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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不共戴天

  雙衍紀最新章節

  修仙過程的築基階段從十二歲開始,一般要花費兩年時間左右,而後清靈花費三年,和合七年。踏入煉神還虛境界,修煉時間更長。修煉元嬰需要八年時間,空冥、洞虛則分別需要十一年、十五年。最後的煉虛還真層次三大境界中,寂滅需要二十五年,大乘需要三十五年,而最後的渡劫則沒有大概界限,快則數年,慢則數十年,就看能否在壽命結束之前抓住頓悟時機,突破並且渡劫成功。


  以上修仙時間,僅是就通常情況而言,並非是絕對的。修仙速度因修仙者的根骨資質、勤勉程度、特殊經曆而快慢有別。不過像天逍、天遙這般四個月築基、不到一年便到達清靈後期的情況,實屬罕見,這其中固然有天資的原因,也跟兩人被逼入絕境有關。


  暗魎密林旁的小路上,深受重傷的韓明飛向眾人道:“勿要擔心。我沒事。”他從懷中摸出一個淡綠色丹丸,塞入口中後盤腿而坐,開始調息療傷。唐君荷以空冥前期境界勇鬥空冥後期高手,雖然衣衫破損,但所幸受的都是皮肉之傷,未曾傷筋動骨或傷及髒腑,《源影劍籍》之強,可見一斑。至於天逍和天遙,近乎毫發無傷,也就是蒙麵人一劍刺破了天逍的衣服,在天外隕鐵護心甲上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白痕而已。大家見韓明飛傷不至死,遂放下心來。


  天遙突然想起剛才天逍奮不顧身為自己擋劍的一幕,感動不已,對天逍說:“哥哥,方才……真是謝謝你了。”


  天逍滿不在乎地笑笑:“我是你的哥哥,保護弟弟是應該的,我們兄弟之間不必言謝。”


  “剛才我都沒敢看那驚險的一幕,還好,你們兄弟有救命的寶貝。”唐君荷至今還心有餘悸,忽然,她又露出笑容,“不過,生死關頭倒促成你二人頓悟,達到清靈後期之境,這也算是因禍得福。”


  “那個華啟威欺人太甚,如此陰險毒辣之人,真可惜沒殺死他。”天逍恨恨地道。


  “不妨事。華啟威已經在你二人的雙劍合璧之下吃了大虧,如今生死未卜,也算是給他一個教訓。待得回宗後將此事稟報師父,師父自會找芒靖宗交涉。以師父的個性,此事必定不肯善罷甘休。”唐君荷道。


  “那我們趕緊回宗去吧。萬一華家再派人來追殺我們,那就慘了。探親的事以後再說。”天遙十分擔心。


  此時,已調理完畢的韓明飛睜開了雙眼,安慰道:“四師弟不用擔心。如今我還可以禦劍,我們迅速趕往許州,即便華家派人來也追不上的,在人多的地方,他們可不敢隨意殺害修仙之人。而且華啟威現在性命垂危,他們救治還唯恐不及,估計不會再派人來了。”


  於是,四人乘禦兩柄仙劍,向著南方的許州方向飛去。


  不一會兒,四人降落在許州城外,將破碎的衣衫換掉後,來到了雲暮山莊的門口。天逍、天遙滿心激動,終於到家了,可以見到爹娘了!兩人迅速地跑向山莊大門,背後的韓明飛與唐君荷相視一笑。


  “爹!娘!我們回來看你們了!”天逍興奮地大聲喊著,一肩撞開了山莊大門。


  但是很奇怪,庭院中一個人都沒有。天逍、天遙繼續跑向前廳。一進前廳,天逍立馬站住了,後麵進來的天遙甚至來不及反應,撞在了他身上。


  “哥哥,你怎麽了?”天遙穩住身形,疑惑地問道。


  天逍並沒有答話,立在原地呆呆地怔著。天遙納悶不已,順著天逍呆滯的目光向堂中看去。素紗高掛,中間那座八仙桌上,赫然放著兩塊靈牌,上麵分別寫著:“許州雲暮山莊之主何雲暮之靈位”,“許州何雲暮之妻李氏玉茹之靈位”。


  天遙腦中“嗡”的一下,昏昏沉沉站立不穩,跌坐在地上。


  爹爹和娘親的靈位?他們……死了?

  令人窒息的片刻沉寂之後,天遙忽然放聲大哭,眼淚如同斷線珠子一樣劈噗直落。


  和藹的父親何雲暮,溫柔的娘親李玉茹,那麽疼愛自己的雙親,竟然都死了。


  “爹……娘……哇”何天逍顫抖著嗚咽了一聲,然後也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和弟弟天遙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山莊內,淒慘無比的哭聲四處回蕩著。後麵進來的韓明飛、唐君荷聽見兩人哭泣,立即來到前廳門前,看見廳中供奉的兩塊靈牌,頓時明白了一切。


  天逍、天遙哭得眼睛都睜不開,滿臉是淚,兄弟二人相互擁抱著,盡情地宣泄著心中巨大的悲痛。


  唐君荷看見兩位活潑可愛的師弟如此傷心,實在是於心不忍。她蹲下身來,摟著兩人的肩膀,柔聲細語地安慰:“天逍、天遙莫哭,你們還有外公、師父,還有師兄、師姐,我們都是一家人,師姐一定會像娘親一樣好好疼愛你們的。”說完這話,她自己也是潸然淚下。


  天逍、天遙聽了唐君荷所言,雙雙一頭紮進唐君荷的懷中,三人哭


  作一團。


  韓明飛眼眶微紅,扭過頭去,不忍再看見這傷心的場景。


  “天逍少爺,天遙少爺,你們可回來了……”背後突然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院子當中站著一位須發皆白,彎腰駝背的老頭。


  天逍、天遙望見了,一齊撲向那老者,邊哭邊喊道:“黃爺爺……”


  老人攬著兩人的背,不禁老淚縱橫,連聲哀歎。


  唐君荷擦幹眼淚,和韓明飛一起走了過去。


  韓明飛拱手道:“見過黃老先生。我二人乃是天逍、天遙的師兄、師姐,此番奉師命下山辦事,事成後陪同兩位師弟省親,不想遇到如此淒慘之事。還請黃老先生告知在下,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他剛才略微一想就明白了,以李原嘯之女李玉茹的年齡,這麽早就亡歿,肯定不是自然老死。


  那老者吟著淚道:“老朽從兩位少爺的祖父一輩就開始當何家的管家。兩位少爺當初離家之後,雲暮山莊的生活一直很太平。不料一個月前的某天深夜,突然有幾位修仙之人蒙著麵,手持仙劍衝入山莊之內,見人就殺,連老弱婦孺都不放過。老爺大怒,帶著鄧護衛等一批人奮力抵抗,可是習武之人哪裏鬥得過修仙之人?鄧護衛先被斬殺,老爺也被打成重傷,吐血不止,夫人見狀悲痛萬分,撲在老爺身上,那些修仙之人盡皆殘暴無比,當即一連幾劍將老爺和夫人殺死在一處。我等下人逃向山莊門口,不想門口還有兩名修仙之人把守,一旦有人靠近門前就立即揮劍斬殺,我一時心驚昏厥過去,這才逃過一劫。待我醒來,已經是清晨時分,那些修仙之人在大肆殺戮之後,將莊內錢財盡數掠走,早已離去。山莊內的場景真是觸目驚心,淒慘無比。屍首遍地,血流成河,除了我大難不死之外,全莊上下男女老幼共一百多口人,不曾逃得一個……”


  多麽淒慘的屠莊事件!韓明飛與唐君荷聽老者描述,仿佛都親眼看見了那個血雨腥風的夜晚,內心顫抖不已。這般凶殘屠殺,著實讓人心驚膽顫。修仙之人,是不可以隨意殺戮黎民百姓的。縱使何雲暮那般武藝高強,也肯定不是修仙者的對手。隨意殺害百姓,別說天理不容,就是其他修仙者也是不允許的。青龍大陸所有修仙門派都告誡弟子不許殘害百姓,否則將來難過渡劫心魔。有什麽深仇大恨能讓修仙者如此凶狠殘暴地殺掉山莊所有的人?

  老者繼續用顫抖的聲音說:“老爺、夫人待我們都和家人一樣,莊園上下一團和氣。我不忍心讓眾人的屍體就這麽曝露著,但又沒有錢財購買棺槨,隻得尋一地方將屍首一一焚化。老朽以為兩位少爺修仙,必定長年不能回家,於是自作主張,將老爺和夫人的骨灰埋葬在莊外山腳處。之後,我日日清洗殘留血跡,整整耗費了十天才清洗幹淨。我思量許久,一來太清宗路途遙遠,二來我年事已高,根本無法前往太清宗將噩耗告知兩位少爺,隻好留在這裏等候兩位少爺歸來。如若壽命將盡,則必會留書一封於靈位之前,望以後少爺們修仙有成,查得凶手後手刃仇人,為老爺、夫人以及全莊的人報仇雪恨。”


  天逍、天遙兩人涕淚橫流。鄧叔叔、王大娘、還有小翠他們都死了。和藹可親的鄧叔叔教他們練刀、練劍;心地善良的王大娘經常為兩人製作美味可口的點心;活潑可愛的小翠經常陪在兩人旁邊觀看他們揮刀舞劍……都沒了,一切都沒了。


  韓明飛與唐君荷嗟歎不已。韓明飛問:“不知道老管家還記不記得那些修仙之人有何特征?”


  老者搖了搖頭:“那些人顯然是預謀已久,有備而來。衣服都是清一色的黑色長袍,還都蒙著臉。他們的仙劍光芒五顏六色,我一介凡人,根本辨認不出。隻能從他們的招式相似這點猜測,他們可能是來自同一宗門。”


  “看來這事兒難查了。”韓明飛心想。


  隨後,老管家帶著眾人去山腳下何雲暮夫婦的墳前祭拜了一番。見到父母的墳,天逍和天遙悲痛欲絕,哭得近乎昏厥過去。許久之後,兩人才漸漸停止了哭泣,但眼皮已經浮腫,眼睛布滿了血絲。


  天逍抹了一把眼淚,對天遙道:“弟弟,不想當日與爹娘一別,今日竟然生死相隔,回宗後定要讓外公速速追查凶手是誰!”


  “嗯!父母之仇,不共戴天!等抓著凶手,定要將他們碎屍萬段!”天遙恨得咬牙切齒。


  “唉,老朽最後的心願已經達成。兩位少爺,我不想再留在這山莊內了,這裏有太多太多不願意想起的往事。我會在不遠的景仁村裏過完殘生。要是將來少爺們報得大仇,還請來我墳前告知於我。”黃老管家對著天逍、天遙說完,又對著韓明飛、唐君荷躬身一拜,“公子,姑娘,今後還請多多照料兩位苦命的少爺,老朽在這裏謝謝你們了。”而後,黃老管家獨自離開了。


  韓明飛對天逍、天遙二人道:“兩位師弟,

  人死不能複生,節哀順變。你們先去莊內到處看看,收拾一下需要的東西,我和師妹在山莊門口等著你們。”


  天逍和天遙強忍悲痛,回到山莊內,逐個房間查看有沒有值得帶走的東西。走進父母的房間,兩人睹物思人,望著牆上掛著的父親所寫的書法字畫,床頭上放著的娘親所用的針線笸籮,天逍、天遙再次淚如雨下。


  抽泣著,天逍拉開了床頭小櫃的抽屜,裏麵放著一些玉佩、銅錢、長命鎖,這些東西都是當年天遙百日之時,前來道賀的賓客們所贈的禮物。在抽屜最裏麵,天逍發現了一塊疊得方方正正的白巾。


  “這是什麽?”天逍自言自語。天遙聞聲也走了過來,看著天逍將那白巾一層一層展開。攤開之後,白絹上赫然寫著兩行字。第一行寫著:“青龍曆三百零七年六月二十六日醜時”。字體清秀,不知是誰所寫。天遙心想:“這不是我的生辰嗎?為何寫在白巾上?”


  納悶不解,兩人繼續往下看,第二行寫著:“吾兒天遙百日之時,於雲暮山莊外拾得棄嬰,恰長天遙一個時辰,遂起名天逍,與天遙兄弟為伴。”這行字剛勁有力,一看便是何雲暮所寫。


  “棄嬰”!這兩個字如此顯眼,白巾從驚呆了的天逍手中飄然滑落。晴天霹靂,原來自己不是爹、娘親生的。


  天遙起初也是驚訝萬分,不過他很快就平靜了下來,兩人一起成長了這麽多年,即便不是親生兄弟,也勝似親生兄弟,因此天遙絲毫不在乎這個,他隻是有點擔心天逍一時接受不了。


  “哥哥,你……沒事吧?”天遙怯怯地問。


  天逍回過神來,望著旁邊有些不安的天遙:“真沒想到,我竟是爹和娘撿來的……遙弟,你說我們還是兄弟嗎?”


  天遙的眼眶頓時又濕了,他點頭堅定地回答:“是,當然是!不是親生又怎樣?和哥哥從小一起生活,經曆了那麽多,危急時刻哥哥還勇於犧牲自己救我性命……我們怎麽能因為白巾上的一行字就抹煞了這麽多年的兄弟之情呢?一朝是兄弟,就永遠是兄弟!”


  天逍也激動地說:“對,你說的對!一朝是兄弟,就永遠是兄弟!”兩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隻是天逍心中生出一個疑問:“那麽,我的親生爹娘又是誰呢?”


  查看完爹娘的房間後,天逍、天遙來到院中,將那白巾刨坑掩埋掉。這塊白巾,對二人來說已經沒有什麽意義了。


  兩人繼續逐個房間查看,由於那些屠莊的修仙者已將值錢的東西全部掠走,所以房內基本沒剩下什麽。父親書房裏的書籍、字畫,兩人都沒去翻動。人逝之後,那些都已成為回憶。


  最後,天逍、天遙來到了武器房前,隻有劍室的門開著,看來這裏麵也被洗劫過了。


  “哥哥,這些武器該怎麽辦?”天遙問。


  “看看劍室裏還有沒有劍剩下,另外我要帶走騰馬刀,其他武器就別拿了。”天逍回答。


  天遙疑惑了:“你打算把騰馬刀帶回宗內?萬一被別人發現可就麻煩了!”


  天逍搖了搖頭:“我小心一點兒,藏好了不會被發現的。”


  劍室裏的劍架依然還是那麽整齊,隻是有幾個地方的劍已經不見了。


  “蟠鋼、淳陽、玉龍……大部分比較好的劍都沒了,連我的裴劍也被那些人拿走了。”天遙邊檢查邊道。


  天逍想了想:“雖然這些都是凡品劍,可是給尚未築基的人用用也是不錯的。咱們把剩下的這些都包起來,一起帶給外公吧。”


  於是,兩人將剩下的劍器都放在一起,而後天逍撞開了刀室的門,取來了那把久違的騰馬刀,夾雜在那堆劍中,又找來一大塊帆布將其包成一捆,兩人一起抬著,走出了山莊大門。等候在門外的韓明飛、唐君荷帶著二人禦劍飛往天道山。


  回到宗門後,四人先回竹園,天逍悄悄抽出騰馬刀藏於床下,而後兄弟二人直接去找李原嘯稟報噩耗。李原嘯聽說女兒、女婿全莊被殺,勃然大怒,立馬派人下山調查真凶。而後更是好好地安慰了兩個外孫一番,祖孫三人一起痛哭了一場。


  隨後兄弟兩人返回竹園,換上了白色的孝服。師父餘瑞江此時已經離開了太清宗。原來韓明飛將此番下山的遭遇稟報餘瑞江後,得知四位愛徒差點兒命喪黃泉,餘瑞江氣得沒等天逍、天遙回來就直接去找芒靖宗算賬了。


  夜裏,天逍、天遙想起爹娘,心裏難過,於是兩人爬上房頂躺著,仰望著夜空。


  “哥哥,聽說人死了都會變成天上的星星,也不知道爹爹和娘親變的星星在哪兒。”天遙突然道。


  “不管在哪兒,都一定會時刻保佑我們的。”


  “嗯……爹,娘,我好想你們……”


  天上那飄動的雲霧中,有幾顆若隱若現的星星,正對兩人溫柔地眨著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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