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9. 開天 (十)
十一.
“所謂聖者,超凡是也。”白澤飄在半空喃喃道,“可是神威禦天又豈是空言?”
話音剛落,隻聽白澤開口了長歎一聲。
這一聲長歎自他口中發出,卻不是那柔和的男子音調,而是好像有空曠的回音自上古傳來。
這聲音起初極小,像是在遙遠的天邊有一個小錘輕輕砸在一個巨鍾之上。
巨鍾輕輕搖晃起來,那股音波逐漸接近越來越強,最後竟然聲如滾滾雷聲籠罩了四野八方,直震得人心神不穩。
聲音是如此之大,大的讓陳木易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可是那聲音就像從天外直接砸進他腦袋裏似的,不管怎麽樣都擋不住,隻能咬牙硬扛著。
就在他被這聲音折磨的快要發瘋的時候,它卻毫無征兆的消失了。
在聲音消失的一刹那,陳木易就覺得眼前的整個世界也消失了。
天地漆黑一片。
這感覺像極了白澤血進入他身體時候的感受。
現在他的眼中除了那無盡的黑暗以外,就隻剩白澤雙目金光閃爍,淩空而立。
白澤就像一尊上古神靈,遙遙淩駕於一切之上。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
白澤輕輕的張了口,一個微小的聲音響起,好似那個看不見的小錘又擊打在那座洪鍾之上。
洪鍾再響,巨大的回聲一圈圈的蕩漾開來。
隨著這句話的聲音越來越大,整片虛空似乎也扛不住這種重擊,從中裂開一分為二。
輕的上升,化作一片渾濁的黃色,是為天。
重的下降,化作一片深重的黑色,是為地。
這聲音每回響一次,天就升高一丈,地也就加厚一丈。
轉瞬之間,這回聲已經不知道響過了多少次,天地也不知道多高多厚。
直到這句話漸漸消失,天已高如穹頂,地也厚如山巒。
白澤再次開口念道。
“日月盈昃,辰宿列張。”
洪荒的古鍾再次被這聲音敲響了,巨大的聲浪一浪高過一浪的襲來。
隻見玄黃天空被這聲音震開了一道裂縫。
那道裂縫剛一出現,便忽然熊熊燃燒了起來。
一輪紅日憑空而立,灼灼刺眼。
在紅日亮起之後,一輪圓月也漸漸的明亮起來。
緊接著,滿天星辰依次升起,就好像一隻看不見的大手,將這些星辰一顆一顆的掛在了黑暗的天幕之上。
雖有烈日當空,可依舊不能掩蓋璀璨無比的滿天星辰。
陳木易飄在漆黑的天穹上,如同置身宇宙星空之中。
白澤神色淡然,口中的話一句一句往下念著,那座看不見的大鍾一次一次的被敲響。
這個世界也在他的口中越來越完善。
天空明亮,白雲湧動,種子發芽,綠草滿地,鮮花一朵一朵的綻開,整個世界都飄滿了陣陣花香。
剛才消失的歐陽天和兩位神僧,甚至還有女媧都一一重現在了這個世界裏。
陳木易隻覺的身子一沉,從半空中緩緩落在了地麵上。
“這是……玄天靈域?”他隻覺得手腳都軟了,癱坐在地上。
聽了這個玄幻小說中才有的詞語,歐陽天卻沒有像往常一樣發火,而是舔著發幹的嘴唇說道:“這是海皇白澤的成名絕技,一念開天。
你看到的一切都不是幻象,而是他用大神通生生創造出的一個真實的世界!
當年貫頭山一戰,我們打的他措手不及。
危急之下他拖著重傷的身體搏命使出了這招,隻一擊就震死了門中三個頂尖好手!
那時候他的實力隻有全盛時的不足兩成,還大半用來突破補天石的封印,所以造出的世界也隻是個模模糊糊的雛形,而現在……”
歐陽天臉色難看的看著周圍真實無比的景色。
“可是,他念得不過也隻是普通的千字文而已。”陳木易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了。
白澤聽到話終於停了手,柔和的說道:“沒錯,隻是普通的千字文。
可這世界其實就像是一道菜,我念得隻不過是菜譜。
至於這道菜到底能做成什麽樣,那就看廚子的本事了。
如果我想的話,就是真的念菜譜也一樣開天辟地。”
白澤從空中落在了開滿鮮花的草地上,對歐陽天道:“當年你大難不死,反將我困在了貫頭山之下。
我記得你當時大笑著對我說,‘盛名之下,也不過如此’。
如今,我這算是有五成力道開出的天地,你來試試吧。”
歐陽天咽了一口吐沫倒退了一步,他的年紀也隨著他的腳步增長了一分,但是他這無意識的一步卻沒讓他穿越時間離開這裏。
他心中一沉。
這裏整個的時空都被白澤掌握了,恐怕無論是時間本領還是空間本事,在這裏都是白搭。
空中的女媧也落在了地上。
她已經現出了蛇尾,隨手摘了一朵鮮花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臉上帶笑。
“多麽美好的世界啊,鮮花在綻放,小鳥在歌唱。
像這樣美好的世界裏,如你這般的人,是不是應該丟進地獄裏焚燒呢?”
女媧將鮮花遞到歐陽天麵前,眼中毫不掩飾的露出恨意來。
十二.
白澤對女媧道:“我也玩夠了,雪恥總要你自己動手的。”
說著,白澤退後了一步扭頭朝空中看了一眼,好像看到了什麽讓他不高興的東西。
他伸手朝天一點,隻見虛空之中一個身穿黑袍的人影被震了出來,口中噴血跌跌撞撞的倒在了地上。
“躲在牆縫裏,等著偷襲麽?”白澤瞥了這人一眼搖頭道,“老實一點,別找死。”
歐陽天看了這人一眼道:“血隱?”
這人不答話,撐著重傷的身體盤膝坐到了方丈幾人身旁。
歐陽天轉頭接過了女子手中的花道:“我聽說你們魚人一族用武力解決爭端之前有一個傳統,那就是摘下一朵花遞給對方,就像我們人類用脫手套摔在對方臉上來發起決鬥一樣。
不知道這個傳統是一對一,還是你們兩個對我一個?”
說著,歐陽天瞥了一眼白澤。
白澤搖了搖頭,點了點坐在地上的幾人:“隻要這些人不多事,我不會出手的。
但是有人敢插手,我也不會看著你們仗著人多欺負我的妻子。”
“好!”歐陽天深吸一口氣答道。
女媧眼中露出一絲喜色,瞳仁逐漸變得尖細,如同是蛇的眼睛一樣,滿頭的長發也逐漸變粗,像是一堆活物一樣舞動起來。
“看著我的眼睛!”女媧厲聲喝道。
女媧的聲音還沒落下,歐陽天卻搶先出手了。
隻見歐陽天一指戳破陳木易的肩膀,飛快點在他的眉心。
陳木易一愣,趕緊配合的放開心神。
鮮血入體。
歐陽天,兩位僧人和那個黑袍人消失在了他的視野之中。
出乎他預料的是,這次他的眼前卻並不是漆黑一片。
女媧,白澤和這一方天地都清清楚楚的被他看在眼裏。
陳木易眼中血紅,吃驚的瞪大了眼睛看著周圍。
他動用了這個本事之後,除了動用同種本事的肖瀟之外,還是第一次能看見別的東西。
此時,女媧已經變成了一個長著雙手半人半蛇的怪物,似乎和歐陽天扭打在了一起。
她的滿頭長發已經全部變作了手指粗細的小蛇,伸縮不定的咬向歐陽天站立的位置。
美杜莎?
陳木易心中一沉,趕緊探查了一下歐陽天的肌肉記憶,卻立刻吃了一驚。
歐陽天確實已經和女子扭打在了一起,但他的身體已經殘缺不全,有些身體部位的肌肉不翼而飛。
不過這些肌肉卻並不是真的徹底消失,而是在消失和恢複中不停的對抗著。
難道是石化了?
以歐陽天的本事,確實可以回溯時光對抗這種石化。
陳木易突然明白了剛才歐陽天先對他出手的用意。
傳聞中,和美杜莎或者她頭上的蛇發對視的話就會被石化。
如果他們打了起來,陳木易不小心看到了,豈不是立刻就完蛋了。
陳木易的冷汗流了下來。
歐陽天又救了他一次。
看了一會,陳木易略微鬆了一口氣。
歐陽天單挑曾經打贏過女媧,這一點他是知道的,現在倒也不需要特別擔心。
隻是……
他偷偷的看了一眼白澤,見對方站在那裏袖手旁觀,並沒有要出手的意思,這才稍微鬆了一口氣。
歐陽天看來一時半會不會有危險了。
就在這個時候,這個世界裏突然憑空多出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