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八章 出人意料
陳梟思忖片刻，叫來了斥候隊長，叮囑道：“你即刻率領麾下所有斥候，往奉聖州過去，南北散開，監視所有道路，一有情況便立刻往大同府報告。”隊長抱拳應諾，調轉馬頭，奔了下去
視線轉回到大同府，燕雲軍在休整了一個晚上之後，對大同府發起了一輪試探性的進攻，雖然就僅僅隻是試探性的進攻，然而在金軍看來卻是那樣的凶猛澎湃驚心動魄，絲毫都不像是試探性進攻。直到傍晚時分，燕雲軍收兵回營，一切安靜下來，守城金軍才長長地吐了口氣。
完顏宗翰等站在東城門樓上眺望遠方，映入眼中的是直插雲霄的白登山和夕陽下波光粼粼的禦河河水，完顏宗翰等人的眼中全是希冀之色，因為按照時間來算，達魯的大軍應該在今晚前後就能到了。
當紅日一半落入天際線之時，禦河對岸、白登山南麓的天際線上突然出現了一道黑線，完顏宗翰等人都是神情一動，隨即便看見那道黑線變成了黑色的潮水朝這邊漫湧而來。完顏宗翰等人的臉上流露出驚喜的神情，完顏宗翰抑製不住激動的心情，叫道：“來了，他們來了！”耶律餘睹卻冷冷地道：“這也太奇怪了，今次來的燕雲大將個個都是百戰名將，為何卻無人阻截我軍援軍？”
大將格倫不悅地看了耶律餘睹一眼，沒好氣地道：“燕雲軍的將領隻是凡人，並非神仙，就算是神仙也有打盹的時候，沒有料到這一招有什麽好奇怪的？”其他眾人也紛紛朝耶律餘睹投來指責的目光，耶律餘睹便不再說話了。
就在這時，一騎斥候從遠處飛馳而來。奔到城門下，猛地一勒戰馬，戰馬長嘶一聲人立而起，跟著隻見那馬上斥候揚聲喊道：“快開城門，我有緊急軍情！”城門吱呀一聲打開了，斥候飛馳而入。
那斥候一進城門，便聽說留守大人就在城門樓上，當即跳下戰馬，奔上了城門樓。見到完顏宗翰，行了一禮，跟著急聲道：“不好了大人，達魯將軍全軍覆沒了！……”
眾人驟然聽聞此言，都是一愣，完顏宗翰大為惱怒，舉起馬鞭就抽了斥候一鞭子，啪的一聲響，一道可怖的血痕便出現在斥候的麵頰之上，同時罵道：“可惡的奴才，敢胡說八道！來啊，把這個謊報軍情的家夥拖下去給我砍了！”當即便有兩個親兵上來，一左一右揪住了斥候的雙臂。斥候掙紮著叫喊道：“小人沒有謊報軍情，小人沒有謊報軍情！”完顏宗翰走上前，左手抓住斥候的衣襟，右手指了指禦河對岸那潮水般過來的人馬喝道：“達魯的大軍已然來到，你當我們都是瞎子嗎？”
斥候急聲道：“錯了錯了！大人，那不是達魯將軍的軍隊，那是燕雲軍啊！”
完顏宗翰見他還敢睜著眼睛說瞎話，一把拔出彎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瞪眼罵道：“混蛋，還敢戲弄我們！”斥候見此情景，心中恐懼，不敢再說話了。耶律餘睹說道：“大人稍安勿躁。這個斥候所言究竟是真是假，一會兒就清楚了。若他真的膽敢謊報軍情，大人再處死他不遲！”斥候連忙道：“小人決不敢謊報軍情！若情報有誤，小人甘願接受軍法處置！”完顏宗翰皺了皺眉頭，回刀入鞘，回頭掃視了一眼眾人，說道：“我現在不殺他，隻是不願濫用軍法！”眾人連忙一起道：“大人英明！”
完顏宗翰令親兵將斥候押到一邊等候處置，他自己則眺望著遠方。眼見那黑色的潮水不斷靠近，心裏隱隱有些緊張起來，不過他依舊不相信斥候的話，他不相信達魯十萬兵馬就這麽突然之間全軍覆沒了。
過了幾刻鍾，城外的大軍已經到了禦河東岸，此時太陽剛剛完全落山，最後一縷陽光照在禦河東岸，隻見一麵大旗迎風飄揚，上麵赫然繡著兩個大字：燕雲！一見到這兩個字，完顏宗翰及城上所有文武幕僚全都大驚失色，那模樣就好像是突然之間看到了最可怕的物事一般，他們雖然早已經得到了斥候的報告，但其實每個人的心中並不相信斥候的言語，或者說不願意相信斥候的話，因此眼見斥候的報告成為無可辯駁的事實才會如此驚駭變色！
完顏宗翰瞪大眼睛失神地道：“怎麽，怎麽會這樣？”他的心已經亂成了一團麻，完全不知所措了。
耶律餘睹扭頭看向那個還被兩個親兵押著的斥候，問道：“究竟是怎麽回事？”完顏宗翰等人聽到這話才猛然想到有一個知情者就在這裏，紛紛朝他看去，完顏宗翰急聲問道：“為什麽會這樣？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斥候掙開了兩個親兵的掌握，說道：“具體的情況我們也不清楚，隻知道達魯將軍所部大軍在弘州突然遭到燕雲軍伏擊，全軍覆沒！”
格倫驚聲道：“弘州？燕雲軍怎麽會在弘州設伏？”也難怪他會有此疑問，因為弘州周圍根本就不是一個適合設伏的地點。其實對於燕雲軍圍城打援，金軍方麵是有所防備的，不過所有人都判斷燕雲設伏的地點定然在白登山附近，因為白登山周圍地形險要是設伏的理想之地，為此完顏宗翰還派了五千兵馬伏於禦河東岸，白登山山腳的森林之中，準備以伏擊對付伏擊。對於弘州，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那裏，卻沒想到燕雲軍居然會出其不意在那個絕對不適合設伏的地點設下埋伏一舉殲滅了達魯的十萬大軍。
禦河東岸突然傳來廝殺聲，驚呼聲，叫喊聲，眾人回過神來，循聲望去，原來是埋伏在白登山山腳下的五千金軍發起突襲了，隻見他們好像豺狼虎豹一般從森林中奔湧而出，凶悍異常！完顏宗翰等人立刻流露出欣喜的神情，希望這支預先布下的奇兵都夠一舉擊破那支燕雲軍扳回一城！
然而很快他們便失望了，燕雲軍早有準備，在前麵行軍的步軍顯然隻是誘餌，當五千金軍伏兵盡出之後，尾隨在後的萬餘輕騎兵立刻席卷而來，伏擊的一方轉眼之間就變成了被伏擊的一方，隻見燕雲戰騎迅猛無比地撞入金軍中間，好似浪湧麥田一般，金軍將士紛紛倒下，很快就潰不成軍了，燕雲戰騎在後麵不住地追殺，眼見一個個金軍將士被砍倒下去。
完顏宗翰等人遠遠地看著這樣的情景，又驚又怒又惶恐，城門樓上鴉雀無聲，氣氛格外壓抑。
不久之後，隻見三三兩兩的殘兵敗將涉水渡過了禦河，朝大同府而來。
那燕雲軍並未追擊，而是在白登山半山腰上立下了一座軍寨，隔著禦河俯視著大同府，大同府的所有人抬眼便能看見，都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完顏宗翰領著眾文武幕僚回到治所大廳，完顏宗翰焦躁地道：“達魯全軍覆沒，我軍的處境十分不利了！”格倫道：“大人不必擔憂，我們隻需堅持到杲大王大軍抵達，憑借我們目前的兵力和大同府的城防儲備，定然能夠辦到，絕不會出問題！哼，他燕雲軍就是再凶悍再狡詐，沒有十天半個月也不可能突破這座大同府！”
完顏宗翰聽了這話，原本驚慌的情緒平靜了不少，皺眉點了點頭，“你說得對！達魯全軍覆沒也沒有什麽，咱們依舊能夠堅持到杲大王大軍抵達！”想了想，對格倫道：“立刻給我把全城的老百姓動員起來，給我上城去守城！”格倫應諾一聲，匆匆奔了下去。
不久之後，如狼似虎的士兵將全城百姓全都驅趕了出來，強迫他們上牆守城，一時之間哭喊聲響成一片，真正是哀鴻遍野。
“大哥（燕王）！”梁紅玉、耶律特裏、劉錡來到白登山大營的大帳中，抱拳行禮。
陳梟道：“不必多禮，坐下說話！”三人應了一聲，在左右兩邊各自落座。陳梟問道：“金國國內又發生了變故，你們知道了嗎？”三人點了點頭，耶律特裏道：“我們便是要來向大哥報告此事的，沒想到大哥已經知道了！”陳梟道：“我軍在弘州殲滅了達魯所部十萬大軍，從那些被俘的軍官口中得知了這個情報！”隨即皺起眉頭，“沒想到事情竟然會出現這樣意想不到的變化，原本還以為金國內亂會持續好長一段時間呢！”
梁紅玉道：“要不是完顏杲和完顏撒改當機立斷采取行動的話，確實會如此。大哥，事已至此，我們得考慮退兵的問題了！”
陳梟沉默片刻，看了三人一眼，“你們都是這個意見嗎？”劉錡道：“仗打到這個程度，撤軍確實令人十分可惜！然而目前的形勢卻對我們非常不利，那大同府內依舊有十幾萬守軍，大同府的城池經過特別加固，我們的火炮恐怕也難以發揮出摧枯拉朽的威力來，何況我們的火炮還在後麵還要四五天才能運抵，麵對這樣的堅城，個把月時間隻怕都拿不下來！而完顏杲的輕騎兵最多五天之後就能抵達戰場，那時我軍不僅沒有攻破大同府的機會了，而且還麵臨被對方戰騎切斷後路的危險！因此末將以為，此刻應當當機立斷地撤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