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 山名斷頭 (十)
十三.
“爺爺,我們為什麽不去追?”
老六,老軍人和血目僧三人也恰巧從山壁中走了出來,他們正好看到小子帶著龍刀和幾個人走遠的背影。
老軍人聽了沒有答話,席地坐了下來。
老六見狀有些急,低下身子,猶豫了一下開口道:“爺爺,這…這裏不安全。”
老軍人的眼睛看著遠方,笑著拍拍身邊土地說道:“你也坐吧。”
老六愣了一下,神色有些異樣,但是還是毫不猶豫的坐下來。
老軍人的眼中閃過一絲讚賞,開口悠悠說道:“你這孩子在我身邊這麽多年,終於有點樣子了。
記得我上次來這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會我心高氣傲,帶著身邊最得力的手下,以為能在這裏得到我想得到的東西,結果卻讓我的兄弟們把命都扔在了這斷頭山上。
野狼和老貓當年也跟著來了,他們那時還年輕,沒有跟我們一起進山,這才幸免於難。
這些年過去了,他們也成了我的左膀右臂。”
老六的嘴唇動了動,沒說一個字。
老軍人轉過頭對老六說:“你是想說,這兩個人雖然能力還成,但是心思不正吧。”
老六身子一震:“您…您都知道了?”
老軍人輕輕哼了一聲,微微有些懶散的身子驀然透出一縷崢嶸。
“我老了,可還沒糊塗,這些年那兩個家夥背著我在外麵做下那麽多傷天害理的事情,早就該死了。
我念著舊情,不想讓那些最初跟著我的老夥計斷絕殆盡,也不想讓外人看了笑話,更不想讓不明真相的手下寒了心,所以才隱忍至今。
可是最近幾年這兩人的吃相是越來越難看了,現在他們既然搶著去,那就讓他們去好了。”
老軍人的眼裏閃過一絲厲色,血目僧也歎息了一聲,輕頌了一聲佛號,低頭念起經來。
老六沒有說話。
他心裏清楚的很,爺爺是極少動怒的,可一旦動了真怒……
老六抬頭往野狼和老貓遠去的方向看了一眼,恐怕這兩個人是沒辦法活著回來了,可是那把龍刀呢?
老六看了一眼血目僧,皺起眉頭問道:“爺爺,那為何不讓血目僧去拿回龍刀呢?”
“讓血目僧去?”老軍人似笑非笑的看了老六一眼,“也罷,我就再給你說上一說吧。”
老軍人微微坐直了身體說道:“我們這次出來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一半,你還能保持謹慎,始終記著我們來的另一個目的是拿回龍刀,這非常好。
但是你知道剛才和小子一起走的兩人是什麽人麽?”
“就是那個男的和那個懷孕的女的?”老六問道。
老軍人點點頭。
老六道:“可能是其他進山尋寶的人吧。”
老軍人笑了笑:“那兩個人你不認識這不奇怪,可我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沈重山和沈雪。”
老六嚇得一哆嗦,麵露驚色的連連說道:“這怎麽可能,他們不是都死了十幾年了麽?”
老軍人歎息道:“你要記得這裏是什麽地方,這是斷頭山,乃是天下大凶之地。
有多少豪傑自恃實力過人,又經過一番精心準備以後才進山,結果還是把命丟在這裏。
這裏絕不像你表麵看到的那麽簡單。
你要記住,在這種地方千萬不要被自己的思維局限住。
既然看到了,那麽眼見為實。”
老六低頭沉思了一會,疑惑的問了一句:“爺爺,我有些糊塗了,我們既然見到了活著的雙煞沈,難不成我們已經穿越了時空回到了當年?
或者說雙煞沈一直被困在這斷頭山裏,他們的時間一直是靜止的,就像是被冰凍的人一樣,直到我們進入的時候他們才活過來?
亦或是他們是來自別的時空?”
老軍人笑了笑沒有急著回答,而是在地上畫了一個問號:“你的這個問題很好,但我們先放一放,等一會在回答。
你已經盡可能的想到了很多常人看來匪夷所思的可能性,但是你忘了一點,我們不需要關注這些,而應該關注對我們比較重要的東西,比如龍刀。”
老軍人撿起一隻樹枝在地上畫了起來。
“我們暫且不管雙煞沈是什麽原因來到這裏的,隻先假設他們就是雙煞沈,或者說他們和雙煞沈有同等的實力。
那麽考慮到現在的局勢,這裏一共有這麽幾組人。
你我血目僧一組,小子一組,野狼和老貓一組,雙煞沈一組。
考慮到雙煞沈在這裏,也許當年他們的追兵也在這裏,這些追兵也算一組,再加上這山中那隻白猿單獨一組。
一共有六組人。
這裏是凶名赫赫的貫頭山,這些人恐怕有很大可能活不下來,我們不妨先來估計一下最後活著的是誰。”
老軍人看著地上的幾個圈,心中權衡了一下說道:“我們這組裏有血目僧坐鎮,實力就算不是最強,恐怕也是很靠前的。
小子和白猿在山中生活了多年,實力也絕非尋常。
至於雙煞沈和追兵,他們在當年都是實力頂尖的,身手恐怕和野狼老貓在伯仲之間。
但剛剛我們看到野狼的步槍已經背在了沈重山的背上,也就是說沈重山有槍而老狼他們兩沒有,那些進山的追兵肯定也是帶著槍的。
這樣一來,野狼和老貓是所有人中戰力最弱的,不出意外的話他們死的最快。”
老軍人在野狼和老貓的圈子上打了一個叉,又指著雙煞沈和追兵那兩個圈子:“從我們掌握的情況來看,當年他們死在了山裏。
也就是說他們這兩組人是敵不過白猿的,早晚會被白猿一一殺死。”
老軍人在這兩個圈子上各畫了一道橫杠,又補充了一句:“所以無論這三組人哪一個拿到龍刀,最後都會死在這,我們並不著急搶。”
老軍人指著剩下的三組人繼續說道:“當初進山之前,小子曾經為我們開路,然後我們沒有見到那頭白猿。
也就是說,那頭白猿應該會被小子克製,無論他們之間的實力誰高誰低,小子單獨對上白猿的話,勝的多半是小子。”
老軍人拿著樹枝,在白猿那個圈上劃了一道虛線。
現在地上沒有被畫線的,就隻有老軍人一組和小子一組了。
老軍人繼續說道:“如此一來,龍刀最後必定在我們或者是小子的手裏。
如果我們能拿到自然好,如果覺得拿到的可能性太低,倒不如坦然放任小子拿走龍刀。
這孩子很聰明,我們隻要絲毫不提龍刀的事情,他自然會知道我們在有意幫他。
等他把龍刀拿出山去,外麵的那些緊盯著龍刀的勢力早晚會得到消息。
小子孤身一人無依無靠,那些心懷叵測的人肯定會不斷找上他。
以小子的實力來看,他雖然到不會怕了這些人,但是麻煩自然是接連不斷沒完沒了。
可能幾年,也可能十幾年,等小子倦了累了,實在不想被龍刀拖累的時候,你說他會把龍刀托付給誰呢?”
老六眼睛一亮,順著說下去:“自然是我們或是白靈一家。
因為小子一旦帶著龍刀出去,肯定會被各種抱著不同想法的人貼上來。
小子整日應付這些人,很難判斷到底哪一個是圖謀龍刀的,哪一個才是真朋友。
為了穩妥起見,他隻能找那些他在拿到龍刀之前就認識的人。
如果我們時不時的幫他一點小忙,讓他對我們保持好感,恐怕他多半是會給我們的。”
老軍人點點頭笑著說:“既然已經知道結局,他想要龍刀就讓他拿著好了,又何必強求呢?”
“雖然我們不急用,但是如果能早一些拿到龍刀,總是好事。”老六看了一眼血目僧,喃喃地說。
“這是自然的,至於我為什麽沒有讓血目僧出手強行奪下龍刀,就要考考你看人的本事了。”老軍人似笑非笑的瞥了血目僧一眼道,“你覺得血目僧出手有多少把握拿下小子?”
老六皺著眉想了一下,謹慎的說:“血目僧前輩曾經和小子交過手,他的評價是後生可畏四個字。
如果是我和別人交手之後評價別人,如果自知不敵,肯定會直說我不是他的對手。
但是如果我覺得自己別對方強上不少,又不好意思把話說滿,才會用一些隱晦的說法。
血目僧前輩評價小子的用詞雖然表麵上推崇小子實力很強,但是語氣裏卻隱隱有一些長輩對後輩的鼓勵。
如果一對一的話,想來血目僧前輩至少有六七成把握取勝的。”
老六說著,低頭向著血目僧行了一禮:“晚輩胡言猜測幾句,還請前輩莫怪。”
老軍人聽了卻撫掌哈哈大笑起來,伸手點指著血目僧笑道:“老家夥啊老家夥,你藏了半天的狐狸尾巴還是叫小輩給看破了大半。”
老軍人又轉頭搖頭對老六說:“不過你還是太年輕了,你可能覺得自己已經盡量高估了血目僧的實力,但其實還是大大的低估了。
血目僧這家夥要是肯拚命的話,我敢擔保小子絕沒有絲毫勝算,甚至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
不過你還年輕,閱曆和經驗尚淺,看不出這些也怪不得你。
我沒有派血目僧去搶龍刀,不是因為他實力不行,而是因為他聽了小子的故事以後動了惻隱之心。
就算派他去,也跟華容道的關羽沒什麽區別,厲害是厲害了,到底還是會放水的。
如此一來,我倒不如大度點什麽也不做,賣小子一個人情好了。”
血目僧被說破了心事,臉上難免露出了一絲尷尬。
老六聽了卻震驚不已。
小子的本事他在貫頭村已經見識過了,如果讓他和小子單挑的話,他自問肯定是完敗的。
但是這個不顯山不露水的和尚竟然可以讓小子沒有還手之力,這家夥真的這麽厲害?
老軍人看著老六的眼睛說道:“這是今天的第一課,不要小看任何一個人,尤其是這個家夥的那些同道們。”
老軍人神色肅然的伸手指了指血目僧。
老六認真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