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沼澤幽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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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清宗自太清劍仙創派以來,一直在修仙宗派中處於舉足輕重的地位。多年來風風雨雨,雖然經曆過各種各樣的危機,但是太清宗一直不曾真正的衰敗過。一是由於太清宗劍籍玄妙,二是因為太清宗收徒條件較為嚴苛,因此門下弟子根骨資質都是同輩修仙之人中的佼佼者。太清劍仙與夜離宗創派祖師夜離劍仙當年曾經並肩作戰過,結下了深厚的友誼。因此,兩宗弟子一直都遵循祖師之訓,世代交好。
夜離劍仙使用的兵刃也是十八把絕世仙劍之一,劍名“青霜”,在仙劍譜中排名一十五位。可惜的是,夜離宗曾遭遇過一段動蕩的時期,由於內耗嚴重,讓外人乘虛而入,導致青霜仙劍被另一修仙大宗騰龍郡的赤日宗奪走。當時赤日宗正處於鼎盛時期,連太清宗也不敢直接公開與赤日宗叫板。在丟失了鎮宗仙劍之後,夜離宗迅速衰敗,一度在修仙界中銷聲匿跡。直到兩百多年前,夜離宗出了一名驚才絕豔的修仙奇才,帶領著夜離宗從赤日宗手中奪回青霜仙劍,這才使得夜離宗重新壯大起來。
不過,也因為這兩場奪劍之戰的緣故,夜離宗與赤日宗交惡。夜離宗與太清宗交好,而赤日宗與飛龍郡的冷月宗是同盟關係,因此後來這四個大宗長年處於兩兩一組互相抗爭的局麵。經過了兩百多年歲月,宗門關係已然緩和了不少,門下弟子不至於見麵就動手,不過依然互相看不順眼。
如今,太清宗與夜離宗門下弟子一行共十二人,正在綠雲沼澤密林中的小路上緩緩前行。
“六年?真的?”畢瓊芳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也太快了吧?根骨一般的人,修煉六年後還在清靈境界呢!”
天逍道:“畢師姐,這個我們沒有必要騙你,我和遙弟今年都是十八歲。”
畢瓊芳直咋舌:“十八歲就修煉到和合中期……枉我還很欽佩宗內有些天才的師兄師姐,七年半、甚至是七年修煉至和合中期,跟兩位師弟一比,那算什麽呀?”
聽到兩人修仙時間如此之短,連一旁從不言語、冷若冰霜的章憶蓉也麵露驚奇之色,仔細打量著天逍、天遙二人。其他幾名夜離宗弟子更是對二人刮目相看,欽佩之情溢於言表。”
“不愧是太清宗,人才輩出,深感佩服。”身後傳來李清揚的讚揚聲,剛才畢瓊芳那一聲驚呼聲音不小,連跟在隊伍最後的他都聽得清清楚楚。
這麽多人之中,也隻有嚴落亭一人不太高興。他修仙二十六年才是元嬰後期,與天逍和天遙相比,實在是太慢了。
經過這次交談,兩派弟子之間熟絡了些,大家邊走邊聊。從進入綠雲沼澤的密林開始,到現在已經過去半日了。雖然是晌午十分,可是由於沼澤內樹木過密,所以光線依然很暗淡。
走著走著,腳下的路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雜草。由此可見,這地方平時根本沒有人來。再往沼澤深處去,樹木漸漸稀少,但草地也變成了吸飽了水的軟泥地,依然不好走。有些地方還有不小的水坑,水麵往往覆蓋著一層厚厚的水草和浮萍,一不小心就會踏入坑裏,幾名女弟子無一不怨聲載道。
又走了幾個時辰,天色漸漸昏暗下來。眾人終於發現一片稍微幹燥一點的空地,遂決定在這裏休息過夜。空地上有幾個刨開的坑,裏麵有些樹枝灰燼,看來之前也曾經有人在這裏休息過。
點起篝火後,大家三三兩兩地圍坐在火堆旁冥想。
夜裏,天遙輕聲問天逍:“哥哥,我們進入綠雲沼澤後,已經走了一天了,你可曾感覺到什麽靈氣異動?”
天逍搖了搖頭:“一路上我都仔細留意著周圍,沒有發覺任何異常。不過我有個疑問,綠雲沼澤寬廣無比,但是毒蛇猛獸卻很少,你不覺得奇怪嗎?”
“豈止很少,是壓根一隻都沒有。而且,這裏安靜得有些人……”天遙環顧四周,略顯不安。
的確,除了篝火燃燒的“劈啪”聲,就再沒聽見其他任何聲音了。望向遠處,黑壓壓的看不太清楚,隱約可見樹影在微微搖動,整個沼澤都彌漫著一層薄薄的霧。
忽然,一陣涼風吹來,兩人不禁打了一個寒顫,因為風中隱約傳來女人幽怨的哭聲。其他正在冥想的人也都聽見了,紛紛睜開了眼睛,四處觀望。這個時間,這個地點,這種若有若無的女人哭聲,真是讓人心裏發怵。
哭聲十分詭異,一會兒好像是從東邊傳來的,等轉向東看時,仿佛又是從北邊發出的,再轉向北,又似乎是從背後飄過來的。幾名女弟子都有些坐不住了,慢慢挪到一起,警惕地四下環視。男弟子們膽子稍大,紛紛抽出了仙劍。
“何人啼哭?”李清揚大喊一聲。
“嗚嗚嗚……嗬嗬嗬……”幽怨的哭聲突然轉為陰森的笑聲,讓人聽了不寒而栗。
“到底是誰?給我滾出來!”嚴落亭怒吼。
那女子的聲音再次響起,飄飄搖搖,傳入眾人的耳朵:“綠雲深處,切不可入。下地無門,上天無路……嗬嗬嗬……”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已幾不可聞。
“休要裝神弄鬼!我等皆是不懼!”李清揚又大聲喝道。
之後,那詭異的女聲再也沒響起過,四周又恢複到死一般的寂靜。
眾人麵麵相覷,沉默不語。
許久,畢瓊芳打破
沉寂:“剛才的女聲真是陰森恐怖,讓人忐忑難安。該不會……該不會真是女鬼吧?”說到最後,她的話音略有些顫抖。此地異常偏僻,幽幽的奇怪女聲的確讓人容易將其和鬼魂之類聯係在一起。
李清揚稍微皺了皺眉頭:“不必驚慌。我等修仙之人,難道還懼怕鬼魂不成?”
“堂堂夜離宗弟子,竟然會怕鬼,當真可笑。李師弟,你們夜離宗弟子也不過如此嘛。”嚴落亭滿臉不屑地奚落。
“你……”李清揚一時語塞。
嚴落亭也不顧夜離宗弟子惱怒的目光,繼續說道:“鬼魂之類,在場的各位哪個曾親眼見過?隻不過聽見幾句女人說話,就害怕這等莫須有的東西,難道要打退堂鼓不成?在我看來,鬼魂之類的都是以訛傳訛,不足為信。”
畢瓊芳定了定神,嗓音也恢複了正常,對嚴落亭道:“嚴師兄見多識廣,膽識過人,瓊芳這樣的膽小女子自愧不如。既然你認為鬼魂一說是子虛烏有,那不知對剛才的女聲有何看法?”
“要我說,多半是其他尋寶之人,擔心發現靈寶後爭搶不過我等修仙者,所以才想出這種無聊的把戲,妄圖嚇退我們。哼哼,躲躲藏藏,遮遮掩掩,鬼鬼祟祟,必是鼠輩所為,何足懼哉!”嚴落亭的口氣慷慨激昂。
呂冥瑤難得點頭讚同嚴落亭一回:“嚴師兄所說不無道理。今夜我們暫且靜觀其變,大家冥想時小心注意周遭環境。”
這一夜眾人精神緊繃,時刻不敢掉以輕心,可直到清晨,都沒再聽見那幽怨的女聲。白天時雖然沼澤中昏暗無光,但好歹比晚上亮堂許多,再者白天也沒有夜晚的陰森寒冷之感,所以幾名女弟子的心情總算是好了些。休整完畢,眾人繼續向沼澤深處前進。
說起來,沼澤深處從未有人去過,眾人也隻是循著一個大概的方向而已。頭天進入沼澤半日之後,就已經沒有路可走了,之後一行人一直是邊開辟新徑邊前進。除了昨夜露宿的空地有篝火的殘燼,一路上再沒看到有人經過的跡象。
嚴落亭依然走在隊伍的最前麵,經過昨晚那詭異的女聲騷擾,他變得小心了許多,劍不離手。大家也不像昨天那樣嘻嘻哈哈地聊天了,一個個默不作聲,靜靜地前行。
沼澤裏還是一片寂靜,聽不到鳥聲,也聽不到蟲聲,這種寂靜實在是太熬人了。
天逍猛然站住,皺著眉頭,大聲問:“各位,不知是我眼花還是什麽,你們看前方最遠處,透過樹木間的縫隙,是不是能隱約看見綠色的東西?”
聽天逍這麽一說,大家頓時緊張起來,紛紛舉目遠眺,可沼澤裏的視野實在是太差了,遠處的情景始終是模模糊糊的。眾人駐足看了一會,什麽都沒看見。
嚴落亭啐道:“明明什麽都沒有嘛,大驚小怪的!”
大家都輕輕舒了口氣,可剛準備繼續前進時,天遙又忽然道:“不對!真的有綠色的東西,我也看見了!”
眾人剛剛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兒,兩個人都說看見了,那應該真是有什麽東西。可是無論其他人怎麽看,都看不見天逍和天遙所謂的“綠色的東西”。
“我們怎麽都看不見?就你們倆能看見?再好好看看清楚!”蕭立英道。
“真的能看見,就在樹的縫隙裏,綠色的,好像……好像是……”天遙睜大眼睛努力辨認。
“到底是什麽?真是急死人了!”呂冥瑤著急地問。
“也許是某種煙霧吧,好像還在飄動……”天逍也在極目遠眺。
“沒錯,一股朦朦朧朧的煙霧。”天遙道。
嚴落亭十分不耐:“好了,你們兩個不要一驚一乍、疑神疑鬼的,沼澤裏有霧有什麽稀奇的?”
呂冥瑤道:“嚴師兄見過綠色的霧嗎?再說,為何我們都看不見?難道是……你們二個看得比我們遠?”說著,她看向天逍和天遙。
“有可能。我最遠能看到前方一裏左右的那棵粗水柳的地方,那裏沒有綠色煙霧。”蕭立英道。
天逍、天遙對視一眼,有些驚訝,天逍說:“看來呂師姐說得沒錯,那綠色的霧離我們大概有一裏半左右的距離。”
蕭立英驚奇:“沼澤中的光線這麽暗,你們竟然還能看得那麽遠?而且還看清了霧的顏色?”
兄弟倆一起點了點頭。
“好了,既然真有煙霧,我們就過去瞧瞧,反正總要向沼澤深處走的。那煙霧顏色蹊蹺,大家小心。”李清揚道。
於是,眾人繼續行進,果然,大約走了半裏路左右,其他人才看見了前方隱隱約約的綠色。
走了沒多久,這次是天遙忽然站住了。他緊了緊鼻子,大聲道:“大家停!此處氣味有些不對勁!”
聞言後,其他的人都抬起頭,向空中仔細地嗅了嗅。
“又怎麽了?我什麽都沒聞到啊!”這次嚴落亭的口氣沒剛才那麽強硬了。
天逍也說:“的確有一絲非常淡薄的辛辣氣味,感覺不太舒服。”
天遙想了想,猜測:“我估計是沼澤裏的瘴氣,源頭就是前麵那片綠色的霧。”
“辛辣刺鼻的氣味確實符合瘴氣的特征。”李清揚一邊說,一邊從懷中摸出一個小瓶,“我這裏有幾顆露凝丹,服下後可以抵禦瘴毒、草毒、蟲毒、蠱毒
、屍毒、絲毒、花毒這天下七大毒之中較常見的毒物,持續時間有整整二十四個時辰。”說完,他給夜離宗的每名弟子都分了一顆露凝丹,然後對嚴落亭冷笑:“嚴師兄,太清宗應該不會小氣到連露凝丹都不給吧?”
嚴落亭冷哼一聲:“那是自然。我這裏,還有呂師妹、蕭師妹那兒都有,不用你費心。”
露凝丹,顧名思義,是采取清晨時分花葉上的露水,摻進桔梗、川貝、熊膽、雄黃等諸多解毒藥材,再加上十幾片凝霜花瓣,搗成藥泥後煉製而成。露凝丹的藥效驚人,小小的一顆丹丸竟然能夠抵禦好幾十種毒。可惜原材凝霜花隻生長於高山頂上的雪地之中,數量較為稀少,一朵凝霜花也隻生四片花瓣。因此這種丹藥也隻有大宗派的重要弟子才會隨身攜帶這麽多粒。
丹丸呈淺藍色,一入口中,一股淡幽幽的清甜味直衝腦門,使人精神為之一振。剛才天逍、天遙感覺到的那略微一絲辛辣刺鼻之感,在這股勁道極大的清甜味的衝擊下,已經徹底消失了。
服下了露凝丹,大家不再擔心沼澤裏的瘴氣,繼續前行。
“天逍、天遙,我發現你二人的感知能力好像超乎常人,這是為何?”蕭立英邊走邊問。
兩人一起搖頭。
“算了,不必深究。感覺敏銳是好事,有時能提前發現危險,趁早防備。”呂冥瑤回過頭道。
眾人離那片瘴霧越來越近,綠色已經濃鬱得很明顯了。這裏的視野更差,十幾步之外就已經看不清楚了。
“大家兩人一排,前後跟緊,和合境界的人都在當中,我們要踏入這片迷霧了。”嚴落亭大聲道。他和呂冥瑤在前開路,李清揚與章憶蓉殿後,其他人也時刻注意著左右兩邊,小心翼翼地前進著。
惡劣的環境也讓眾人的心情緊張起來,再加上一直沒有看見其他人,這飄蕩著毒霧的密林總讓人感覺很危險。腳下的土地越來越軟,畢瓊芳突然一不小心踩進淤泥裏,弄髒了鞋子,心情變得愈發焦躁,嘴裏也嘟嘟囔囔的。
嚴落亭猛然站住了:“噓,別出聲,大家聽!”
那幽怨的女聲再次出現了:“綠雲深處……不可入啊,不可入……但你們還是來了……來了……啊哈哈哈!”
“刷”的一聲,所有人都抽出了仙劍,警惕地瞪大眼睛四下張望,可濃濃的綠霧中依然不見任何人影。那女聲笑了幾下,又聽不見了。
“真可怕,我快受不了了!身上直起雞皮疙瘩……”畢瓊芳小聲咕噥。
李清揚火了,那是人聲也好,鬼叫也罷,怎麽老是不現形呢?好像在故意嚇唬他們一樣。他力運丹田,猛吸一口氣,大聲吼道:“給我出來!”
喊聲漸遠漸消,聲落之後四周依舊靜悄悄的。
嚴落亭道:“這分明是有人故意嚇唬我們,大家可不要著了她的道!裝神弄鬼的家夥,等被我抓住,定要她好看!大家都持劍在手,繼續往前!”
走著走著,打頭的呂冥瑤忽然踩到一個軟綿綿的東西。“咦?這是什麽?”她一邊自言自語,一邊低頭看去。
腳下的淤泥裏赫然陷著一隻手,一隻人類的右手!
“啊”畢瓊芳驚呼一聲。
“鎮靜!一隻斷手有什麽可怕的?”李清揚道。
“李師兄,可不隻是一隻斷手,你看那邊……”伍彥桐的聲音有些顫抖。
順他所指,斜前方有一個淺坑,坑裏竟然滿是碎屍!有碎肉,斷掉的胳膊、小腿,半截的身體中腐爛的內髒也清晰可見,還能看見幾個血肉模糊的頭顱,慘不忍睹。
幾名女弟子忍不住幹嘔起來,看腐爛的程度,那些碎屍已經堆在此處好幾天了,因為眾人都服下了清甜的露凝丹,所以剛才都沒聞到腐肉的惡臭。
男弟子的心理承受能力相對強一些,麵對這令人作嘔的景象,天逍緊皺眉頭猜測:“這些很可能是在我們之前進入沼澤的人,不知道被誰所殺,然後分屍丟在這裏。”
天遙靠近坑邊,仔細看了看屍體:“這些傷口有些怪異。死者衣著不像是修仙弟子,如果是被人所殺,無非是刀劍之類的兵刃,那麽傷口應該是平整的。可是你們看這些屍塊,傷口參差,還都是碎肉,好像……好像是被什麽東西撕咬過,斷骨處也像是被啃斷的……”
剛剛站起身的畢瓊芳聽了天遙所說,立刻又蹲下去幹嘔,蕭立英拍了一下天遙的後背,埋怨道:“你怎麽越說越惡心!”
李清揚道:“此言不假,傷口的確不像是利器所傷。應該是被什麽野獸啃屍了。”
呂冥瑤納悶:“可是從未聽說綠雲沼澤中有什麽吃人的野獸出沒啊,我們進入沼澤快兩天了,不是連一隻蟲子都沒見過麽?”
李清揚輕輕搖頭:“看不見的,才更可怕。我們不要在此處逗留太久,如果碰到吃人的野獸,大家務必將其擊殺,不可讓它繼續害人。我們走……”
話音未落,旁邊的樹上突然躥下一道黑影,疾速向距離大樹最近的曹睿謙衝去。
“當心!”章憶蓉大喝一聲,曹睿謙的反應很快,側退躲開了黑影,立即揮出一劍反擊。
那黑影十分靈巧,輕輕一躍,就從劍鋒上空跳了過去,落在不遠處,轉過頭來,眾人這才看清黑影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