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6. 影子的深度 (一)
負一.
聖者院中散步,忽聞缸中有人呼救。
他拿起石頭砸缸,缸破水出。
聖者定睛一看,缸中蜷縮的,竟然是自己的影子。
聖者欲將影子救出,熟料影子不肯出來。
影子說,你全身皆是光明,又豈能容得下黑暗的我。
聖者歎息,屈身入缸。
自此之後,世界黑暗,缸中明亮。
零.
“此後如果沒有火,我便是世上唯一的光明。”
一.
陳木易坐在飛機上,手裏擺弄著一塊陰陽魚玉佩。
這個圓形玉佩由兩條魚組成。
一條黑魚,一條白魚,白魚黑眼,黑魚白眼。
兩條魚首尾相銜,構成了一個黑白相間的八卦圖案。
陳木易一眼就認出來,他曾經在師父李十八的身上見過這個東西。
老六說,那塊玉是多年前李十八送給他的,在李十八送他的時候曾對他說,當兩條魚分開以後,就是要動手的時候了。
這話說的沒頭沒尾,到現在老六也不明白其中的意思,而且他一直都分不開這塊玉,隻好用線穿過玉佩上鏤空的部分把它掛在脖子上。
再後來,每當他有什麽事情難以決斷的時候,總會下意識的拉一拉這塊玉,看看能不能分開這兩條魚,但是卻沒有一次成功過。
陳木易又問了幾句關於師父的事情,這才把玉佩還給老六。
老六重新把玉佩塞進脖子裏貼身藏好。
飛機飛的很穩,老六和沈鴻蒙開始昏昏欲睡。
陳木易是第一次出國,一切都覺得很新鮮一點睡意也沒有,他興奮的望著下麵一望無際的大海瘋狂按動手機的快門。
手機是他特意托老六買的,算是這次出門的工錢。
折騰了好一會,飛機漸漸飛的平穩了,窗外隻剩下一望無際的雲層,陳木易看了一會也就看夠了,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起來。
自從精五門門主會之後,他便是官字門的一員了,很快便迎來了入門後的第一個任務。
那是昨天晚上,老六風塵仆仆的找到他,將辦好的護照簽證遞到他手上,又塞給他一張機票。
陳木易一愣。
這機票是直飛慕尼黑的,頭等艙。
二.
陳木易有些蒙圈。
他從來沒想過,加入精五門後要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公費出國旅遊的美差。
這事情說起來,還得追溯到精五門的門主會,會上老六說會議結束便會和沈鴻蒙啟程去弄清歸滅到來的準確時間。
本來這事情是老六和沈鴻蒙兩人去的,可是陳木易現在加入了精五門,又和這件事情牽涉頗深,所以也就被老六拉上一起去了。
他們要去拜訪一個住在歐洲深山中的神秘家族,太具體的細節老六沒有給他解釋。
陳木易很識趣的什麽都沒有問。
這群人毛病大架子大,上次他在會上多了句嘴就被無名一通擠兌差點倒了大黴。
所以現在他稀裏糊塗的跟著老六和沈鴻蒙登機一路上了西天。
哦不,是登上了飛往西方天邊的飛機。
飛機飛到慕尼黑機場,轉地鐵,轉火車,再轉火車,又開車折騰了大半天。
三人終於頂著山腳晴朗的陽光和山腰的狂風暴雪,遠遠的看到了那個神秘家族的住地。
這是一個名叫普利狄克什家族的老牌歐洲家族,曆史綿延了不知道多少年。
多年以來,這個家族一直定居在德國阿爾卑斯山脈的深山之中,離國王湖不太遠。
陳木易第一次聽到這個家族名字的時候,就立刻意識到普利狄克什是Prediction這個詞的音譯,而這個詞的意思是預測。
他還很詫異,一個家族居然用預測這個詞做姓氏,難道整個家族都是算卦的麽?
可是老六告訴他,這個詞本來就是人家的姓氏,後來因為算卦算的太準這個詞才有了預測的意思。
他聽的一咧嘴,算卦算到別人把他們家的姓氏當預測來用,這家族也太猛了點。
在陳木易胡亂暢想著這個神秘家族的時候,目的地漸漸出現在三人的視野裏。
那是一個頗有中世紀風格的石頭城堡,城堡的旁邊立著一座塔。
塔挺高的,足有十幾層樓高,圓的,幾十米粗。
遠遠地看去,這城堡和高塔倒是有點像一座古代的酒館——一個小店加上旁邊的細長掛幌子的長杆。
夕陽之中,高塔和城堡的影子拉得老長,一頭紮在旁邊那個深不見底的湖泊中,就像紮進了深海。
一行人越來越近,陳木易遠遠地看到城堡的門口居然有人,而且還有十幾個的樣子。
他的心中一愣,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除了他們三還有人來麽?
隻見那些人正站在門口和裏麵的人說著話,說了幾句之後就被裏麵的人讓進了城堡。
陳木易他們離城堡還有一些距離,隱約隻能看清那些進了城堡的都是外國人。
他回頭看了一眼老六,隻見老六的臉色有些陰沉。
看表情老六似乎認識那些人。
陳木易心中疑惑,卻也沒有多問什麽,隨車一路來到城堡門前。
三人敲開了城堡的大門,一個衣著體麵的管家打開了城堡的大門,管家是個黃頭發藍眼睛的外國人。
老六用英文簡單的說明了來意,希望可以和普利狄克什家族的族長麵談。
管家將三人讓進了城堡並且安排了住處,說晚上的時候族長會和大家一起共進晚餐,之後就告辭離開了。
他們三被安排進了單獨的房間。
這裏的格調很陰沉,整個城堡是大石頭堆起來的,房間裏的牆壁和地板也都是裸露的青黑色石頭。
說是房間,看起來倒更像是布置精致的牢房。
陳木易在房中整理好行李,推開窗子好奇的打量著城堡院子裏的人。
這些人大多是黃頭發藍眼睛的外國人,有大人,有孩子,足有幾十人,他們正坐在草地上曬太陽,那個接待他們的管家和其他傭人侍立在一旁。
陳木易看了一會,這些人似乎平平常常,看著看著也就沒了興趣。
他稍微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下,管家就再次敲響了房門。
晚餐準備好了。
陳木易,老六和沈鴻蒙跟著管家來到了一個寬闊的正廳,廳中吊著一個長長的尖刺一樣的吊燈。
這吊燈的形狀很怪,就好像是歐洲古代騎士的騎槍一樣從頂棚掛下來。
騎槍周圍密密麻麻插著一個個碩大的燈泡,足有上百個,其中大半燈泡都沒有開啟,隻有大概十分之一的燈泡亮著。
但就是這十分之一燈泡就將整個大廳照的如同白晝一般。
吊燈下麵擺著一張長桌,桌子一端的主位上坐著一個全身黑色長袍的中年大叔。
看來這個人就是那個傳說中的族長了吧。
他心中好奇,仔細打量著這人。
這個大叔居然是黑頭發黑眼睛的。
陳木易想了想外麵曬太陽的那些黃頭發藍眼睛的人,心中不禁一陣無語。
如果外麵的那些人是普利狄克什家族的族人,那這家族的血統還真是夠亂的。
他心裏想著,臉上難免露出了一絲不自然的表情。
他們三人一起坐在了餐桌周圍的座位上,管家告辭離開了。
主座的中年大叔看到陳木易的表情有些怪異,笑了笑,用一口純正的中文對他說道:“我叫路德?普利狄克什,是這個家族的族長。
你一定很奇怪我一個黑頭發黑眼睛的人,怎麽會當上一個外國家族的族長吧。”
陳木易沒想到這個大叔會先開口,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說道:“讓你見笑了,確實沒想到。”
路德哈哈一笑說道:“其實普利狄克什家族和你想的不太一樣,這個家族並不是靠血緣延續的,而是靠吸納那些有預言天分的人。
凡是能夠通過考核的都可以成為這個家族的一分子。
李十八如果願意的話,他也隨時都可以成為這個家族的成員。”
陳木易有些愕然,他還是頭一次聽說一個家族可以用這樣的方式延續。
路德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轉頭問老六:“你胸前那個玉佩,是李十八給你的吧。”
陳木易不禁看了老六一眼。
玉佩明明壓在層層衣服底下,一點痕跡都沒露出來,但路德卻能一眼看穿,難道他真的能未卜先知?
他心中突然冒出一個念頭來,如果路德真的可以算出這些來的話,也許他們都不用費心思解釋來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