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1. 山名斷頭 (六)
等到鐵匠殺入重圍與王堅匯合的時候,王堅的一百多人隻剩下一半了,而且人人帶傷。
他們被一大批精銳的蒙古衛隊不要命的咬住了。
衛隊很狡猾,知道這些敢死隊員戰力很強,沒有上來硬拚。
他們隻是圍而不攻,時不時的在一旁放冷箭,一點一點消耗敢死隊員的力量。
這些人都是蒙哥汗的親衛隊,戰鬥力絕對是一等一的,這樣遠程消耗更是他們的拿手好戲。
敢死隊的人一個一個的倒下,馬上就要被活活耗死在這裏。
想不到,鐵匠竟然依仗著手中的利器硬是殺開了一條血路,將王堅等人奇跡般的帶了出來。
這時敢死隊總共剩下不到五十人,後麵的追兵也越來越多,眼看全軍覆沒的時候,張鈺帶的援軍到了。
眾人反衝追兵,敵人倉促應戰。
王堅和那批敢死隊員衝在最前麵,殺敵無數。
可是他們的狀態卻有點不對勁,這些人在戰場上幾乎不分敵我,見人就砍。
沒過多久,蒙軍徹底的敗退了。
宋軍歡聲雷動,可喊殺聲卻一直沒有停止。
這些敢死隊的人砍跑了敵人,卻沒有停下來的跡象,他們開始像發狂的野獸一樣屠殺自己的戰友。
甚至到後來,所剩不多的敢死隊員之間都紛紛互砍起來。
張鈺大驚失色,立即組織手下反擊。
隻是他們之間的戰力相差實在太多了,張鈺那些部下的武器根不住敢死隊員一擊,就被硬生生的砍斷。
援軍顧念著同袍之情不忍下殺手,反觀那些敢死隊員卻像是不要命一樣招招致命,甚至明明看到對方揮刀坎向自己的要害都不閃不避,而是抽刀和對方對砍同歸於盡。
成批的援軍倒在了自己人的手中。
臨陣倒戈,就算敢死隊員軍功卓絕,也是死罪。
張鈺大怒之下,下令弓弩手集結射殺叛軍。
可是這時張鈺竟然驚訝的發現,敢死隊中那個全身是血衝殺的最凶的,竟然就是王堅。
軍士臨陣倒戈,殺無赦;主帥臨陣倒戈,又當如何?
張鈺一時沒了主意。
敢死隊裏唯一還清醒的鐵匠當機立斷,指揮援軍全軍後撤將敢死隊員遠遠的圍在中間,看著他們自己互殺。
於是,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本應歡慶大勝的宋軍援軍卻如臨大敵的圍著自己遠襲敵後的英雄們,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袍澤發瘋一樣的對砍。
沒過多久,敢死隊的隊員就死傷殆盡了。
一地的頭顱和殘屍之上,唯有王堅還活著,渾身像個血人似得站在那裏。
王堅手裏的劍是最好的,隊員的劍都是鐵匠所鑄,唯獨王堅的這把劍卻不是镔鐵的,而是用骨頭磨製而成。
那骨頭像是什麽動物的尾骨,堅硬異常,磨製成劍後那一節一節的骨節還依稀可見。
王堅提著這把鋒利無雙的骨劍衝向了四周的宋軍中。
麵對發狂的主帥,弓箭手不敢拉弓,軍士不敢亮劍。
他們隻能用盾擠著王堅想把他撲倒,可是這麽多人竟然摁不住他一個。
這倒不是因為軍士無能,而是不管是用盾還是用繩索鐵鏈,隻一下就被王堅的劍砍斷,那些精鋼打製的鐵索就像豆腐絲一般,絲毫不能阻擋王堅半分。
就在眾人焦頭爛額的時候,鐵匠拿著一把龍形的護手刀架住了王堅手裏的劍拖了片刻,眾人這才一擁而上按住了他。
再後來,鐵匠在戰友的屍骨前整整呆了一夜未曾合眼。
天亮的時候,鐵匠對張鈺說了一句話。
他說,他要去改變曆史。
後來,鐵匠帶著敢死隊員遺留的家眷們進了深山之中,一百多把雲雷紋镔鐵刀和王堅的寶劍被他全部帶走了。
那些神兵原本就是鐵匠一人所造,眾人也沒有理由阻攔,更何況當日的恐怖場景大家還曆曆在目,不願將這種凶器放在軍營裏。
軍中傳言,鐵匠在鑄造這些兵器的時候用了上古魔物的血液,這樣造成的兵器必須封存百年才能去除魔性,否則凡是用過這些兵刃的人都會被上古魔物迷了心智變成魔頭。
這樣的傳言一出,這些神兵更是變成了燙手的山芋,眾軍也樂得讓鐵匠帶走。
敢死隊員的家眷在深山中建了一座村落,為了紀念當年敢死隊斬首無數的功績,給這個村子取名叫斷頭村,離村子不遠的山也得名斷頭山。
再後來因為這名字太不吉利,於是變斷為貫,更名貫頭山。
這就是貫頭山名字的由來。
八.
改變曆史?
小子看到這不禁啞然。
一個鐵匠說出這種話來,恐怕沒有多少人會相信吧。
他沒有將這話放在心上,回頭看起了那個厚紙卷。
紙卷上畫的這把護手刀身形修長,刀身是一條龍的形狀,那條龍沒有下顎,上顎上伸出兩根龍牙形的小棍。
龍身的彎度很小,細長細長的,尾巴向裏微甩。
小子沉默了,他原以為可以從這些人口中知道一些關於師父的事情。
現在看來,進山的人們都是為了山中古代戰士的武器和這把龍刀而來,他們甚至可能都不知道山中有他師父這樣一個人。
但是從他們說的這些事情來看,那個鐵匠似乎也進了山中,莫非鐵匠和他師父有什麽關係?
可是算算年代,鐵匠進山已經是好幾百年前了,怎麽可能和師父有什麽交集呢?
老軍人見小子沉思,就隨口問了幾句。
小子剛剛聽了對方講了如此之多,於是就把自己從記事以來的經曆詳細的講給老軍人幾個,他也清楚的講到了山中的白猿。
可唯獨對於師父,小子卻絕口不提一個字。
老軍人時不時的插口問上一些問題,比如小子是怎麽知道山是空的,空的部分有多大,白猿又有什麽本領,甚至是山上的山石草木都一一問起。
小子一點點的應對著,但卻仍舊沒有透露半句關於師父的話。
老軍人問完了,點點頭讓小子先回去休息,兩天之後他們再一起進山。
小子走後,老軍人望了和尚一眼開口道:“你這家夥做事越來越滴水不漏了,洋洋灑灑的說了這麽多,不該說的竟然一個字都沒有漏。
我以為你起碼會講到女媧煉五色石補天的事情。”
“那都是些老黃曆了,說了又能如何,倒不如不講。”血目僧神色不變搖頭道。
“說到底,這小子的實力到底如何?”老軍人問道。
僧人合十苦笑:“後生可畏。”
老軍人哂笑道:“你連我都不放心,一句實話都不敢說麽?
你血目僧堂堂運字一門之主,若是真連個孩子都收拾不下來,那也真是太陽打西麵出來了。
你給我交句實底,若是到了裏麵見到龍刀,你有多少把握拿下?”
僧人無奈歎道:“龍刀不祥,他若是非要搶,給他就是了,更何況此子非比尋常。”
老軍人麵色一變:“你在他身上看出什麽了?”
僧人輕輕搖頭:“看出怎樣,沒看出又怎樣。
世人忙活了一場,到頭不過竹籃打水。
你問了他這麽久,細節全問到了,卻唯獨沒有問這小子一身本事從何人之處習得。
這其中的意思還不明白麽?”
老軍人神色複雜,沒有再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