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三日未歸
目送柳言安跟平遠侯離開家裏，方宛的笑臉瞬間消失，輕輕摸著肚子，她轉身又進了堂屋，坐在剛剛的位置上，有些失神的看著平遠侯那杯碰都沒碰的茶水。
說起來，她也不算是個性格敏感的人，但平遠侯對她的嫌棄表現的實在是太過明顯，讓她想裝傻都沒辦法。
這一次的認親，對柳言安很可能是個好事，對她來說，可是未必了。
“人呢？”
收到消息匆匆趕回來的張子行一進家門便見方父方母站在門口一臉猶豫不敢進去的樣子，但他往堂屋張望卻隻見到方宛一人。
“把言安帶走了，那陣仗氣派的很呢，說是什麽平遠侯，人走了之後，宛兒就坐在這一直發呆，我們也不敢進去啊。”
方父歎著氣道，眉眼間帶著幾分無奈。
“沒事兒，我進去看看。”
張子行安撫似的拍了拍兩位老人的肩膀，然後自己進了堂屋。
“現在是什麽情況，你怎麽是這副表情？”坐到方宛下首最近的位置，張子行開口便是重點。
“平遠侯親自來的，說要帶他回去認祖歸宗。”
似是才回過神來，方宛垂下眼眸，語氣聽不出喜怒。
“這是好事兒，一個好出身，對於柳大哥現在的官途，有利無害啊。”張子行有些不解。
“是好事兒啊，我為他高興。我隻是在想，平遠侯一進門，對我熟視無睹，對我家的茶水，碰都不碰，嗬……可能是我想多了吧。”
說著，方宛自嘲似的搖了搖頭，起身直接出了堂屋，回了自己的房間。
但張子行卻聽出了她話裏的深意，一時間，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
方父方母不敢去煩方宛，卻敢追著張子行問情況，張子行自是收拾好心裏的那點官司，耐心的將老人的情緒安撫好，然後便出了門……
第一天，家裏一切正常，隻是方宛變得話少了許多。
第二天，家裏人都變得有些沉默，下人們行事變得小心謹慎起來。
第三天，方父方母的表情也變得難看起來，飯桌上，沒有人去伸手拿筷子。
“這算是怎麽回事，媳婦大著肚子在家等著，這人就一點信兒也沒有的，就三天不回來了？”方父大力拍了下桌子，罕見的生了氣。
方母跟著歎了口氣，“這算是怎麽回事啊？要不，咱們安排人去打探下消息？”
“不行。”
一直垂眸不語的方宛終於開了口，“等著看笑話的人多了，咱們不能安排人出去，表現的那麽沉不住氣，不能。”
方母還想說什麽，方父卻點頭表示了讚同，“對，不能讓別人看不起咱們，閨女，你放寬心，不管出什麽事，爹娘都陪著你。”
這話說的也是讓人暖心，方宛勉強擠出來了一個笑臉，心情雖然依舊不好，卻沒有繼續沉默。
“爹，娘，反正相公也不在家，不如，收拾收拾咱們去莊子住吧，現在這個時候，正是吃菜的好時候，我想吃火鍋了。”
她這般說道，方父方母對視一眼，直接點頭算是答應了下來。
今時不同往日，他們一家子要出京城，也得提前收拾準備，還得跟總是來往的人家打聲招呼，免得人家來撞了個空。
但因為方宛有孕在身，這些事兒，倒是也不用她插手。
將設計的新樣式的衣裙圖冊讓人送去霓裳閣，核對好所有的生意賬冊，方宛才揉著手腕走出了書房，不想便見到了站在院子裏的陳鳳年。
來到京城後，為了不給她惹麻煩，他基本都不怎麽登門，也就小寶吵著鬧著要來的時候，他才會借著機會來一趟。
經過之前那一番折騰，他原本挺直的腰身變得有些佝僂。
夕陽橘黃色的光打在他的身上，方宛居然覺得眼前人變得有些陌生，當年那個翩翩公子，似乎真的就是消失不見了。
“你來了？怎麽不讓人叫我？”
陳鳳年回眸的動作將方宛從回憶中喚醒，輕笑了一聲，她帶著他去了堂屋。
“本就是貿然登門，看你忙，我便等等吧，反正，回去也沒什麽事兒，小寶去了私塾，家裏冷清的很。”陳鳳年柔聲回答。
若有若無的點了點頭，方宛坐下，摸著肚子輕歎了一聲，“你也是因為我相公的事兒，登門的吧？”
“是啊，也不知道從哪裏傳出來的消息，說是平遠侯失散多年的兒子是首輔大人，說他覺得平民女子不配入門，打算給兒子再選一房門當戶對的平妻。”
毫不隱瞞的將自己知道的所有消息說了出來，陳鳳年小心的觀察著方宛的神色變化。
手緊握成拳，方宛還真就是才聽到這些消息。
怪不得她一說要回莊子，家裏所有人都同意了，想來就是怕她出門聽到這些風言風語吧。
但一想到平遠侯那日的樣子，方宛心知，這些話，未必是空穴來風，可能平遠侯府是真有了這個打算。
柳言安是怎麽想的呢？他為什麽三天都沒回家呢？他是不是也覺得她配不上他？
方宛心裏冒出一連串的想法，原本還算淡定的心情頓時變得動蕩起來。
小腹傳來的一陣脹痛感讓方宛勉強從低落的情緒中抽離出來，深呼吸幾口氣努力讓自己平複下來了心情。
陳鳳年敏銳的發現了方宛的不適，一麵大聲喊著叫大夫，一麵有些無措的站到了方宛的麵前。
“我不該說這些話讓你難受的，是我的錯，我以為這麽多年，見過這麽多的風浪，你應該不會這麽……”
話說到這，陳鳳年便說不下去了。
實在是方宛此時的表情有些恐怖，也不知是因為心情太過激動還是因為疼痛難耐，她的眼裏充滿了紅血絲。
“覺得我鐵石心腸，覺得我刀槍不入麽？”
自嘲的扯了扯嘴角，方宛手撐著桌子緩緩站了起來，“我沒事兒，你回去吧，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沒讓我什麽也不知道，像個傻子一樣，還在這盼著。”
說著方宛便緩步往外走去，看著她那憔悴虛弱的背影，陳鳳年到底還是沒忍住開口問道，“我知道，現在這麽說不對，但我還是想說，如果你想離開，能不能叫上我一起？”