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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建築工地上,拖拉機“轟隆,轟隆”地往裏運送磚瓦,一派熱熱鬧鬧地繁忙景象。


  田嘉禾背著手慢慢地踱著步,來到卸磚瓦的現場,看著裝卸工都在忙碌,陳建業在一邊監督。


  “建業。”田嘉禾招呼一聲。


  陳建業一看老板來了,忙跑到跟前:“老板。”


  “這一拖拉機是多少?”


  陳建業靠近田嘉禾的耳根說:“按照額定載重應該一車裝不到四千快,照超高算四千塊,咱現在裝的是五千快……哈哈。”


  陳建業得意地笑笑,那言外之意不言而喻了。


  田嘉禾會意地點點頭。


  “老板,你看這磚瓦質量還行?咱現在這些都是‘次品’,哈哈。”


  “‘次品’?……啊呀這次品不錯。咱能用這樣的次品就行啦!”


  “半價,還有的次品不查塊數,裝滿了車算數,到最後算車數。老板,我也沒跟你請示,裝卸組組長我偷偷地給他兩條煙,裝卸工一人一盒。你看看,這拖拉機裝得海海地,五拖拉機就能再多出一拖拉機來。”


  “好,好!你這一次是立了頭功,給我省了不少錢。功勞薄上我得給你記上一筆的,等我把江山做大了,要好好論功行賞的。”


  陳建業自然是喜不自勝,陪著田嘉禾在工地上轉了一圈,一個指點江山,一個連連稱是。


  化工廠的建設還在緊鑼密鼓地進行著,田嘉禾已經開始考慮生產,所以關鍵問題仍然是資金。


  化工廠還在影子裏不可能貸款,即便是化工廠能貸款,田嘉禾也不想用化工廠的名義貸款,他仍然是要用服裝廠。


  他把任務交給田本元,其實就等於把任務交給大麻花。


  老劉這一次是直截了當地擋了回去,他把自己擔心的事,明明白白地告訴了大麻花。


  “秀玲,實話跟你說吧,老田是在利用咱倆。”


  “利用啥呀?你不喜歡跟我相好?”


  “怎麽能不喜歡呢?以前如果說我還有點別的,說直了就是動機不好,現在我是真心地。”


  “真心地那你就應該幫我啊!”


  “秀玲,你太心實啦,田嘉禾這是下了個大套。你想想他現在是把心用在化工廠上,他要把服裝廠拋棄了。”


  “不可能吧,隻要是開會他就講服裝廠。說是要依靠服裝廠,化工廠眼前還指望不上呢。他還說把最得力的幹將放在服裝廠。”


  楊秀玲讓田嘉賀禾忽悠得真心地以為服裝廠很重要。


  “哪個得力幹將?你說的是田本元?他隻是田嘉禾的一個棋子,最後看吧,田本元隻是個頂包的。”


  “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老板還說要擴大生產規模,這次貸款就是為了擴大生產。要不他也就不貸款了,貸那麽多款不用還利息?”


  “秀玲,這裏麵的實情你看不透,無論怎麽說這次貸款我是不能答應的。”


  “你總是說我不懂,看不明白;你告訴了我,我不就明白了!”


  “不能告訴你。”


  “你又不告訴我原因,又不幫我,這到底是為什麽?”


  “唉!”老劉歎了口氣,“秀玲,你說的話我總是百依百順;現在,你就聽我一次,可以嗎?就一次?”


  大麻花看出來,老劉這次真的是為難了,她就有點心疼。


  “你也別太犯難,我跟本元說說就是了。”


  “好吧,你就告訴說讓他直接找我就行啦!”


  大麻花如實得告訴了田本元,田本元沒有去找老板,而是跟劉增德商量。


  二個人分析,老劉一定是不想給服裝廠貸款了,拒絕大麻花,別人誰去也不行。


  田本元就把情況報告了田嘉禾。


  “啊呀,老劉連大麻花的都不聽了?”田嘉禾笑著問。


  “是的。”


  “沒有別的辦法了?……你不是說老劉跟你打聽過磚瓦的事?”


  “是的,他說老家要蓋房子,問我磚瓦的價格。”


  “他買了沒有?”


  “可能沒有,但是他的意思隻是了解了解。”


  “行了,明天就給他老家送去四間屋的磚和瓦。”田嘉禾說。


  田本元說:“好的。”


  “後天,你把他叫到我辦公室。”


  “是的!”


  田本元立即從工地上調了磚瓦直接給老劉送到老家,事後田本元去找老劉,老劉說有事。但是田本元連拖帶拉地把老劉叫到田嘉禾的辦公室。


  田本元推開門進去:“老板。”


  田嘉禾沒有應聲,老劉跟著田本元進去了。


  田嘉禾頭也不抬,說:“本元,出去吧,給我把門帶上。”


  田本元乖乖地退出去並帶上門。


  老劉站在那裏,想打招呼不知該怎麽開口。


  “劉主任。”田嘉禾叫了一聲。


  “……”老劉沒反應過來。


  “怎麽不放款給我?”


  “今年的指標全用上了,服裝廠這麽個小廠貸款數額都超過了鎮工辦的大廠。”


  “鎮工辦上的那些破廠子,養不活死不成的,你貸款給他們幹什麽?”


  “老田,咱服裝廠就固定資產和生產利潤說,確實不需要這麽大的資金,我給你算……”


  “哎,哎!”田嘉禾製止了,“別算給我聽,我不願聽!那些算術式都是你們編的。我大小也是個廠長,還是村裏的書記。我是田莊的一張臉,你總得給我個麵子吧?”


  “老田,分管工業的副書記和工辦陸主任一起請客為農機廠出麵貸款,我也不答應。農機廠要倒閉了,放出去的貸款就瞎啦!”


  “吆……,是這麽回事。我這張臉你看是不是沒有書記和主任的臉大吧?劉主任家裏是蓋房子?”


  “老田,貸款和蓋房子扯不上邊啊!”


  “喂……不對,不對!”田嘉禾搖搖頭,臉上的表情很誇張,“你家要蓋房子田莊村把磚瓦都給你送去啦!”


  “老田,……你這是幹什麽?你這是要害我啊!”


  老劉沒想到會有這等事。


  “哈哈,害你?你不好這樣害我?你給我送,我還沒遇見過這樣害人的呢?看看這些年把你害的,花天酒地,吃喝玩樂。你這差使給縣太爺也不換啊!知足吧!”


  “老田,這樣吧,磚瓦還有人工費、運費我照付。我說實話,服裝廠真是不能放貸了。咱這麽多年的交情啦,算是我求你,你饒了我吧,等明年再說。”


  “我知道你們國家人員辦事的脾氣,有了明年就有後年。我莊戶人就看眼前,說句痛快地貸還是不貸?”


  “不貸,沒辦法了!”


  “說定啦?”


  “定啦!不就是四間屋的磚瓦嗎,你也不用要挾我!”


  “好,痛快,我辦事就喜歡這樣。春梅!”


  田春梅進來了:“四哥。”


  “你去把那間屋敞開,我和劉主任有事。”


  “好。”田春梅走了,去開門。


  “劉主任,走,咱去個清淨地方,算筆賬。算清了你就知道該不該放貸了。”


  “我早就算清了。”劉主任有點不耐煩。


  “不是,不是,你那個算法不對。”田嘉禾就往外走。


  老劉跟著“我還能不會算?幹了這麽多年信貸。”


  “算完了,你就明白啦!”


  田嘉禾把老劉領到了一個雜間,前後窗用磚砌死一大半,剩下也用報紙封死了,所以裏麵黑咕隆咚的。隻有門上有麵四方小玻璃,透進來一點微弱的光。


  老劉剛一進去,田嘉禾閃身出來,接著就從外麵把門鎖上了。


  “老田,你幹什麽?”老劉生氣了“開什麽玩笑?”


  田嘉禾並不急,找了把椅子,拂拂上麵的灰塵,坐下。


  “開門,幹什麽你?簡直不像話!”


  “嚷嚷什麽?把服裝廠的工人都找來看你被關在這裏?”


  “你開什麽玩笑?”老劉怒吼。


  “開玩笑,你他媽的有閑空,我忙著呢,哪有閑空跟你開玩笑!”


  “好,好,你你先把門打開吧。”老劉低聲說。


  “我今天是要跟你算賬的,把賬算清了,我就開門。”


  “老田,你這樣做,玩笑開得有點過火啦!我先告訴你。”


  “你不要嚇唬我,我今天的目的就是要跟你算賬,沒有別的。”


  老劉想不能來硬的:“好,你敞開門,咱倆坐下好好算,怎麽算都行。”


  “敞開門,不行。你必須老老實實地在裏麵聽我算,把賬算清了。”


  “好,老田。你要想明白了今天的事,後麵的賬我也會跟你算的。”


  田嘉禾不管老劉說什麽就開始逐條的數。


  “一,你在田莊這些年有吃有喝,有肉有魚有酒。一天三餐一年三百六十天,算算應該花多少錢?這些錢你的那點工資夠不夠;


  二,一年有多少個節日,這一年的節日我要為你花多少錢;

  三,你老婆孩子一年的穿衣戴帽花多少錢。


  還有,田莊就那麽個又白又胖的女人,你天天摟在床上,比摟自家的還實在。這筆賬應該叫她男人跟你算,該算是流氓犯,還是強奸犯你們兩個人商量著辦吧!”


  “田書記,你這是要害我吧?你是誠心地把我往死裏整啊!”老劉底氣不足了。


  “我說的有哪一條是假的?”田嘉禾用低沉的語氣問。


  “都是真的,你就放我一馬吧!”


  “你把話說顛倒了,是應該有你放我一馬!你不貸給我款,我廠子就得關門,廠子一關門我就完了!你呢?就是銀行垮了,你頂多換個地方,照樣是花天酒地。退一萬步說,銀行是公家的,能垮嗎?這就來了最後一筆賬,你把公家的錢放給我,我發點小財,你呢吃喝不愁,玩樂不愁。你把公家的錢卡得死死地,斷了我的財路;你就沒的吃,沒的喝,沒的玩了。想想你斷了我的財路,我能給你留路嗎?我現在處處給你留路,為什麽?就是想借你的路走;所以還是想請你給我條財路。賬算完了,給你十分鍾的考慮時間,想怎麽辦你自己說了算。十分鍾後我就回來。”


  老劉知道田嘉禾的手段了,這十分鍾他反反複複的思考了很多。唯一的辦法就是先答應下來,後麵再慢慢從長計議。


  十分鍾後,田嘉禾準時回來了。


  “怎麽樣,你覺著我說的還有道理?”


  老劉現在的想法就是先離開這個黑暗狹窄的雜物間,所以他趕緊說:“老田,我想辦法給你辦貸款,一定盡力,盡力!”


  “現在貸款不急,今天不是說貸款的事。”


  “你不就是為了貸款嗎?”老劉一驚不知道田嘉禾又要搞什麽把戲。


  “貸款不急,你先給我寫個東西,寫個‘決心書’。”


  “寫什麽?寫‘決心書’?”老劉徹底楞了。


  “你寫個決心書,向我保證,以後必須全力支持田莊的服裝廠,在田莊住就必須服從田莊的領導。決心書的寫法我也告訴你,不準寫錯了。先寫上‘決心書’三個字,再寫上自己的認識、態度,最後寫上‘表示決心如下’一、二、三……條。”


  “老田,有簽合同的,簽協議書的,哪有寫決心書的?咱們都是大人,又不是上學的孩子。”


  “我就喜歡把別人當做上學的孩子來看待,寫吧!”


  老劉沒辦法隻得按照田嘉禾的要求,像個孩子似的寫了決心書,還要簽字畫押。


  老劉當時雖然沒有哭出聲來,可是眼淚卻是流下來了。


  拿著帶有老劉簽字按手印的決心書,看了看,田嘉禾說:“有文化的人跟沒文化的人就是不同,寫個字有模有樣的。”


  聽到這讚揚,老劉心裏牙咬得咯咯響。


  田嘉禾喊:“叫人來敞開門,我和劉主任辦完事啦!”


  田春梅去找來保管員,送過鑰匙來。


  田嘉禾打開鎖,對老劉說:“貸款的事,你慢慢辦,別耽誤我用就行。”


  老劉沒有說話,低著頭往外走。


  “春梅,叫增德廠長去送送劉主任。”


  “好的!”春梅去找劉增德。


  老劉已經急溜溜地到了廠門口,出了門口他像做了賊似的逃回自己的住處。一會去他就鎖上了街門,把自己關在屋裏。


  他先是坐著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好長時間才感覺心平靜了,呼吸平和了。


  他才開始想今天發生的事,想今天這事的前因後果,想以後怎麽辦。


  他怨自己,更恨他們,恨田嘉禾,恨田本元、劉增德,也恨楊秀玲。


  可是後來一想,楊秀玲是無辜的。她心是善良的,隻是被別人利用了。


  別人利用了她的虛榮、單純。


  老劉又想楊秀玲和他一樣是受害者,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田嘉禾,田本元和劉增德是幫凶。


  晚上,大麻花按時來做飯,老劉見到大麻花冤屈得像個孩子似的抱著大麻花就哭。


  把大麻花哭得好心痛,像是哄孩子一樣地哄他。


  他就是哭,大麻花一邊哄一邊陪著流淚。


  哭了一段時間,老劉不哭了,大麻花替他擦擦眼淚。


  “聽話,別哭了,受什麽委屈說給我聽聽。”


  老劉說:“好,我慢慢地給你說。”


  老劉就把今天的事情告訴了大麻花。


  大麻花一聽就憤怒了:“他真不是東西!怎麽能這樣呢!操他娘的,不給他貸款;咱倆走人,我也不在這裏幹啦!”


  “你發什麽火?你聽我仔細說……”


  老劉把這裏麵的來龍去脈,利益關係認真地分析給了大麻花聽;大麻花越聽越怕。


  “老劉,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不是為了我你能上他們的圈套嗎?”


  大麻花哭了,輕輕地拍著老劉。


  “你也不用怕,其實我也沒什麽。我想個辦法調走,什麽事都沒有了,……隻是我舍不得你啊!”


  “你不要想那麽多了,你能調走就走,早調走更好;離開了也就不用跟這些壞種打交道啦。”


  “我走了,你……”老劉把大麻花抱住,好像真的要生死離別似的。


  “我沒什麽,反正是個莊戶女人。再回家種責任田,餓不死的……”


  “田嘉禾一定是會卸磨殺驢的;不過也沒有什麽,你一個婦道人家離開這種地方也好。”


  “不說這些讓人煩心的事了,今晚上我不想回去了,在這裏好好陪陪你。”大麻花撲到老劉身上。


  老劉攔著大麻花,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頭發。


  “老劉,你不怨我嗎?”大麻花深情而又愧疚地問。


  老劉更是情誼深長地說:“能在田莊認識你,跟你相好,我知足啦。哈哈……,還真要感謝田嘉禾呢。”


  “都到這時候了,你還有心開玩笑。”


  “我說的是真話啊,想想,要不咱倆怎麽能相好?”


  “你不恨我就好,……今晚上我聽你的……他們難為你;我讓你開心……咱就氣死他們!”大麻花雙手抱著老劉的臉親了一口。


  ……


  兩個人一夜風雨,一夜癲狂,白天的倒黴事全都化作煙消雲散了。


  作家寄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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