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六爺的故事講完了,聽故事的人意猶未盡,就順著故事議論起來。
“都說田本忠遇到過老鱉精。”
“我問過田本忠,他隻是笑,不說真話。”
“他怎麽能說?要是你,你也不能說。那年尚美琴懷孕了,逃避計劃生育,就是本忠帶著她跑出去超生的。”
“沒有老鱉馱著,本忠能把尚美琴背過河去?水多深?人下去沒到頭頂!又是深秋,霜降啦,河水刺骨地寒啊!”
“是啊,那時尚美琴頂著大肚子的,涼水一泡那還得了,那孩子還有好?不被涼水榨死也是個殘疾兒。你看人家尚美琴,啥毛病沒有,兒子長得又壯實又伶俐。”
眾人越說越激動,髒話就出來了,全是下三路的葷話。
“小聲點,別讓那邊的田本忠聽見。”
“嘉禾每天晚上也來轉悠轉悠。”
田本忠就在不遠處,當然聽不見這邊的說話。
田本忠喜歡看閑書,看得最熟的就是《三國演義》。跟田本忠入堆的自然談三國,眼下就在議論曹操。
眾人說曹操是奸雄,田本忠卻不以為然,他有自己的看法:“要成大事,不能講婦人之仁。如果曹操心懷仁慈,下不去狠心;萬一呂伯奢的兒子真要殺曹操呢?後來曹操也知道殺錯了。劉邦跟項羽比,項羽西楚霸王,百戰百勝;可後來被劉邦消滅了。劉備有諸葛亮做軍師,還有關羽、張飛、趙雲等五虎上將;還是戰不過曹操……”
“為什麽戰不過?”有人問。
“就是戰不過……。曹操是‘寧可我負天下人,決不讓天下人負我。’”田本忠說。
那人咂咂嘴,表示讚成,其實是聽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也就不再問。
“本忠,又在這裏演講?”
田本忠回頭一看是田嘉禾,忙說:“四哥,來了?在這裏胡謅亂扯,四哥來了,我就是在聖人麵前賣‘三字經’啦。”
眾人隻顧聽田本忠說,沒有注意田嘉禾早就蹲在一邊。
田嘉禾慢條斯理地說:“本忠,我考考你!”
田本忠忙說:“四哥,你一‘烤’就我準‘糊’。”
“你說項羽那麽厲害最後還是被劉邦給滅了?”
田本忠扭扭捏捏地說:“四哥,你別難為我啦!”
田嘉禾說:“項羽打不過劉邦,劉備和孫權聯合起來打不過曹操,為什麽?就是不會用人!韓信會帶兵,劉邦會帶韓信。項羽死要麵子,劉邦就是不要臉,還六親不認。劉備用了諸葛亮,諸葛亮一個人忙死了,累死了。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就是說皇上也要聽他的。做皇帝就是玩手段。就是耍心眼兒,玩手段,搞陰謀!最重要的一條就是——玩人!項羽被劉邦玩得滴溜溜地轉,韓信也是被劉邦給玩死的。”
田嘉禾的話,一堆人聽得鴉雀無聲。
田本忠是由衷地佩服:“四哥,田莊沒出個能人,就四哥您啦!”
田嘉禾輕蔑地笑笑說:“哼哼,本忠,別人聽了還以為你吃了我的禮呢。要不你就是想害我,你說我是能人;田莊這麽大個村子,能人多著呢。那些真正的能人還不得砸我的黑石頭?這事不好,我得回家,馬上回家。”
田嘉禾說著,真地站起來走了。
“四哥,什麽事這麽急?再坐會兒,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田本忠想留田嘉禾再坐會兒。
田嘉禾很認真地說:“了不得啦!”
眾人疑惑,不知道田嘉禾是什麽意思。
“必須回家,要出大事了!”田嘉禾很嚴肅。
眾人驚訝。
“回家戴頭盔,戴結實的,黑石頭從後麵砸上也沒事。”
眾人這才哈哈大笑,遠處的人不知道笑什麽,都朝這邊看。田嘉禾揚長而去。
田嘉禾走遠了,有人議論說:“這人就是怪,與眾不同。”
田本忠說:“能人與一般人就是不一樣,與一般人一樣了,也就不是能人啦。”
田本忠佩服田嘉禾是真心的,他說:“田莊這麽大一個村子,不管是論膽量還是見識,四哥是無人能比。
田嘉禾心眼兒多,有智謀而且敢作敢當。
田嘉禾自己評價卻不像田莊人評價的那麽直接那麽膚淺,他把自己比作是一條龍、一隻虎,隻要時機一到就可以龍騰虎躍。
田嘉禾不但會利用機會,而且他還會創造機會。
六爺私下說:“田莊要亂,要改朝換代啦!”六爺的話多數人信,但是不敢傳出去;所以六爺的話就像是一塊石子扔到水裏,激起幾圈漣漪之後很快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