時渡劫不可預測,少則數年,多則數十年,天雲宗怎能離得了工布劍如此之久?更何況有祖師令訓,工布仙劍必須由每代宗主掌管。雖然我已脫離宗派,但畢竟曾是天雲宗人,不能違背祖訓。”
“那為何沒人去搶奪其他宗派的絕世仙劍呢?”葉申榮不自覺地就想到了這等卑劣的手段。
薛月霖驚訝地望著葉申榮:“搶奪?於情於理皆不可為。再說別的大宗也有渡劫高手,安能縱容他人奪劍?別忘了赤日宗與夜離宗那一場火拚!即使是散修者一方,也有高人存在,搶奪仙劍是不明智的。但今番不同,現在湛盧仙劍乃是無主之物,誰都有機會獲得。”
“敢問前輩如今是何境界?”葉申榮小心地問道。
“渡劫中期。”四個字仿若重錘敲在葉申榮心上。
薛月霖頓了一下,又道:“其實出身天雲宗的渡劫高手也不隻我一個,不知道他們會不會來。”
葉申榮又是一喜,來的高手越多越好,控製得越多,就越有把握得到湛盧仙劍。他已經開始盤算,該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對薛月霖使用夢魂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